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为霍兴华,她语气不敢再那么阴阳怪气,但依旧不服“沈禾这行为本来就不对。对条狗比对人都好,这不就是不把人当人吗?”
如果此刻遭遇危险,赛虎保管比你对我好。它会永远对我忠诚,你呢,我给你吃喝,你说不定转眼就去举报我。我养狗又没碍着谁,你干嘛非要跟我们过不去?
沈禾懒得跟她废话,只在心里盘算。最好能找个房子自己住,跟这样成天挑刺、红眼病的人住一起,实在是太难受。
不想废话,可也不能任她小人得志。上纲上线的挤兑人。沈禾给赛虎一个眼神,小家伙转身,虚张声势的大叫,朝着白茉莉就扑了上去。
咬人的狗不叫,这家伙平日里几乎都是悄无声息的。会帮着看家,是以今年院儿里的瓜菜一点儿没丢。却从来没对知青点的人发出过吠叫。
白茉莉没想到它会突然发起攻击,吓的尖叫着朝后退去,一下子被它扑倒在地。瞪大了惊恐的双眸。
“啊……快走开……”
赛虎没咬她,只是骑在她身上,伸出它那湿漉漉的舌头,一下下舔她的脸。看她要挣扎,它故作凶狠的大叫两声,唬的她不敢再动,闭着眼睛一个劲儿的尖叫。
肖亚娟刚开始的惊讶过后,看出了这狗狗明显的恶作剧,开始咬着嘴唇忍笑。这小东西好灵动,居然知道主人的意思。只是吓唬,并不下口。
霍兴华也笑。沈禾太好玩了,居然作弄人。比之刚来时那副清高不染的模样,如今是可爱又漂亮。
“赛虎,回来。”
看作弄够了,沈禾叫狗狗住口。小家伙转身一蹦,从她身上下来,冲沈禾邀功的叫了一声,随后绕着她转圈。
“是这样不?我没咬她,不过看她挺害怕。”
沈禾笑笑,伸手摸摸它脑袋,从兜里掏出块儿饼干来奖励它。
白茉莉差点被吓尿,坐起来的时候还在大喘气。望着前方的眼神从惧怕缓缓的变成愤怒。
她指着沈禾怒道:“混蛋,这死畜生……”
后面那不堪入耳的话她没能说出口,沈禾一个眼神,赛虎转头怒叫,脑袋朝前的姿势一副要上前干架的样子,她吓的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外跑。
身后响起哄堂大笑,她转头暗瞅一眼,赛虎作势要追,她吓得再次夺路狂奔。
后回来的几个男生皆一头雾水,刘德才望着肖亚娟,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肖亚娟笑着摇头,将刚才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下。刘德才望着赛虎摇头:“小家伙还会作弄人呢。”
王建设也摇头:“这白茉莉心眼忒小,跟只狗过不去是咋回事。赛虎多乖啊,给咱看家。今年院儿里的瓜菜一个都没被动,还不都是它的功劳。”
“就是,何况又不用她喂养,干嘛老跟赛虎过不去。”
霍兴华摸摸赛虎的脑袋:“好样的,下回她再犯贱,不用跟她客气,直接下口咬。看她还敢不敢跟你过不去。”
午饭大家吃的是红薯加菜窝窝,等大家都吃完了,白茉莉才回来。女孩望着沈禾满眼愤恨。
沈禾半瓢刷锅水过去,她蹦起来就跑。唯恐晚一步被烫成褪毛猪。
作者有话要说: 在此章下留评,可以参加抽奖活动。大家别忘了留爪。爱你们,么么哒。
第20章 雪融
夜晚, 月光幽幽,微风徐徐,偶尔有树叶跳舞一般缓缓飘落。晚饭后, 沈禾端着一碗糊糊去喂狗狗。霍兴华跟在她身后,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等她将食物给狗狗倒入它的食盆中,男人终于开口了。
“我报名去了基建队,过几天就要走了。”
这事儿沈禾已经听说,此时站起来笑笑:“一切小心。”听说是挖隧道, 如今的技术不发达, 还是很危险的。
“我跟前街的刘婶子说好了,我不在这段日子让她帮你挑水。每天两担,够你用了。”
“你给她什么了?”刘婶子出了名的抠门小气, 不得些好处会答应帮这忙?
“红薯。山洞地窖里那么多红薯呢,我给了她几袋子。”
沈禾摇头笑,难怪刘婶子那么小气的人居然说要去换粉条呢。原来是有额外收入了。“其实我自己也可以的,开头少挑一些,慢慢就习惯了。”
霍兴华闻言,清亮的眼眸变的暗淡。“就那么不愿跟我有牵扯?……我说过了, 我喜欢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不用觉得有负担。”
沈禾不知还能说什么, 赶快找个房子自己住吧!否则,就这么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坚硬的城堡不知还能防御多久。
看她转身欲走, 霍兴华在后头忐忑万分。女孩的心思真是难猜,这怎么又生气了。
他急切的伸手拉住她:“我说错什么了吗?你别生气……”
担心、心痛、不舍,种种情绪在他眼中交织。沈禾回头看到, 忽的升起怜惜的情绪,觉得自己好残忍。好像始乱终弃的魂淡。
“一人独处,其实真的很好。不用担待旁人的情绪,不用担忧别人的心情,不必在乎他人的态度。”她无奈的冲他笑笑“你又何必非要给自己找个伴儿,找个麻烦呢?”
