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的伤痕一日比一日淡,腿伤也一日比一日好。
但是她的心却一日比一日闷沉。
她第一次去看莲荷时, 只开了半数, 心中并没有感觉。
她第n次去看莲荷时,只觉得莲荷开得慢。
心中也冒出过念头,为何自己要等他?
他说等他就等他?
她怎么如此容易就被牵动?
林久久深思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自己被他无意间蛊惑住了!
她决定不去看那个什么荷花了!
于是许久没去看,桃儿便有些奇怪。
“小姐,今日去流溢塘吗?”
林久久因为实在太过无聊,又拾起了女红。
她一边绣着头也不抬:“不去。”
“那……桃儿替小姐去看看?”
“不用了。”林久久回道。
这是怎么回事?
桃儿想不明白,她又看看林久久。
一副认真绣着的模样,桃儿随即将想问的话咽了回去。
舒儿回到邱府, 只觉得心有不甘。
女主同书中一样被救了,但是她却被毁容了。
邱琴琴的姨娘们本就对清高的嫡小姐看不惯, 这下这位清高的嫡小姐脸毁了,便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舒儿决定不管其他,她先宅斗斗上一斗, 将这些烦人的姨娘们给踩在脚底下。
不然她都对不起自己穿越女的名号。
舒儿这边忙着宅斗,某日迎来了一位不算陌生之人。
她见到她,似是早已料到她会来寻她。
于融雪手中奉上一个褐色瓷瓶:“此药对伤口恢复甚好。”
舒儿眸中闪过一道亮光, 从她手中接过:“那多谢于姑娘了。”
著名的暗卫中的医女,亲自送上的药,必定效果卓群。
“此番姑娘来寻我,真是意外。不知姑娘有何事?”
她一点都不意外。
于融雪这条线是她亲自埋的。
她早就料到她会有来寻她的一日。
虽然晚了些,但是还是能借她之手掀起风浪。
于融雪是去了解了柴陌柔和李卿河的事,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
“我那日听了邱姑娘的话,现在还想请邱姑娘明示。”
舒儿知道就算直接拎来李清和,李卿河还是会喜欢林久久,所以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
比如——
“明人不说暗话。”舒儿翩然一笑,笑意带了些森冷,“以姑娘的本事,尽可以去深查一下柴家在洛北暗地里的小动作。会收获颇丰。”
于融雪闻言沉思了一会儿,凝睇向舒儿:“融雪有一事不解。”
“请问。”舒儿望着那瓷瓶,心情大好。
“邱姑娘为何要如此对柴姑娘?”
明明是表姐妹。
“于姑娘,这时怀疑我的目的?”
于融雪未答话。
舒儿笑了一声:“因为她碍眼。”
凭什么好事都给她占尽?就算得不到男主,她也要让女主不好过。
*
又过了几日,桃儿见林久久依旧一副镇静的模样,心中难免有些焦灼。
难道小九真的不在意同世子爷的约定了?前几天还很关心莲荷开了多少呢,这今天怎么连问都不问了?
女人啊,真善变。小姐的心,海底针。
桃儿腹诽道。
她哪里知道林久久心中日日都在天人交战。
去或者不去?这是个问题。因为她若去了,就代表着自己在等他,自己似乎无意间就做了选择。
她想着想着,连手中的女红也索然无味,连牌九的局都不想组了。
侍女和家仆们都觉得奇怪,私下讨论九小姐这是怎么了。
“前几日该好好的。还去流溢塘看荷花了!”
“你们不知道?”
“什么?快说快说!”他们很好奇,是什么原因九小姐连牌局都不组了。
那人暧昧一笑:“小姐这是犯了相思病呢!!”
由此,流言传开。
柴老爷无意间听到下人们讨论,听完有些惊讶,但是细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对。
毕竟先前小九就喜欢他,这次他又成了她的救命恩人,李卿河那样的芝兰玉树,小九无法根除,再度深陷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他寻到林久久谈话:“小九啊,事已至此,爹就不做拦路人,你既然对世子情恨深重,爹也不反对了。”
“嗯?”林久久一头雾水。
怎么那么突然?
