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暴君心上的娇娇——明月满枝
时间:2020-08-27 08:30:47

  到了尤府,她先将自己身上的衣裳换了下来,而后就听见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娇将门打开,就见到站在外面一脸焦急的尤大力:“——娇娇?!!”
  他伸手碰了李娇几下,这才哑声道:“这么些天,你到底去哪里了?有没有伤到?可把大舅舅给担心死了!都快将李国给翻遍了,却一直找不到你的踪迹!今早上又听到你的死讯,你小舅舅已经去宫中找你阿娘了,真是天杀的,老子就说娇娇才不会做跳河这样的傻事!那具尸体都泡烂了怎么可能是娇娇!”
  他整个人暴怒到了极点,手中拿着把长刀挥舞起来:“你告诉舅舅,是哪个混蛋欺负了你!老子非把他剁了!竟敢欺负娇娇!”
  李娇伸手按在他的刀柄上,随后无奈一笑:“我没有与人私奔,大舅舅怎么连这些话也信。”
  尤大力张大了嘴巴,一脸震惊又受伤的看着她:“我怎么会如此想你?娇娇是什么样的人舅舅怎么会不清楚,便是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让你去跟人跑你都不跑!只是......只是你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李娇听他此话,很是感动。但是却不能告诉尤大力实情,不仅不能告诉,反而要将这一件事情烂在肚子里。
  尤家人对她向来很好,可是这几年却因为功绩卓然受到国君的冷落,更是因为沈侧夫人的缘故,使得两位舅舅在朝堂上没少受到沈家人的打压。
  依照两位舅舅爱护她的程度,若是知道了真相,非要跟沈家人以及西姜撕破脸不行。
  不仅如此——
  李娇甚至能想到,如果自己说出了被沈氏陷害的真相,恐怕除了尤家两位舅舅与阿娘之外,再不会有人信她了。
  她随意编了一套说辞将尤大力糊弄了过去。
  在旁人眼里,她本来就是很善良很乖巧的样子,就算是说了谎话,也不会有人去怀疑她。
  -
  尤大力很听李娇的话,他没有将李娇活着的消息告诉给旁人,只是从宫里把她身边的大宫娥映月接了出来。
  映月从小就跟在李娇的身边,很得李娇的信任。
  叫了她过来,也是想要知道李娇消失的这几天里,宫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李娇在昏迷之前,原是要去阿娘的宫中的,但半路上却瞧见沈侧夫人身边的寺人福泉鬼鬼祟祟的模样,便跟了上去。
  她只记得一路上有种很奇怪的香气,随后再醒来时就出现在了西姜王的马车上。
  而据映月所说,当时那条道路弯弯折折,她们一群宫娥跟在后面险些将她跟丢了,后来亲眼瞧见她去到一处偏僻的宫殿里与外男私会,虽然看不清男子的模样,但是两个人的动作却是亲密的很。
  再然后公主回到了自己的宫殿,当天晚上便有宫人发现李娇不见了。
  这才有了与人私奔的传言。
  李娇双手托着腮,饶有兴趣的听着,听到自己与外男在偏殿里相会时,嘴角稍稍下压,问道:“你可看清了那男子的长相,如何?”
  映月:“公主!奴没有骗你,那人的长相身材与您至少有八成想象!就连声音都是一模一样的,她还吩咐我们不许靠近,都怪奴婢,要是认出是旁人假扮的,就不会......”
  李娇笑睨她一眼:“你若是认出那人是假扮的,定会被杀人灭口,今日可见不到我了。”又道:“瞧你这吞吞吐吐的模样,沈氏别是找了个贱奴与我私奔吧?
  ”
  映月是她身边的大宫娥,素来得她的信任,所以李娇也没有藏着掖着,她问起来便什么也说了。
  映月:“今早上那人被抓住了,是......是马场的养马奴,叫徐寅,公主去马场上挑选的马儿皆由他喂养。听说是在他的房中发现了公主您亲笔写的情诗,捉住后只打了几下那人便全召了,他说是因为他觉得配不上您,所以那天晚上才没有去赴约,这才酿成了大祸让您跳了河,他后悔不已。还说......”
  李娇脸上并没有多么的愤怒,只是眉头微挑,显然听得正是兴趣的时候,便催道:“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今世不后悔与公主相遇,只是碍于身份卑贱不能跨出最后那一步,若有来生,他定还要与您相知相爱。”映月紧闭起双眼,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李娇没有愤怒,反倒是笑出了声来,改为单手撑腮,一双眼睛盛着水润的光,又纯澈又无辜,就仿佛听得不是自己的事情,她轻声斥责道:“徐宴家中的母亲重病,养马又得不了几个钱,我还赠给他不少的钱币,真是白白的都浪费了。”
  随后又问道:“国君也相信了这些话?”
