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雅奇歪头,不很确定地指了指自己:“那玩意儿,我也没有吧?毕竟那日抽舜安颜一鞭子后,我就小有悍名。致美斋,虽则我是路见不平,但踹了人家门、抽了嘉敏一鞭子也是事实。再被安亲王继福晋安排人这么若有若无地一宣扬,妹子想必已经成为京城泼辣女第一名了。”
上了榜的能耐啊!
还愁不行情大跌,无人敢娶?
茉雅奇笑,只觉得美好的单身皇族生活胜利在望。
她亲哥胤禛却唯恐妹子受打击太过,忙柔声安慰:“不怕,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再说茉雅奇抽的都是当抽之辈,多说一句性格飒爽,干脆利落,哪儿就泼辣了?”
“是吧?”茉雅奇捂嘴乐:“我也觉得自己是个端方温雅的美女子,奈何总有牲口逼我破戒!”
胤禛:……
还真没见过哪家温雅女子整天鞭子不离,一言不合就抽人的。
不过妹子么,总是自家的好。
再多的缺点,在哥哥滤镜下也会自动转化为小可爱。
是以胤禛毫无负担地点头:“如果,咱们温雅端方的和硕温宪公主能注意下措辞,别再想起来什么拿过来就说就更好了。嗯,哥不是嫌弃你,绝对不是。而是这宫廷之到处明枪暗箭,而你又太小、太受宠。难免就成了谁的眼钉、肉刺,恨不得拔掉而后快。”
茉雅奇一抖小肩膀,特别配合地做出了‘我好怕怕,哥哥保护我’的姿态。
惹胤禛轻笑,伸摸了摸她的小鬏鬏:“你是为兄最最珍爱的妹子,为兄当然会竭尽全力地保护你。但是这皇宫太大,哥哥的力量却又过于渺小,总有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时。这就需要你自己谨言慎行,别满身小辫子叫人家抓不完了。”
“记着,你再聪明灵慧,也才只有八岁。夫妻相处之道,那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事儿!更遑论讲给哥哥听了。饶是皇玛嬷那么疼你,知道了也不免一顿好罚。连你身边饶舌的宫女嬷嬷们也都难逃,甚至你慧娴姐姐都不免被怀疑上……”
为免妹子年少懵懂不知道轻重,胤禛故意把后果说得很严重。
果见小姑娘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跟慧娴姐姐有什么关系,她有什么好怀疑的?”
“怀疑她心思深沉,故意拉拢与你。试图潜移默化地通过你来影响我,提前巩固其四福晋的位置!”
茉雅奇哭笑不得,就想问:亲哥哎,你的脑补能力未眠太强了吧?
无奈对方沉着脸,抿着唇,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那就是当真会有这样的可能咯?
茉雅奇捂嘴,天啦撸!她就是想要创造会,能让哥嫂提前熟悉熟悉,对彼此有个好印象、进一步了解之类。顶好能先婚后爱,两心相许,亲亲密密地做对儿恩爱夫妻。
让什么李氏、宋氏、年氏的都统统去见鬼。亲哥不再忧国忧民,日理万到把自己生生累死。嫂子也别再痛失爱子,早早的就撒人寰。弘晖大侄子顺顺利利长大,让渣渣龙玩儿蛋去!
就……这么点平淡却不平凡的小想法儿而已,谁想着就差点儿坑了未来嫂子呢?
茉雅奇急:“别别别,亲哥你可别想太多。我与慧娴姐姐相见恨晚,偶有通信不假。但人家可是个端庄矜持的,别说暗示、拉拢于我了,人家根本就没打探过你半句。”
“就嘉敏跟多西珲表哥的后续,还是我询问在先,姐姐回复在后。你,你可别作孽,生生冤枉了人家好姑娘。我身边的宫女嬷嬷们也都好着,从不在我身边饶舌。会有今日之言,是……是因为我受了皇额娘的托啦!”
胤禛狐疑:“当真?”