霍兴华被她这新奇的言论说的一懵,想了一下才回“这怎么只是找个伴儿呢。这是……”他指指前院和屯子里一栋栋的房子“要找伴儿的话,这里,这里有多少未嫁的姑娘,我何必……”
他漆黑的眼眸深深的凝视着她,好像希望通过这心灵的窗户来传达自己的爱意。
“上学时第一次读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时,我们一帮男生在背地里讨论过,何为窈窕淑女。大家七嘴八舌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第一次见到你,脑中浮现的就是这几个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可我发现,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你是不是窈窕淑女了。你拿水泼白茉莉,让赛虎去吓唬她,甚至跟人动手。”
他撑着头轻轻的笑:“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觉得可爱。”
沈禾被他说的脸色通红,转身就往屋里走。这人看着不太多说话,怎么对着她完全另一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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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十月过去,大地萧条一片。男人们好多去了基建队,剩下的在队里干些挑粪地里捡石头的活儿。瞧着倒是一副忙碌的景象,实则没多大意义。
女人们也不得闲,光是一大家子穿的衣裳和鞋就够做的。况且如今都是手工纳的千层底,光这一项又费多少功夫。
屯里快上百户人家,却连一台缝纫机都无,一切全凭手工。谁家娶媳妇首先打听女孩子针线做的咋样,若是做不好这个,那婆婆可不待见。
窗外雪花纷飞,沈禾她们几个坐在炕上纳鞋底。尚在学习中,鞋底纳的高低不平的刘梦怡朝白茉莉可怜兮兮的开口。
“茉莉姐,你手好巧,纳的鞋底平平整整的,针脚还那么细密匀称。”
说到这个,白茉莉一脸骄傲。她长的不如她们,可要论针线活儿,那甩她们几条街。
她默默的瞅瞅在补袜子的沈禾,眼神闪过不屑。真笨,那针脚也太丑了。这些天大家都在纳鞋底,冬天得做棉鞋,还得预备开春穿的。她倒好,又是腌咸菜,又是做大酱,前几天不知在哪儿弄来一小袋子干辣椒,居然费了一斤多油做成了油泼辣子。
他娘的,这也……浪费是浪费,可实在是香,不论吃什么,若是抹上一点儿立马胃口大开。今儿又煮了好多的红豆,说是要做粘豆包。
女孩偷摸蹭蹭嘴角,压下心里一次次歇火的嫉妒。热情的开口教刘梦怡咋纳鞋底。
沈禾如今对她视而不见,俩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却好似陌生人一般不言不语。补好袜子,她下地去看锅里的红豆。
豆子已经有六成熟,将几个小红薯洗净去皮切片,放到豆子上一起煮。等水干彻底熟透,倒入糖精搅拌均匀。
黄米面加玉米面倒适量的水拌匀,和好后放在温暖的地方发酵。之后放适量的苏打揉匀,分成一个个大小均匀的剂子,把拌好的豆子包入里面,一个个整齐的放入蒸笼,上锅蒸几分钟后,香甜美味的粘豆包就出锅了。
粘豆包是冬日里大家吃的最多的食物,沈禾一次也做了挺多。加上她之前做的菜窝窝,到她回家时也吃不了一半。
肖亚娟从里屋出来,“我的面也发好了,我下午做。只是……苗苗你这红豆是哪儿来的,长的也太好了。比大队发的和咱院儿里摘的都好。粒粒饱满,味道好像也更香甜。”
基因被改良了,肯定更好啊!沈禾微微一笑,递给她一个:“尝尝,我放了糖精,肯定甜。”
肖亚娟咬了一口,给她竖个大拇指。沈禾笑笑,将晾凉的粘豆包放到屋外的小翁里冻起来。上头盖好盖子,压上一块儿大石。这样放到明年二月都不会坏。
冬日闲来无事,一帮女孩子们坐着针线开始讲故事。隔壁知青点的听说了也抽空来凑热闹。屯里几个识字的女孩也闻风而来。先是鬼怪神仙,历史人物,到后来居然说起了这个年代的□□《飘》。越是不许看,大家越是好奇。听到有人居然看过,开始起哄让她讲。
讲述的是不远处一个知青点的女孩,十七岁今年刚下乡。大家发誓保密绝不会告发,且每人轮流都讲后,女孩双眼冒光津津有味的讲了起来。
沈禾没看过这书,等一回一回的听完,她嗤笑一声无奈摇头。这算什么带色啊?她看过多少比这更露骨的,这年代也太封闭了。大家挨个讲了故事,屯里的蔡花也讲了个鬼故事后,王丹凤的故事吸引了沈禾的注意力。
“几百年后……”她一开场,大家全都集中了注意力。别人都是多少年前,你这居然一开口就说几百年后。难不成你有天眼,能后知五百年?
