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微耸耸肩,没将话说死,“你不说永远抓不住。”
“好,我告诉你们。”阮苏用力的咬了下嘴唇,下定了决心,“玩游戏的时候我本来也想提问的,但是不知为何想到了以前的一件旧事,心里一慌,就不敢玩了。”
林知微挑了挑眉,商陆也正了正神色,凌易和景明上前一步,大家都知道重头戏来了。
“后来关灯后我就做起了噩梦。”
“梦里有人拽着我的胳膊,带着我往看不见的尽头的深渊走去,我挣扎,却无能为力,只能一步步的跟着她往前走走。”
“那个人是谁你看清了吗?”景明感觉到肾上腺素飙升,阮苏知道他在想什么,停顿了一下,缓缓的道,“看清了。”
“是谁,长什么样?”这会是凌易忍不住问道。
阮苏闭了闭眼,一字一顿的吐出两个字,“丁玲。”
林知微眼睛一眯,第六感告诉她,这个丁玲和她之间肯定有事。
果然,她听见阮苏道。
“丁玲和我同龄,高考那年因为成绩不理想一时没想开跳楼自杀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为什么要害你,这不合常理。”
商陆看着她,幽深的眸子里静默一片,仿若深沉的大海,“你对她做了什么?”
“........”阮苏眼睫剧烈一颤,像是被捅破了最深层的秘密,脸色惨白。
忽然,她抱住自己蹲了下来,头颅埋在胳膊中,声音又闷又哑,似带着愧疚和悔恨,“我.........顶替了她的成绩。”
“???”
“卧槽!”景明惊的眼镜差点都掉了下来,他扶着眼镜框,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就连没参加过高考直接进了部队的凌易也忍不住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那个瘦瘦弱弱文文静静的姑娘,感慨了一句人不可貌相。
商陆无声的勾了勾唇角,挑起的弧度充满了讽刺。
阮苏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可耻,也没脸见人,所以一直埋着头,“丁玲成绩一直都很好,人也比我聪明,再来一次肯定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可是我不行。”她扯着自己的头发,头皮刺痛,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如果复读一年,我说不定考的更差。”
“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顶替了人家辛辛苦苦考出来的成绩,心安理得的鸠占鹊巢?”
林知微见她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索性替她补全,“然后将人给逼死了。”
“现在又被正主找到报仇,将自己也害死了。”
讲真,她虽然是个古人,没经历过高考,但是他们那个年代也有科举考试,落榜换进士,这在哪里都不能容忍啊。
她“啧啧”了两声,继续给她补刀,“这么说的话,你一点都不无辜,完全罪有应得嘛。”
阮苏身子一僵,头埋的更低了。
“我想过补偿她的,只是.........”没想到她会用那么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
以至于她没了机会,后来的日子里一直生活在丁玲的阴影下,无法摆脱。
林知微冷笑一声,“要是你的成绩被顶替了,别人假惺惺的拿着钱来补偿,你会接受吗?”
“而且你说补偿,却从未想过将成绩还给人家。”林知微一针见血,“所以收起你的伪善和可怜,你所谓的补偿不过就是想要让你的良心好过一些。”
“如果时间重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会选择顶替她的成绩不是吗?”
林知微的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把尖锐的刀,挑开了阮苏捂得严严实实的内心,剥掉了她最深层的伪装,将她□□的暴露在阳光之下。
她身子一震,仓皇又无措的抬起头,一双赤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自己没有察觉的怨恨和愤怒。
第139章 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 被我说中心里的阴暗, 恼羞成怒了?”
林知微却不怕她,双手环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那眼神里的冷漠和讽刺不断的刺激着阮苏的神经,她眼底的血色愈发浓重, 周身黑气弥漫,眼看着有黑化成厉鬼的迹象。
商陆却在这时咳嗽了一声, 打断了林知微的施压,林知微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商陆无声的和她对视,“适可而止。”
他虽然也不喜欢阮苏,对她的所作所为感到厌恶, 但是却不能任由她化为厉鬼增加案件的难度和变数。
况且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丁玲避免她再伤害其他无辜的人。
林知微撇了撇嘴, 不情不愿的撤掉了威压, 阮苏只觉得身上一松,灵台一清,陷入疯狂的理智渐渐回笼, 眸子里的血色褪去, 她往后缩了缩身子, 看向林知微的眼神染上了几分惊恐和畏惧。
“除了你方才说的那些, 丁玲可还有对你说过或者做过什么?”
