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白龙步步紧逼,丹龙步步后退,许念看了眼躺在寒玉上的杨玉环,不知道该怨谁。
“那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他是我爹,我不能戳穿他,违背他,况且,他已经为此事付出了生命”,丹龙是黄鹤的亲生儿子,一直都对他言听计从,丹龙崇拜和尊敬自己的父亲,这么做并不难理解。
白龙给了丹龙一拳,将他打趴在地,嘴角流出鲜血,许念走过去扶起了丹龙,递给他一方手帕,“师兄,擦擦吧!”她看着白龙,“白龙,你冷静点,师傅做事,从来都是独断专行,你拿丹龙撒气又能如何?他和我们一样,甚至更加为贵妃的死而伤心自责。”
“念念,你帮他说话?”白龙看着帮丹龙而不帮他的许念,他厉声质问丹龙,“那你还跟我们去墓穴里开棺,你指望看到什么?你是他们的帮凶,你滚吧!”
许念拍拍丹龙的肩膀,“师兄,你也别太难过了,贵妃的死,即使没有师傅,皇上最后还是会处死她的,在那样的情况下,贵妃的身殒,是历史的必然。”
白龙也听到了许念的话,他身影微顿,片刻后又朝崖洞内走去,丹龙看着许念,苦笑一声,“小念,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白龙就只剩下你了,你们以后好好的吧,师兄是不能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了,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丹龙递给许念一对白玉扣,转身就要离开了,走了两步,他转身大声的朝崖洞喊道:“白龙,那个问我们是不是白鹤少年的杨玉环真的已经死了,我和你们一样绝望。人心这么黑暗,我想找一个不再痛苦的秘密。”
丹龙离开了,从此许念和白龙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丹龙走后,许念陪着白龙身边,他也清楚,丹龙说的都是对的,白龙握着许念的手,眼含爱意的看着她,“念念,我们离开吧?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一座小木屋,房前有小溪,屋后有菜园,在周围种上十亩桃花林,篱笆围成的小院,门口竖上一块石头,上书悠然居三个大字,对了,还要给你种两棵樱桃树,在树下给你架一座秋千,你什么时候想玩,我都陪你玩,好吗?”
“好啊!你还少说了一样”,许念笑看着白龙。
“什么?”白龙不解的看着许念,看来他确实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许念嗔来他一眼,傲娇的说道:“还要有一群属于我们俩的,可爱的孩子。”
“念念!”白龙惊喜的抱着许念,将头埋在她的颈间痴痴的笑,“谢谢你,念念。”
就在两人要离开的时候,发现贵妃的身体开始腐烂,原来师傅黄鹤给贵妃下的蛊毒虫有剧毒,只有用带血的生肉将蛊引出,才能痊愈。
这里只有两个人和一直御猫,许念看了白龙一眼,“白龙,你等我片刻,我去捉只鸟雀回来。”
“念念,还是我去吧,你在此照看着贵妃的身体”,白龙说着就要化成白鹤,一跃而出。
“你疯了,你能化身白鹤,靠的是幻术和微薄的轻功,从这里跳下去,你不要命了,”许念拉着白龙的手,问了他一个很傻但是是个女人都会问的问题,“白龙,你是不是也爱贵妃?”
“傻丫头,别胡思乱想的,我只是很崇敬她,当她是长辈那种崇敬,又有些替她命运的惋惜。”白龙看着吃醋的许念,在她脸颊上捏了捏,“我的心里只有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一直你。我爱你,念念。”
许念听到白龙的表白,羞得脸都红了,心里却甜蜜蜜的,她疾步走到白龙身前,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就运起轻功匆匆的出去了,“我很快回来。”
捉几只山林间的动物,这对许念来说太简单了,许念的抓到了一条大蛇,成功的将贵妃身上的蛊毒虫引到被剥了皮的蛇肉上,贵妃的容貌又恢复了往昔的靡丽,她躺在那里,看上去安静而美好,御猫就卧在她的身旁,一人一猫,分外和谐。
许念和白龙离开了。
他们确实找到了一处山清水秀之所,在长安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山脚下,他们建造了梦想中的小屋。
红烛摇曳,两个身着大红喜服的人,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白龙挑开许念头上的正红色的纱质盖头,“娘子,你好美!”
他倒了两杯酒,递给许念一杯,“娘子,春宵苦短,我们先喝交杯酒吧?”
