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杜若大人原来也是一力降十会这边的呀。”鱼夏眨着星星眼,发出一道小小的惊呼,“我还以为像她这么柔弱的女孩,会走四两拨千斤的轻巧路线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不是。”桂平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闻言赞同的道,“她就是个宝藏,你发掘了一层,下一层更深奥。”
让人永远不知道底线在哪里。
“跟我们家祝竜大人一样。”鱼夏想到了自家大人,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眯,与有荣焉的道。
“祝竜?”桂平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字,感觉到这名字中都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她该不会是--”
“嗯嗯,就是。”
这样的问题鱼夏听到过很多次,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他们在震惊什么。
果然,桂平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看向鱼夏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许多。
难怪她对白龙态度自然,一点也没有受到血脉压制的自卑感和无力感。
原来是早就免疫了。
“那边好像分出胜负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错开视线的商陆突然出声,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轰。”
三面墙体相继倒塌,喧嚣的尘土将白色的雨幕染成了浑浊的黄褐色,没过多久又被前赴后继的天上之水给重新覆盖,变得洁白缥缈。
一高一低两道身影笔直的站立在雨幕中,而泥泞的地上,则分别趴着和跪着两道人影。
鱼夏和桂平对视了一眼,一同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的时候,那道较矮一些的人影递过来两根蛛网编成的绳子,“将他们绑起来。”
桂平接过绳子,一看就知道这是朱八娘吐的蛛丝,坚韧柔软,却刀枪不入,越挣扎勒的越紧。
“杜若大人,您手里拿的是什么?”鱼夏拂开雨幕,眼尖的看到对方手心里的一抹红色,好奇的问道。
雨水落到她的头顶时遇到了一层五行的阻碍,自动转了一个弯,避开她打在了地上。
“血脉之力。”杜若低头看了一眼,余光瞥见商路就这么朝自己走了过来,眼看就要迈入没有屋顶遮挡的房间,心中一动,在大雨将他淋湿之前几步走到了他的身前,一把将他拉回到了还算完整的客厅。
几乎是前后脚的,白龙带着鱼夏走过来。
没多久,桂平拖着绑成咸鱼的白羽和徐武阳走过来了。
又过了一会,神清气爽将自己拾掇的整整齐齐的苏婉飘过来了。
杜若瞧见她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皮肤光滑紧致,白里透红,看着比生前还滋润了两分。
“这个........你还要吗?”她提着手里的血线,问道。
苏婉的视线落在了那条不断扭动的红线上,目光一沉,露出了复杂晦涩的神色。
她低着头,考虑了半晌,最后摇了摇头,声音低落,“不要了。”
“为什么呢?”鱼夏疑惑的问道,“有了血脉之力你会变加强大呀。”
以后在遇到危险也有了自保之力。
“你们有所不知。”苏婉苦笑了一下,扯了扯嘴角,神情落寞,“我能有今日之祸,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丝血脉之力。”
“只要它在我体内一天,即使我躲得过初一,也避不开十五的。”
杜若眉梢一抬,“怎么说?”
