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真,是念着往日的情分的。
可除了那一日她进宫求情外,再也没有碰见过男人一面,他果真是恼了自己。
又听闻人人皆夸赞他,她为他感到开心,为他终于不被人厌弃而欢喜。
他会是个好大王的,姒兰月从小就知道。
“大王他、他跟你说起过我?”姒兰月眼中难免欢欣,一时忘记了规矩,脱口而出。
李娇还未回话,姒太后便已上前,不动声色的看了姒兰月一眼,后者连忙将头低下去,再不敢多说。
“真是两个好孩子,”姒太后笑看着两人,“兰月自小便跟在我身边,对王宫甚是熟悉,公主往后大可以让兰月带着你逛一逛,宫中有好些好玩的地方呢。”
姒兰月点点头,“公主吩咐一声便是。”
李娇只是笑一笑,并不回话。
她今日前来,只是想看一看太后这病是真的还是假的,明明那日将她气的昏厥过去,一醒来竟然又来找她,明明她与太后已撕破了脸,可没想到这人脸皮忒厚!
不过今日一见,特别是看着她泛白的脸,心中便觉得舒畅。
只想着快些回去,也要给燕寒时说一说,他们竟还有这样大的本事,将姒太后真给气病了!
李娇在心中恶劣的想道。
“兰月跟大王也是青梅竹马,姑姑记得你小时候还与我说要嫁给大王呢!”姒太后顿了下,看向李娇,“公主你说说,兰月与大王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是兰月嫁进宫中,正好也与公主做个伴!公主你说是吧?”
闻言,姒兰月抬头,目光殷切的看向李娇。
“嗯?”
李娇只觉得太后这问的莫名其妙,姒兰月与燕寒时相配不相配又如何?那莽汉现在喜欢的人是自己,但凡他分出一点心去,李娇便再不会理他。
且他本就知道自己的脾性,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太后的目的只可能是激怒她,离间她与燕寒时,好成全了姒兰月跟他......
李娇心气不顺,便没有了好脸色,只冷笑一声,“兰月姑娘与大王配又如何,不配又如何?若是姒太后想要大王娶兰月姑娘,该去问大王才是,我说了可不算。”
“——你!”姒太后没想到李娇会这么直接的顶撞她,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太后今日唤我来此,若只是问这个的,那我也告诉了您,既然没事,那我便告退了。”
李娇扯了下嘴角,亦对着旁边怔愣的姒兰月露了个甜美的笑容,转身离开。
“公主,公主你等等!”姒兰月追了出来,小跑跟在李娇身后。
“兰月姑娘还有何事?”李娇皱眉,已是不悦。
姒兰月低头,犹疑几息,这才开口,“公主,我知道大王有意立你为后,可、可你愿意嫁给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人吗?苦的还是你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王之前的事情,想必公主也有所耳闻,他因生来便被大巫断言凶煞,宫中没有人敢靠近他,”姒兰月顿了下,浮现出笑意来,“我一开始也很是害怕,可是瞧见他被一群寺人围打,便也觉得他也只是个比我大不了多少岁的人,怎能被这样对待呢?于是我便将他救了出来,那是我们第一次相见,也是从那以后,我成了大王唯一的朋友......”
说起燕寒时来,姒兰月满脸的温柔,语气也是轻轻。
便是女人这副模样,让李娇瞧着只觉得心中憋闷,说不上来的感觉,只想着乱发一通脾气才好。
她不想听这两人之前的关系是如何如何好,打断道:“你追出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事?”
李娇也只是看起来娇柔些,尤其那双水润的眼睛,更是将她衬得无辜又单纯,可只要是与她说过话的,都能知道她的脾气有多坏,往往一句话说不对便能将她惹怒。
姒兰月大概是长这么大,从未被人用这般厌恶的表情看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便走了,”李娇刚要转身,又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姒兰月,笑得温柔极了,“兰月姑娘若是喜欢大王,便去找他说去,你还有你的姑姑,总是来找我做什么?难不成跟我说了你们俩有多般配、你们俩此前有多好,燕寒时还能娶了你不成?”
“你、你怎能直呼大王的名姓!”姒兰月惊呼道。
“我叫他的名字又怎样?”李娇显然还不清楚,她的胸中已被怒火充斥,语气冲的很,“我便是叫了你又能怎样......呐,他来了,你去找他说去啊。”
自从李娇答应了他,燕寒时恨不能每日都与她在一起,就连处理政务亦去她的房中。
哪怕公主对他的态度依旧凶巴巴的,他仍跟吃了蜜一般,便是她再打再骂,也只想着挨着她.....
