“嗯……其实也不是的,只能说,走入这个梦境的人恰巧是我。”
把咬字着重放在“恰巧”上,水野优子脸上的笑容里多了点冷意。她虽然不畏惧这种简单的梦境,但是把荒川国重牵扯进来,不管怎么说都让她有些愤怒。
“梦境?不过你在生气?”
“把你牵扯进来,我当然会生气。”
依旧笔直地前进着,水野优子微微用力地晃了晃扇子,走在前面带路的时候也变得有些气势汹汹起来:“有本事就朝我来啊,对着别人来算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对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没有本事。”
听着荒川国重那轻描淡写的声音,水野优子也笑了出来,握着扇子轻轻晃了晃:“也是,说不定对方确实就和荒川殿你说的那样,没有这个本事才做出了这个选择。”
察觉到幻境中的樱花似乎一下子变得变得狂放起来,黑色长发的少女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微妙:“当然,不排除只是在试探我的可能。荒川殿,您有听到什么声音么?”
“声音?”
“仿佛是……仿佛是有谁在拍打着铃鼓的声音。”
听到这熟悉的鼓声,水野优子的表情瞬间变得安稳下来,脚下的步伐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在走向出口的这段时间里,我和您说一些逸闻吧。传说中有着能够催人入眠、食人梦境的妖怪。这种妖怪比较喜欢以人类的噩梦为食,他们吃掉人类的噩梦,给他们留下好梦。”
“听起来像是很和善的妖怪?”
“嗯,是哦,其妖名为食梦貘,但是曾经食梦貘也有被力量所惑,让人长睡不醒陷入虚弱,在美梦中死亡的过去。”
一本正经地说着奇闻怪谈,水野优子偶尔晃动一下手里的扇子,侧头略微抬起看着荒川国重,然后再度朝着铃鼓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解决这件事情的人呢,就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啦。”
“……”
“怎么了?”
“不,没什么。”
只不过听到你这戏谑的语气,总觉得好像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荒川国重倒是不介意这种幸灾乐祸,反而也同样嘴角上扬:“那么,是怎么解决的呢?”
“我可不知道,你可以问一下接下来我们遇到的小姑娘。”
水野优子笑着往前方指去,一个穿着紫色和服手里拿着铃鼓的小姑娘似乎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吓了一跳的同时转过头,看到是水野优子才松了口气:“是优子殿呀,您怎么突然跑到梦的间隙里来了?”
“蜜虫?我大概应该是正好和人被卷进来了,吧。”
尾音轻轻上挑,水野优子仿佛是真的“不小心走错路”一样,对这个背上还有着蝴蝶翅膀的小姑娘笑了:“能把我们送回去么?”
“当然可以。”
蝴蝶精很是欢快地点了点头,在看到荒川国重的时候仿佛是才发现有第二个人一样吓了一跳:“呀,还有第二个?”
“我都说了,是‘我们’嘛。”
水野优子晃了晃手里的扇子,荒川国重被她带动了胳膊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蝴蝶精欠身行了一礼:“麻烦您了。”
“啊,没关系。”
蝴蝶精慌忙摆了摆手,偷偷看了荒川国重一眼才站起身,一手轻轻拍打着铃鼓慢慢往前:“如果说优子殿是被人引进来的,那么您要当心一些了。”
“晴明让你和我说的?我知道了。”
水野优子随意地点了点头,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略松开了手里的扇子改为抓住了荒川国重的手腕,在感觉到对方的怔忡时她还眨了眨眼睛:“现在的话,最好握住我的手哦。”
“……”
“怎么了?”
“在梦里,是不是会让很多事情都变得勇于开口?”
荒川国重将扇子放在了另外一只手上,同时轻轻握住了水野优子的手:“比如说,现在。”
蝴蝶精默默的拍了下铃鼓,她还在呢。
“也,没有吧。”
水野优子略加快了一点脚步,感受到包住自己手的热度时脸上也微微红了起来:“不快点出去,可是会很糟糕的哦”
“会有多糟糕?”
“一辈子在这里徘徊,被‘神隐’。”
蝴蝶精轻轻的叹了口气,在看到梦境的边界时遥遥往那里一指:“就在那里,优子殿,我就送您到这里了。”
“多谢,今天麻烦你了蜜虫。”
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蝴蝶精的脑袋,水野优子心满意足地看着小姑娘捂住发型的样子,扭头看向了和自己牵着手走了很久的荒川国重:“还想继续往前么,荒川殿?”
