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挽看都没看孟澜山一眼,朝着向北诗伸出手:“走吧。”
向北诗又高兴起来。
她应了声,把手放在刘挽手心里,一蹦一跳地从楼梯上跳下去。
临走时还偷偷对孟澜山眨了眨眼。
孟澜山摇了摇头,笑得非常宠溺。
晚上刘挽给向北诗辅导作业的时候,就显得非常暴躁。
“这题我上周刚刚讲过。”刘挽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用铅笔把向北诗计算错的地方画出来,“怎么就记不住?”
向北诗到现在还不知道,刘挽其实是个暴脾气。
这些天来他一直表现得非常温和,说话也不大声,礼貌又体贴,很少露出这种表情。
她眨了眨眼,直言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刘挽头也没抬一下:“没有。”
向北诗凑近他:“为什么呀,因为那些传言吗?”
刘挽直接把笔扔了:“你还写不写作业了?”
向北诗笑嘻嘻的:“你先回答我呀。”
“我没生气。”刘挽冷笑,“可以了吗?快点做题。”
他的态度实在太差,向北诗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
“凶什么啊?”向北诗抬高声音,“受害者是我,你跟我大小声做什么?”
刘挽深吸一口气:“我不想提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向北诗抬高声音,“你再说一遍??”
刘挽:“……”
仙女发火,有点恐怖。
刘挽同学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也不敢发火了,当即软了声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向北诗:“那你是什么意思??”
刘挽:“……我嫉妒了。”
他垂眸,学着她坦诚又开朗的样子,哑声说:“你跟他关系很好,我嫉妒了。”
向北诗愣在那里。
刘挽又抬起头,看向她,继续说道:“有人传你和他的谣言,没人提起过你跟我的事情,我嫉妒了。”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她从未见过的光芒。
认真又炽热。
是平常被压抑住的情绪。
向北诗的心脏飞快地跳动起来。
她缓慢问道:“我跟你……什么事情?”
他握住向北诗的手腕,用指尖勾了勾白色的编织手链,反问:“你说呢?”
掌心的温度炙热滚烫,向北诗的脸也从未有过的滚烫起来。
她害羞极了,反手把刘挽的手拍掉,轻声说:“你还做不做题了?”
刘挽:“……”
女人心,海底针。
第51章 往日诗歌⑤
两个人的关系磨磨蹭蹭, 如同蜗牛慢爬。
高考前的时光却像一匹油光锃亮的小白马, 踢踢踏踏奔跑向前。
大部分成绩很好的同学很期待考试的这一天,刘挽也是。
考完试他就可以继续做所有自己热爱的事情。
可以跳街舞, 可以玩滑板。
也可以考虑考虑, 什么时候谈一场恋爱, 把喜欢的姑娘带回家。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 向北诗请了假在学校门口等他。
多年以后向北诗还能记起这一天,刚从高考考场出来的男生穿着短袖和短裤, 皮肤白到反光,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 滚过带笑的嘴角。
她举着纸巾,踮起脚尖帮他擦汗,笑着问他:“感觉怎么样?”
刘挽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笑得特别自信:“你说记者采访省状元的时候我要不要承认自己早恋?”
向北诗把手抽出来轻轻给了他一拳:“你以为大家都是天才吗?别误导小朋友啊!而且……谁跟你早恋了?”
刘挽又勾了勾她手腕上的编织链。
向北诗:“呸!”
她骂完又忍不住笑, 语调轻快地问他:“有什么想吃的吗?今天我做东,请省状元吃饭啦!”
刘挽摇摇头:“今天陪你, 去哪里都行。”
向北诗小声试探:“真的?”
