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圣上明断。”
宫女闻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扑向柳首辅,恨急了道:“你是故意的,故意让那个宫女跟我来说那番话,然后让你好在皇上面前表忠心!人肯定是你杀了,要不就是太子杀了!”
宫女越是这样说,反倒还真像污蔑了。
别人不清楚,可皇帝清楚啊,柳首辅没法进后宫,怎么杀人。太子派人更是个笑话,锦衣卫把东宫各处都把守着,就连吃食都是检查过再送进去的,送吃食都是锦衣卫盯着,根本送不出一点儿消息。
别说杀人,就是太子现在暴毙在东宫,都没有人能够传出去消息!
皇帝方才情急,心里已经动怒,但被柳首辅一番话说得火气散去不少,即便没有全听信柳首辅的话但也打消不少疑虑。
“先把英王关押起来,朕倒要看看,他还有多通天的本事瞒着朕!”
皇帝刚刚解毒,精神不济,让锦衣卫先把哭喊着父皇的给押下去审。
涉及性命,即便是亲子,也不会手软一分。
等英王离开,大殿霎时安静了下去,柳首辅还跪在地上,不卑不亢。
皇帝凝视着他。
照入大殿的几束晨光刺眼,浮尘在光束中上下飞扬着,仿佛也感受到了大殿内让人不安的气氛。
“首辅起来吧,朕这几日估计都不能早朝了,有什么大事,你领着内阁一应人到朕跟前来说。”
沉默片刻,皇帝这才说话,声音清冷,让人听不出情绪。
柳首辅却能明白,皇帝到底是对他起猜忌了。
“臣遵旨。”他领旨,行礼后站起来告退,大步离开。
皇帝望着柳首辅微驼的背,眯起眼,细细回想刚才宫女说的那些话。
起初他把柳首辅喊过来,是想让他知道英王的事,然后帮他看着点百官,别这个时候来闹事惹他养病都不安心。
结果被宫女揭发说柳首辅与太子有来往,他这才改口,让柳首辅有要事商议都得领着内阁的人到跟前来,怕他包揽大权暗中救太子。
但细细想下来,宫女说的话实在漏洞百出。
皇帝抬手,示意心腹内侍把自己扶回寝殿,等锦衣卫再来报信。
不多久,锦衣卫果然来禀报说在一口水井里找一具女尸,断气不到半个时辰。再细查发现这个宫女曾经伺候过皇后,因为犯了错被皇后调走了,应该就是那个宫女说的人了。
还是牵上了皇后,那必然是牵上太子。
皇帝心里对柳首辅的疑虑猛地放大了不少,冷声吩咐:“给我看好柳家,今天开始,我要知道柳家人的一举一动!”
帝王多疑,只要有一丝的可能,猜忌的种子就会在心里扎根蔓延。柳首辅摸透了皇帝的心思,回到家里只吩咐柳四近来不许再乱跑,把宫里的事大概讲了一遍。
“祖父,孙儿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柳四很认真地应了,转头就溜上大街,呼朋唤友一通吃喝。
柳首辅得知时,只想把人赶出家门。
也不怕酒喝多了,嘴打瓢说露底了!
宫里暗流涌动,豫王此时知道了详细十分称意,唯一不足就是还得要给太子那头添一把火。
不过也不着急,明儿便可以让太子跟英王一样,翻不了身了!
林恒礼收到豫王送来一切顺利的消息,长长呼出一口气,亦期待着明天。
明日是林以安第一轮的最后一日,等明日事成,林以安出来也回天乏术。
前世他是负了苏眉,那就等这世太子倒了,林以安不是妨碍了,他再挽回。
夜渐渐深了,一队从远处赶回京的锦衣卫归来,拿出令牌进了城,疾驰进宫,要给皇帝送去至为重要的消息。
**
“太太戴着步摇也好看,就是帷帽戴不上去,估计会刮着。”
次日清早,苏眉起了个大早,对着铜镜梳妆。
下午林以安就从号房里出列,她要去接人,三日不见,想着总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
她就这小苑的手左看右看,知道太繁复的头饰都不成,便让轻便地绑缎带,索性什么都不要了。
素净的美,也勾人!
她对着铜镜看看,挺满意,忽然就想起自己刚回来时要到林家做客的事。
当时她也梳妆打扮,还想着比对着林以安的模样品性找夫君呢,现在她把恩人拱到手了,想想还有些不真实。
想到跟林以安一路走的种种,当然还会有她那些糗事,如今回想起来还是觉得难为情,忍不住去捂了捂脸。
石头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过来:“太太,有事回禀,现在方便吗?”