她之前就觉得苏婉的死有蹊跷,里面隐隐有天道的影子,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说来话长。”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苏婉叹了口气,说道,“我的祖先是朱厌,她曾因为爱上了一个人类而犯下了大错,引起了人间的兵刃之灾,导致无数百姓惨死,亡魂几乎差点填满了地府。”
“那人你们应该也听说过,他叫江充。”苏婉道,“就是那个蛊惑了汉武帝,引发了东宫之乱,牵连了数十万人的江充。”
“不是,等等。”杜若觉得脑子有点乱,她说的和她的认知对不上,“我记得那次事件是巫蛊之乱吧,他用的不是巫术吗?和你们祖先有什么关系。”
“他的巫术是祖先教的,用于栽赃陷害的巫蛊娃娃是祖先用自己的血浸泡后给他的。”朱厌作为大凶之物,本身就自带凶煞之气,体内的血液更是不吉,用来诅咒事半功倍。
杜若想到历史上的那场浩大的巫蛊之乱,沉默了。
你们祖先牛逼。
“后来因为死人太多,亡魂怨气太重,惊动了一位神人。那位神人本来想立马杀了祖先以平怨气,但是那时候祖先有了身孕。”
第63章 第二更
“所以他没有立马杀了她, 而是用那数以万计的怨气为引, 在她体内下了一道咒术。”
“她和她的子孙后代,子子辈辈,一生颠沛, 半世流离,情路坎坷, 不得善终。直到还清所有的罪孽为止。”
鱼夏张大了嘴巴,看着她说不出话。
原来是这样吗, 竟然是这样。
“所以没有了这血脉之力,对我而言是好事。”苏婉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至少我下辈子可以平平安安顺顺遂随的走完一生,再也不受诅咒所困。”
说完后,她对着他们跪了下来, 声音恭敬, 神色虔诚, “多谢诸位今日对我的帮助,苏婉无以为报,只能以此聊表谢意, 以示感激。”
她的额头碰触到地面, 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响声一直响了三声才停下来。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杜若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她的跪拜, 不然她心中一直会怀有亏欠,“想直接投胎还是再回去看一下家人?”
苏婉愣了一下,“可以回去吗?”
死水般的眸子里忽然变得灵动, 里面重新绽放出了一道光芒,她连忙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可以吗?”
杜若:“可以,只不过人鬼殊途,他们看不到你,也不能长时间的和他们接触,不然对他们的身体有影响。”
苏婉眼中的光黯淡了一下,“我知道,能再见他们最后一面已经心满意足了。”
“老板。”桂平见到她这个样子后有些不忍心,小声的叫了杜若一声,杜若叹了口气,“知道了,送佛送到西。”
“你一会先跟我回五味馆吧,等到了晚上我想办法将你的父母叫来,让你们面对面告别。”
“哎?”苏婉没想到还有柳暗花明的一刻,眼睛里的光亮的都快闪瞎人眼,连忙躬身道谢,“谢谢老板。”
“谢谢你们。”
苏婉不是情商低的人,道谢的同时也没落下其他人。
“太好了。”看到苏婉脸上重新露出的笑颜,鱼夏心中终于放下了一颗大石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总算没有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连累到无辜的人。
“对了,陈筱雅呢?”心中隐忧散去,鱼夏便想起了她这次来海市的目的,“她现在在哪里?我还有笔账要找她算呢。”
苏婉听到这个名字后条件反射的冷下了脸,她指了指客厅外面,“她的脑子不太清醒,我让她淋淋雨清醒一下。”
鱼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磅礴的大雨之下,地面上静静的躺着一个人影,像条失去水分的咸鱼。
“我出去一下。”鱼夏眼神一闪,觉得这是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祝竜大人说了,对待敌人,就是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忍迅速,不留情面。
再说了,苏婉只是取回了自己的脸皮,又没有对她的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而且她也不准备对她做什么,只是讲讲道理罢了。
“我跟你一起。”白龙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势,从空间里取出一把伞,撑在了余夏头顶。
鱼夏只觉得眼前一暗,偏头看了看他,目露不解,“我们可以用法术避雨的。”
白龙撑着伞的手一顿,脸上的温润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低头看了一眼眼神坦荡清澈的女孩,过了片刻后才慢慢的道,“这样更能气到她。”
“是吗?”鱼夏眉梢浮现出一丝质疑,但看着白龙一副笃定的样子也跟着信了两分,“好吧,那我们走吧。”
等一龙一鱼走后,桂平拽了拽手里的蛛丝,“他们怎么处理?要带回去吗?”
杜若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仿佛认命了一般躺在地上随他们处置的俩人,摸着下巴道,“你说他们脑子里有没有那种不能说的禁制?”就跟许天赐一样。
桂平眸光一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走到徐武阳身前,弯腰,伸出指尖轻轻触了一下他的额头,小心翼翼的送进去一丝细的不能再细的灵力。
片刻后,他收回手,对着杜若点了点头,“确实有禁制。”
“能解吗?”
