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这么重要的礼物,他怎么可能会忘。
就是那次大雪,雨化田陪木夏去山中查看木父设下的陷阱,果然在一处陷阱里,捡到了一直野鸡,野鸡已经被冻僵了,两人装好野鸡,雨化田背着竹筐,两人正要回家,却撞上了一只出来觅食的野猪,野猪一见两人,就竖着獠牙朝二人冲了过来。
雨化田拉着木夏的手飞快的往回跑,可是两人的脚力并不如野猪好,在加上雪天路滑,木夏跑到磕磕绊绊的,雨化田停了下来,“夏夏,你快点回去叫人,我去将野猪引去西山脚。”
木夏此时大脑一片空白,雨化田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飞速朝村子奔去,边跑边喊救命,终于引来了村人的注意,“叔叔伯伯,快去救救田雨哥哥,我们遇到野猪了,田雨哥哥将野猪引去西山脚了,求求你们,快去救救田雨哥哥。”
木夏的喉咙一片火烧火燎,她一路都以自己最快速度朝村子跑去,停下的一瞬,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
村民们都很仗义,二话不说,拿着工具就朝西山脚跑去,木夏跟在众人身后,她年龄小,再加上刚才跑了那么远的路,渐渐的就跟不上前面的大人了,就在此时,她一脚踩空,掉入了一个村民挖的陷阱里,噗通一声砸在地上,在她想开口呼救的一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她试着喊救命,却张口发不出声音,木夏急的直掉眼泪,最后还是雨化田找到了她,之后大夫给木夏看诊,说只是摔下去了一刹闭过气去了,开几服药,调理一下就好,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天,雨化田将野猪引到一棵大树旁,他站在树前,挥舞着手里的野鸡挑衅着野猪,野猪支着獠牙就朝他冲了过来,在要撞到他的前一刻,他朝旁边跳去,野猪因为惯性,狠狠的撞到了树上,当场就撞断脖子死了,大树震荡的簌簌往下落雪,田雨躺在雪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即使身上被树上掉落的积雪掩埋,也没力气起身,还是赶来的田大叔把他从雪堆里扒拉出来,背回了家。
野猪被田大叔卖了,因为是雨化田猎的,就给了他五文钱,雨化田从货郎那里软磨硬泡的买了三颗铃铛,用红线编织好的一串是八文钱,雨化田只好不要红线,只买了三颗铃铛,他一直缠着货郎,缠了人家一路,最后使出杀手锏,打出感情牌,说这是送给自己媳妇的定情信物,货郎才五文钱卖给他的。
清溪村的后山上有一种草,叫缠丝草,这种草的叶子可以抽出丝,抽出的丝干了以后是金色的,十分坚韧,当地人会用它来缝补衣服,或者绣花配色,就是抽丝的时候,极容易划破手指。
雨化田去后山采了缠丝草,花了三天,才将这串铜铃铛手链做好,“夏夏,送给你,以后你要是找我,就摇铃铛,我听到声音,就来找你。”
雨化田本来要将铃铛手链系在木夏的手腕上,可是木夏拒绝了,她做了一个洗衣服的动作,雨化田一下就明白了,他看着许念,将她扶到旁边的石头上坐好,撩起木夏的裤脚,将铃铛手链系在了她的脚踝上,“这样你一走路就叮铃叮铃响,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木夏看着雨化田,笑的一脸灿烂,两个不识愁滋味的少年,有了他们自己的秘密。
后来木母嫌木夏的铃铛吵,让她摘掉,木夏哭着跑出门,遇到了雨化田,雨化田是真的很聪明,他将软泥塞入铃铛在,这样铃铛就不会响了,“夏夏,你想听声音的时候,就把铃铛泡在水里晃一晃,把里面的泥沙晃掉,就又有声音了,我听到声音,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我听你的话,在水里晃掉了铃铛里的泥沙,带着这串铃铛四处的寻找你,只希望你能听到铃铛声,就记起我,来找我”,许念看着依然背对着她的雨化田,“你不要我了吗?”
雨化田转过身,急切的回答道:“我没有,我没有不要你,夏夏,只是现在的我,还能给你想要的生活吗?”