刘挽:“嗯。”
向北诗高高兴兴拉着他去了商场。
这还是刘挽第一次和女孩子一起逛街。
准确的说,算是他人生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逛街。
向北诗接触化妆品比大部分女孩子都要早, 不过她天生丽质, 平时就是简单护肤,也不怎么需要化妆, 只是变着色号涂好看的口红。
她最喜欢唇釉, 日常的豆沙色和吃小孩儿的姨妈色都存了一排, 各种牌子的都有。
还喜欢各种款式的系带凉鞋。
到了商场里,各大专柜的口红试色和品牌鞋店,都是向北诗一定要逛一遍的。
她这天还穿了非常仙的藕粉色纱裙,整个人温柔得不行。
刘挽就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试色,试鞋,偶尔看见满意的,当场就买下来。
他看她笑得开心,也跟着开心起来。
可是女人的体力,真的是一个随时变化,难以捉摸的数值。
他印象中的向北诗是个纤细又娇气的小姑娘,白嫩得好像一碰就会流血,体力也不太好,体育课经常装病坐在阴凉处休息。
结果在商场里的向北诗简直就是个女战神。
最后刘挽精疲力竭,气喘吁吁,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能委婉地说:“你想喝奶茶吗?”
向北诗终于停下了她大杀四方的脚步。
奶茶店里冷气开得更足,不过人多,也不至于会冷。
向北诗喜欢喝茶,不喜欢奶制品,也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真的是活该天生皮肤好的喜好。
她点了杯四季春,刘挽反倒像个小姑娘似的,拿着杯子咬着吸管从奶茶里吸珍珠。
向北诗舞动着手扇汗,笑眯眯地问:“一会儿逛完街,我们去哪里呀?”
“……去吃晚饭吧。”刘挽心惊肉跳的,心说,怎么还没逛完?
向北诗又问:“今天晚上你有事吗?”
“没。”刘挽想了想说,“本来打算去玩滑板。”
有的同学去彻夜狂欢,唱歌上网看电影,把原本一直没时间做的事情都做个痛快。
他向来自律,觉得完全禁止和彻底放纵都是不可取的。
适量适度,一直是他的生存信条。
向北诗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太好啦,我还没看过你玩滑板的样子呢。”
刘挽稍微松了口气:“那一会儿休息一下吧,看个电影。”
想到两个人第一次看电影的场面,向北诗莫名红了脸。
很小声地“嗯”了一声。
后来,不光是他玩滑板的样子。
他高兴生气,他失望难过,他兴奋雀跃,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千百种样子的他,向北诗都一一见识过。
整个暑假,两个人一有时间就泡在一起。
在刘挽的监督下,向北诗的暑假作业一个月不到就做完了,还整理好错题,又复习了一遍。
向北诗逐渐摸清了刘挽的脾气。
这个人控制欲特别强,喜欢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当中,又容易生气,性子其实不太沉稳,还有点小强迫症。
某些方面,算得上是个典型的处女座。
按理说,没人能制得住他。
仙女可以。
北诗小仙女脾气也不好,平常任性惯了,面对刘挽,就算喜欢,也一点都不愿意被磨平性子。
刘挽恰好就喜欢她这个脾气不好的样子,把她惯得脾气更差。
没过多久,大学开学。
刘挽成绩顶尖,可他的学校里哪个不是成绩顶尖进来的呢?
大家都是天才,拼的就是谁更努力。
他向来不服输,学习更加刻苦。
成绩保持顶尖的同时又加入了学生会,还参加了学校的街舞社,每天的生活充实又忙碌。
向北诗和他一样忙碌。
到了下半学期,艺术班的文化课全部停课,到了专业课训练的时间。
美术班的学生被组织到大市集训。
平常周末刘挽要是回家,还会来找向北诗一起玩。
可集训的时候玩手机都是偷偷摸摸的,更不能从集训的地方溜出来了。
刘挽只能和她偷偷发消息。
有天他跟学生会的学长因为一件小事争论了半天,被人指责没礼貌,气得去操场上跑圈。
向北诗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当时天已经黑了,刘挽听见她那边水声哗哗的,还有搓衣服的声音,似乎是正在洗衣服。
向北诗确实是蹲在洗衣间打的电话。
她的气音又轻又快,高兴得像是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喜事:“挽挽,挽挽呀。”
刘挽一听见她的声音,心里的烦躁顿时没了。
他柔了声音回应:“嗯?怎么突然打电话来,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向北诗声音小小的,还带着气声,“就是想你了。”
刘挽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幸好天黑,周围也没什么人,没人知道他在这个瞬间有了什么奇怪的反应。
他“嗯”了一声,又发现自己声音也哑了,便捂着话筒清了清嗓子。
两个人许久没有见面,就算没有什么话题能聊,听着对方呼吸的声音,都觉得欣喜。
向北诗那边笑了一会儿,急促地说:“老师来查房,我先挂啦。”
“嗯。”刘挽说,“早点睡觉,按时吃饭。”
向北诗:“嗯嗯嗯嗯!”
