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大明——马桶上的小孩
时间:2020-08-28 07:59:55

  但吕天经没想到,在他从徐记酒肉瞬移到观星厂库房时,瞬间就嗅道了一股诡异的气味——
  不对!这个地点被发现了!
  他都没多观察周围,想都没想,立刻默念另一个时间。
  吕天经瞬间从观星厂库房消失,到了他今日曾经去过的一家书社内。
  书社内空无一人,安静异常,可那股诡异的气味,甚至还带着些灰色的烟雾,也弥漫在这个空间内!
  这里——也被发现了?!
  那就下一个!
  吕天经连续瞬移到了三四个室内地点,他惊恐的意识到,自己白日所有去过看表的室内地点,几乎都已经被发现,都弥漫着那必定是想要迷昏他的烟雾!
  他因为习惯,几乎不会把瞬移点设定在街道上或者室外,因为一旦被人撞见,很容易引起陌生人的叫喊。如果所有的室内瞬移点,都被人下了迷烟,那就仔细回想今日的室外瞬移点——
  对了!今日他还是在大街上曾经看过一次时间,那时候是观星厂的另一位官员与他在正阳门大街打过照面。
  那位官员急匆匆的想要赶回观星厂交公文,怕来不及,顺便问了他一句时间。
  是上午十点十九分吧——
  不对!为什么会有人突然问他时间!这不对——
  当吕天经陡然意识到事情不太对的时候,他脑内已经默念了当时的时间。
  深夜。正阳门大街。
  南京皇宫的外城墙跟下,吕天经忽然出现了。而他站立的位置,是摆满地面的捕兽夹——
  他几乎还没看清周围,就只听见小腿被捕兽夹咔嚓一声夹断,他站不稳要摔倒下去,却只看见摔倒的位置上摆满的兽夹——不!伸手撑住自己,不要低下头去!
  吕天经终于撑住了自己,却眼睁睁看着左手被兽夹狠狠咬住,而他以一个艰难的姿势,半趴在地上。
  这一次,围绕他的不再是诡异的烟雾与气味,而是成片兽夹外,一群手持官刀的仙官。
  吕天经惊愕痛苦到几乎一个字节也发不出来,脑子里只有拼命闪过白日标记过的时间,下午三点十五,他在办事房标记过的,三点十五!
  ——但他却没有瞬移,没有离开……
  俞星城坐在不远处的轿子上,合上了怀表,走了出来。
  吕天经艰难的抬起头看向俞星城。
  纵然他现在撑着手趴在地上,可他见过她。
  那个从自己的身体里把刀□□的少女。
  俞星城抬起怀表,微笑道:“第二天了。你无处可去了。”
  吕天经喉头发痛,几乎要呕血出来,艰难道:“你如何知晓我的灵根的。”
  俞星城:“你一直以为你的灵根才是我抓不到你的关键么?不,我只是没摸清楚你是谁罢了。”她走近了吕天经,手里托着一只菱形的红色水晶:“你看,你最怕暴露却又觉得不会暴露的证据,终究被我找到了啊。南观星厂监侯吕天经。”
  更何况,俞星城知道吕天经的谨慎,更是用远超他的缜密来抓捕他。这五日以来,北厂仙官与特行卫一同观察他的路线,洞悉他的行动,了解他没有杀人计划时习惯在室内标记瞬移点。而后今日在他这一日每一个去过的室内放置迷烟,让他过度紧张,不断瞬移,使他无处可逃时,想起同僚在室外问他时间的那一次计划外的标记。
  只是那同僚,与让他标记的地点,都是俞星城精心设计吓得。
  吕天经阖上眼睛,半晌道:“你觉得那些人不该杀吗?我是为我大明——”
  俞星城看向他几乎瞧不出洋人血统的五官:“不必装了。你父亲阿尔邦也在法国使馆附近被抓住了。水晶球的占卜?看来他没占卜到你们父子二人的命运,而只是能利用水晶球确定目标的位置吧。你觉得法国人会承认利用你们父子二人?还是说根本不认识你们呢?”
  吕天经微微一笑:“可也已经没有用了。这愚昧腐朽的地方终究会迎来文明的入侵,战争必定打响。”
  俞星城面上的笑容收起来,她冷冷道:“战船与大炮,织机与锅炉,病菌与屠杀,摆满劫掠艺术品的博物馆,还有紫禁城与白金汉宫,到底什么才是文明,什么才是腐朽呢?而你一个被利用的刺杀者,也能妄谈世界变局,历史洪流?”
