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人笑话,蹲下不动声色的将豆子捡起,装模作样的继续颠着手里的簸箕。实则眼睛滴溜溜四处乱转,看别人都是怎么干的。想要找到这簸箕的诀窍。
一转头就看到了同样第一次用簸箕的沈禾,只见女孩手中的簸箕上下颠簸,秸秆非常听话的朝前飞出,石子也被颠到了簸箕前方的舌头上,伸手朝前一拨就掉到了地上。
肖亚娟靠近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星星:“苗苗,你好厉害,第一次就使得这么顺溜。”
沈禾讪讪笑笑,不知道该怎么说。簸箕里的除了石头,其余的都属于植物,用上点儿异能,想让它们咋它们就会咋啊!
“苗苗,教教我。”肖亚娟可怜兮兮的开口,这用簸箕是农村女人必不可少的技能,所有脱粒的粮食都得靠它才能弄干净。也许这辈子都要在农村生活了,不会这个可怎么好。
沈禾咧咧嘴角:“我……我也说不出个窍门来,就是跟着嫂子大妈们有样学样,弄不出去的就拿手扒拉。”
“天分。”肖亚娟撇撇嘴“看来我是没天分啊!”
沈禾呵呵笑,作弊的感觉挺不赖。小伙伴还在烦恼发愁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应对自如。
此刻欢喜不已,随着两天后肖亚娟可以灵活使用簸箕,她就笑不出来了。
女孩手中的簸箕上下翻飞,左右交替忽高忽低,穿花蝴蝶一般的美感,里头的杂物,无论是轻的秸秆还是重的石子,都随心所欲的被颠到簸箕最前方的舌头上,轻轻一颠,杂物全掉在了地上。
“娟儿,你好厉害。”
沈禾真心诚意的给小伙伴竖大拇指。她一开始就作弊,到现在不作弊是完全掌握不到窍门。
不过随着科技的进步,以后这古老的物件终将推出历史舞台。就算不会用也没什么吧!
沈禾给自己找着借口,心安理得的继续作弊。
一旁距离不足一百米的大路上,一辆牛车拉着一车牛粪往地里走,西南风轻轻一吹,空气里到处都是粪臭。哦,不,农民管这叫粪香。没有大粪臭,哪来五谷香。他们这群下乡的娃娃谁要是敢嫌弃,又该被教育了。
肖亚娟闭着呼吸,还是不太习惯这春秋飘荡的粪味儿。一旁下乡最早瞧着也最适应的何丽萍瞪着眼睛咬着唇,也好像在隐忍的模样。
沈禾正觉奇怪,她忽的脑袋一歪,蹲下干呕起来。离的近的肖亚娟过去帮她拍背。
“丽萍姐,你这是怎么了?这几天忽然就干呕不已,饭也吃不进去,看着没精神的很,应该不是肠胃不适那么简单。要不到公社卫生院看看吧?”
何丽萍眼眸闪过惊慌,拍拍胸口压下那股干呕劲儿,冲伙伴摆摆手:“不用了,我没事,就是胃有些不舒服。”
人家自己不当回事,肖亚娟也不好强求。“那你自己当心,要是还这么难受最好还是去卫生院看看。胃病拖时间长了也许会穿孔呢。”
中午下工,肖亚娟和沈禾走在最后。她靠近伙伴小声的说:“丽萍姐是不是……”
怀孕没说出口,沈禾也明白她想说什么,闻言摇摇头:“不知道。”
她的模样实在太像怀孕了,最近的举动又奇怪无比。重活抢着干,早晨还早早的起来在院里跳绳,晚上蹲着做蛙跳。她这是想干嘛?
何丽萍尚未结婚,俩人偷偷说了一句不再多言,话题岔到冬天要做什么上。可她这模样根本瞒不住,前头俩屯子里的媳妇已经在窃窃私语,对她指指点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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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维护
回到知青点, 俩人洗漱后动手做饭。肖亚娟看沈禾舀了半盘的杂粮面,开口问:“晚上要吃什么?”居然舀这么多面,你可真舍得。
“上午摘了挺多野菜, 蒸菜窝窝。”
“真好。”肖亚娟面露羡慕“最近吃红薯,吃的我胃里直反酸。等下个月发了口粮,我也蒸菜窝窝。”
“等一下给你一个。”
“算了,谁的口粮都不宽裕。”
“等你蒸的时候分我半个不就行了。”
肖亚娟哈哈笑:“一个换半个,那你可吃亏了。”
俩女孩边做饭边闲聊, 肖亚娟看着窗外何丽萍跳绳的身影, 眼中忍不住带上了同情。她如果真是怀孕了,那此举就是不想要这孩子。她最近好像跟屯里一个光棍走的近,这孩子是不是跟那人有关系?
沈禾顺着她的视线瞅了一眼, 对何丽萍此人也是万分不解。她最近跟吴老实走的挺近,若是找对象怀上了,为什么又不想要呢?