“不过你依旧要考虑清楚了。”柴老爷语重心长道,“此番局势动荡,谁也无法知道他们最后会是如何,包括南阳世子。”
林久久闻言再度愣了一下,因为柴老爷最后一句话她的心沉了下去。
谁都无法知道他们最后会如何。
是啊。
李卿河的结局是什么?
林久久不知道。
书中根本没有提到他。
“还有……”柴老爷清了清嗓子,“这相思之疾虽无药可医……但是多同人接触接触总是有好处的。”
昂?相思之疾?
林久久这时才反应过来,这柴老爷是误以为她犯了相思病!
“爹,下人们乱说,你也信?”林久久一脸无奈。
她犯啥相思病?她犯啥病也不会犯相思病啊……
这下轮到柴老爷惊讶了。
“我最近只是在想一件重要的事而已。”
当林久久从柴陌荷口中听到流溢塘开满莲荷时,李卿河没有出现。
当她从柴陌荷口中听到流溢塘开满莲荷的第n日,李卿河还是没出现。
林久久心里想,李卿河大概是个骗子!
可是当她发现自己心中的担忧竟然覆盖了愤懑时,自己也是不由一怔。
她担心他……
傻子都知道,她完全被他牵动了。
林久久这日坐在院子里发呆,桃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脸兴奋地朝她大喊:“小姐小姐诶!世子爷他来了!!”
林久久心中一阵惊喜,几乎坐不住,蓦地站了起来。这一瞬间,她看到一道月牙白的身影从月洞那边闪了出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加速跳动。
李卿河站在树下朝她笑着,一时周围景物都成了他的陪衬。
林久久看得有些痴,朝他跑了过去。
她的衣袖裙摆在半空中飞舞,像极了偏偏起舞的蝴蝶。
林久久觉得自己的身体轻轻落在了他的臂弯中。
李卿河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在她耳边轻轻说:花一开满我们就相爱。
什么?花一开满我们就相爱?
这句话怎么那么奇怪?
林久久来得及细想,身子就被李卿河抱了起来转着圈圈。
转着转着,她有些头晕,然而李卿河却一点也没晕,反而朝她笑得越加的灿烂:“飞吧,小九。”
飞?飞哪里去?
林久久一头雾水,然后下一刻便感受到的自己的身体被李卿河一甩,甩了出去——
林久久惊醒,才发现自己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原来是个梦啊。幸好幸好。
她抹了抹额头,竟然有些湿润。
就在这时,桃儿急匆匆地跑进了屋子,见到发愣的林久久,喘了口气:“小姐小姐,世子他……”
林久久远山黛眉一动,眸中闪烁着亮光,但是却是脑袋一转:“他来了?我不见!”
她强压住眼中的希冀,口是心非。
“不是的,小姐!世子他被软禁了!”桃儿顾不得喘气,一鼓作气喊了出来。
软禁?
“怎么回事?”林久久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变得不简单,随即蹙起了眉头。
在桃儿断断续续地描述中,林久久厘清了前因后果。
大概就是李卿河回去的时候,正碰上禁令,想出洛京城必须要有出城文牒。
他出不来了。
然后不知何人举报,说李卿河府中藏匿了江湖人士。
权贵最忌同江湖人士扯上关系。
特别是这种节骨眼上。
于是李卿河又因立场不明,被两方人所软禁。
总之,李卿河出不来了。
嘿,林久久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几日她的纠结是多余。人家根本来不了。
她一时不知是悲是喜。
总之,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何人举报他呢……”林久久有些好奇。
这目的又是什么?他得罪人了?
*
而与此同时,王府那边也在想到底是何人在捣鬼。
现在王府中人离不了洛京另说,连府中也无法离开,别人也不能进。
杨叔特意盘查了府中人,皆无所获。
李卿河却一点也不急也不气,只是每日在茶室和园中吃茶看书,似乎被软禁的不是他。
日日待在府中也是真的无所事事,无聊得很,李青儿有些烦了,忍不住朝李卿河抱怨,同时咬牙切齿:“兄长怎么都不着急?”