  她抬抬手,数名仙官操控着兽夹飞离此地,他们靠近了吕天经,夺走了他的怀表,将他连人带兽夹用缉仙索牢牢捆住,吕天经却看那少女蔑视到目光都不肯再转过来半分,官服衣摆的木槿花摇曳,她头也不回的走入了轿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寰寰好久没出来了。
  其实已经差不多定下寰寰是男主了,不过这本书里也不会有太多恋爱戏份的,寰寰出场机会并不会比之前有增加。选寰寰是觉得星城有他陪伴会很热闹,也会更轻松。毕竟男主在这篇文里的作用一般也就是卖卖萌,暖暖心。
  目前寰寰即没开窍,也没拿回真身,跟女主关系还远没到上升男主地位的时候,所以依然就这么写着。星城依旧会和很多男性角色有互动,这么说只是为了给不敢买股人士一个定心丸啦。
  大剧情依旧是星城的成长史,这是不会变的。
 
 
第79章 圣城
  午夜, 苏州府衙外,煤气灯暗暗的燃着,一队车马要在夜色中离开。
  “只用缉仙索不就可以了么?”温嘉序看着被撞在木箱中的吕天经, 咬紧牙关隐隐有些害怕。
  俞星城提起了手中的灯,照亮了木箱内部, 笑道:“不可以哦。”
  吕天经的双耳耳洞处有烫疤, 有蜡油和血从耳洞处溢出来, 双目更是被横着劈过去,显然不可能再看见东西了。手脚倒是依然在,只是用细铁丝编做的绳索, 绑起来后将整个人固定在木箱里。
  俞星城微笑道:“不必担心, 双眼已经找我的友人替他摘除了,也给他服了药,不会溃烂感染而死的。如果有事想要审问他, 我听说京师有能够治疗耳朵的医修,可以将他耳中的蜡油摘出, 替他治疗, 也可以在他手掌上写字,吕大人毕竟通晓诗书。”
  温嘉序本以为她不过是个异常聪明的年轻女官, 却没想到她有这样的手段,温嘉序此刻在看她温柔慈悲的眉眼, 忍不住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何必要下这样的狠手——”
  俞星城微微收起几分笑容:“温郎中,您确定他的能力是要手握表盘看到时间?还是只是要知道时间?如果离开时他从木箱缝隙中看到苏州城的钟楼呢?如果不是看, 只要听到人报时, 就能标记瞬移点呢?万一有不知情的人在他附近谈论其时间呢?”
  温嘉序一呆,看向吕天经。
  她神情冷淡起来:“我只是为了确保他能活着被送到京师,接受审问。除非你能承受被他逃脱的责任。”
  温嘉序服软:“……我知道了。”
  俞星城看着木箱被他们锁入车架内, 又露出了拒绝交流的客气微笑,他忍不住开口道:“我本来还想劝你离温骁远一点,看来你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若是想嫁入温家,那你真是找错了——”
  他话还没说完。
  俞星城目露嘲讽之色,笑容微微扯开:“想忠告的就是这个?”
  温嘉序被她瞧的心里矮下去一截,仿佛觉得自己是数年前面对温骁——面对那个明明是二房庶子出身,也不出世做官,却是温家二把手的温骁……
  温嘉序一咬牙,道:“或者说你以为他是会帮到你的人,那你也是想错了,他内心的狠绝冷漠,不是你能够想象的。”
  俞星城两袖并起来:“是吗?那这位温家小郎中,我倒想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说着,靠近了半步,呵气如兰,似暧昧似威胁的偏过头去:“腊月末,你见到他了吧。你给他带了什么样的问候呢。”
  温嘉序一愣:“他跟你说了?”他又扯着嘴角笑了起来:“果然,他还是有反应的吧!只是在我面前,故作毫无反应!果然——哈,我就知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他以前二房的一个同父异母的庶妹死了。也就跟你差不多年纪吧。”
  俞星城:“……怎么死的。”
  温嘉序咧开嘴:“新婚之夜,一头磕在桌角上想撞死,但没死成,而且还想杀那新郎,眼看着事情要闹大,被给她送亲的另一个兄长给当场刺死了。哦,说来,以前她总跟在温骁身后呢,温骁也宠她,一个庶女就靠着会讨好温骁,过了几年好日子呢。”
  俞星城呆立在煤气灯下。
  温嘉序:“说是温骁走的时候想带她走呢,但是她当时没跟着走。真要是有胆量跟着走就算了,留在家里,那么多人一直想把温骁从二把手的位置扯下来,她可不就成了孤零零的泄愤对象。说来,她虽是新婚,嫁的可不是新郎,那位郎君,少说要比温骁他爹还大个十来岁吧。对方就是跟温家结交,用生意换个温姓女人去生孩子,盼着生出识系灵根的孩子。哎,不过一个庶女又能生出什么灵根?——她这么一闹死了,家里还要再找别人送去。”
  俞星城静静的站着,忽然道:“你指责我对一个杀人无数的开膛手残忍,却对自己的亲族,这样轻描淡写么?”