商陆问道。
阮苏摇了摇头,半晌后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她大概是不想搭理我吧。”
“换成我也不想搭理你。”
林知微哼了一声, 奚落道。
辛辛苦苦考出来的成绩给别人做了嫁衣,她只会送那人去死。
阮苏嘴唇张了张,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在这些人看来,犯错的是她,说再多都是狡辩。
“你们之前就读哪所高中,可知道丁玲的住址?”商陆倒是没怼她,只是公事公办的问道。
阮苏:“海市一中。”
顿了顿,她才接着道,“丁玲以前住在城南的锣鼓巷,只是她自杀后全家就搬走了,至于搬去哪我就不知道了。”
丁玲的家境不怎么好,本来阮家都安排好了,会资助她复读,甚至大学的费用也会赞助。
可没想到丁玲会想不开自杀。
当初这事闹的挺大,哪怕阮家有心补偿,也不敢在那个风口浪尖上轻举妄动,等事情平息下来阮父找过去的时候,他们家已经搬走了。
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偷梁换柱顶替成绩这么难的事情你们家都做的□□无缝,找一个人搬去什么地方就做不到了?”林怼怼再次上线,“我看你们就是不用心,根本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吧。”
不然也不会这么轻飘飘的就放下。
阮苏被对方又剥下一层面皮,整张脸涨得通红,鼻翼不断的阖动,呼吸一声比一声粗重,想辩解却又无力辩解,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肉里,抠出一道道血痕。
然而大家却仿佛没看见似的,各自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凌易带着景明回去查丁玲一家现在的住址,商陆因为有系统的外挂打算去海市一中看看,林知微则留在校园守株待兔,同时也为了看护601宿舍里的三个人,避免她们出现像阮苏一样的状况。
.........
早上五点半,五味馆的厨房里飘出了阵阵香气。
桂平拿着一个大勺在锅里不断的搅拌,奶白色的汤汁不停的翻滚出一个个气泡,站在一旁打下手的涂荼忍不住吸溜了一口口水,直勾勾的盯着那口大锅,“好香啊~”
朱八娘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就这点定力,什么时候能长出第四条尾巴。”
涂山一族的修为都在尾巴上,尾巴越多,修为越高,但进阶不易。
要不然涂荼也不会下山入世来寻求突破。
听到朱八娘的话,涂荼的屁股痒了痒,她瞅了一眼门外,见大门关的好好的,顿时将三条毛茸茸的尾巴从裙底放了出来,在空中肆意的舒展着,“快了快了,我感觉再过不久就能长出第四条尾巴啦。”
她兴高采烈的说道。
朱八娘妩媚的大眼里闪过一丝欣喜,面上却依旧嫌弃万分,“吃了局长那么多灵食,你要是再长不出第四条尾巴,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是呢是呢。”
涂荼一点也没听出朱八娘语气中的嫌弃,亲昵的用一只尾巴卷上对方的胳膊蹭了蹭,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朱八娘感受到胳膊上的温软,不着痕迹的摸了一把毛茸茸,再扫了眼笑的跟个傻白甜似的狐狸精,忽然觉得涂山的那些长了七窍玲珑心的大佬们也挺不容易的。
“咦,局长大人和白龙大人回来了。”
缠着朱八娘的尾巴一松,涂荼闻着空气中熟悉的气味,连忙放下手里扒了一半的大蒜,颠颠的跑出去迎接。
“大人,您这次出去买了什么好吃的?”
