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扎根农村,这还远远不够。”女孩长长的叹口气,右手抬起握拳给自己打气“我会继续努力的。”
肖亚娟呵呵笑“禾禾,你好可爱。以前不是说什么都要回城吗,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乍听到这称呼,沈禾拍她一下。“娟儿,我小名叫苗苗。别叫错了。”
嗯?肖亚娟满脸讶异“为什么是苗苗?”
“禾苗啊!”
哦!“原来如此。你来快半年了,从来没说过自己的事儿,我才知道的。好可爱的名字。你妈妈一定很疼你,取名字都这么费心。不像我,名字都是跟着姐姐随便取的。”
此话勾起心事,两世为人名字相同。都寄托了母亲深切的爱意。希望她像禾苗一般茁壮成长。
“嗯,我妈妈很疼我。”
俩人正嘀嘀咕咕的说着话,一旁王老太太儿媳那大嗓门传了过来。“你今儿咋回事?你个死妮子想气死我是不是,一下午割了那么一点点的麦子,被社员集体挑刺,你让你爹这当队长的咋办。再这么下去公分就别想要了。你都快嫁人的丫头了,不嫌丢人啊!这偷懒耍滑的名声传出去,看谁家会要你这样的媳妇……”
王老太太的儿媳叫孙腊月,农户人家嗓门都大。她这一吆喝,把行人的目光全吸引过来了。
她闺女王丹凤被臊的脸颊通红,冲她跺跺脚起身就往回跑。什么嘛,你到底是不是原身亲妈?我姐姐只要我一撒娇说中暑头疼都会让我去偷懒,你居然这么狠心,就让我休息了一上午,下午又把我拽到了地里。还当着这么多人面给我难堪。
书中轨迹我都知道,等我日后发达了,你就别求我。
闺女羞愤的跑了,孙腊月气的跺脚。抬头将一腔怒火发泄给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看什么看,没见过娘儿俩吵架啊!”
大家都急着回家洗刷吃饭,谁顾上看你这热闹。一个男人挑着麦子飞快的朝前“让开,让开,都朝边让让。”
男人的大嗓门冲散了尴尬,大家不再看她,家庭妇女们风风火火的往回走,回家还得做饭收拾呢。也就小孩子有闲心停停看看,四处转悠着找野花野果。
知青点今儿轮到何丽萍做饭,中午她已经跟沈禾道过谢,晚上回家自觉的跟王建设拿钥匙开锁。
粮柜俩锁头,两把钥匙分别由男生女生共同管理。上工就带在身上,不上工就挂在各自的墙头。这在多少次纠纷后想到的办法挺好,多人为公,粮不够吃了总不好赖到某一人脑袋上。
沈禾依着记忆到小水缸舀了两瓢泉水,转手给肖亚娟也舀了两瓢。肖亚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苗苗,这水可是霍兴华跑二里地给你挑回来的,给我用不好吧!”喝两口就很奢侈了,用来洗脸太暴殄天物。
“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也只用井水,不敢再劳烦霍大哥。”
肖亚娟转身偷瞧一眼霍兴华,凑近小伙伴压低声音:“苗苗,你不喜欢霍大哥啊?”这是准备彻底拒绝他?
沈禾有些抱歉,原主这么长时间不动声色的接受着人家的辛苦付出,自己又忽然这样,好似耍人玩儿一般。
可她对此无意,及时拒绝才是最好的做法。大不了就是男人恼羞成怒将她大骂一顿,或者动手扇俩巴掌。她已经做好准备了,等着对方爆发。
可霍兴华听闻了她的拒绝,并未放下肩上的扁担。男人脸上的失落很快收起,扯扯嘴角说:“泉水口感好,给大家当饮用水好了。每天挑两担,我正好锻炼身体。”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沈禾一阵抱歉。难道是一时间被落了面子不好意思,所以继续掩饰?
有这个必要吗,这人看着不像那种脸皮薄的啊?
肖亚娟摇头叹息:“霍老大对你真是一往情深,你都这么明确拒绝了,他居然还摸黑去给你挑泉水用。”
“你别胡说,他应该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掩饰一下。明天估计就不会去了。”
“不好意思?”肖亚娟呵呵笑道:“霍兴华会不好意思?咱这儿谁敢笑他啊,不怕被他打断胳膊打折腿啊!”
怎么说的他跟末世里那些无法无天的人一样,记忆里这人挺温和的啊!沈禾一头雾水,难道记忆出了问题?