许念走到雨化田身边,她的眼眶含泪的看着他,看着脆弱的许念,雨化田还是不能骗过自己的心,他在心底念着许念,即使他将这份感情隐藏的再深,只要那个人出现,还是能轻易勾动那份汹涌的感情。
他将许念揽入怀中,这场迟来了一世的怀抱,终于让许念情绪崩溃,许念此刻也分不清她是谁,每到一个新世界,她总是全身心的投入,她坚信,只有真心才能换来真情。
她抱着雨化田呜呜哀泣的哭着,声音悲凉,“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怕,所有的人一夜间全都惨死了,村子里的火好大,我想去救人,可是根本进不去,你知道吗?我害怕了,我竟然逃跑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天上下着瓢泼大雨,大雨浇灭了那场大火。好黑,天好黑,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仿佛那个世间,只有我一个人,我阿娘还怀有五个月的身孕,冬儿才三岁,所有的人都死了,田雷被他们用长刀钉在了门口的木桩上,血流了到处都是,他睁眼看着我,好像在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我还活着?他们都死了,所有人都死我了,只有我,只有我还活着,却比死还要痛苦的活着。”
许念拍打着雨化田,“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好怕,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为什么我拼命的摇铃铛,你却不出现,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夏夏,你打我吧,打我吧!”许念的眼泪,击碎了雨化田的心,他心疼的看着无助的许念,他可以想象到,当时的许念,该是多么的恐惧和无助。雨化田抓着许念的手,狠狠的抽自己耳光,他的脸颊上立马浮现出两个鲜红的巴掌印。
第110章 龙门飞甲
许念抽出自己的手,雨化田还要继续抽自己,许念抓住了他的手,“别打了,别再打了,我不恨你,从来都不恨,我只是怕,怕我找不到你,怕你已经不在了,怕你娶妻生子,怕你忘了我,怕你不再要我。”
“我要你!我要你!夏夏,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一直梦想着娶你为妻,你还活着,这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雨化田将许念揽入他怀中,在他耳边低声诉着衷肠,两人都是泪眼朦胧,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这么多年过去了,自从我知道清溪村被屠村以后,就经常做噩梦,梦里都是熟悉的面孔,他们质问我,指责我,而你却一次也没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以为你怨怪我,所以连我的梦中,你也不愿意出现”,雨化田看着许念的眼睛,他的眼眶发红,显然是陪着许念痛哭了一场。
“我只能一遍一遍的回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把你刻在我的心底”,雨化田看着眼前的许念,那个青涩的女孩,已经长成了一株绝美的空谷幽兰,“我追查到屠村的匪徒,找到他们山寨的时候,只留了一地的尸骸,回到村子,那里已经是一片荒芜,只留了十一个坟包,那个时候我就在祈祷,也许你还活着,我暗中派人去查探,却没有一点你的消息,夏夏,这些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雨化田牵着许念的手,将她带到桌前,给她倒了杯茶,“夏夏,喝点水吧?”
许念给自己编造了一个有大神通的师傅,要不然她这一身武艺和医术,根本无法解释,“埋葬了家人和村民,我就打算上京城找你,可是在路上不慎滚落了山崖,掉入了一个水潭里,等我醒来,发现救我的是个发须皆白的老者,我一心想要报仇,便求他收我为徒,师傅怜惜我的身世,便收我为徒,之后我就一直跟着师傅习武学医,学有所成之后,就上山杀了那帮畜生,他们死的并不轻松,我想被他们残杀的人,如果在天有灵,看到他们的下场,也该解脱了。”
“我的武功并不能让我安全的行走江湖,所以就一直留在师傅那里习武学医,本来四年前就该来京城寻你的,可是那时候出来意外,所以现在才来找你”,许念的瞬移出了问题,使得空间和时间一起被叠加过去了,她的四年真的是一晃而过了。
“你没事就好,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雨化田将许念揽入怀中,轻轻的抚摸的她的发丝,安抚之意明显。
“马大人,您有没有觉得,督主最近心情很好啊?”一个黑衣兵士跟在马进良身后。
马进良回头看了眼他的跟班,“督主的事情也是你我能讨论的?不过,督主最近确实心情很好,不知遇到什么好事了?”他自己也忍不住小声嘀咕着。
马进良是雨化田的得力干将,可以说是西厂除了雨化田外的第一高手,白眼铁面,善使双剑,双剑齐出,威力难挡,对雨化田那是忠心耿耿。
“雨哥,你日后有何打算?”许念给两人倒了杯茶,坐到雨化田对面。
这里是雨化田在宫外的宅子,廊檐翘壁,环境清幽,自从两人相认之后,雨化田就让许念搬来同住,两人坐在凉亭中闲谈。