  映月抬眸看了李娇一眼,小心翼翼的。
  只见方才全然不在乎的女子此时目光朝向一侧,撑在脸侧的手也由掌心变成了拳头,另一只放在腿上的手一下下的扯着裙子。
  映月实在是不忍心,但是对上李娇催促的眼神,只好道:“国君暴怒,决定今日午时在城门口将徐寅斩杀。”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眼中寒光一现):这个爹爹,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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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朵娇花
  李娇眼底星点的光亮黯淡下去。
  她已经学着不去奢求国君的宠爱了,可是却总被他的举动次次伤到。
  自从沈氏被封为侧夫人,国君的眼底再也没有了尤夫人,等沈氏诞下一双儿女,更是连李娇的位置都没有了。
  李娇很小的时候,总是做些举动去讨好国君,希望他能够再如曾经那般将她抱到肩膀上,或者将小小的她抱在怀里轻哄着,可是再也没有一次了。
  往往都是她张着小手想要让国君抱抱她,可他却径直越过自己去,将沈氏的一双儿女抱在怀里,亲昵唤他们的乳名,抱着他们去马场,亲自站在一旁护着,生怕磕倒摔到他们。
  李娇就总是站在一旁偷偷的瞧着,瞧着他是如何将沈氏的儿女放在心上宠爱。
  亲眼瞧着他在阿娘难产诞下死婴之时,是如何与沈氏恩爱再不踏进阿娘宫殿一步的。
  就这么一直瞧到长大,眼泪都流干了,心也越发的寒凉。
  “您别哭啊,不值当的!”
  映月急忙站起来,拿出帕子想要将她眼角的泪珠拭去,却被李娇拂开。
  她抬手,用手背试了一下,眼下果然一片湿润。
  李娇的睫毛很长,又卷又翘,将那双眼睛显得格外的无辜,尤其是现下泪眼朦胧的模样,眼睫上还沾着细碎的泪珠。
  可她红唇艳艳,渐渐翘起,就连眼底也都是笑意。
  “哭?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
  她将脸上的泪珠都擦干净,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没发生过,声音低低又娇娇,听不出半分的难过。
  “向来只有人仰望我的份,别说亲自写情诗,便是那人背叛我,我也绝不可能轻生,该要将那男人千刀万剐了才是,总要让他知道欺骗我是没有好下场的。再者,我是王室的大公主,作何要跟一个养马奴在一起?真是天大的笑话,偏偏一群傻子上赶着相信,蠢笨至极!”
  她脸上的表情尽是厌恶,就好像提起诬陷她的人的名字,对她来说都是极大的侮辱。
  “——公主,您要去哪里?现在外面......您还是.......还是别出去了?”
  “为何不能出去?”
  “他们说的很难听,自从知道您是因为私奔跳河后,全都是在骂您不知羞耻,还有更难听的话,奴怕公主听了会难过。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先让国君相信您是被冤枉的吧!”
  李娇歪着头,目光认真的凝在映月的身上,将她看的双脸涨红,这才挑眉笑了起来:“他们骂我的话是事实吗?”
  映月摇摇头。
  李娇又道:“让我想想他们会骂多么难听的话......不知羞耻还是轻的吧,像这样偷偷与人私奔的行径,该是要沉河的,说我死得好......?”
  她想了好一会儿,从未骂过人,也想不出有什么难听的话来,便问道:“那他们骂我不知羞耻,我就真是那样的吗?”
  映月自然是摇头,急切道:“自然不是!”
  李娇眉眼弯弯,双眸中渐渐溢上了点点星光,她伸出细白的手指将耳侧的碎发一挽,姿态端庄又勾人,道:“所以,他们说什么关我何事?”
  映月一愣一愣的,随后点头:“那奴去唤些侍卫过来,护着公主,可万万不能再出现先前的事情了!”
  “不用了,直接吩咐车夫,咱们去城门口,”她轻眨了下眼睫,将映月迷得眼神都移转不开,“总要去瞧瞧......那位让我神魂颠倒甚至不惜跳河的情郎吧。”
  -
  天下曾经是由李国王室统管,后来列国强大,就连李国都要上赶着去讨好才能免于被覆灭的结局,但是表面上,各国仍旧尊崇李国为王室,是以作为王室的都城共京城,自然是人来人往、车马络绎不绝。
  正午,共京城城门口。
  高台已经架好,中间跪着一瘦弱矮小的男人,正是王室马场的养马奴徐寅,在他身边则站着一位手拿砍刀的屠夫。
  李国国君与沈侧夫人正坐在高台的正前方,正是这次的监斩人。
  高台的周围已经围满了人,有些不顾兵士的阻拦,踮起脚尖往里面看去,势要看清楚那勾引了公主将她迷得跳河的男人是何模样,竟然有如此的大本事。
  “大公主真的死了?前几天她还在城门口施过粥的,可救活了不少的人呢!”
