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105
山村里的生活枯燥的令人发指, 因为村子不够发达，而且也没有什么田地可以耕种。
楚音白天的时候跟着村民一起工作，夜里偶尔会花点积分上山去找赤宴。
明明赤宴就是岩浆河的罪魁祸首, 但他本人似乎毫无这方面的自我认知, 每次到山和村子的分解处的时候, 他就会停下前进的脚步，就好像他面前的是万丈深渊，往前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至于这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村民, 尽管内心觉得楚音没有什么机会离开这个村子, 但他们始终对她这个外来者保有很深的警惕性。
差不多红月变白月, 白月变红月这样往复了七次，楚音一大早就被系统音吵醒了
【7月7日，是魔王发怒的大日子，请宿主早起做好准备】
楚音看了眼藏在袖子里的手表，在进入幻境之后，她就按照红月变化的规律调整了时间, 现在正好是变成红月的第三个小时。
通常这个情况下，村子里的村民都在安睡。
今天村子里也很安静，只有鸟雀和虫鸣的声音。
等一下, 村子里有些东西似乎的确不一样。
楚音给自己兑换了隐身斗篷, 轻轻的掀开帘子往外窥视。
在看到外面景象的时候，她微微的睁大了眼睛，屋子还是那些屋子，但是整个村子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村子里原本是没有什么正常的绿色植物的，能够在岩浆身边生存的植物都长得奇奇怪怪的，木头燃点很高，而且坚硬的程度堪比石块。
但现在, 生活在斑驳砖墙的从浅绿到深绿的青苔率先映入楚音眼帘，其次是矮矮的灌木丛，在她的世界随处可见的杨树和柳树。
在杨家阿婆门前有一块不小的空地，这个地方是拿来晒石头的，但是现在这块空地变成了一个池塘。
池塘不大，大概也就是六七个平方米，从她的方向看过去，可以看到在月光下的粼粼波光，这水面一大半都被水藻给占据了，浅绿深绿的水藻，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了水下的风景，楚音对植物还算了解，甚至还看到菱角，一片片心形的小圆叶子挤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的可爱。
池塘边上是垂柳，细细长长的柳叶条，在微风中颤动着，正是凭借这副婀娜多姿的美貌，它得以出现在各大诗人的词句当中。
都是常见得不能再常见的作物，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在这样的村子里。却让人不自觉毛骨悚然，顿觉分外诡异。
楚音下意识的看了眼天空，天色还是非常暗沉的，没有星星，只有孤零零的一个月亮，而且是鲜红的颜色，比以往的血月更加鲜红，就像是宰杀鸡鸭的时候，她们在那一瞬间喷涌出来的血，有点刺眼。
楚音围着这个村子走了一圈，然后顺着往常的方向走到外头。
在村民的口中，这一天是魔王发怒的日子，岩浆会不断的沸腾。
但是在楚音的眼里，那条流淌着岩浆的河，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普通的河流。
七月多雨，可能是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这条河流显得有点浑浊，沿着山石的位置特别泥泞，而另外一段则是澄清的颜色，可以清晰的倒映出人影。
楚音披着隐身斗篷，河面什么的没有，只隐隐约约的看到两岸花花草草和村落的倒影。
这个村子，就像是她去到过任何一个普通村子一样。
大概在四五点钟，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楚音听到了久违的鸡叫声。
喔喔喔，一声之后，是整个村子的鸡叫。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天空，还是一轮血月高挂空中。
鸡鸣之后，村子里就有人家起来了。
楚音到这个世界没有去村子里做过农活，但她基本的常识还是了解的。
中午太阳会很晒，不管是容易惊醒的老人，还是要去田间劳作的农夫，都会早早的起来。
没错，这个村子和其他村子一样，在房子的周边有农田，有的很小，是在各家个户前头，用篱笆围了个小院子里，里头养养鸡鸭什么的，种一点小青菜小辣椒。
除了这些小的，还有水田，一大片绿油油的稻苗，整整齐齐的种在水田里头。
因为靠着一条不算狭窄的河流，就算是在大旱的天气，这些水稻都不会缺水，一个个水灵灵的，看起来非常精神。
