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知不觉发现，他和儿子的关系实在太陌生。
尤其上次节目组第一次来录制先导片和第一期素材的时候，他给儿子做饭连儿子平时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闻叶舟想到此处，仰头闷了一大口酒。
客厅里的气氛不知不觉也多了几分沉重。
按理说，正常人听到这些话，下意识就会出言安慰一下对方。
更何况还是在录节目，为了观众缘也会表现好一些。
但偏偏顾淮西的脑子里似乎完全就没有“观众缘”三个字。
开口就是一顿怼，“要不我总说你这人不怎么样，你看看，果然不是个东西。”
闻叶舟：“……咳咳！”
“要么别生，生了还不好好养，哦现在看孩子性格不对了，不和自己亲了心里开始不舒服了，你早干嘛去了？”
顾淮西才不给闻叶舟面子，有一说一，直接就怼。
这两天一直跟拍顾淮西的摄像小哥忽地想起来，这才是娱乐圈的顾怼怼啊。
每次跟拍顾淮西，看到他在小甜甜手里吃瘪被怼，他都快忘了顾淮西还有个毒舌属性了。
嘴是真的毒。
闻叶舟：“……”
顾淮西每句话每个字都在扎心。
他还没法反驳。
“还有你和那个童蔓茜，也不知道你俩怎么想的，当时看着还挺恩爱的，这没爱了分的也是够彻底的，一离婚，童蔓茜直接出国了，孩子都不管了，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顾淮西也拿起啤酒开始喝了起来。
话匣子一打开，止都止不住。
说实话闻煜现在的处境和他小时候倒是真的像，儿时爹妈离婚，爸妈迅速各自组建家庭。
虽然闻煜比他好一点，当妈的虽然离婚以后就跑没影了，但是当爹的这个还是在的。
就是不知道啥时候会给他娶个后妈进门。
“啧啧，你真不是个东西。”顾淮西一想到那种情况，端着酒瓶忽然抬头认认真真地道。
闻叶舟点头，“是，你最是个东西。”
顾淮西：“……”
客厅里两个都没了媳妇儿的爸爸，正一边喝酒一边进行一场友好的谈话。
房间里两个小的也没闲着。
“哥哥，你在学习啊？”
小甜甜跟着闻煜进了屋，就看到桌子上摆满了书和作业本。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小甜甜感觉自己眼睛都花了，头都跟着大了两圈，“哥哥，幼儿园大班现在都学这么厉害的东西吗？”
她都看不懂，那一定很厉害。
“不是，这是小学的，明年我就要上一年级了，提前学习一下。”
“哇，哥哥真的好厉害，好棒！”小甜甜天生是个捧场王，小肉爪举起来就对着闻煜竖起两个大拇指，不停地点赞。
闻煜本来是觉得这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幼儿园很多同班同学早就开始学习小学一年级的内容，不止如此，还有各种各样的兴趣培训班。
但现在看到小丫头满脸崇拜的眼神，闻煜反而莫名有点不自在起来。
耳朵尖隐隐泛红。
“那个……”闻煜目光下意识看了一眼房间里的镜头，最后还是忍不住凑近小甜甜小声地问道，“你早上在小亭子里说的方法，真的管用吗？”
“什么？”小甜甜呆萌萌的，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把爸爸变好的方法。”闻煜声音越来越小。
他是不怎么喜欢爸爸，爸爸永远那么忙，总是不回家。
在他心里，自己这个儿子可能也是可有可无的。
就连他上一次没忍住，偷偷趁着家里的阿姨不注意跑出门，爸爸也只不过在家待了一晚上又走了。
而最近天天在家住，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录制节目，不是因为要陪他这个儿子。
虽然他看了先导片里爸爸的采访，他说他想要好好和自己相处，多多陪伴他。
但是谁知道是不是在说给观众听？
闻煜垂眸。
五岁的小男孩，心思多到已经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爸爸。
他不喜欢这个爸爸，但也不是不能挽救。
如果有方法能把爸爸抢救一下，让爸爸变好，像别人家的爸妈那样，那他就可以勉为其难地原谅他这些年一直对他的不管不问。
“有的有的！哥哥，你试试就知道了。”小甜甜用力点了点头，她不知道闻煜小小的心里隐藏的繁重心思。
只一心以为闻煜想让爸爸变好。
那她最有发言权了。
虽然现在她也没把坏爸爸养得多好，但还是有一点点进步的，爸爸中午都知道主动减肥了呢！
闻煜原本还有点犹豫，但看到小甜甜坚定的目光，心底也莫名有了一些信心，“那我们现在试试，正好你也在。”
“好！我们一起养成爸爸，督促爸爸变好！”
小甜甜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只差在脑门上刻上“努力”二字。
系统：[……]
真的很想说，别人这么做是根本不管用的。
但是看着两个孩子一脸积极的模样，系统还是没打击小孩子们的积极性。
“哥哥，你给爸爸定好学习计划，每日任务，不光是写作业，也可以让爸爸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这叫全方面培养爸爸。”