俩人心里疑惑,嘴上啥都没说。白茉莉从屋里出来,隔着窗户冷笑一声“当了□□还要立牌坊,这世上有那么美的事儿吗?”
她就站在西面的灶台前, 沈禾伸手轻轻碰她一下“让开些,我做饭呢。”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幸灾乐祸, 沈禾对她有些反感。说话的语气带着冷淡嫌恶。
白茉莉给她个白眼,张嘴:“这儿是大家公用空间,我想站就站。”
挑衅我?沈禾冷哼一声,左手掀开锅盖, 右手拿着水瓢,舀了半瓢锅中的热水,抬手顺着她的方向就泼了过去。
锅里袅袅轻烟, 实则温度没多高。至少绝不会烫伤人。可她这举动却吓了白茉莉一跳,大叫一声跳到一旁。“啊……你干什么呀?”
她低头查看自己的情况,沈禾闲闲的瞅着她:“泼水啊!公共地方随便泼,这不是你说的嘛。”
白茉莉气的咬牙切齿:“我什么时候……”她想起自己刚才的话了。牙齿咬的咯咯响“好,沈禾,我记得你了。”
“要记尽管记,我不拦着。”
她无所谓的态度让小心眼的白茉莉更加生气,她左右瞅瞅,没什么合适的家伙什。眼睛的余光却瞅到沈禾面前的热水了,她居然又舀了半瓢。望着她的眼神冰冷,好似一个不合就要再次朝她泼来。
心里一个咯噔,她咬咬嘴唇,一跺脚出了屋门。
这色厉内荏的模样将一旁的肖亚娟逗笑了,女孩弯着腰指着她消失的门口转头跟沈禾说:“苗苗你好厉害,居然把她镇住了。”
沈禾将开水倒进杂粮面里:“自古就是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论打架,她差的远。”姑娘我杀丧尸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儿玩过家家呢。
“以前没发现你居然这么虎。”将洗净的红薯放入锅中,她转头开口问:“她要是再嘴贱,你真敢拿开水泼她啊?”那可是会烫伤的。
沈禾笑笑,视情况而定,她要是还要继续跟我杠,那我绝不能退缩啊!她这么退了,那我也就熄火了。
话没来得及说,院子里传来女人的吵嚷声。好像是何丽萍跟一个年纪大的女人在争执。
肖亚娟的红薯下了锅,闻声跑出去看热闹。沈禾的面还未和好,隔着中间那一小块儿窗玻璃朝外张望。
拉着何丽萍的女人满脸皱纹,身上的衣裳好多处都打着补丁。浑浊的眼睛泪光闪闪。话语满是哀求。
“丽萍,算我求求你了,就把这孩子生下来吧。你若是不要就给我,我们养。他好歹是条命,是你的孩子啊……”
老人是屯里的一个寡妇,大家都叫她吴婆婆。吴老实就是她儿子。
老人拽着何丽萍的手说的声泪俱下,很快大门口出现她儿子吴老实的身影。男人今年整三十,平时沉默寡言跟个木头一般。
他妈身体不好挣不了多少公分,家里都靠他一人。日子过的紧紧巴巴,介绍了俩对象都没成,到现在依旧单着。
他一米六多,个子不高看着挺结实。走过来掰开他妈拽着何丽萍的手:“妈,别难为人,咱回家吧!”
何丽萍看到他,眼里的泪掉的更凶。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幕又映入脑海。
她去买窗纸,结果手电忽然没电了,黑咕隆咚的不小心被绊倒脑袋磕石头上晕了过去。
好巧不巧的摔倒在他们家门前,被他看到抱回了他家。她夜半醒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就鬼迷心窍做了出格的事儿?
她哭泣的模样跟那天早晨一模一样,委屈、无奈,吴老实内心很愧疚。那晚不该听他妈的话,说什么生米煮成熟饭她就能成他媳妇了。孤男寡女长夜漫漫共处一室,闻着女人的气息,他血气方刚的真是没忍住。
“别哭……”俩字出口,他再不知该说什么。从兜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钱递给她“给你……”
何丽萍的眼泪掉的更凶,蹲在地上抱着双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吴老太看儿子给她钱,心急的想一把夺过来,被吴老实给躲开了。气的老太指着他骂:“傻子,傻子,你一心惦记人家,可人家根本看都不看你……”
老太太被吴老实拉走了,男人临走将手里的钱全塞给了何丽萍。隔了半小时左右,又给她送来五六斤小米。
“落胎得补补。”就说了这么简单的五个字,男人转身走了。何丽萍躺在炕上止不住的泪。
女孩子们躲在厨房吃饭,将空间留给何丽萍。遇到这种事,哪个女人也不好受啊!
