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无不令她心之所向。
男人轻轻拉过安全带扣好，抬眼时，他望见了满脸绯红的姑娘，还有她轻颤的长睫毛，唇角不经意地向上扬起了一丝笑意，就连他的眼睛里，都是舒心和惬意。
“嘿，许诺。”他唤回了走神的姑娘，眉目清朗，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我送你回去。”
随后，一脚油门，车子冲出去很远，他瞟着身后远去的警局，慢慢放松下来。
陈景炎知道许诺的性子，她不是一个招惹是非的人；这次进警局，想必也是受了什么委屈。
“出什么事了？”似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
“你记得你来我们医院抓过一次蛇吗？”
“嗯。”
“那条蛇是人为放进去的，今天找到那个人了。”
可这跟许诺进警察局有关系吗？她心里肯定还憋着其他事情，但是她不说，他就不问。
不愿意说的，问也问不出来。
许久，陈景炎没等到她的下文，便侧目扫了一眼身边的许诺，发现她竟然用安全带斜兜住自己的脑袋睡着了，就这样睡得毫无防备。
男人屏息，听着耳边匀称又浅浅的呼吸声，无声地笑了起来，一颗小梨涡闪亮亮地挂在脸上。
他趁着等红灯的时候，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了身边的姑娘身上。
在他的印象中，许诺白、瘦，如今裹上了厚厚的羽绒服，身材依旧是纤细得有些过分。她的眼睑上还有淡淡的乌青，毛衣领下的锁骨突出，一头栗色长卷发，乱乱地垂在车门那一侧。
或许是她太累了，这么短的时间内都能睡着。
陈景炎就这么瞅着睡着的她，别看她平时一副精明样，如今睡着了，就是个憨憨，红唇嘟嘟的撅起，像是个找糖吃的孩童。他悄悄地掏出手机，对着许诺的睡颜，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以至于后来许诺看到这张照片时，气得一脚把陈景炎给踹下了床。
临近医院时，陈景炎把车停在了道路一边，他解下安全带，看着许诺还在熟睡，抬手推了许诺的肩膀一下：“起来，吃饭了。”
迷迷糊糊中，许诺撑起脑袋，抬眼看了下四周的环境，瞬间又无力地跌了回去，嗓音暗哑：“我不饿。”
陈景炎哼笑一声，也不和她废话，自顾自地下了车，径直绕道副驾驶，‘砰’一声拽开车门。
寒风灌进来，冻得许诺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大半。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多。
的确是该吃饭的时候了，可许诺气都气饱了，再加上还不知道医院要怎么处理自己的事情呢，现在哪有心情吃饭。
“出来。”陈景炎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许诺挑挑眉，解开了安全带的束缚，跨出车门的同时，还不忘伸个懒腰。抬臂时，一股子的馨香之气钻进了陈景炎的鼻子。
香，软，可口，像是法式布蕾一样。
男人生硬地别开头，关上车门。
“这离医院挺近的，我就先走了。”许诺笑眯眯的，握着手机和他挥了挥手。
还没迈出一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声音干脆利落，还充斥着兴奋。
许诺回头，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阳光的照射下，还闪闪发着光。
程淼和冉颖手挽手走近，一个活泼一个优雅；时代变迁，没能在冉颖的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但成熟的气韵，总是不一样的。
许诺眼角微翘，笑得一脸明媚，但看着她们身后医院的方向，表情又渐渐收敛起来，变得些许严肃：“程淼，你来医院是...？”
“哦。没什么事，就是带我妈做个体检。”
许诺点点头，又对着冉颖甜甜一笑：“阿姨您好，我是许诺，是程淼大学的学姐。”
冉颖打量着许诺，又偷偷看了眼许诺身后不远处的陈景炎，了然一笑，语气轻松：“你好。”
“许诺姐，你没事吧？”
“啊？”
“就你坐警车啊。我来的时候看到了，就告诉我哥了。”
许诺似笑非笑，回头瞅了一眼沉默的陈景炎，语气不冷不淡道：“是吗？”
不是说路过吗？呵呵。
陈景炎理直气壮，义正言辞道：“我是路过，程淼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刚好在那里而已。”
“好了，中午咱们一起吃个饭吧。”冉颖见几个孩子之间的气氛微妙，忍不住出声打断。
医院周围的餐馆都是自营的小店，主要是一些简单易熟的食物，方便住院的家属出来吃饭。
他们四个人走进一家馄饨店。
不久，四碗热腾腾的馄饨上桌，白瓷碗里有大概十只白胖胖的元宝，青黄的汤汁上又几粒绿嫩嫩的葱段，馄饨下还有着紫菜和几片油菜，让人看着就胃口大开。