“现在我们是在梦境与现实的缝隙里?”
“嗯。”
“出去之后,我们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乍一听到这个问题,水野优子回想了一下之前两个人所在的地点以及旁边蹲着的鹤丸与早川堇,斟酌了好久才开口:“按我的经验来说不会怎么样,将肉身拉入梦的缝隙之后我们在别人眼里基本等同于突然消失,回到现世当然也会突然出现,并且还是停留一在消失之前的地点。”
“不会吓到别人么?”
“吓到别人?没关系,反正我们冰帝有迹部大少爷,都归他管。”
笑眯眯地把锅给甩在了自己的后辈身上,水野优子看着荒川国重依旧停在原地的模样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
感受到手里的力度微微加重了一些,水野优子低下头没有说话,依旧朝着那道边界走去:“荒川殿,不用希望走慢一点的。”
“我并没有这么想。”
“梦境的缝隙也是自己内心的投射,不用担心一切都会消失。”
她坚定地向前走着,仿佛是有意拖着身后的人向前一样:“过去刚刚结束,未来从现在开始。如果说荒川殿还想和我牵手的话,回到现世接触真实的我不是更好么?”
“……我并没有。”
“嗯嗯,您没有。”
敷衍地点了点头,荒川国重看着那道黑暗越来越近,眼前一黑的同时手中握着的那只手同样用力地回握着他。下意识地低下头,虽然是黑暗,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水野优子的衣袖突然变成了一件千早披帛,同时自己的手皮肤也变成了苍白中带着浅蓝的色彩。
“这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
仿佛仅仅只有那么一瞬间,但荒川国重知道自己没有看错。眼前的风景已经没有了飘落的樱花花瓣,满树的红枫飘落,也同样美得令人难以忘怀。
“我刚才,好像看见……不,没什么。”
“不要没什么,看见了什么就和我说。”
水野优子没有松开手,这条充满着红枫的林荫道上也不出意料没有什么人来——毕竟大家都在学园祭上,虽然红枫风景很美丽,可对比网球部这群大帅比最后一年的演剧以及学园祭各种各样的摊位,当然还是帅哥更吸引人一些:“我很讨厌这种小小的隐瞒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局的可能性,所以说说看,荒川殿你看到了什么?”
虽然明白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但是手心的温度以及水野优子贴着自己瞪大的眼睛却让荒川国重仿佛还在梦里。随手用扇子敲了下她的额头示意她靠得太近,看到水野优子龇牙的表情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看到我的手变成了浅蓝色,你身上的衣服也变了。”
“哦。”
“不和我说代表什么?”
“好吧,这件事情的确不是现在可以说的。”
水野优子狡黠地半回避掉了这个问题,同时拉了下荒川国重的袖子:“不过刚才在梦里的事情,你都可以认为是真的。”
“比如说?”
“比如说……”
少女看着他微微低下头,注视着他漆黑的眼睛,原本稍稍有些沙哑的声音压低了不少,更加让人难以听清。荒川国重盯着那双眼睛,仿佛被蛊惑了一样开口:“水野优子。”
“嗯。”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虽然细微但是不再虚假。就在少女决定开口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让水野优子下意识地重新拉住了荒川国重的手,同时将之前就准备好的御守塞在了他的手里对他眨了眨眼睛。
“那么,荒川殿要玩得开心呀。”
握手的姿势仿佛就和商业合作一样,两个人的距离也是恰到好处到“恰到好处”。然而偏偏这种微妙的距离,让转过来的艳丽少年皱起了眉。
“水野前辈?”
“哎呀呀呀优子前辈!”
“主……优子殿!”