“嗯嗯嗯,真的真的,我发誓!”茉雅奇举,一脸肃穆。
本来嘛,甭管是真托付还是工具人。有那封信在,皇额娘就是对自家养子惦念甚多。为叫他余生更加顺遂,强撑病体教了他妹子些个小小年纪不该了解的宫斗知识甚至夫妻相处之道,以备万一什么的,也很合情合理对不对?
反正胤禛是信了。
深信不疑。
甚至当时就红了眼眶:“皇额娘视我为己出,一向照顾良多。我这个不孝的,却累得她临终还要万般惦念……”
絮絮叨叨一大堆,无奈的茉雅奇只得陪他怀念孝懿皇后。
就这,亲哥还犹觉不足。盘算次日找康熙告假,兄妹俩亲往潭柘寺给孝懿皇后点了盏长明灯,望佛祖保佑她早登极乐。
这么好的拉纤会,那哪能错过?
善于创造会的温宪公主得到准信儿就去了宁寿宫,扭股糖一样的缠着仁宪。直叫她抗不过这顿撒娇卖萌,真个着人去了乌拉那拉府上传了口谕。
费扬古老来得女,自是爱若掌珠。本不盼着她嫁入皇家,过那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但是皇恩浩荡,下旨点了他们家姑娘为四福晋。身为臣子的还能怎样?只得小心教养女儿,使她能更好地适应皇家媳妇的角色呗!
难得这孩子傻人有傻福,竟因祸得福,入了和硕温宪公主的眼。连上个庙都央了太后娘娘懿旨,着他们家姑娘陪伴。费扬古听信儿后自是万般欢喜,对着女儿嘱咐了又嘱咐。着她千万小心在意,务必跟公主打好关系。
回头那位身后的几尊大佛若肯看顾她一星半点,这就是几辈子求不来的福分。
旁的不说,最起码这四福晋的位置是谁都别想撼动半分了!
乌拉那拉氏笑,乖巧点头:“阿玛放心,女儿省得的。公主飒爽利落,颇有满族姑奶奶风范。但她也热情大方,对女儿颇有回护,非传言所说那般泼悍。”
费扬古夫妻相视而笑:“是是是,是这个话没错儿。吾儿既心有数,便速速换了衣衫。阿玛这就着人叫你哥富存跟弟弟五格护送你前去。”
非是费扬古偏爱两个小的,不叫长子、次子在四阿哥面前露脸。实在那哥俩各有差使,又与四阿哥相差颇多,枉自凑在一起怕也无甚话题。倒不如年龄相近的富存跟五格跟着,反倒能轻松自在些。
太后娘娘口谕说得明白,公主此行就是为了烧香祈福,缅怀已故的孝懿皇后。
是以这打扮上,就不宜过于花俏。
思及此,慧娴果断避开了精美繁复,只选了袭简约而又清新的天蓝色绣玉白萱草花纹裙子,梳了小两把头,鬓边戴了些许米珠头饰。倒是腕子上戴了当初进宫时,皇贵妃,哦不,孝懿皇后说是赏给儿媳妇的羊脂玉镯子。
这般清清爽爽的打扮,倒略去了几分她素日里努力学习的沉稳端庄,还原了些许青葱少女该有的天真浪漫。
甫一见面,茉雅奇就忍不住鼓掌欢呼:“好看哎,慧娴姐姐这一身打扮好好看。就好像那初绽的萱草花,叫人见之忘俗,看着就赏心悦目。是吧,哥?”
断没想到破妹子还约了未来福晋的胤禛大囧,俊脸瞬间红到脖子根儿:“是,是什么呀?你这破丫头!约了乌拉那拉格格怎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这么大咧咧地把人叫过来。我就是被取笑两句的事儿,再妨碍了乌拉那拉格格的闺誉呢?”
“啧!”茉雅奇意味深长地笑,就很想说:‘没什么,没什么您那俊脸倒是别红啊!’