第4章 灵性
晚上吃了饭,本来大家都要洗漱休息了,结果,屯里开始敲钟让晚上连夜加班。
沈禾浑身酸痛,也跟着大家一起从炕上爬起来,拿着镰刀准备下地。一帮人嘀嘀咕咕牢骚满腹,到院儿里闻到空气中的雨气后终于闭上了嘴。
今晚看来又要下雨,没收割的还好,可地里还有许多已经割倒的,可不是得连夜运回来才行。
霍兴华跟在沈禾身后,犹豫几次终于开口:“沈禾,你就别去了。地里的麦子没多少。这么多人呢,不差你一个。”
晚上加班不给公分,你身子本来就弱,干嘛给人白干啊!就算是想自立,也不用这么拼。
一旁的肖亚娟暗暗腹诽:地里麦子不多?霍兴华你可真能睁着眼说瞎话。今儿白天天气好,有经验的都说两三天应该不会再有雨,各队就把麦子堆在了地里,想着天晴晒一天再去脱粒。今儿一天收割的都在地里呢,怎么可能不多。
沈禾知道对方是好意,回头冲他笑笑“没关系,干些力所能及的。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会拼命的。”
“哦。那你悠着点,别累着自己。”
田间地头灯光闪烁,有手电还有马灯,一盏盏灯光好似天上的星星掉落凡间。不过大家可没那闲心欣赏美景,抱堆的抱堆,拧绳子的拧绳子,有经验会捆的将麦子捆好,身强力壮的男人们用两头尖尖的扁担挑上麦子,小心的摸黑往屯子里走。
如沈禾他们这些小姑娘也就能抱堆。拧绳子捆麦秆都是技术活儿,哪个环节没弄好,路上散开就麻烦了。
支书胡小山不住气的望天,心里急的恨不能收买小鬼来帮着干活。四队队长手里拧草绳的动作不停,开口宽慰他。
“只要俩小时,俩小时咱就把麦子都抢回家。你别太担心了,瞧你急的嘴角都是燎泡。”
“咋能不急嘛,这可是一年的劳动果实,万一让雨给淋了,咱一年的劳动全都白费。”
支书说着话转身欲走:“我到六队去瞧瞧,这儿就交给你了。”
说着话,支书的身影已远。魏狗剩扬声“放心,我争取雨来前将麦子收回去。”
队里的牲口也被拉来了,人们将麦子一捆捆的抱到地头,马车旁站了俩人,专管将麦垛压实整齐的在车上垛好。
沈禾抱着一捆麦子,远远的听到枣红马的嘶鸣。在别人耳里是“恢咴、嘶嘶……”
而她却听到大声的呼痛。“舌头好疼,别勒我,我好疼。”
下意识的她左右瞅瞅,难道自己幻听?瞅瞅前头的肖亚娟,心噗通噗通的开始狂跳。
她在末世摸爬滚打了十多年,最初跟着往基地走的时候也动手杀过丧尸,后来基地遭遇攻击,她当然也参加了战斗。各种异能耳闻目睹的都不少。可这能听懂兽语,还真是挺稀罕的。
不敢置信的快走几步,远远的看到枣红马后腿倒踢,差点将赶车的刘二炮给踹个仰倒。
刘二炮是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听闻上过朝鲜战场,是退伍老兵,如今还领着一个月三十六块的津贴。
他一生与马为伍,非常爱马。差点被踢也没对马儿发火,只是伸手勒缰绳,嘴里好言安慰。
“别乱踢,红马乖,不许尥蹶子,等回去了大爷给你喂料,你现在好好干活儿啊!”
他不动手还好,这一勒缰绳,红马更惊了,前肢高高的蹦起,又是一声嘶鸣。车上的麦子尚未捆好,跟着散落一地。
“这可咋好?”队长急的伸手去拽缰绳。结果红马更疯了,嘶鸣着尥蹶子。看那架势好像要挣脱缰绳飞奔。
刘二炮也跟着使力,俩大男人紧紧的拽着缰绳。红马被困在当地,发出的嘶鸣有些沙哑。
沈禾这回确定了,她耳中听到的声音的确是红马发出来的。它是匹公马,声音是男声。且一直在重复嘴里很疼。求救命。
“停,别再使劲儿勒缰绳了。”
丢下手中的麦子,女孩飞快的往地边跑,中途被麦茬绊住摔倒在地,她顾不上疼,赶快爬起来继续跑。
“它嘴疼,所以才发脾气的,你们先看看它嘴里到底怎么了。”
刘二炮勒紧缰绳,开口呵斥:“你个小姑娘知道什么,那嚼子就是放在嘴里以控制牲口的,疼它才更会听话,听人使唤才是。说什么嘴疼尥蹶子,这不是胡说吗。”
沈禾没跟牲口打过交道,被男人的话语给镇住了。莫非是自己听错了?女孩呆呆的站在那儿,目不转睛的望着枣红马。
“舌头好痛,好像要掉了,真的好痛……”
红马还在嘶鸣,沈禾眼眸闪现焦急,不顾红马在乱踢乱踏,又朝前走了两步。
“乖,你别动,我帮你看看,可你这样尥蹶子,我根本没法帮你。”
就近的几人都诧异的望着她,跟牲口打商量,这闺女莫不是脑子坏掉了?正想开口呵斥,可转眼红马的表现就让他们不再反对。
刚还尥蹶子的枣红马听完她的话,居然真的安安生生的站在了原地。沈禾拽住缰绳,朝着俩男人那儿使劲儿,这样红马口中的嚼子不会被勒,应该能缓解一些。
俩男人懵逼的看着女孩伸手摸红马的脑袋,嘴里念念有词的说让它乖。然后轻轻的给它解开了笼头。
瞬间,一股鲜血从马嘴里流出,沈禾看到那鲜艳的色彩,心里一阵抽痛。手上的动作更轻。
“乖,不动啊!我马上把东西给你取出来。”
红马乖乖的站着,屏息静气的表示听话。女孩手上的动作更轻,嚼子被取出来后,口中的鲜血还在隐隐渗出。
女孩拿着手电,仔细的观察才发现一片锋利的刀片居然深深的扎在它的舌头里,正好是嚼子压着的地方。难怪一勒缰绳它就疼的厉害。
女孩摸摸红马脑袋:“是刀片,可能会很疼,你忍着些啊!我帮你取出来。”红马没有任何动静,女孩这才伸手进马嘴里,干脆利索的拔出了刀片。
红马浑身都在微颤,却如刚才一般微丝未动。把刀片交给干脆的刘二炮,女孩摸摸红马夸奖。
“好厉害,舌头那么灵敏的地方都能忍住疼,真是好样儿的。”
枣红马今年还不到两岁,相当于人类的十多岁。也就是马的特性让它不会轻易的对主人尥蹶子,这要是换了人,估计早疼的发疯了。
“这……”刘二炮拿着那枚染血的刀片,真是万分疑惑“这咋会进到它嘴里的?”