楚音临时住的人家，老婆婆起的早，在这个点一大早就起来了。
她完全不像是那些村民说的那样，早早做好准备，在底下里躲着，而是拿了个缺了口的瓷碗，里头装着的一些小米。
老人家走向院子的某个角落，口里熟练的呼喊着：“咕咕咕，来吃东西了。”
那只最开始叫唤，雄赳赳的大公鸡，就是她家养的。
这些场景温馨美好，楚音的眼神却停留在老人家的衣服上。
她原本穿的衣服，是那种比较偏古代的褂子，跟电视古装剧里演的款式差不离太多，但是现在，这些人身上的衣服褂子都变成了比较现代的款式，至少布料是近代工业的产物。
一觉醒来，感觉时间直接往后推移了两百年。
“这是受赤宴影响吧。”
归零，或者说元初，做鬼的时间应该不算短，鬼怪的记忆，基本上都是停留在他们死去的年代。
可以推断出来，元初已经鬼龄好几百，而年轻的小鬼赤宴记忆里的居民都是现代化的。
只是这个村子靠着山和水，出去一趟不是很容易，村子里还是没有什么现代化的工具，连电都没有，用的还是煤油灯。
一个无比贫穷，闭塞落后的村子。
到了正常起来的时候，楚音又重新折回去，掀开门帘起来。
“阿婆早。”
“早上好。”老太太拿了个搪瓷的盆子出来，雪白的盆，里头盛着黑乎乎的东西。
“煮熟的菱角，要不要吃？”
她问的非常自然，就好像这个菱角一直都是长在家门外头一样。
楚音摇摇头，在老太太变脸之前，多解释了两句：“我不爱吃这个东西，太难剥。”
老太太一瞬间僵硬的脸重新恢复正常：“说的也是，你们这种城里的娃子哦，挑剔的很。”
她没有再和楚音计较这样的小事，很快又忙碌起来。
因为村子恢复“正常”，屋子里也就多了楚音很熟悉的一些食物。
明明家里只有一个人，老太太却从早上就开始忙忙碌碌，似乎在准备非常丰厚的伙食。
难道是她的家里有客人来了？老太太的丈夫走的早，后来也没有家人，没有儿女。
因为身子骨硬朗，她活得时间很久，硬是把自己的血亲都给熬死了，也就没有什么走动的亲朋好友。
到底来什么客人，值得她这样的折腾。
楚音不敢细想，越是想越恐怖。
把注意力放在老太太身上，显然不能够得到足够的线索。
楚音拿了把系统出品的雨伞出门，万一天降硫酸雨的话，这伞还能替她挡一挡，给个缓冲的时间。
果然，不仅仅是老太太，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了，好像在为什么盛典做准备。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楚音随便逮了个嘴巴比较大，很容易套话的年轻女人。
对方抱着装食物的篓子进屋：“什么日子呀，祭祀的好日子，要为山神准备祭品，一定要用心。”
在这种没有电，没有现代娱乐的村庄，总是需要一些安抚人们心里的活动的。
祭祀并不罕见，事实上，在另外一副面貌里，村子的那个祭台一直都存在。
就算是被岩浆冲刷，祭台塌掉，在秩序恢复之后，村长带领村民第一个做的建筑物也是祭台。
村子里的建筑和人都发生了很大变化，那些奇奇怪怪的祭祀符号倒是一点都没有变。
天气渐渐的开始变得炎热起来，原本在稻田里头好好生长的秧苗开始枯萎，从精神抖擞，到蔫头巴脑，再到彻底枯死。
水几乎都干了，地面也开始龟裂。
小池塘不知道什么已经抽干了，那些喜欢潮湿的水里的作物更加不可能存活下来。
虽然屋子还没有变成楚音刚来时候的样子，可是到差不多十点钟左右，这个村庄有点楚音刚来时候的那个味道了。
干燥，炎热，失去了生机，村民们的脸色一个个非常难看。
外头那头一直流淌着的河，都已经干掉了，很多地方露出了光秃秃的河床。
小孩子捡了不少光洁的鹅卵石回家，他们平常是很爱玩耍的，可是为了节省水源，再活泼都小孩子都被勒令尽量待在家里，减少运动，避免不必要的水分损失。
楚音看着村长，这个满面风霜的男人抽着旱烟，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天灾，绝对是天灾，咱们这个地方，多少年没有遭过这种灾了。”
村子虽然是处在山沟沟里，可是有那么一条河，除非是闹洪水，不然他们的日子都挺好过。
这么偏远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人会跋山涉水的来收税，而且大家居住的地方很小，这也就意味着一村之长在村子里具有非常高的威严。
在一群人讨论了半天之后，村长的烟袋敲了一下油腻发黑的桌面：“这是神灵看咱们心不成，这样吧，今年的祭品，一定要好好选。”
“可是再这么下去的话，咱们拿什么东西去给神？”
因为干旱，很多作物都枯死了。
山上的那些野兽喝不到水，都去啃树木，啃果子，深处的果子都给糟蹋掉了。
特别厉害的那些猛兽，像大熊老虎野猪什么的，随便一头下来，都能弄死他们好些个人。