苏眉一听,应一声,让他直接进去。
过了一个年,石头个头又窜高不少,笑吟吟地朝她先见礼,把事情说来:“是温大哥发现的,说是二老爷命身边的小厮去当铺死当了不少东西。您知道三爷的生意如今越做越大,和当铺也走动收一些古董,结果遇到这事。反正是死当,温大哥就做主收了一样回来,让您看看是不是府里出什么事了。”
像卫国公这样的门第一般不会去当铺,更何况是死当。
石头把温田买来的玉佩给送上,苏眉接过对着光线照了照。
通透得很,水头也极好,是上品。
她把玉佩来回翻看,终于在角落的花纹中心上见着个小字,但是那个字被特意磨了,只能看到一点儿的轮廓。
“拿墨和纸来。”
她朝小苑吩咐一声。
不多时,东西都齐了,她把墨沾玉佩那个小字所在的花纹上,把玉佩反过来扣在纸张上,还用力按了好几下。
她把玉佩揭开,总算大体能看清楚了。
似乎是个宗字。
宗……林以宗?
大老爷的东西?!
怎么二老爷把大老爷的东西拿去死当了?!
她翻来覆去地看,再三确定那就是个宗字,神色越发古怪。
“二房和大房之前是不是还抢过管家权,后来又还给大房了?”她手里还捏着那张有印记的纸,问石头。
石头点头:“是,和这事有关吗?”
“大老爷的玉佩,给二房典当了,应该有关吧。”她把玉佩抛回给石头,疑惑道,“怎么大老爷玉佩会到二老爷手上,是大老爷丢三落四?之前小印不也丢了,害得夫君伤到腿……”
小印……丢了,玉佩又丢了,苏眉猛地睁大了眼,想到什么:“石头,你让人盯紧二房,看看他们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石头不知道她是要做什么,但是怎么吩咐便怎么听,转身就让人去深挖二房最近的事。
到了下午,苏眉早早就到地方去等林以安,路边都是马车和人,挤了个水泄不通。
她听着吵杂是人声,见时间差不多了,她便带着帷帽下车去,让护卫开道挤到最前头等人。
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刚才还热闹的人堆霎时安静,都瞪大眼找自己等的人。
很快考生抱着东西慢慢从里头出来,苏眉周边已经开始上前接人,拉着对方嘘寒问暖个不停。
她继续伸长了脖子等,忽然眼前一亮,边上就有人说:“哟,谁家少爷,还挺英俊的,要高中了会被捉婿吧。”
她柳眉一挑,朝那英俊的老爷喊:“夫君,你快过来,有人说要捉婿呢!”
说来也是神奇,她带着帷帽,但没开口时林以安已经认出她来,再见她一喊,没忍住唇一扬便笑了。
他就在众目睽睽中大步朝她走去,有眼色的石头和小苑连忙接过他手里的一堆东西。
林以安空出手,去牵住自己的小娇妻道:“不行,已经被你捉着了,我刚烈得很,不侍二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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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英俊少爷是已经娶妻的老爷, 方才在苏眉边上说话的几人不好意思地挤一边去了,而一边的林三太太被夫君哄得眉开眼笑,挽着他手蹬上马车。
刚坐下, 林以安想到什么,把臂弯的手给抽了出来,往边上挪:“几日未曾沐浴,身上脏,一会熏着你了。”
苏眉挤过去,半个人都趴他身上,笑吟吟地说:“我早挨着你了,一块有味儿,你别被我熏着就好。”
林以安没办法, 确实也想她的,只能任她靠着, 听她眉飞色舞地说这几天在侯府都怎么打发时间。
还好一路不算远,很快到了卫国公府, 林以安泡在热水里泡了个痛快, 又刮了胡须总算清爽了。
他一身轻松从净房出来,头发还湿漉漉地披在脑后,寻到他的小妻子时却见她坐在炕上, 一脸严肃……更贴切地说, 应该是动了怒,明亮的杏眸覆了一层寒霜。
“怎么?”他拧起眉, 扫了石头一眼, 坐到她身边。
她闻声先抬起头瞧他一眼,见到他被湿发打湿的肩头,忙叫人先那帕子来。
她抓着帕子, 挪到他身后,帮他擦头发,这才示意石头把刚才的事再说一遍。
