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就撞船,这是运河,水流湍急的,把老子的船撞坏了怎么办,都掉水里喂王八啊!”
潘青捂着被踹疼了的屁股,哟,王爷今日怎么这么讲理了,若平时他早就应该说撞的好!
潘青的脑子也是转得快的,忙找了几名军卒,在船头大声喊道:“谦王官船,闲杂船只速速避让。!”
叫喊声,沿着水面传出去很远。
苏沅儿就见前面的船只一艘艘的立刻都调转了方向,往两边开去,中间空出来一大片的水域来。
……真是好大的官威!
哼,撞了她们的船,连声道歉都不说!
谦王府的船从苏沅儿船边划过时,苏沅儿忍不住用手轻轻拿手揭开帷帽的一角,朝那个人瞪了过去。
宁玚眼角余光,就见那小姑娘的手放在帷帽边,迎着阳光,那玉指竟然比那薄如翼的白纱更显白皙剔透。
然后就见手指悄然的挑开帷帽的一角,一双比这江水还要波光潋滟的大眼睛向他看了过来。
哈,居然还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宁玚莫名的就觉得这眼睛、这眼神有些熟悉。
好像是在朝阳宫见过,是苏皇后那个侄女,叫什么沅儿的。
不过,他堂堂一个谦王,怎么能有工夫瞧一个未及笄的小女孩。
宁玚扭过脸去,直到船划出去很远,他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艘民船挂的牌子上,写了个“钟”字。
苏沅儿船上的人,等宁玚的船过去了,才算长出了一口气。
真是吓死了,怎么和这个阎王撞上了,这要是把船撞漏了,也是白撞的!
宁玚的船快,前面的水道又都让开了,只一会儿,苏沅儿看去,视线里便只有一个小黑点了。
苏沅儿的心也慢慢的平复下来,这一世,也许他就像这艘船似的,从她的生命中划过去了……
苏沅儿接下来的日子,是既平静又有趣的。
钟家的船每到繁华的城市,苏沅儿的大舅舅都会下船贩卖随船带的货物,还有补充船上给养。
也会带着苏沅儿看看当地的风景和名胜古迹,还有品尝当地的特色菜和小吃。
十几天下来,苏沅儿觉自己脸都吃圆些了。
等船到了淮安城,苏沅儿一行从这里弃舟登岸。
淮安以丝绸闻名,这里有大祁朝最大的丝绸交易集市。每年五月开市,九月关闭。
苏沅儿的大舅舅要买些丝绸回去,就准备在此逗留两天。
苏沅儿也是早就听说过这个有名的丝绸集,便缠着大舅舅也跟着过来了。
大集是设在淮南城的东城门外,苏沅儿看去就见一个个摊位,摆成几条长龙,是人流如织,热闹非常。
这也难怪,因为大祁朝天南地北的商人都会来这里设摊位的卖各种绸缎的。
而且除了绸缎摊子外,还有小商小贩摆摊卖各种小吃和小玩意的。
苏沅儿的大舅舅因为要和熟悉的商人谈买卖,苏沅儿嫌气闷,便自己带了丫鬟和侍卫四处逛了。
女孩家爱美,苏沅儿自己也没少买,尤其卖货的人说话都是各地的口音,有的还穿着当地的奇装异服,苏沅儿甚至还看到两个高鼻大眼,梳着满头小辫的波斯人,更觉得十分新鲜有趣。
逛了一段,就觉得有些累了,前边正好有个茶水摊铺,一行人便坐下来休息,要了一壶茶。
店小二一看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却自有一股风流气韵,而且穿着不凡,身后的四个丫鬟瞅着都是伶俐、漂亮。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可惜就带着帷帽,看不清长得如何!
知书上前挡住了店小二的目光,脆生生的道:“把你家最好的茶拿上来!”
店小二应了声是,把店里最好的茶壶茶碗捧了出来。
苏沅儿刚端起茶杯,就听丫鬟们啊了一声。
这是大惊小怪什么呢,苏沅儿隔着帷帽看过去。
就见知书等都吓得站起来,战战兢兢地指着她身后:“小、小姐!”
苏沅儿也连忙回头,便也吓了一跳。
就见她的身后不知哪里来了一匹马,那马一人多高,体态健美,浑身的毛发红得就像一团火似的,只额头有一块白月牙似的鬃毛。
此刻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呢。
这时就有护卫怕吓着小姐,赶忙上来拉这匹马。
可那马就像成了精似的,护卫往它身边一靠,它抬起前蹄就踢了过去,把护卫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
好嘛,这要踢到身上,不得踢吐血了!