这个村子也不是很大，从老到少，包括在妈妈怀里喝奶的小娃娃，加起来也不过只有236个人。
一个老虎害死十几口人，还是最能干的那种，有多少人够添虎口的，关键是杀了动物，喝动物的血也不现实。
甭管是鸡血鸭血猪血，拿水一煮，那就是一块块的，根本没有办法长期代替解渴的水。
“咱们还是要乞求神的怜悯。”老村长说，“并不是没有祭品，有个祭品，神明会喜欢的。”
在古老的神话传说当中，在祭祀神明的时候，除了奉上村民们能够取得的比较好的鲜果，一些大米，最重要的就是鲜活的牲畜。
有的神明喜欢活鸡活鸭，有的喜欢喜欢活猪。
这玩意实在是难养，要是风调雨顺的时候还好，现在这个干旱的年份，村子里的猪能杀的都早早的杀了。
“山神会喜欢聪明漂亮的小孩子，你们回去想一想，这次的祭品选谁吧。”
成年人一般都不会成为献给神明的祭品的，因为他们结婚，生子，眼睛从清澈变得污浊。
只有干净的，纯洁的孩子，才能够得到神的喜爱。
贫穷且偏僻的地方，通常都很愚昧，他们让神喜爱的方式，就是把这个孩子以所谓祭祀的方式杀死。
楚音在听到村长话的时候，心便被撞了一下。
她已经猜到了，那个被充当祭品，送给神明的孩子，肯定是赤宴没有错了。
这个在火中诞生的孩子，是死在火里的。
这个牺牲了他的性命以求神怜悯的村子，最后还是死在了从地狱来的复仇的恶鬼手里。
这个地方不是记忆，而是梦境，可是梦境影射的，本来就是一部分的事实。
从村子里变化的风景来推断，楚音就知道，那件极其显现人性当中恶毒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她没有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可是一股奇怪的情感冲刷着她的心脏，楚音还是想要做些什么。
她看着那些村子里比较有威望的几个人回去讨论起祭祀的事情。
“祭品肯定要选漂亮的孩子，长得太丑 ，有缺陷的不能要。”
同样是孤儿，不受宠爱的孩子，有的因为样貌，有的因为遭人厌弃的缺陷，在这个关键的时间躲过了一劫。
家里父母有点权势的肯定也不愿意：“咱们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要死送你去死，绝对不能送我家大宝/妮妮。”
这样的话在各个家庭响起，楚音披着隐形斗篷走过家家户户，很轻易便窥见这里的千姿百态。
在经过了讨论之后，村子里的人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那是个没有人看顾的孩子，是村里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从山上捡来的孩子，是个男孩。
“那个孩子年纪是不是会有点大了？十几岁呢，能算童男童女吗？”
“没结婚娶老婆，就是童男，那孩子还没开窍呢。”
那是个野孩子，很喜欢去山上，自从老头死了之后，他更是神出鬼没的，没有什么人管。
因为家里穷得叮当响，不管是想把女儿卖钱换个媳妇回来，还是心疼女儿的，都不可能把孩子嫁给这种人。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大人教导，这孩子开窍也比较晚。
村里有小寡妇勾搭过他，结果只是被这人气的半死。
当然了，也可能是这男娃娃心气高，长了一张比女人还俊俏的脸蛋，看不上他们村子里的女人。
为了验证自己说的话，避免找了个不干不净的祭品触怒了神灵，这些大人还特地找了机会，把人给找来。
楚音看着这张脸，这是她记忆里赤宴的脸，年轻，稚嫩，眼神清澈干净。
“阿火啊，你想不想娶媳妇？”
被捡来的孩子，这个时候还没有赤宴这个大名。
生得颇为俊俏的年轻男孩脸一红，然后摇摇头：“不想。”
村长家的闺女，一点都不好看，他才不要娶呢。
有专门懂这行的老婆子在旁边看，一双锐利的眼睛，像是钩子一样盯遍了男孩全身。
几个大人满意的点点头，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送走另外一只，第三更，晚安
第106章 106
时空开始飞快的变化, 村子里的人并没有注意到，那高高悬挂在天空的血红色的月亮。
他们在下定主意之后，全村的人都投票通过了让这个被死去的怪老头收养的孩子做祭品的事情, 只除了这个叫做阿火的孩子。
就算是小孩子也会有求生的本能, 阿火不懂什么叫男女之情，但一定懂活下来。
没看那个怪老头死了这么久，他都仍然好好的活着么，虽然他的身上总是脏兮兮的, 衣服也有些破烂，褂子上有好几个被树枝勾出来的洞, 可他脸蛋红润有气色, 比村子里的人过得好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