  “可莫要在提她了,就算她做这么多好事,也改不了放荡的性子!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跟野汉子私通!这要是传出去,可真是咱们李国的笑话啊!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李国人了!”
  “这人真是,自己不知羞耻没脸活了,找个没人的地方死去,偏偏跳了淇水河,这下子全都知道了!我都觉得没脸!”
  李国国君虽然坐在高台之上,但是周围人声音又大,喧嚷的很,皆是不好听的言论,他的脸色便冷了下来。
  自从知道消息后,他整个人就处在被怒火燃烧之中,只恨不能将徐寅千刀万剐。
  但听到沈柔说要将他当众斩首,他是有过犹豫的。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又是王室公主的身份,实在不好到处宣扬。
  可是沈柔的弟弟,如今新任的督察统领,正是他派人在淇水河里打捞出的李娇的尸体,并且闹得全城皆知,就是藏着掖着也藏不住掖不了。
  沈柔身穿蓝底白花束腰长裙,年仅四十却如二十岁的姑娘一般,身子慢慢的靠在国君的身上,一只手放在他的胸膛处轻顺着,低声劝慰。
  “妾知道您心里不舒服,但是徐寅有罪,不过是养马奴的身份,其貌也不扬,却引诱的大公主主动示爱,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身份都要跟他去私奔。”
  “若是......若是没有给大公主透露过要送她去和亲的念头就好了,那么大公主也不会一怒之下做出这样的傻事!真是个傻孩子!可怜妾的姐姐,如今还卧病在床,要妾每天去伺候着才能勉强起身!”
  李国国君听到此重哼了一声:“孤是她的阿爹!又不会害了她,和亲的对象皆是贵族,哪一个不比眼前这养马奴强??!”
  沈柔:“您别生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大公主到底是个孩子,一时之间想差了,咱们不能让她白白的死去,也是该立一立规矩了,要他们都清楚,王室怎么能与平民厮混在一起?这、这实在是万万不可!虽然今天这事情是张扬了一些,可是您不仅仅只有大公主一个孩子,总要为琉璃也想一想,别让她跟大公主一般,犯了糊涂!”
  未等国君说话,便见一身穿白袍的男子骑马来到了城门口。
  他翻身下马,直往国君身边而去,语气愤愤:“犯了糊涂?沈侧夫人慎言!单单凭借一具尸体,凭借那养马奴的一面之词,就认定大公主与人私通,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
  此人正是李娇的小舅舅——尤丹青。
  他听闻国君今日午时要在城门口斩杀徐寅的消息,连忙赶了过来。
  这几日,他没日没夜的去找李娇的踪迹,却一点消息也无,但即使如此,今早上看到那具尸体的瞬间,他依旧不相信。
  男人的姿态挺拔,一袭白衣飘飘,墨发用木簪束起来,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尤大人,此时双眼通红、满目怒容。
  “您是大公主的阿爹,她是什么样的性子该比臣还要清楚,便是以吾命起誓,也绝不会相信大公主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李国国君瞪着他:“相信她?孤就是太相信她了!见她喜欢骑马,便下令让她可以随意出入,结果却是让她跟一个养马奴勾搭在一起,枉孤一直以为她是最乖顺最端庄的公主!”
  沈柔也泪眼朦胧的瞧着尤丹青,声音虽然柔弱,却让在场的众人都听的清楚。
  “还请尤大人节哀。您是他的亲舅舅,疼爱些也是应该。今早上,大公主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姐姐也是不相信的,但是看见她身上穿着的是她亲手缝制的衣裳,这么些天了,却一直不见大公主的身影,若不是.......若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她怎么还不出现?”
  “这件事情毕竟不是光彩的,大人不相信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不能妨碍公务,这人引诱大公主与他私会,实在该死!”
  尤丹青怒目瞪她,却被国君训斥了几句,又生怕沈柔受伤般揽进怀里:“她说的没错!倒是你和你大哥,还有尤氏,将孤好好的一个孩子养坏了!等处置完这养马奴,定要一一将你们问罪!”
  底下的百姓也附和道:“尤大人!您莫要再替大公主说话了,她自己犯了错,还连累了尤家,真是造孽啊!您是她的亲舅舅,自然不肯相信,可是咱们今早上,亲眼瞧见淇水河被血给染红了,不是公主的血又是怎么来的呢?”
  尤丹青孤身一人站在高台之上,向来温和的眉眼染上了痛意,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向来只知道娇娇这孩子性子骄纵,远不如表面看起来的温顺,却不知她在宫里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
  双目通红紧盯着国君与他身侧的沈柔,双唇都咬的泛了白。
  “——午时到!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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