杜若关上门,将储物戒中的食材取了出来,“今天朱记肉铺新宰杀了一头小牛,我买了许多牛肉牛筋和牛杂。”
她指了指两个大号的黑色塑料袋,涂荼粗略估计了一下,大约有五六十斤。
“还有四只鸡和四十斤山鸡蛋。”
涂荼闻了闻,没闻道鸡和蛋的味道,倒是闻到了芒果、葡萄和苹果的水果香,圆溜溜的眼睛不由瞪大了两分,露出一点疑惑。
杜若笑了一下,解释道,“鸡和蛋是荔山那边的村民自己家散养的,一会他给我们送过来。”
五味馆自开业以来生意就很火爆,需要的食材自然也很多,一些常用的肉食和蔬菜都有固定的商贩合作。
她之所以去市场上转是想买一些不大量供应的山珍野菜或者新运进来的新鲜食材。
话刚落下,敲门声从后面传来,一个农民打扮的汉子提着两个自制的筐篓站在门口,冲他们拘谨的笑了笑。
杜若笑着迎了出去,结算后将两个筐篓提了进来。
“先清理两只鸡,剩下的两只养在院子里,等想吃的时候再宰。”杜若将装着鸡的筐篓递给涂荼,对如何将一只鸡拔毛去血清内脏,没有妖比涂荼更熟练。
涂荼应了一声,提着筐篓去了后院,白龙一手提着装着牛肉的袋子,一手提着装着鸡蛋的筐篓往厨房走去,宽松的运动服盖不住他高挑劲瘦的身躯,宽肩窄腰大长腿,比例完美,阳光打在他身上,光看背影都能迷倒一大片。
难怪有越来越多的姑娘不远千里的跑来看他。
果然是秀色可餐。
不过还是没有她家商陆好看。
这么想着,杜若脚步轻快的走进了厨房,吩咐朱八娘道,“将牛肉和牛筋清洗一下,一会我给你们做清蒸牛筋和酸汤肥牛面。”
牛筋清洗干净后踢去骨骼,先蒸后煮,最后加调料入味,出锅时撒点香菜和蒜末点缀即可。
这样煮出来的牛筋色泽淡黄,既保留了鲜嫩的味道,又软烂可口,质地犹如海参,微微弹牙,淡而不腻,鲜美异常。
酸汤肥牛面最重要的就是汤,既要酸又要辣,之前在外游历的时候经过蜀地,那里独产的一种黄色小西红柿又酸又脆,拿来做汤再合适不过。
调制好酸汤后,再将切好的肥牛过水捞出,再煮点金针菇小青菜和豆皮,开锅加水煮面条,面条熟了之后放入酸汤中,然后将肥牛、金针菇、小青菜和豆皮铺在面上,一碗酸辣爽口的酸汤牛肉面就大功告成。
面条劲道,肥肉细嫩,青菜清甜,在又酸又麻又辣的汤汁中滚了一遭,口感丰富,仿佛在舌尖开了一场盛宴。
涂荼将整张脸都埋进了碗中,只露出两只毛茸茸粉嫩嫩的耳朵,藏在秀发中一抽一抽的晃动。
就连一向口味偏淡的湘水都吃的头也不抬。
一时间,“哧溜哧溜”的唆面声此起彼伏,循环往复,高低不一,要不是太单调,都能组个小合奏了。
看他们吃的这么香,杜若心里的成就感也跟拔高的竹子似的,一截截的攀升。
她看了一眼时间,六点二十,外面的街道上已经有行人来回穿梭,叫卖声络绎不绝,而门口已经有七八个熟客自觉的排起了长队。
五味馆的营业时间是六点半,十分钟的时间足够这些妖怪吃完后收拾干净并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就绪。
杜若想了想,掏出手机拔了出去,电话那头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喂。”商陆宛若大提琴的磁性嗓音隔着手机在耳畔响起,带着一点微弱的电音。
杜若摸了摸耳垂,咳嗽了一声,“你吃早饭了吗?”
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然后杜若听见一声椅子被拉开的声音,隐隐约约还夹着一阵讨论声。
很快的,这些声音都不见了,“没有。”
耳朵里只剩下这道低沉的男声,“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杜若:“酸汤牛肉面!”
杜若翘着嘴角,“今天早上才买的牛肉,还有煮的又软又弹的牛筋,我跟你说.........咦?”
她握着电话,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墙头,继而顿住。
“怎么了?”商陆见她忽然没了声音,神色一冷,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一只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手机那头终于再次传来声音,“没什么,看见一个女鬼趴在墙头。”
杜若看着那个面容稚嫩穿着校服的女鬼,再抬头看了下越来越亮的天色,对着她招了招手。
“你现在警局吗。”
商陆应了一声,杜若说,“那我一会给你送过去。”话落,想起之前在电话里听到的杂音,她又跟着加了一句,“要不要给你们队里的人都带一份?”
虽然听的不太全面,但是透过只言片语,她大概能猜到他们又遇到了新的案件熬夜加班了。
对于这种尽职尽责的为人民服务的同志,她向来不吝啬自己的善意。
“好,到了你给我电话,我下去接你。”
商陆隔着玻璃看了一眼忙的头也不抬的同事,没跟她客气。
杜若“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那个女鬼已经飘了进来,在离着她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神色垂涎,眼神却充满了戒备和惊讶。
“你能看到我?”
杜若被她这副矛盾的样子给逗笑了,点了点头,站在原处问道,“要吃面吗?”
女鬼忙不迭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口袋,“那、那个,我没钱。”
她上学的时候就很穷,死了三年也没人给她烧过纸钱,导致现在身上连张冥币都没有,也是很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