“夏夏,我此次会带着手下去龙门,明面上是为万贵妃诛杀身怀皇嗣的宫女,实则是去寻找宝藏。相传,龙门那一带,在三百年前,是大白上国的定都之地,蒙古人曾经派兵攻打他们,当时,蒙古人发兵,将黑水城包围了一年,整座孤城只剩下一百零八位战士,他们临死前,把孩子、女人跟黄金全部封死在皇宫里,集体殉国,黑水城也在一夜之间被风沙掩没,龙门外石碑上的字,其实应该倒过来念,是‘来甲飞旋龙,沙海献神门’,雨化田跟许念全盘托出他的目的,没有丝毫隐瞒。
许念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在一本古籍上曾经看过关于黑水城的记录,‘来甲’就是每六十年一甲子,‘飞旋龙’就是黑沙暴,‘神门’是太白上国皇宫的大门,也就是说,每六十年,黑沙暴就会将大漠吹开,埋在地下的皇宫就会破沙而出,那时候,就能找到皇宫里的宝藏。”
“对,没错,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准备金蝉脱壳,假死脱身,夏夏,我想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在许念将《逻摩心法》交给了他后,雨化田现在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逻摩心法》是梁武帝年间逻摩所著,距离万历年间已有将近千年。逻摩东渡中原,为了弘扬佛法,自愿净身,进宫为梁武帝说法三年,他本应是个太监,可是后人得到逻摩遗体,发现他竟然是个正常的男人,一时间《逻摩心法》被世人追抢。
心法运息是依照血管中的结点,依次打通全身的穴道,便可生残补缺,再生造化。
雨化田自从拿到《逻摩心法》便开始依照心法修炼,许念看着他,“雨哥,《逻摩心法》的修炼,需要宁心静气,逻摩的成功,也是因为他深厚的佛学修为,他平和恬淡,无有暴戾之气,方可神功大成,你在修炼时,一定要平和气息,这个送给你,我亲手做的,希望可以帮到你。”
许念递给雨化田一串檀木手串,一颗颗小珠子,被打磨的温润圆滑,雨化田伸出右手,许念将檀木珠串一圈圈绕在他的手腕上,三圈足矣,雨化田的手骨节分明,他一把握住了许念的手,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夏夏,如果这是一场梦,我愿意长梦不醒。”
许念在他腰间狠狠的掐了一把,“嘶,疼!”雨化田忍不住呼痛。
“疼就对了,说明不是梦”,许念语气轻快的说道。
几日后,许念和雨化田分开行动,许念先他一步赶去关外,两人约定在龙门客栈汇合。
许念这一路很是平顺,她顺利的来到龙门客栈,雨化田那边却突生变故,他遭到了赵怀安等人的刺杀,雨化田并未出手诛杀他们,而是放他们离开了。
“客官,小店现在概不接客,这里马上就要迎来沙漠黑沙暴,连我们也要撤去驿站躲避风沙,黑沙暴一来,我这里就会被黄沙掩埋,您还是去五十里外的官栈吧,那里前面有山,再大的黑沙暴也吹不着,吃的喝的,要啥有啥,您骑马,不到半天就到,”许念在前面走,客栈的掌柜一路不停的跟许念念叨,劝着她离开,“客官见谅,老天爷变脸了,我……”
“不必多言,我要在此地等人,生死是我自己的事,你帮我安排一间上房既可”,说着许念丢给掌柜的一锭金块,“把我的马喂一下。”
掌柜的见许念油盐不进,他也不敢招惹许念,许念一袭碧纱裙,头发用一顶暗金冠束在脑后,行走间,脚上的铃铛叮铃作响,她的衣饰华美干净,绝对是个不可招惹的人物,掌柜的也不再作揖劝说,“是,是,小的这就给您安排。”
说完还把金块放在自己嘴便,用牙咬了口,看到许念在看他,便不好意思的笑笑,“习惯,习惯!”
许念找了个位子刚坐下不久,客栈里最后的一个商队,也在掌柜的劝说下离开了,只余下一群鞑靼人在角落大声的谈天、喝酒、吃肉。
这群鞑靼人的头领是个女人,叫常小文,满头的脏辫,脸上画着图腾,看上去十分野性,她坐姿豪迈的在那里喝酒,她身边跟着的大块头叫哈刚童嘎,是她的得力下属,壮的像头熊,力大无比。
许念一进门,这群人就发现了她,沙漠这种地方,能出现一个如雨后春柳般的女子,确实值得注意,不过他们并未主动挑衅,只是暗暗观察。
“一盘花生米,别的不需要”,许念解开腰间的酒囊,轻轻的抿了口酒,她在思量,能在这个时候还不离开的,八成也是冲着宝藏而来。
在她之后,驿站又进来两人,许念一眼就看出来了,两人都是女扮男装,丝带束发,身材消瘦的那个叫凌雁秋,她一开口说话,就能知道她是个老江湖,她知道这里是个黑店,并且知道黑店的黑话。
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女人头戴黑帽,五官精致,叫素慧容,好像是个孕妇,因为她总是下意识的弓腰护住自己的肚子,两人只要了两碗素面,并且自带筷子。
凌雁秋跟素慧容解释道:“在这里点菜有个规矩,用自己的筷子叫做一招仙,用他们的筷子叫做食通天,这是黑店的规矩。”说完,从包袱里抽出一双筷子,递给了素慧容。
素慧容一脸懵懂的看着她,天真的问道:“黑店,什么是黑店啊?”
凌雁秋推开包袱,让她看桌上的刀剑砍剁的痕迹,“你看,这里经常刀来剑往,周围还有洗过的血渍。”
两人正话说呢,哈刚童嘎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桌上的杯盏被震得叮当乱响,他朝掌柜的厉声喝问道:“掌柜,你把我们当什么人,竟然让我们吃白肉?行有行规,当我们第一次来啊!”
第111章 龙门飞甲
掌柜的急忙上前拱手作揖道歉,“弄,弄错了,阿董,把肉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