桂平:“恐怕不行,我若是靠的近肯定会被发现。”
一旦被发现,对方肯定会引爆禁制。
这俩人就废了。
“而且我感觉他们脑海中的禁制比许天赐的还要强。”
“正常。”杜若道,“肯定是许天赐的死给他们提了醒,让那个什么狗屁殿主加强了戒备,对他们的管控也增强了。”
桂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说不出有用的信息。”商陆听完了他们的对话后,总结道。
见杜若点了点头,他目光微凉,“那还有必要带他们回去吗?”
杜若仿佛被提醒到了,思索了片刻,“你说的对,确实没有必要。”
“你们特管局都是怎么处理这样的人的?”见她意会到了自己的意思并配合,商陆眼底浮出了一点笑意,“杀了还是........”
杜若:“自然是杀了,不然留着过年吗。”
带回去还得浪费粮食,还不如就地处决呢。
白羽和徐武阳被他们俩这一唱一和给弄的心惊肉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尤其是徐武阳,更是大惊失色,“不,你不能杀我们。”
“为什么不能?是你们杀的人不够多还是犯的罪太轻?”
“你杀了我们,殿主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徐武阳向来不将那些死在自己手里的人放在心上,但是也知道这么做是在踩踏律法,不为人所容。
不翻车还好,一旦翻车,就是灭顶之灾。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殿主的名号够响,能镇住她。
“许天赐都死在我手里了,我还怕他?”梁子早就结下了,杀一个跟杀三个有区别吗?
“有!”看出了她眼底的神色,徐武阳心中发苦,头一次生出了后悔的感觉,他硬着头皮道,“瑶光也在海市,她的本事比我们所有人都大,手段更是防不胜防。”
“你放了我们,我们将她的信息告诉你。”
长生殿的位置、资金、规模这类的机密不能泄露,但是将瑶光的样子告诉他们却可以。
杜若和商陆对视了一眼,商陆微微颔首,杜若思索了片刻,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好吧。”
徐武阳松了口气,脸上的冷汗落下来粘住了眼睫,他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那你们给我松绑,我把她的样子画下来给你们。”
杜若却没有动作,而是看向了一直都没有出声的白羽,“你呢?”
“徐武阳拿出了筹码让我暂且饶了他的性命,你拿什么来换呢?”
白羽斜了她一眼,唇间溢出一声冷哼,“没有,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贪狼!”
还没等杜若他们说什么,徐武阳先忍不住喝了一声,“你胡说什么,现在是逞能的时候吗!”
白羽这会已经看开了,反倒没那么怕,“你就是告诉了他们,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与其这样,还不如有尊严的死去。
“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徐武阳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现在形势比人强,这不是没有办法嘛。
“要说你说,反正我不说。”白羽垂着眼,看不清里面的神色,只是听声音十分平静,仿佛铁了心。
徐武阳:“........”
“好,我说,你就抱着自己的固执死吧。”徐武阳见他油盐不进,一咬牙,放弃了劝说的打算。
杜若给他解开了手腕的蛛丝,双腿和双脚却仍旧缠的紧紧的,“给,画吧。”
递过去一张纸和一直笔,说道。
徐武阳活动了一下手腕,直到上半身的血脉流通后,这才接过笔,开始画了起来。
“唰唰唰。”
一时间,客厅里静的只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远一些,是外面大雨的“哗哗”声,和一道比一道厉害的咳嗽声。
“陈筱雅被气的不轻呢。”
光听着这声音,就可以想象到她吐血三升的样子。
“自作自受罢了。”商陆淡淡的道,视线一直盯着那张纸,看着上面渐渐露出了一个女子完整的脸。
额头,眼睛,鼻子.........
眼看着到了嘴巴的时候,徐武阳握着笔的手一顿,整个人一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喷在了身前的画纸上。
“不好。”
杜若眼皮一跳,心跳加快,拉着商陆的手就往后退。
同时从储物戒中祭出了大铁锅。
“嘭。”
“嘭。”
爆炸声在耳边翁鸣,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的撞在了锅底,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从缝隙中传了进来。
杜若神色冷了下来,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商陆伸出大手,包住了她的拳头,温热的力量顺着指尖传到了四肢,杜若扭过头,在昏暗的锅身下,眼神晦涩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