“地球生态遭到严重破坏,各种自然灾难频繁发生。后来,一场酸雨彻底将人类送入地狱。一大半的人变成了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沈禾心头狂跳,这女孩居然说末世。难道她也是重生的吗?且和她来自同一个时空?
心里疑惑间,时间飞快的溜走。王丹凤的故事讲完,轮到她了。想要试探一下这女孩是不是与她来自同一时空,她讲起了这时代没有的故事。
“这有什么啊,我给你们讲一个,比这个好听多了。”
“真的?”肖亚娟惊讶“苗苗,你要讲什么,不会是《基督山伯爵》吧?”
“当然不是。我这个叫《哈利波特》保管你们喜欢。”
平均年龄不到二十二,一帮青春飞扬的女孩子当然喜欢这带着魔幻色彩的故事。一个个听的入迷,几个外地的甚至带着自己的东西暂住在了这里。每天听到如痴如醉,恨不能沈禾别睡觉,连夜给她们讲。
末世十多年过去没翻过书了,沈禾根据零星的记忆组织语言,有时候发现剧情矛盾,还得推翻修改。就这样大家依旧听得入迷,经常手中的营生都忘了做。而王丹凤的表现也挺正常,听得如痴如醉。
难道只是凑巧?探不出底细沈禾也就暂时放下此事。俩月就这么过去,等故事讲完,沈禾请了假回家过年。其实冬天没啥事,谁想回家探亲都是可以的,不过好多人为了节约来回的花费,都选择留下。
霍兴华腊月二十九回到知青点,沈禾早已离开三天。提着手里饼干和稀罕的罐头,小伙子顿时失落无比。
王建设拍拍他肩膀:“很快就回来了,不用一副被抛弃的模样。”
霍兴华捶他一下:“你才被抛弃了呢。”
王建设大他两岁,闻言苦笑:“我倒是想,可也得先有人要,才有被抛弃的可能啊!”
霍兴华哈哈大笑,心情忽的变的很好。将自己挣的钱和带回来的东西放好,开始收拾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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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禾坐着火车,一路几十个小时快煎熬死了。卧铺得干部才能买,她一下乡的小知青自然只能坐硬座。
冬日封闭的车厢里充斥着各种难闻的气味,旁边的大姐抱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一路上因为嘈杂无法入睡,孩子烦躁的一直在哭。
窗外暗夜沉沉,四周的乘客睡姿各异,挨着小桌的就趴桌子上,离得远的或靠着靠背,或互相依在对方的肩膀上。
还有很多不睡觉的,或打牌,或聊天,一个个高声喧哗,完全不觉得这是公共场合,如此会影响到别人。
如今的人也没那个意识,既然是公共场合自然想干嘛干嘛,别人无权干涉。好像没有了规则的末世。
如此环境,沈禾是睡不着的。看孩子哭的可怜,她从兜里掏出块儿饼干来递给孩子妈妈。
“给孩子吃点儿东西,他这一天好像都没吃什么。也许是饿了。”
女人衣着半新不旧,脾气超好,孩子这么哭都没见她说句重话。只一个劲儿的哄孩子。
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女人摆摆手:“不了,谢谢。她是想睡觉睡不着,对不起,吵着你了吧。再过几小时我们就下车了。”
孩子发泄不舒服的渠道就是哭,她这么大了怎么会跟孩子计较。含笑摆手:“没事,我是担心把孩子哭坏了。”
女人坐下,解开衣襟撩起里头的秋衣给孩子喂奶。心疼孩子的心占了上风,也顾不得大庭广众羞不羞了。
孩子含住了口粮,哭声戛然而止。离得近的几人都觉心头一松,暗暗呼出一口浊气。
沈禾拿着书继续乱翻,耳边的说话声嗡嗡的好似苍蝇一般扰人,没过几分钟,女人怀里的孩子放开口粮,又开始哇哇大哭。
一旁吃完晚饭就靠着靠背睡觉的男人此刻醒了,转头伸手去抱孩子:“给我吧,我来哄,你睡一会儿。”
男人穿件深蓝的棉袄,身材魁梧五官憨实。望着妻儿的眼神满是温暖。女人摇摇头:“你睡吧,早晨才下的夜班,”
男人咧嘴笑了,伸手把孩子抱过来:“这不都睡好几个小时了嘛,不困了。”他抱着孩子起身,在中间的空隙处来回的渡步,双手摇篮一般来回晃哄着孩子。
女人伸手把孩子的包被掖好,亲亲孩子的小脸“儿子不哭了啊!乖,不哭了。”
男人指指后面的车厢:“那头安静,我抱孩子去那儿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