李卿河的视线落在书卷上,此刻未抬眼:“着急什么?”
“兄长不着急去见……”李青儿暧昧一笑,“那位……柴九姑娘?”
李卿河闻言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缓缓从书中抬起眼:“不着急。”
此番虽然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但是……或许……他迟些去见她……她某些表现会更明显?
李青儿眼中闪过讶异,她都怀疑她所听到的那些关于李卿河和柴陌柔的事是不是真的了。
两个互相喜欢之人……还能不着急?熬着不见面?
莫非……李青儿脑中闪过一种猜想。
“哦,原来如此。我懂了。”这是种趣味!
李卿河忍俊不禁:“你懂什么了?”
“不告诉你。”李青儿调皮一笑。
李卿河也没追问,倒是李青儿又是美眉一颦:“兄长知道是谁乱举告么?”
李卿河顿了顿,未说话。
怕是他那日动用银卫之人去搜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银卫之人已经藏匿到一个难寻之处。那些人怕也是寻不到,所以故意举告他同江湖人士有过多接触。
虽然天子的禁令摆在那里,但是权贵们多多少少都是有同江湖人士接触的,只是一般人也没有这个闲工夫去举告。
所以举告之人必定有目的。
第四十章
那些监视王府的人并不能阻挡武功高强的银卫出入, 正如杜蜚,他轻而易举地进入了王府。
此时月明星稀,李卿河依然还坐在院子里。
清风拂来, 带来一阵隐隐的檀香。
李卿河对于突然出现的身影未有所惊讶。
杜蜚借着月光,看清了独坐之人。
他上前去,笑着问:“老大,你坐着里不怕喂蚊子?”
李卿河忽略了他的打趣:‘来了?’
杜蜚敛了笑意,正色道:“老大, 举告之人你一定想不到。”
李卿河掀起了眼皮子, 望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下文。
“于融雪。”杜蜚的声音落在寂静无声的黑夜中格外明显。
李卿河眸中闪过讶异。
他是没想到。
杜蜚蓦地轻笑了一声:“至于原由,这恐怕要老大你自己去问了。”
他对于李卿河同于融雪之事多少有点儿耳闻, 语气中少不了玩味。
李卿河眸中沉了沉,用指节按了按眉弓。
“并不想知道。”
李卿河语气淡淡,似乎真的没兴趣。
一者他不便出去。二者于融雪此举怕也没想他去寻她,她知道他不便出去。
三者他也不会去寻她。
林久久自听说李卿河来不了了,心中突然松了口气。
及时行乐,烦恼抉择什么的留给以后的自己吧。
她心中想。
于是她又开始每日组牌局。
林久久风头极好, 其他人都被她杀得片甲不留。
几乎都是她碾压式的胜利,几轮下来其他人钱袋已空空。
“小姐, 不能再打了。”
“我们一个铜板都没了!”
大家哭丧着脸。
那没办法了。她还能让他们真的连衣裳裤子都输光光?
“好了,不玩了。”林久久悻悻收手。
牌九不能玩了……还有什么适合她这个行动不便之人呢?
林久久思忖了一下,将手中的牌九一扔,又将轮子一转:“桃儿, 我们走。”
桃儿看看桌子上的铜板,又看看林久久,一脸诧异:“小姐, 都不要了?”
林久久一挥手:“赏给他们了。”
余下的人皆一脸震惊。
看着林久久的背影,有人愣愣地开口:“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小姐现在心中只有世子爷,这点银子算什么。”
“对对对。世子妃哪能爱这点小钱?”
……
“不过小姐的相思之疾好了怎么看起来又恢复了?”
“这个你们不懂了吧?这叫做掩饰,用开心掩饰自己的难过。”
“是吗?我怎么觉得她方才大杀我们之时是真得笑得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