陈景炎递给许诺一个勺，放进她碗里，看着眼前小馋猫似的女人，出声提醒道：“别烫到。”
许诺被他的温柔体贴惊到了，不知怎么想的，竟是抬眼望向对面的程淼和冉颖。
冉颖见怪不怪，没什么表情，安安静静地舀着碗里的馄饨，小口小口咬着；而程淼的表情有些怪异，先是一脸惊恐的看着陈景炎，再是目光飘向转向许诺，眼神里充满了看好戏的意味；两人对视上，她又随即快速低头，装成鸵鸟状。为了掩饰尴尬，程淼乘了一勺汤送进嘴里，可因为过于烫，她尽数喷了出来。
‘噗’的一声，天女散花似的。汤汁混合着唾液，到处乱溅。
坐在她对面的许诺比较遭殃，脸上、头发上、还有碗里，全都被喷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程淼赶紧抽了几张纸手忙脚乱地帮许诺擦拭，“许诺姐，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男人嗓音低沉，面上有显而易见的愠色。
“没事没事。”许诺捅了捅陈景炎的手臂，“我去洗手间洗洗就好了。你们先吃。”
等许诺走后，冉颖扥了一下程淼的头发，没好气训道：“你好好吃饭，乱看什么，你看把许诺弄得，一会儿人家怎么上班？”
“我好奇嘛。”程淼嘟囔着，“而且我刚刚听一个医生说，许诺姐好像被停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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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休闲日子
下午时分, 许诺一踏进办公室，就接受了来自各个方向怪异又同情的眼神。
所有人都知道，医生对患者动了手, 重则, 吊销执业医师资格证, 这一身白大褂就再也穿不上了；轻则，全凭院方和患者的沟通情况，至少现在，停职是避免不了的，但停多长时间，谁也不好说。
“呦，回来了。”在众人不敢说话之际，霍珂最先出声, 语调上扬，有种隐隐的轻挑之感。
从她的表情来看, 幸灾乐祸的不要太明显。
两人之前就已经闹掰了，在各自面前也就卸下了伪装。
许诺才懒得理会她, 冷冷扫视一眼便直奔自己的座椅。
顿时，办公室里充斥着一股硝烟弥漫的味道。
霍珂见许诺回给自己一个不屑的眼神，登时有些不服气。
美女之间的较量是多方面的,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在容貌上面输给了许诺；拼学历, 两人都是美国回来的；拼追求者, 她的不见得比许诺的少；但最令她看不惯的，是许诺那种浑然天成的气质, 拿捏得死死的。
这是她学不来的。
“霍珂。”乔子渊抬起头，“你去看看42床的病人，问问骨科下午能不能把人接走。”
霍珂接到命令, 随手拎起椅背上的白大褂，边往身上套边朝门口走去，嘴唇微嘟，挺大的不乐意。
等她走远了，看不到身影了，许诺无奈才耸耸肩；修长的手指抽出面前的一个文件夹，翻阅着病例。
严谨认真的样子，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有几个医生趴在桌子上闭眼小憩；有几个斜垮垮地坐在椅子上玩着手机；高倩倩环视了一周，小腿一蹬，划着椅子凑到许诺近前。
“嗯？”许诺听见了声音，稍稍扬了扬下巴，但眼睛并未离开文件上面的字儿。
“你没事吧？”高倩倩趴在许诺的桌子上，手撑着脑袋望向她，音量小到是用气息在发声。
许诺瞥了她一样，微微勾唇，所问非所答：“你们开会了吗？”
“嗯。你一走，医务处的人就来了，说了半天无非就是一直强调医生要克制冷静，不能动手。”
“没说怎么处理我吗？”
“没有。”高倩倩舌尖盯着上牙膛，撇着嘴否认道，“哎呀，你别多想，我觉得这事儿本来也不是你的错，医院会酌情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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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眼睛有些酸了，她把手的文件一推，身子朝后面的椅背仰去，顺势伸了个懒腰，动了动脖颈，准备眯上一小会。
手机‘嗡’的蓦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上两个大字——孙瑶。
许诺拔下了正在充电的手机，加急脚步向办公室外面小跑去。在人来人往的楼道里，她选择了一处比较安静的地方，临窗而站，眺望着远处梅园里盛开的红梅。
“喂？怎么现在打电话过来？”
许诺曾经和孙瑶说过，她上班的时候，尽量不要打电话过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下班之后再说。
现在，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在B城这边的戏拍的差不多了，元旦的时候吧，你陪我去试试婚纱。我和陆修想办一场小型的婚礼。”