许念看着一身大红喜服的白龙,大红色给他原本就俊逸七分的容貌,增添了三分惑人的妖魅,交杯酒过后,酒杯掉在地毯上,白龙一把抱起许念,走向喜床。
喜服被一件件的扔出床帐,散落一地,最后是一件并蒂莲花的红色丝质肚兜,夜已深,摇晃的喜床,摇曳的红烛,低吟的娇媚,和夜空中高悬的明月,组成了一副惑人的画。
转眼已过三十年,许念和白龙的孙子都快要成婚了,两人也搬进了长安城,开了一家小酒馆,悠闲度日。
岁月仿佛格外优待两人,虽已是不惑之年,却还是有着不到而立之年的容貌,只在眼角有几道笑纹。
“老板娘,再来一壶梨花白”,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举着桌上的空酒壶,朝许念晃了晃。
“老板娘,您别理他,他这是在为自己的诗发愁呢”,说话的是个年轻英俊的和尚,名叫空海。
他从日本远渡重洋而来,在海上遭遇了大风浪,一船的人只有他有幸存活了下来,来大唐求得无上密的沙门中人,他想做大唐青龙寺慧果大师的弟子,可惜连山门都没能进去。
青龙寺是大唐密教的祖庙,当家的慧果大师,当年从狮子国取回了密法,座下有上千僧人,可他却言,没有一个够得上做他的弟子,所以,空海一个倭国僧人被拒,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乐天,你少喝一点吧?”许念劝了他一句,梨花白的后劲很大,她让伙计小六给白乐天上了一壶梨花白,还送了一盘卤豆子。
白乐天就是大诗人白居易,做着个小小的六品起居郎,他本是两榜进士,有着大好前程,却为了写诗,甘愿做一个观察皇帝日常行止的闲官——起居郎,为人狂放不羁,脑袋里充斥着无数孩子气的浪漫幻想,宛若“痴人”,又因为不能如实的记载皇帝的死因,所以愤而辞官,专心的写起了自己的诗《长恨歌》,做事随情随性,是个十足洒脱之人。
《长恨歌》是一首长篇叙事诗,全诗形象地叙述了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悲剧,白乐天一直在宫中安心的做一个起居郎,还有一点,就是为了能够进入天子藏书楼,翻找史料记载,从而更加真实的完成自己这首诗。
“老板娘,您这盆‘蓝田玉’开花了?真是美不胜收啊!”空海和白乐天又来喝酒了。
“是你俩啊,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许念和两人都很熟悉了,说话也很随意,“还是老三样?送你一壶桃花醉。”
“嗯,还是老板娘最疼我”,白乐天嬉笑着跟许念开玩笑。
“嗯,还是文人的嘴皮子最溜”,许念笑着调侃他。
“夫人,你去看看赛虎,它又不好好吃东西”,白龙走到许念身边,拉着她的手就要朝后院走去,许念嗔了白龙一眼,这家伙,吃醋永远都只会用这一招,转移注意力,许念也乐的看他吃醋的模样。
两人一路朝后院走去,白龙还不忘抹黑白乐天,“这个白乐天,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每天没个正行,就知道喝酒玩闹,以后有了老婆孩子,让她们跟着他喝西北风啊,真是的……”
“我说你啊小白,你也不老啊,怎么变得啰哩啰嗦的,像个小老头一样”,许念的一击暴击,瞬间将白龙的血槽清空。
他哆嗦的指着自己,像只炸毛的猫,“念念,你看看我这张脸,一点皱纹也没有,还跟青葱少年一样,我哪里老了?你说?我哪里老了?”
许念推开他凑到自己跟前的脸,在他的脸颊上嘬了一口,“你最帅了,长安城里所有的帅小伙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你。”
“这还差不多”,白龙牵着许念的手,晃晃悠悠的回房了,这种关乎男人尊严的事,还是要身体力行一番,向她证明自己还是很年轻的。
许念跟在他身后,宠溺的看着他,隔三差五都要来这么一出,他也是乐此不疲,许念看着白龙,嘴角弯弯。
“听说了吗?最近长安城来了一只妖猫,金吾卫陈云樵一家都被妖猫杀了,陈云樵还被挖了双眼,死状极其恐怖啊!”小酒馆里的几个客人,在小声的私语着。
“我也听说了,不光是陈云樵家,长安城里好几个三代传承以上的家族,都遭到了妖猫的袭击,死状类似,都被抠了眼珠子”,另一个人也神神秘秘的说着自己知道的信息。
第96章 妖猫传
“这么邪门?官府不管吗?”有人询问道。
“官府倒是想管啊,那么多人撒出去了,连根猫毛都没抓着,而且,这种事,冲的越猛,死的越快。”
许念和白龙都听到了几人的谈话,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陪着杨玉环的那只御猫。
“小白,我想去崖洞看看,你发现了吗?这只妖猫一直在杀害当年参与谋害贵妃的那些人的后人,马嵬驿兵变的众人,金吾卫统领陈云礼的孙子陈云樵,就连李隆基也被它抠了眼珠子,大唐的两位帝王,也接连遭到诅咒,相继倒下”,许念坐在梳妆台前,白龙帮她解着发髻,拿起檀木梳给她将秀发梳通,许念握住了白龙的手,“小白,我有些担心师兄的安慰。”