  温嘉序哑然,正要开口辩驳。
  俞星城慢慢抬起手:“哦,你是想说,不能接受我一个女人,竟然有这么狠的心么?不会狠心的女人都是没吃过大亏的,那位妹妹,都有一头撞死的狠劲儿,还有什么可怕的。不过你会慢慢体会到的,在女人手里挨痛,吃亏,是什么滋味的。毕竟你只是那位妹妹死后的围观者,这份不成敬意的小礼,送给你那轻描淡写的态度吧。”
  将木箱搬上车、准备随行护送的北厂仙官转过头来,阿卉似乎看懂了俞星城的动作,想要冲过来,却在俞星城目光甩向她的一瞬,竟停住了脚步。
  俞星城二指飞速探向温嘉序颈侧,温嘉序从不知道她有灵根对她不设防,且她看似慢吞吞的动作忽然加速,他根本来不及躲避——
  下一秒,颈侧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但更重要的是全身都跟被雷电劈中一般发麻发烫,他似乎觉得脑子都要被电焦了,竟几乎止不住乱颤,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俞星城快速松开了手,阿卉连忙冲来托住了他。
  阿卉抬起头,有些复杂的看了俞星城一眼。
  俞星城手指在嘴唇上竖起:“你不也很讨厌他吗,何必在乎什么主仆。以后要是再见面了,也别告诉你们家大少爷。”
  说罢,俞星城走入府衙中。
  在昏过去的温嘉序被扔入马车中,车队缓缓离开后没多久,温骁也终于风尘仆仆的赶来,迎上加班加到头大,撑不住之后要回家睡觉的俞星城。俞星城在府衙门口打了个哈欠,看见温骁,眨了眨眼:“我以为你下午才能回来呢。”
  温骁松了口气:“我怕你一直在等我这边的消息,就一路御剑回来了,不过不是什么好消息,阿尔邦还是逃了。”
  俞星城点头:“听说他之前频繁出入法国使馆就猜到了,没事,我这边许多事都已经告一段落了,抓阿尔邦也不是上头给你的死命令,他跑了,你也算是能歇一歇了。”
  温骁一身黑衣都脏了,他显然最近也忙得顾不得回家,道:“我送你回去吧。”
  俞星城知道拗不过他,点头笑起来:“说着要陪你去做衣服,结果事儿太多又耽搁了,过几天我叫你出来,正好也该做春装了。”
  二人一同御剑,在层层叠叠的屋檐上飞行着,温骁笨拙的点了一下头:“唔,好。等休沐的时候,我去找你。”
  俞星城忍不住抬眼看他,想起温嘉序口中那个,大家恨不得都把他扯下来的温家二把手,所谓狠绝冷漠的大少爷。
  温骁转过头来:“怎么了?累了?”
  他把衣袖递过来:“你已经御剑很熟练了,可以拽着我闭着眼睛吧。”
  俞星城伸出手抓住他衣袖,却没闭上眼睛,等他们掠过深夜万户人家的阑珊灯火,她轻声道:“你这么会照顾人,也一定是个好兄长呢。”
  温骁一愣,没回头。一定是温嘉序跟她说了什么吧。
  他没回答,只低声道:“别信他,别听他。不论他说过什么,那都、那都不是我想做的事,那都不是我愿意表现出来的样子。”
  俞星城听着远处湖面上传来的笛声,闭着眼睛笑道:“嗯。我知道。”
  很快,距离万国会馆开幕只有十天左右的时间了。
  苏州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平静,许多人看着万国会馆的大门又打开了,进进出出的洋商又多了起来,街市上再也见不到反洋的标语,开膛手也渐渐不再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浪潮过去不过一个多月,却像是从人群的记忆中渐渐抹去。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作为观星厂监侯的开膛手,早被连夜送入京师。京师还需要审问他一段时间,就算要处死,也不着急在这个时间点。
  而闽浙总督钟曾筠与四川总督一同到达京师,最近一直沉迷于问道的崇奉皇帝,似乎将二人叫入私修的宫内道观中,有过一段谈话。
  四川总督与其治下多名知情不报的官员,死罪难逃,只是他出了崇奉皇帝的道观时,却满脸热泪,在落满金色迎春花的台阶上磕了几个头,才被大内侍卫带走了。
  但这好一阵子的混乱中作恶的人,并非就被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轻轻揭过了。南直隶下达的意思是,少、准、狠。也就是说不要大范围搜捕之前反洋浪潮中作乱的人,而是掌握证据之后只抓少量最典型的、无可辩驳的,然后公开判决、定罪、行刑。
  就是利用随大流犯罪者的心虚和侥幸,知道他们绝不会因为某几个人被推出来定罪,就胆敢跟朝廷叫板。
  还能借此威慑。
  可不是每个府县都能好好理解这一条,听说扬州府下头某个县,就一夜抓走了一百五十多个纺织厂工,引得县内惶恐大怒,县衙差点都被掀了,幸而扬州府及时派人去放人安抚,才没酿成大祸。
  在迎春花已经开过,甚至开始桃花点点的苏州府。
  旅店们在“不接待洋人”的招贴上不断贴纸换字,从不接待洋人,到不接待白人,现在又是不接待英人,不接待卖军火的英人。迟早有一天,限定范围改成“不接待有狐臭行李超过一百斤带两个奴仆的爱尔兰地区的军火商人”。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