但怕未来嫂子尴尬,更怕哥哥翻脸。
只能压制住满满的打想法,无奈摆:“伤什么伤呢?为了不叫那起子吃饱了撑着的胡咧咧,妹妹我可是专门求皇玛嬷下了口谕的。她老人家都没哥你这么多的顾忌,直说找巴不得我有几个相好的玩伴,好过整天拧着鞭子跟九哥十弟胡闹。”
“奉懿旨而行的事儿,若真有人敢叽叽歪歪,说些个有的没的。本公主一鞭子抽过去,揍的ta哭爹喊娘,保准儿这辈子都不敢再犯妄言之过!”
说着,她还抽鞭子利索地挽了个鞭花。
看得富存跟五格直瞪眼,只觉得这个公主……
嗯,跟他们印象里的大家闺秀有点不大一样!
咳咳,胤禛扶额,就知道这个妹子温婉贤淑不了几息:“舍妹顽劣,叫乌拉那拉格格与两位乌拉那拉阿哥见笑了。”
富存与五格同款憨笑,连连摆:“哪里,哪里,四爷言重了!公主巾帼不让须眉,颇有满族姑奶奶风范。”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话儿!咱们满族姑奶奶,要的就是这上马能打猎,下马能管家的气派。弱了吧唧,恨不得迎风流泪,那不成了南蛮子娇小姐做派了么?”
兄弟俩一唱一和,都快把茉雅奇夸出了花儿!
没办法,谁叫这位人小,牌面却大到不行呢?
她的喜怒之间,没准儿就决定着自家妹妹/姐姐未来得宠与否。万岁爷一道圣旨下去,他们这苦练多年的拳脚就都宣告报废。连给新女婿灌酒、以切磋之名将他狠狠收拾一顿,再不敢跟自家姑奶奶耍横等基本操作都进行不了。
可不就得努力大好边鼓,试图在公主面前给妹妹/姐姐加点印象分么?
茉雅奇被夸得又是高兴又微微尴尬的,忍不住一拳抡上亲哥肩膀:“哥不许胡说,败我形象。不然回头慧娴姐姐嫌我粗鲁,不肯跟我来往了。看我不往皇玛嬷跟皇阿玛跟前好好哭一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当着乌拉那拉氏兄妹的面儿呢,胤禛肯定舍不得给妹妹难堪。要教育,那也是回了宫私下里的事儿。这会儿,四阿哥只低笑着举投降:“好好好,不说不说,真怕了你了。”
茉雅奇满心胜利欢喜,大大的鹿眼盯着乌拉那拉氏:“慧娴姐姐你人这么好,肯定不会嫌弃我的对不对?”
那软乎乎的一声慧娴姐姐,再加上可怜兮兮的小表情。
差点把乌拉那拉氏的心都萌化了:“不会,不会。公主率性可爱,臣女喜欢都来不及。恨不得您变成我嫡嫡亲的妹子,与我日日一处才好,公主莫嫌臣女高攀才是。”
茉雅奇只笑:“姐姐也过于客套,说什么公主臣女呢?我叫你姐姐,你唤我茉雅奇或者五妹妹便是。四哥是我亲哥,你就是我亲嫂子。咱们正正经经的一家人,再说别的,可别怪我生气!”
乌拉那拉氏温雅而笑:“不是客套,到底礼不可废。平时小心在意些,总好过被抓住小辫子。横竖……亲近与否,也不是几声称呼能决定的。是吧,五妹妹?”
茉雅奇眨眼看着俏脸绯红,虽声如蚊蚋般低不可闻,却到底唤了她一声吴妹妹的未来嫂子。脸上笑纹缓缓漾开,继而重重点头:“对,姐姐说得对!亲近与否在于心,在于行动。”
“就好比我哥,他虽然常木着一张脸,看着很冷冰冰的样子。但其实内心火热细腻着,得他入眼入心的人面前啊,还会变成话唠……”
为叫未来嫂子对亲哥有个更直观全面的了解,茉雅奇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一顿说。
卖得一好哥哥。
气得胤禛咬牙,恨不得暴揍亲妹,却又屡屡在她那‘我都是为了你好,遵循皇额娘遗命,努力促成你幸福婚姻’的目光节节败退。
罢了罢了!