白龙放下檀木梳,挨着许念下,抱着许念的腰,将头靠在许念的肩膀上,“当年是我对不起丹龙,那时的我太年轻气盛了,把娘娘的离世都怪在了他的身上,还说了那些伤害他的话,这些年,想起来就会很后悔,我们都是无法撼动大树的蚍蜉,无法左右娘娘的命运,谁也不比谁高尚。当年的丹龙,从师傅那里得知真相,一定更加痛苦,这些年,他隐而不现,我也就不去打扰他了,可是现在,我们必须先一步找到丹龙,以免他也遭遇到不测。”
许念轻抚着白龙的背,“三十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第二天一早,许念就和白龙一起去了崖洞,在那里,只看到了贵妃的遗体,她还是像三十年前一样美得不可方物,静静的躺在那里,就是一副绝世美人图。
两人没有见到那只御猫,却在崖边看到了很多条风干不久,失了眼珠子的小鱼,这下,两人完全可以确认,当年的那只御猫,就是现在在长安城里四处杀人的妖猫。
而白乐天和空海也从阿部的日记里了解到了当年的一部分真相,两人追随着阿部日记里的描述,找到了当年埋葬杨玉环的古墓。
打开石棺,却发现石棺里空无一人,石棺的顶盖里全是血爪痕迹,空海推断出,当年的杨玉环是被活埋的,尸解大发只是个骗她的谎言,她却毅然决然的走进了李隆基给她编造的美丽的谎言中。
白乐天带着空海找到了一个伺候过贵妃的老宫女,那条高力士在杨玉环颈间勒出红痕的白绫,就是这个宫女所织,妖猫跟随着两人的足迹,用织布机上的白色丝线勒死这个老宫女。
等白乐天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跑回来看时,老宫女早已气绝身亡了。
黑猫跟随着两人的脚步在杀人,这让两人分外恼恨和愧疚。
两人又一次来到许念的小酒馆,这次许念将两人请到了已经颓败的花萼相辉楼。
四人站在花萼楼门口,许念将两人推了进去,白乐天和空海在许念和白龙高超的幻术之下,领略了当年的那场极乐之宴,白乐天见到了自己梦寐以求想见一面的杨贵妃,目睹了自己偶像李白写下《清平调》的一幕,以及之后马嵬驿的贵妃之死。
“乐天,空海,别再追查下去了,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虽然残酷,但它确实发生了”,许念声音淡淡的向两人说道。
“而且,别再写什么《长恨歌》了,那都是些骗世人的鬼话”,许念说着话,刺激着隐在暗处的御猫。
御猫的存在一直都只是为了杨玉环,所有关于她不好的话,都能激怒御猫,果然,它声音凄厉的叫唤着,冲许念的眼睛抓了过来,许念这些年的武功可不是白练的,何况这个空间还有微薄的灵气,御猫被她制住了,它在一方小空间里,撕咬碰撞着,想要冲出禁锢。
“你在贵妃身边三十年,她当年被欺骗,被活埋,不甘又惨烈的死去,即使神魂已经不在,那股戾气却一直无法消散,这么多年来,因为你同情贵妃的遭遇,又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所以,这股戾气都汇聚到了你的身上,你目睹了贵妃死时的一切,所以神魂被这缕戾气操纵,杀害了当年伤害过娘娘的众人,以及他们的后人”,许念掐着指诀,在心里默念着心经,慢慢洗去御猫身上的戾气,才将它放了出来。
白龙一直都站在许念身边,将她护在自己身后,他看着御猫,“你最后要杀的人是丹龙?”
御猫已经初开神智,它喵喵的回应着,仿佛在说,“没错,丹龙他该死!他爹杀了贵妃,他给贵妃下蛊毒。”
“一切不过是皇帝的想要的结果,皇帝才是这个世上最高明的幻术大师,他懂得操纵人心,他让娘娘甘心为他赴死,我们所有人,都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任由他摆放”,白龙劝解着御猫。
丹龙却在此时走了进来,原来他出家做了和尚,他从怀里掏出初遇贵妃时捡到的那支翠翘,怀念的看了眼,时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三十年前,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白鹤少年,他将翠翘握在手中,看着御猫说道:“你陪了贵妃三十年,她的神魂早已离开,留下的,只是她的身体,你别再妄造杀孽了,也许来世,你们还会相遇,你还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黑猫的神智清醒后,没了那股戾气的支撑,它的身体快速的虚弱了下去,对于一直猫来说,三十年太久了。
丹龙用幻象造出了杨贵妃安详躺在寒玉床上的影像,黑猫喵喵叫着扑向她,可是白玉石台太高,它使足了了力气,也没能跳上去,最后只能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喘息。
许念走过去将它抱起,轻轻的放到贵妃的身旁,“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们两个,现在,即使你要离开了,也没有人会能把你们分开的,你会一直陪着贵妃的,安心吧!”
黑猫扭头朝许念喵喵的叫了一声,似乎在说,“谢谢。”
“不客气,这是你应得的”,许念轻轻的摸了一下它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