她答应得飞快,电话也挂得飞快。
过了会儿,大概是回到宿舍里去了,她的消息又一条接着一条地弹出来。
时节已经到了深秋。
刘挽朝着手心里呼了口气,蹲在操场边上跟她发消息。
明明说的都是一些非常普通的事情,甚至会聊一些很没有营养的话题。
可他的嘴角就是不受控制一般翘得老高,压都压不住。
* * *
“404老师,404老师。”对面的人招了招手,“怎么了?是不是熬夜太久了?”
向北诗懵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抬眼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助手小禄,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刚刚发了会儿呆,怎么了?”
“主编说您新故事大纲的这个地方要稍作修改。”小禄指了指面前的一叠纸,“主人公早恋,周围的人必须是抵制的态度啊,怎么能都夸他们牛逼呢?”
向北诗翻了个白眼:“我的故事不是一直都这个风格?我的主角别说早恋,就是早婚早育未婚生子,那也必须牛逼。”
小禄:“……”
小禄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短发,小声说:“404老师,现在审核很严的,您也知道,现在限制书号,本来出版的机会就很少……”
小禄说着说着,先叹了口气:“这样不能出版,杂志社会把出单行本的机会让给明谋老师的。”
向北诗毫不在意:“给她就给她呗,明谋老师也牛逼。”
小禄:“……”
向北诗说了两句,自己又觉得有意思,忍不住先笑起来。
她以前也会骂一骂脏话,但大体上还是个仙女。
后来步入了成年人的世界,跟新认识的大学同学一起去唱歌蹦迪,又被刘挽宠得没边,整个人都更锋利了。
以前是坚强又温柔的仙女,现在可能就只是个刻薄刁钻的老太婆吧。
向北诗叹了口气,挥挥手说:“算了算了,我改一改,大家表面上说他们早恋不好,背地里夸牛逼,行吧?”
小禄:“这个……”
男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结结巴巴说:“那我再问问主编。”
向北诗也不为难他:“去吧,问完再来告诉我,我先去补个觉。”
小禄点点头。
她长长地打了个呵欠,转身去睡了。
昏昏沉沉的,梦里又出现了刘挽的脸。
这次倒是个真真切切的噩梦了。
梦里的画面零碎又跳跃,是她上了大学以后,跟刘挽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
她玩心重,跟宿舍里几个小姐妹到处浪。
刘挽好几次都压着脾气,温声劝她多穿些衣服,早点回宿舍,别去喝酒蹦迪,如果实在想去,就等他一起。
他说他担心她的安全,也承认自己的占有欲,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白嫩的手臂和大腿。
向北诗却觉得这些都来自刘挽变态的控制欲。
虽然两者之间确实有联系,但她心高气傲,也被宠得不知道分寸,每次都把刘挽给骂回去。
一开始她还会说:“我多大的人了,自己有数的。我出去玩从来不跟男人一起,你就放心吧。”
后来她干脆说:“你是不是想控制我?我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非得让我以后在家给你洗衣服做饭带孩子?”
刘挽最初还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后来脾气实在压不住,丢下一句“行我不管你了”就关机去打游戏。
两个人都是不愿意先低头的性子,争吵越来越多,每一次都是刘挽先低头,软了声音解释自己的意图。
那个时候,向北诗觉得刘挽变了。
她觉得他该是自信又张扬,始终锋芒毕露的样子。从高中这座监牢里越狱出去,他应当更加耀眼,什么稀奇的玩意儿都搞起来。
刘挽也确实是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