到底是皇额娘撑着病体为他选的嫡福晋,是跟他荣辱与共的枕边人呢。
胤禛红着脸想:若,若她能规行矩步,做好皇家嫡福晋的本分。他就是看着皇额娘与妹妹的面子上,也不会叫她难堪!
冷面四爷都如此抹不开,更何况乌拉那拉氏这样土生土长的古代闺秀呢?
茉雅奇才说几句,就把她羞得脸如红布,烫到能生煎鸡蛋。但细细瞧着,却又发现她其实在侧耳细听,并努力牢记着。连带着她身边的富存、五格兄弟俩看着茉雅奇的目光都充满了感激。
直到回府,都还大夸特夸。连说妹妹/姐姐真是烧了不知道多少辈子的高香,才修来这么个灵动可爱又贴心的小姑。
喜得费扬古夫妇直念弥佗佛,这悬到嗓子眼的心都放下一半儿。
相比乌拉那拉府上的喜气满满,茉雅奇就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带着那么点儿危险的味道。
所以马车刚一到目的地,她就跐溜一下下了车,撒腿就跑。
好像一道胖乎乎的闪电,顷刻就闪过胤禛面前。
速度快的,硬叫他一时半会都没追上?
咳咳,胤禛抿嘴,拒绝承认自己顾忌着皇宫之内不许奔跑喧闹的规矩,又生怕追赶太快害妹妹跌倒。
只冷脸尾随她一路往宁寿宫而去,结果……
才刚被准许进殿,就听着破妹妹娇滴滴的告状声:“皇玛嬷,您都不知道孙女儿这一天又给皇额娘祈福,又忙着帮四哥跟慧娴姐姐拉纤多辛苦!偏我哥那个棒槌啊,他不领情不算,还黑着一张脸好像要揍我呢。还好我腿快,呼!”
茉雅奇粗喘,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心口。
当着未来雍正大帝的面儿,实力演绎了下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气得胤禛冷笑,发自内心地觉得这破妹妹大概、可能、八成是真的有点欠揍。
可现在温宪公主背靠大树了,还能怕他?
果断小一伸:“皇玛嬷你看,他还凶我!”
仁宪多护犊子的玛嬷呢?
当时双眉紧锁,往黄花梨木的条案上一拍:“放肆,当着哀家的面儿,还敢恐吓哀家的乖乖茉雅奇啊!”
胤禛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下来:“皇玛嬷容禀,茉雅奇她……”
“她怎么了她?”仁宪不悦:“哀家只知她为了能居调和,叫你这混小子能早早跟未来福晋互相有所了解。早八早地就到了哀家这儿,好一番求肯保证,才得来这次出宫会。”
“难为她小小的人儿,为你操这你额娘都未必能操到的心。”
说到这儿,仁宪就不免满满心疼地摸了摸孙女的小鬏鬏,狠狠瞪了胤禛一眼:“偏你个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还这么吓唬她。也罢,既然你有所不满,索性咱们也不再上赶着。回头哀家好生约束茉雅奇,叫她不再往你身边凑就是!”
这哪成呢?
胤禛与茉雅奇齐齐一震,接着胤禛就噗通一声跪在当地:“孙儿知错,求皇玛嬷开恩,千万收回成命。”
毕竟他气归气,却真心喜欢这个开心果、小太阳一般的亲妹子。
一天不见都觉得少了许多乐,就此不见……
胤禛只想想,就冷汗涔涔。
只想震慑亲哥,顺利躲过这遭的茉雅奇哎呀一声扑进仁宪怀里:“不嘛不嘛,皇玛嬷。哥哥,哥哥虽然脸黑黑的怕人了点儿,但哥哥是亲哥哥啊!皇额娘说过,我们是同恩同源,血浓于水,彼此最坚强后盾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