最小的刘梦怡咬一口红薯小声嘀咕:“这到底是咋回事啊?这男人对丽萍姐也不赖,给她钱还给她小米。”
其他人都不吱声,肖亚娟暗叹:“也许是强迫呢?”否则她干嘛不要这孩子。
“啊?”刘梦怡惊呼“不会吧?那……丽萍姐太可怜了。”
王建设从东屋出来“已经算好的了。至少他之前没逼迫她嫁他,如今也没逼迫她生孩子。还知道补偿。”
女孩们闻言都不说话。这种事儿都是女方吃亏,就算告赢了,这年代女孩也会被无知社员扣一个破鞋的帽子。一辈子都活在人们的指指点点和鄙夷中。多少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别人的事儿,外人说再多也是白操心。婚姻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且这事已经传的人尽皆知,她还有别的出路吗?果然,一夜考虑后,何丽萍答应了嫁给吴老实。
面对昔日伙伴的关心,她无奈言道:“其实,要在农村扎根过日子,他挺好的。踏实能干顾家。我一直不接受他,是不甘心一辈子都在农村,……不过如今好像没什么希望了,在农村就在农村吧!”
————
趁着秋日里天气好,沈禾在野外催熟一片萝卜。白萝卜,胡萝卜,青萝卜,还有芥疙瘩,都是用来腌咸菜的材料。
扛着鼓鼓囊囊的大袋子回家,将材料洗净切成粗条,放到大笸箩里到院里晾晒。等一天后萝卜微微脱水干瘪就可以腌制。
如今物资匮乏,大家一般就是放盐即可。她前两天去公社买了酱油、醋还有花椒这仅有的调料,腌制的咸菜鲜香扑鼻。
之前的黄豆洗净放锅里煮熟捞出,做成一个个砖块大小的生胚,吊在房间发酵一个冬天,来年春天放入缸中做豆酱。
立冬后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土地开始上冻,犁地变的更加费劲儿。双喜临门的吴老实推着犁头,嘴里吆喝前头的牲口。
何丽萍搬出了知青点,女生住的西屋只余她们四个。自队里开始犁地堆粪收尾,她就再没去上工,留在家里提前猫冬。
锅里煮了几个红薯,她准备等会儿用杂粮面和红薯做饼子。肖亚娟瞅瞅她身上蓝底银杏叶的罩衣羡慕不已。
“苗苗,这衣裳真好看。又是新做的吧?”
“嗯,我妈上回给我邮的。”
“哎!你妈对你真好。”感叹完,她小声的跟好友八卦:“听说今年冬天要搞什么工程,号召男人们报名呢。一天除了口粮还给八分钱。到年底干得好还给发布票呢。”
锅里的红薯好了,沈禾用筷子捞起来准备凉一下去皮“男人的事儿,跟咱没关系。不知道今年过年让不让回家?我想回家看看。”
肖亚娟闻言又叹气:“可以回我妈也不会让我回的。来来回回的花费不少,省下来给她寄回去,家里人能多吃一口。”
俩女孩说着闲话,沈禾手下不停,很快和好了红薯杂粮面团。大锅洗净烘干水分,抹少量的油,一个个碗口大小的饼子下锅,屋里飘起豆油和面粉那馋人的香气。
赛虎闻到了,从后院跑出来,在院里“嗷呜”叫了两声。肖亚娟瞅瞅狗狗,拍了沈禾一下问:“这家伙是不是有狼的基因,这叫声可不像狗啊!”
“不知道。”
应该是有狼的基因,这家伙野的很。前两天给她叼回来一条血淋淋还带毛的兔腿,被她拒绝了。
饼子煎好,晾凉后沈禾给狗狗一个。小家伙长的非常快,如今已有七八十公分长。
小家伙俩前蹄抱住饼子,一副护食的模样。沈禾蹲下摸摸它后背“没人跟你抢,慢点儿吃。”
白茉莉对于她这拿食物喂狗的行为非常看不惯,嘴贱的开口:“这是什么世道,狗比人都活的精贵。大家一天连油星都看不着,这畜生却吃油饼。”
沈禾蹲着那里深呼吸,忍着不吭声。如今可不是末世前那自由的时代,自己的东西想怎么都行。
对贫苦大众没有同情心,却娇养自己的宠物。这时代一顶资本家做派的帽子扣下来,她得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就让她看见了呢,沈禾低着脑袋有些懊恼。再一次感受到这时代的不友好,不自由。
她不吭声能忍,下工回来的霍兴华可不理白茉莉那一套。他父母出身好,双方都是苦出身,跟着打江山的元老。家里八辈贫农,跟资本家扯不上关系。
“上回着火,就是赛虎发现狂叫,大家这才及时救火,免于一劫。它可是知青点的功臣,怎么就不能吃块儿饼子了?何况,这还是沈禾自己的口粮匀给它的。你眼红什么?”
肖亚娟也拿着块儿饼子从屋里出来:“就是,成天老惦记别人的东西。人家的东西跟你有个屁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