苏沅儿忙冲侍卫摆了摆手:“没事的!”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马鬃,那马便低下头,拿脸蹭了蹭她的帷帽。
知书等人都看傻了,小姐小时候曾经闹着要骑马,但从马背上摔下来过,从那以后就是有些怕马的。
今天怎么竟敢跟这么一匹威风凛凛的高头骏马这般亲近。
苏沅儿知道知书所想,她之所以不怕这匹马,是因为它是宁玚的战马,名字叫做火云。
前世,宁玚说他的女人一定要会骑马的,还亲自教了她,并把这火云送给她当了坐骑。
只是它怎么会出现这里?
苏沅儿向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宁玚的身影。
苏沅儿摩挲着火云的脸:“你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
然后伸出手,问知书:“你身上带了芝麻、或花生糖了吗?”
知书呆愣愣的点了点头,机械从荷包里取出两颗芝麻糖递给小姐。
苏沅儿手心托着两颗糖,送到火云嘴边,笑着说:“吃吧!”
火云便低下头,拿鼻子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头一卷,吧嗒吧嗒的吃了起来。
知书等人看了这情景都石化了,这马看着是是成精了,那小姐是不是也成精了啊!
同样惊讶的是前来寻马的宁玚,他站在不远处把这一幕看得是清清楚楚。
……妈蛋,这火云今天是中邪了不成!
红云可不是普通马,乃是大宛国进贡的日行千里的血汗宝马,而且性子极烈,一般人很难靠近它身边半尺,更别提会吃陌生人的食物了。
今日,马僮只是在墙根儿浇了一泼尿的功夫,这火云就自己跑了。
寻了这个小姑娘,还跟这个小姑娘这般亲热,吃小姑娘给它东西。
难道这马也是觉得这小姑娘长得漂亮?!
宁玚看着那熟悉的帷帽。这个就是前几日船上看的那个小姑娘,苏皇后的那个侄女!
怎么自己到那,就能看到她呢!?
宁玚示意马僮去把马拉回来,其实苏沅儿也是看到了宁玚,但见他穿着便装,也不现身,就知道他是在微服私访,便也乐得装傻不认识。
经过这一出,知书等看着苏沅儿的眼光充满了敬佩:“小姐,您什么时候不怕马了?”
苏沅儿微笑着自吹自擂:“你家小姐什么时候怕过马?或许是因为我长得美吧,连马都被倾倒了!”
知书等气噎!
苏沅儿等人正在说笑,一股清风吹来,调皮的吹开了她帷帽缝隙,苏沅儿清丽动人的半边脸颊便露了出来。
就被那居心叵测的男子看在眼里……
…………
宁玚回了客栈,他这次出来,带了自己的两名心腹,潘青和吴骁。
他直接吩咐潘青道:“去让暗卫查一下那个小姑娘!”
潘青也认出来这小姑娘就是前几日在船上遇到的那个女孩。
在船上时,他就觉得自家王爷看到那小姑娘时,就表现的有些奇怪。
今日一看,不光是王爷有些奇怪,连王爷的马都是奇怪了!
火云可是极有灵性的马啊!平时高傲的很,比他们王爷都拽,轻易不拿正眼看人的。可见了那小姑娘,乖巧得就像个小猫咪似的。
如今王爷又让查这小姑娘,这反常便是妖,难道王爷是对小姑娘有想法了吗?
第11章 直男心(上)
宁玚见潘青站在那不动地方,眼睛贼溜溜的瞧他。
……妈蛋,老子脸上有花吗?看个屁!
“你是准备让老子把你踢出去吗?”宁玚冷冷的瞥了一眼。
潘青身子就是一凛,忙施礼:“属下这就去安排!”
看着一溜烟跑出的潘青,宁玚自己清楚,他不是心血来潮的让人去查苏沅儿的。
出京城前,苏皇后就想把这苏沅儿塞给他,如今一个月过去,他居然与这小姑娘在不同地方遇见两次。
哼!他自然不能把这当成是巧遇了!
若只是苏皇后贼心不死,让苏沅儿用这种方式缠着他,引起他的注意倒也无妨。
因这小姑娘虽然脸蛋长得漂亮,可还没及笄,身材平得就和搓衣板似的,他又不恋童,怎么能中她的美人计。
但今天苏沅儿竟然会与火云这般亲近,这就让人怀疑了!
战马对于一个将军来说,不仅仅是他的坐骑,而是他战场上的伙伴,他的战友。
火云从他十五岁从军以来,一直跟着他,历经了无数次的大小战役,从不认二主。
今天居然认了苏沅儿,看来是苏沅儿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接近过火云,或者更确切的说进入过他的生活领地!
他是不相信,在他克妻名头那么响亮的情况下,她处心积虑这样做,仅仅是为了成为他的女人!