今日听姒太后又召她去芳华宫,本以为李娇会拒绝的,可她竟然去了。
他心里自然不放心,待相邦离去,这才匆匆赶来,隔的很远便瞧见了公主,他的脚步加快,离得近了,却发现公主在瞪自己。
——如此,可是在芳华宫受了委屈?
“公主,”燕寒时三步并作两步,直走到李娇的面前,本想着伸手去牵她,可女人却将手背在了身后,一脸怒容,他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只得小声问道:“公主别不说话,是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男人的语气透着股小心翼翼,表情委屈,显然因为李娇没给他牵手,让他心里难过极了。
李娇将目光移开,“没事。”她往旁边移了一步,下巴微抬,满脸倨傲,“兰月姑娘有话与你说。”
姒兰月上前,“大王。”
她低着头,只敢用余光去看男人的袍角,他站在她的面前就让她羞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怎么在这?”燕寒时扫她一眼。
“姑姑生病,我进宫来照料,”姒兰月小声解释道,忽又向燕寒时靠近一步,“大王事物繁忙,我一直想要感谢大王,家父一时鬼迷心窍这才做了错事,还好大王宽宏大量这才饶他一命......”
姒兰月抬起头,双眸湛亮,满心满眼皆是男人的身躯。
燕寒时冷哼一声,“不过是看在之前你帮我的份上。”
姒兰月见他神色冷淡,一时落寞,刚要开口解释,一旁的李娇却道了一句“我身子不舒服”,转身便离开了。
她心底暗喜,一直未能与大王单独见面,或许等她表明心迹,大王便能像从前那般对她,可不等她的笑意露出,面前再无男人的身影。
“大王他.....”姒兰月神色怔愣的看着燕寒时的背影,见他大步上前牵住了李娇的手,眼中忽的就涌上泪珠来。
“姑娘,咱们回去吧。”
“可是、可是我才是与他一起长大,我与他的情分,难道还比不过李国这位公主吗?”
婢女叹息一声,“姑娘您忘了,大王曾去李国当过质子好多年,许是那时喜欢上了李国的公主。而您呢,姒太后与夫人皆厌恶大王,连带着您也被关在家中,小时的情分,也只您记在心中了!”
“喜欢她?那......那我呢?”脸上的泪珠一颗接一颗涌出,姒兰月大哭了起来。
这是她从小就喜欢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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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寒时上前抓住李娇的手,大呼道:“你今日是怎么回事?可是姒太后为难你了!你与我说,我给你撑腰呢,莫要赌气气着自己!”
男人紧皱眉头,双眸含情,正担忧的看着她。
李娇本想将手抽出来,可男人的力气实在是大,她用力了几下便作罢,只道:“你来追我做什么?去找你的兰月妹妹说话去呀。”
她挥袖就走,气势汹汹,只走出几步去,便被男人从背后抱了起来。
“你、你做什么啊!”李娇去拍他的肩膀,“这里都是人,快将我放下来!”
燕寒时不应,只双眼亮亮的,一眨不眨的盯着李娇看。
看她急得通红的脸颊,看她水润的眼睛,亦听她噗通噗通急跳的心声......
“公主吃醋了!”
他忽然大呼一声,心中一时激动,大笑已经无法表达他心中的喜悦,当着宫人的面,他抱着怀中的李娇转了几圈。
“我没有!”
李娇面色通红,被这莽汉转的头晕,便下了狠力去打他的胸膛。
男人的胸膛硬邦邦的,亦因为急跳的心而发出咚咚的声响,震的她耳朵疼的厉害,“我头晕,你莫要转了!”
“公主是不是吃醋了?”
“是是是!”
燕寒时这才停下转动,亲在了她红扑扑的脸蛋上,惹得女人瞪了他一眼。
怀中的女人是他藏在心中许久,一直不敢触碰的存在,亦是他日夜想念、转辗反侧的人,如今终于将她抱在怀中,心中大喜。
“公主不只在我心中,你亦是这九州最好的女子。”
男人双目熠熠,直盯着女人看,将她看的脸颊绯红,又大笑起来,“公主吃醋我虽然欢喜,可只这一次便够了。我欢喜公主,不只是说说而已,用你们汉人的话说便是想和公主‘白头偕老’,其他的女子皆比不上公主,公主也不必因为他们而伤心、难过,亦不要不信任我对你的爱。”
李娇早已脸颊绯红,男人的目光深情又认真,她问道:“那你以前就没有对她动过心吗?”