原来是婚礼，孙瑶这么多年的梦想，总算是实现了。
“看看我有没有时间吧。”许诺虽是这样说着，但心里却百分之七八十的肯定，她有时间，她有大把的时间。
挂了电话，许诺往回走，手刚刚搭上办公室的门把，门就从里面被拽开了，乔子渊率先走出来。他见到许诺的动作，欲言又止，身子向一边靠了靠，让身后的其他医生护士先出去。
许诺一直站在原地，她能看出来乔子渊是有话要对她说。
渐渐的，人都走没了。
“下午你先待在办公室里吧，晚一点医务处那边要过来开会。”乔子渊抬手捏了捏鼻骨，声音低沉暗哑，面色中带有些许的疲惫。
许诺愣了愣，头皮开始发麻，她的双手握成拳，垂在身体两侧。未几，又释然般地松开了。
“停职？还是直接开除？”
“不知道。”乔子渊将搭在臂弯的白大褂穿好，眼睛直视许诺的双眸，即使那里面有清晰可见的红血丝，却依然坚定，他说，“你放心，我们会帮你争取最大的利益。”
“好。谢谢。”
乔子渊听到回答，嘴角稍稍扬起一个弧度，他抬手拍了拍许诺的肩膀，与她擦身而过。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抹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可奈何、是苦涩之感。
他们能为许诺做什么呢？能争取到什么呢？
只怕两人都是心知肚明，许诺动手了，基本上就是给自己的职业生涯宣判了死刑。
无论怎么样，他会尽力保住她，不止是为了许诺，更是为了要保住一个好医生。
一下午的时间，医务处主任分别找了其他的医生护士，王平、小陈医生、高倩倩，就连霍珂都被叫去询问事态发展的缘由和经过，可偏偏就是没叫许诺这个当事人去。
直到傍晚开会的时候，急诊科大部分的人都积聚在会议室。医务处主任面色稍有凝重，煞有介事地在笔记本上翻阅着什么，搞得大家也有点慌张。
他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神色自若的许诺，清了清嗓子，严肃开口：“今天上午，我院发生了一例事态严重的医患争执，在此过程中，我院急诊科的主治医生许诺，对病人进行了人身攻击......”
说着，眼镜下的一双小眼再次扫视了许诺一下。
“......下面，我将宣布，医务处对整个事情的处理决定，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意见，就按着这个上报。”
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最后的处理结果。
“第一，对于许诺医生全院通报批评；第二，暂停许诺医生的一切职务，吊销医师资格证，等候院领导的批示；第三，扣除许诺医生的年终奖金。”
许诺手里把玩着手机，眉眼低垂，脸上平静的犹如海风淡淡吹过，掀不起一丝波澜。
看不清她的眸底，猜不透她的内心。
“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有。”低沉的声音稳步传来。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乔子渊，见他把双手搭在桌子上，眼皮一点一点地翻折上去。
寒光乍现。
“乔主任，您有什么意见？”医务处主任掏出碳素笔，在笔记本上写着。
“第一，当时出事的时候，门是关着的。是我听到叫声之后才推开的门，之前根本就没有人看到里面的情况，我请问主任，为什么不去问问许医生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第二，那个患者和许医生是认识的，据我所知，他一直在骚扰许医生，而且我们进去的时候，许医生没有穿白大褂。我认为医务处应该调查清楚许医生动手的行为，究竟是医生打患者，还是两个朋友之间因为言语不和而动手。”
这样一说，众人立刻就明白了。毕竟在工作时间脱了白大褂只是旷工，这可比医生打患者的罪名轻多了。
医务处主任点点头，转而看向乔子渊身旁的许诺：“许医生，您来说说事情发展的经过。”
许诺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将上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
“这样吧。许诺医生先停职，等那个人从警局出来，我们再做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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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五天，许诺都窝在家里，睡得早，起得也早，跑跑步，看看书，跟着大厨学学做菜的手艺，偶尔还会跟陈景炎闲聊几句，但说话时间都不太长，毕竟他在队里有很多事情要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