她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最主要的是她接近火云所用的方式手段他竟是毫无察觉的。
这种被人惦记和挖墙脚的感觉是让他很不舒服的!
但他宁玚可不是随便能惹的!
…………
他五岁就没了母妃。
在他童年记忆里,他的母妃是个安静、柔弱的妇人。
母妃的寝宫在他看来是整个皇宫中最幽静的地方。
父皇从来没有来过,母妃也很少出去,她常常流着泪在殿中一坐就是一天。
他到如今也不明白,母妃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流也流不尽。
不过母妃也有开心的时刻,就是听到父皇在众人面前夸赞他,赏赐他。
她会把他抱在怀里,亲他的脸颊,然后给他讲父皇当年打仗的故事,让他好好的与父皇学,长大了做一个让父皇引以为傲的皇子。
只是父皇那么多儿子,夸赞他的时候并不多……
母妃很疼他,他如今还能清楚的记得,她哄他睡觉时,唱的儿歌。
他病了,她抱着他,她单薄却又温暖的怀抱。
但后来,母妃病了,她大口大口的吐血。
他哭着去找父皇,父皇来了,母妃却反锁门,不见父皇。
她说只有这样父皇才能记住她一些,才会把对她的歉疚,转成对他的好!
他还记得母妃临终前,拉着他的手流泪:“玚儿,是母妃不好,母妃生了你,却护不了你!
玚儿,你要好好活着,你要记住在这宫里,不要相信任何人,你只能靠你自己!”
人世间让一个孩子最残酷的长大,就是让他与他最爱的亲人生死离别。
他一直记着母妃最后的话!
他拒绝了父皇要把放到别的宫妃那里养大的提议,他自己住到了皇子的承乾殿。
他努力学武,学习各种技能,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但他不屑于玩什么心眼。
不管宫里那些人使出多少腌渍手段和阴谋诡计,他只有一条,就是打,用他的铁拳、用他的绝对实力,把那些人都打趴下,打成渣渣!
在他看来有些人就是贱骨头,只有打疼了,才会长记性,打服了,才会真的老实!
十五岁时,他离开了皇城,去了与北胡交界的宁门关。
虽然边关艰苦的生活无法与皇宫锦衣玉食相比。
但是他在那片战火燎原的土地上,找到了他一直向往的自由和快乐。
还有经过生死考验和热血洗礼过的同袍之情。
那时守关的是战功赫赫的柳将军和他的柳家军。
柳将军没有把他当做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是待他如父如兄,让他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做男人之间的友情,第一次由衷的佩服一个人。
在他看来柳将军是没有什么缺点的战神,唯一让人有些诟病的,就是对小妾过于宠爱了,为了怕家中嫡妻欺负爱妾,竟然把这女子带到了边关。
他十六岁那年,北胡人在边境集结了三万大军,战事一触即发。
他第一次要面对这么大的战役,有些紧张的睡不着,便去找柳将军说话。
可是他刚走到柳将军房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柳将军的一声惨叫。
等他与侍卫破门而入时,看到便是赤、裸着身子的柳将军,面如金纸,捂着鲜血淋漓的下、身,疼的在地上打滚。
而被柳将军一掌打到墙角,同样不着寸缕的那个爱妾,尽管气息奄奄,仍努力的用嘴咀嚼着柳将军的命根子。
当夜,北胡人攻关,没了主帅的柳家军败了。
他在侍卫们的掩护下,带着重伤的柳将军弃城,躲到到了百里外的山上。
第二日探子回报,北胡人连夜屠城,宁门关一万百姓无一幸存。
而柳将军的爱妾实际上是北胡人的暗探,从到了柳将军身边,千方百计的得到了柳将军的信任和宠爱后,就一直再找机会杀死柳将军。
得知这一切的柳将军拉着他的手,连叫了三声:“报仇!报仇!报仇!”,便吐血而亡。
可怜柳将军那样的一位铮铮铁血男儿,没有战死沙场,没有马革裹尸,就生生死在了一个女人的嘴下。
他掩埋了柳将军的尸首,率领剩下的柳家军的两千军士,连夜返回了宁门关。
他先带着十几名侍卫,趁北胡人大胜,庆祝狂欢之计,潜入城内,刺杀了敌帅,然后放火烧城。
两千战士与敌军以命相搏,这一场殊死之战,被大祁史书称为:“宁门关血战!”
虽最后夺回了宁门关,代价也是惨重。
他心口中箭,差点死掉,两千好儿郎最后只剩下不到二百人。
这些人从那以后,便一直跟着他,都成了谦王军的将领。
自此他一战成名,开启了他和他的谦王军的峥嵘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