从旁边猛地扑过来的两个身影一下子就把凑过来的谷地雅人挤到了一边,早川堇从左边抱住水野优子的胳膊,鹤丸国永则是在右边捏着小手帕体现了本丸演技培训班的优秀毕业生水准,演绎出了一幕哪怕是最无关紧要的人都会觉得是“保镖不见大小姐被认为玩忽职守泪流满面”的剧场,看得水野优子眼角直抽。
荒川国重略退了一步,看着那个艳丽少年被忽略后失落而又带着一丝不满的目光,低头用扇子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手心。
梦的缝隙里他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们,而现在这位容貌艳丽的少年,很明显有些不太会掩饰。
这种失落不满,又怨怼恶毒的目光……
水野优子没忍住笑着拍了拍鹤丸国永的脑袋,那模样确确实实和老奶奶看到自己心爱的大孙子没什么区别。
没关系你慢慢看,账,当然也可以慢慢算,不是么。
第41章
其实从一开始见到谷地雅人的时候,水野优子就知道这个“转学生”有些不太对劲。
当然,并不是说这个时候转学有些奇怪,而是说谷地雅人这种“我就是喜欢你想追你”仿佛被洗脑了一样的状态,让她太容易联想到产屋敷皓哉了。
要知道产屋敷皓哉已经吐槽了好几次说他都快变成“痴恋源优子恋爱脑版本的鬼舞辻无惨”,谷地雅人这种状态简直和他没区别,让人很想问下幕后黑手是不是曾经有受过什么情伤,弄得好像“我的最终目标是要让所有人集体失恋”一样,太没格调了。
好歹学学BOSS届的天花板蓝染,有点逼格对吧?
不过要真的是蓝染,水野优子觉得自己绝对应付不来,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就刚刚好。
“傻乎乎的……”
“难道不是傻乎乎的更好么?”
水野优子耸了耸肩,表情很是随意:“做人呢,当然是希望神队友越来越多,猪队友越来越少。”
产屋敷皓哉默默的瞥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孩子一眼,环视了下水野家的布置后轻哼一声懒得理她:“你说能帮我解决,是准备怎么解决?”
“不急不急,你先和我说说现在你知道多少有关无惨的事情了?”
笑眯眯的吸了口桌上外卖带回来的珍珠奶茶,水野优子的声音里甚至于还多了点幸灾乐祸:“再加上产屋敷家的记载,是不是很有压力?”
“其实也挺有意思,毕竟很少遇到这种‘遇上我就等同于遇上天灾’的人,如果我是心理学家我可能会对这个案例更有兴趣。”
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提,产屋敷皓哉转头看向了旁边走过来的亚麻色头发少年和他肩膀上的胖猫咪,眼睛里有着深深的怀疑之色:“这就是你说的帮手?”
“是啊,别小看夏目前辈好么。”
黑发少女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对着眼前的青年笑了:“夏目前辈,这次可能要麻烦你了。”
“虽然我没有试过……但是按照优子小姐你的说法,我觉得应该可以尝试。”
先对着水野优子点了点头,夏目很是熟练地拿出了他的友人帐:“这位就是产屋敷先生么?”
“是的,我是产屋敷皓哉。”
看着那只三花猫对着自己龇牙咧嘴的模样,产屋敷皓哉略微扬起了眉毛:“这只也是妖怪?”
“还是那种曾经发誓见你就直接宰了的那种,激动么?”
“不激动,鬼舞辻无惨是谁,我不认识,我不知道,不是我。”
“好好好,不是不是。”
听着水野优子那格外敷衍仿佛是哄小孩一般的语气,夏目贵志没忍住笑了起来,随即轻轻咳嗽了一声,看着桌子上的笔墨拿起了一张白纸裁成自己手中友人帐的大小后递了过去:“虽然我没有试过是否可以结缘人类的名字,但是按照优子小姐所说名字就是最简单的咒,猫咪老师也说应该会没有问题。”
“我要做什么?”
“请问,您,产屋敷先生。”
着重咬字在产屋敷这个姓氏上,水野优子对着夏目贵志先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然后才看向产屋敷皓哉:“你希望做单纯的产屋敷皓哉,对么?”
“对。”
“那么,请你写下你的名字,并且回答一个问题。”
回答一个问题?
略皱起了眉头,产屋敷皓哉把视线投向了夏目贵志的方向。水野优子太难看破,这个大学生反而更好观察一些。但是就算再怎么观察,这个叫夏目贵志的大学生却依旧是这样安静微笑的表情,和他刚来的时候没有丝毫变化。
这位夏目贵志看上去明明很温和,却又似乎很奇怪地像是坚守着什么——当然,这种人他并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