燕寒时又亲她一下,笑道:“我小时连活下来都难,哪里有功夫去谈情说爱。我小时姒兰月对我确实很好,可她与姒太后是亲人,我便不会与她亲近,但她毕竟对我有恩,是以我免了她父亲的死罪,如此,倒也是还清了。”
他细看了李娇的神色,想起那日在门外偷听到的她与左静姝的谈话,便补充道,“公主要相信我,亦要相信自己,公主足够使我迷恋一辈子,且我也只欢喜过公主一人。”
李娇心中自然相信燕寒时所言,但她还是瞪他一眼,伸手扯住他额前弯曲的卷发,把男人拽的呲牙咧嘴,逗的她笑了好几声。
“都是骗人的鬼话!”
“公主不信我?”
燕寒时低头,亲了她一下,又亲一下,李娇伸手去挡,却被男人单手桎梏住,只亲的她面色赤红,尤其是听到旁边宫人的轻笑声。
“我信你!”
王宫中充满了燕寒时的大笑声,亦有李娇的嗔怒。宫人们亦识趣的退了下去。
当日,大王求/爱于公主的话便传遍了整个王宫,此话亦被相邦听去。
他之前只以为李娇是个祸国魅君的妖女,可后来发现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想,公主不仅不是妖女,她根本就是燕国的神女下凡。
燕寒时本令他头疼至极,只知征战、对内暴虐统治,可自李娇来后,他竟收敛不少,不仅如此,竟还主动关心民生疾苦,令他欣慰不已。
是以,当他听到大王心仪之人是李国公主后,这才一拍脑袋......
李娇身为王室公主,再没有比她身份再尊贵的,且她还是个为百姓着想的人,且不说之前的传言,便是这次她劝燕寒时做的一番事,就足够相邦对她改观。
——再没有比李娇更适合当燕国王夫人的人了。
第56章 大结局
夏日炎炎, 塘里荷花碧叶相映。
自疫病一过,燕国又先后颁布了法令,来燕的人越来越多, 不少人在平阳城定居。
燕国的人口也越发的壮大。
燕寒时见窗外的天色甚好,便想带李娇去逛平阳城。
小时在李国王宫见她时,小姑娘总是穿的明丽,像是正在闪着光的小太阳,将他整个人都照亮了。
现下的李娇成了大姑娘, 却再未见她穿过明丽颜色的衣裳, 总是一身浅青色的衣裳, 虽穿在她身上亦好看的很, 可燕寒时总觉得缺了什么。
“你带我出来做甚?”
李娇用团扇挡住脸颊。她和燕寒时正乔装走在平阳城中,周围皆是人来人往的商人及住户,货郎身前的箩筐里的东西更是千奇百怪。
但李娇对这些东西并不敢兴趣,只觉得日头晒得厉害, “咱们......”
李娇刚想说回宫去吧。现下这个天气,正适合躺在矮塌上休憩,舒服的很, 谁要出来晒这大日头啊。
可燕寒时却走到一货郎摊前, 板上摆满了女儿家的小物件, 他拿起一枝雕花的银簪,簪头是一朵仿真的玫瑰,鲜红艳丽。
“这簪子正配您家的夫人呢!”
燕寒时笑看了李娇一眼, 探身上前,小声道:“夫人喜欢吗?”
李娇嗔他一眼。
男人今日穿一身月白锦袍,衣襟如往常一般大开这,如今他脖颈上的红绳倒是没有半分的遮掩, 任那颗乳白色的牙齿露在外面。
他脸上的笑意明晃晃的,直映入她的眼底,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李娇将头低下,“你给我插上。”
她出门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头上也并无任何的配饰,即使素着脸蛋,仍让燕寒时移不开眼睛。
女人的头发乌黑柔软,燕寒时并不敢用大力,生怕将她给戳痛了,“要不,还是你自己来吧。”
“不行,就得你弄。”李娇摇摇头。
他失笑了一声,便弯下腰,仔细打量她的发髻,这才将簪子插上。
李娇的五官本就生的好看,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花正斜插在发髻上,真真是人比花娇。
本就勾的男人移不开目光,现下燕寒时只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拴在李娇的身上。
他将女人耳侧的碎发顺了下,低声道:“夫人真美!”
“谁是你家夫人?莫要乱认!”
货郎见二人如胶似漆,也笑道:“郎君与夫人真像是话本子上写的那样,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燕寒时喜欢他那一句天生一对,又从腰间掏了银子递给货郎,笑道:“有眼光,这赏你的!”
货郎连连道谢,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他们二人刚要走,街道上忽然冲出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大刀直逼向李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