石头眼里还有着没消化的震惊,咽了咽唾沫,细细声地道:“温大哥今儿在当铺发现二房老爷身边的人去死当物件,就买了一样下来,结果姑娘发现那枚玉佩是大老爷的,便派我查探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查……”石头嘴里咝地一声,“那个玉佩是大老爷小印丢失时一块不见的,就是那个大老爷被人拿去聘请杀手的小印,这事儿太巧了。”
怎么就那么巧,东西一块儿不见了,但其中一块丢的玉佩被二房的人拿去死当。
林以安半垂着眸,似在思索,石头话毕偷偷抬眼打量自家三爷的神色,却发现三爷根本不是在想事情,他嘴角正啜着一抹笑。
似讥似诮。
“嗤……”片刻的沉默后,林以安忽地笑出声。
帮他擦头发的苏眉手一顿,明白他与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同时心里生出钝钝的疼。
她丢下帕子,想要安慰他。
林家真是可怕的地方,与庶出兄弟不和也罢,可怕的是嫡亲兄弟都暗藏机锋。
二老爷这是想让他大哥死啊。
在她正要靠过去时,林以安抬手,将她先轻轻拉到身前,又把她丢在一边的帕子拾起来递给她:“太太做事怎可半途而废。”
说话语气倒和平素一般温柔,可她知道他心情不好,眼里的笑意都没有了。
她便直接坐到他腿上,与他脸对脸,双手圈过他脖子,重新将半干的头发用帕子慢慢包裹起来。
石头见状忙低下头,退出里间。
如今他们三爷有太□□慰,他还是别杵在那儿碍事了。
炕前的三足瑞兽香炉有轻烟盈盈袅袅,内里燃的香,是苏眉刚让人换的安神香。
她想着林以安在考场里肯定歇不好,准备等他沐浴后好助眠,结果出了二房那档子事,那烟火的味道反倒让她觉得心更乱了。
“你别难过。”她沉默片刻,下巴搁在他肩头,帮他擦头发的动作没有停下,望着有明亮日光透过来的窗户说,“不紧要的人,没必要。”
林以安唇边的那抹笑依然还在,却已经是对自己的自嘲了。
是啊,不紧要的人。
“眉眉。”他胳膊圈住了她的细腰,闭上眼,声音很轻,“可还是有点儿难过。”
苏眉轻轻一颤,为他带着委屈的语气心疼。
她能理解他的难过和委屈。
不管前世今生,林家人如何待他,他始终都还是护着林家的。
他虽然不被他们认可,可皮肉下流淌的还是林家的血,如果他也倒戈相向,与那些林家人有什么不一样。
所以他始终忍耐,被逼得喘不过气,走投无路,亦还记住这一点。到最后,恐怕还是为林家大房和二房留了血脉。
他是真的傻。
“那我亲亲可以让你不难过吗?”她抬头,丢下帕子,去捧起他的脸。
温软的唇压了下去。
她是大胆,特别是成亲后,还拉他一块儿看过避火图。
可实战起来,还是笨拙幼嫩的。
只知道乱闯,还把自己磕着,疼地呜呜一声,却异常执着要给到他安慰。
安慰似乎还真起了效果,她听到林以安低低笑了一声。
她这才愿意退开,一双杏眼湿漉漉地看他,林以安与她对视片刻,低头朝那水润地双唇吻了过去。
“这是三太太第二回 办事中途而废了,来,为夫教你……”
他的唇亲吻过她的嘴角,流连在她刚才磕疼的唇珠上,再慢慢诱她为自己开启。
这样的亲吻变了味道,带着他主观的侵略意识,带着让她感到炽热的气息……
照进来的日光在她眼前仿佛化作了水波,就那么悬空荡漾着,倒映在窗子上的树影时高时低,让她羞于再看,颤颤地合上眼。
安神香还是发挥了它的作用,苏眉在累及后一觉睡到外头都传来二更的更鼓声,这一觉沉得连梦都没有。
她撑着身子慢慢起来。
她还睡着炕上,林以安却不在身边了。
“夫君……”她唤了一声,发现嗓子哑得难受。
下午那些画面浮现在脑海里,一张俏脸都在发热。
他们是不是过于荒唐了。
“太太醒了?”紫葵听到声音,寻了进来,“三爷正在外头跟人说话,似乎是宫里出了大事。”
宫里。
苏眉霎时变得紧张,掀了被子就要下地,刚站起来,就扶着腰哎哟一声。
紫葵在边上捂嘴直笑。
她只能忍着酸疼,抿紧唇,尽量把脸绷出当家主母的严肃来:“快给我更衣!”
但等她梳妆好,来报信的人已经离开,林以安撩着帘子进来,见她端庄的打扮不知想到什么,凤眸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