马儿这种动物,善良、忠诚、勇敢、且非常的有耐力。罪魁祸首被沈禾给取出了,枣红马歪着脑袋轻轻的在她胳膊上蹭。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叫声。
“谢谢你,谢谢你。”
如果没这一出,它的舌头有可能被锋利的刀片割断,然后肯定会影响进食,后果很严重。
能帮到它,沈禾也挺高兴。忽的,天边一道闪电,大家这才回神。继续动手搬麦子,对于她的奇异行为根本没来得及问。
刘二炮拿着嚼子进退两难。现在该咋办,要使唤牲口必须得戴上嚼子才行,可马儿舌头伤成那样,想想他都替它疼。
沈禾摸摸红马脑袋:“马儿乖,嚼子就不给你戴了,但你路上要听话,不许尥蹶子,等把麦子都拉回去,让大叔给你加料吃好吗?”
“恢咴……”好的,我听话。
沈禾转身跟刘二炮开口:“大叔,暂时别给马儿戴嚼子了,它会听话的。要不它舌头太疼了,现在还在流血呢。”
刘二炮对这个跟牲口自言自语的闺女挺有好感。这马好像能听懂似的,在她手里乖的像小猫。他拍拍马儿脑袋“行啊,今儿就不给你戴嚼子了。”
沈禾刚要走,他开口问道:“闺女,你家里也喂过牲口吗?”跟牲口这么熟悉,能看出问题症结,一下子就安抚住了。
女孩很快回道:“就是见过,其实没怎么打过交道。”两世都出生在城里,今生第一次相处。前世科技发达,这些充满灵性的动物只能在动物园里认识。
“是嘛?”看你熟悉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跟牲口打过交道,是老手呢。
沈禾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去抱麦子。
大家齐心合力,最后回家的时候,几乎人人手里都抱着一捆,终于在雨落下之前将麦子收回屯里。
枣红马看沈禾抱着一捆麦子,嘶鸣一声让她放自己身上。沈禾浑身酸痛,马儿这暖心的举动让她忍不住的翘起嘴角。
趁人不注意,小声的说:“还是我抱着吧,你身上已经千斤担了。”
“没事,我有劲儿。”
“可是,我没有绳子无法固定,放你身上会掉下来的。”
这样吗?那好吧,下次你记得带绳子。
肖亚娟过来拿肩膀蹭她一下:“嘀嘀咕咕的说啥呢?”
“我没说话啊!你幻听了吧。”
肖亚娟闪过疑惑:“没说吗?难道真是幻听,最近太累了生出幻觉了?”
沈禾无良的默不作声。以后得小心些,这里的人可都没异能,万一被当怪物就麻烦大了,她可不想被拉到研究室切片。
霍兴华扛着扁担,负责往回挑。本来最后一趟已经不用再返回,他却拿着扁担又回来了。
看到沈禾和肖亚娟,男人先将肖亚娟的一捆挑在一头,随即跟一心跟他划清界限的沈禾开口。
“也给我挑上吧,不然这一头重,不好把握平衡。”
“……一头重无法保持平衡,就该果断的,将那致使你不好前行的东西扔掉。恋恋不舍,只是徒增烦恼。与生活无益。”
沈禾说完,越过他继续朝前。一道闪电划过,肖亚娟清晰的看到了霍兴华错愕的脸。这冷清的姐妹儿说话好狠,明里暗里的不给他一丝希望。
望一眼沈禾的背影,女孩小声的开口:“要不还是我自己搂着吧?”
男人一瞬后已经恢复如常,将那一捆麦子挑在身后,双手压着前头。颠一颠示意自己这样也可以。“没事,这样也挺好。只要自己愿意,总能想出办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