“好。”
闻煜拿起笔和纸想干脆给爸爸列个计划，但真要动手写的时候忽然发现很多字自己都还没学过，不会写。
默默地又放下笔，闻煜脸色不变，眉宇间神情总是很寡淡的他，甚至还忽然浅笑了一下，“我们还是直接去跟爸爸说吧。”
只要微微一笑，没有人知道他提笔不会写字的尴尬。
“好！”
顾傻白·甜也的确没察觉出来闻煜刚才的小窘迫，兴奋地牵着闻煜的手往客厅走。
操劳了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和她一起来督促爸爸。
而且这也是她第一次教别人怎么养爸爸，小甜甜有种初为人师的兴奋感和责任感。
她一定要好好督促爸爸，给哥哥做出一个模范来。
“爸爸！”
一到客厅，小甜甜就直奔主题地喊顾淮西。
“爸爸，叶舟叔叔好像演技很好的样子，你来都来了，就跟叶舟叔叔学学怎么演戏吧！”
正在一边喝酒一边怼闻叶舟怼的正开心的顾淮西：“……”
笑容逐渐失了智。
“我不！”
顾淮西果断拒绝。
他承认演技方面他的确不如闻叶舟，但是要他跟闻叶舟学演技还是在节目里，他不要！
闻叶舟却来了兴趣，“甜甜说的没错，你来都来了，我教教你也行。”
“谁用你教？我平时上课好好的，用不着你教。”
“爸爸，你就当是一堂免费的课程听一次不行吗？你要是乖乖听课的话，我……”小甜甜犹豫半天，为了让顾淮西答应干脆咬咬牙，从兜里掏出三颗旺仔牛奶糖，“乖乖听课的话，奖励你……一颗奶糖哦！”
小甜甜看了看自己掌心里的糖果，最后还是忍着只给了顾淮西一颗，放在了桌子上。
剩下的两颗又想自己默默装回兜里。
这还是和爸爸打赌写作的时候，程诺叔叔给她的糖果。
她还没舍得吃几个，现在都掏出来要奖励爸爸了！
她真的是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顾淮西看着桌上安静躺着的旺仔牛奶糖：“……”
这是真把他当儿子养了？
“咳。”旁边闻叶舟也是第一次看到父女两人的日常相处，觉得新奇又有趣。
这怎么看怎么听对话都像是反过来了。
“孩子都拿糖果奖励你了，你就不能好好听话，别跟孩子闹了吗？”闻叶舟抿唇轻笑。
顾淮西目光冷冷地睨着他。
到底谁在闹？
为什么他走到哪儿都逃不开学习的枷锁？
“爸爸，你听话呀！”
小甜甜愁云满面地看着顾淮西，心焦地额头直冒汗。
她这才第一次在闻煜哥哥面前做示范，爸爸就这么不配合，那她以后还怎么和闻煜哥哥相处？
唉，为什么关键时刻爸爸总是要掉链子？
“顾叔叔，就让我爸爸教你一个小时而已，爸爸，你要认真教，不能马虎。”闻煜也趁机给爸爸下达任务。
闻叶舟一愣。
录节目以来，这还是儿子头一回主动和自己搭话。
闻叶舟哪里还有不应的，立刻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爸爸，你看看别人家的爸爸多懂事！！！”小甜甜一看闻叶舟的态度，眼睛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为什么别人家的爸爸这么好说话？
顾淮西：“……”
顾淮西只感觉自己马上要螺旋升天了。
小时候有“别人家的孩子”。
成年了，又来了一个“别人家的爸爸”。
惨就一个字，他为什么要经历无数次？
第26章
“让我学也行, 你把糖给我拿出来。”顾淮西觉得惨不能就自己一个人惨。
小甜甜听得一呆，赶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口袋, 小身子连连往后退, “爸爸, 我已经奖励你一颗了！”
“不够。”
顾淮西脸都不要了, 决定正大光明跟孩子抢糖。
“我全都要！”
闻叶舟一言难尽地睨着顾淮西：“……”
可真好意思！
顾淮西不仅好意思, 还非常不耐烦，“快点给我，不然你一会儿就算把全部糖果都给我，我也不听了。”
小甜甜：“……”
小甜甜紧紧捂着自己小小的口袋，不敢相信地看着顾淮西。
顾淮西脸不红心不跳地朝着小甜甜伸出手来。
小甜甜看着顾淮西的手掌心，又看了眼旁边的闻煜，再次想了想自己刚才还接了新任务, 让爸爸好好的跟着闻叶舟叔叔学习一小时的表演，瘪瘪嘴，忍不住想哭。
欲哭无泪。
系统只能安慰小甜甜：[……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养家长都是这样的, 家长不争气, 孩子就得多付出点, 现在多努力努力，以后就好了, 忍忍吧, 谁让是自己亲爹呢。]
这话说完, 系统也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但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对。
小甜甜只能可怜巴巴地，默默把自己的糖果又掏出来，格外小心翼翼，不舍得地放在了顾淮西的手掌心里。
拿着糖果的肉指头还特别不想松手，最后还是顾淮西一把从小甜甜手指里扣出糖果握在了手里。
三下五除二，三颗糖果直接一口气拆开全部放进了嘴里。
“真甜。”
顾淮西一边吃着糖，一边看着小崽子笑。
小甜甜：“……”
水葡萄似的眼睛，肉眼可见的氤氲出一团雾气。
吸吸鼻子，忍着想哭的冲动。
再吸吸鼻子，有点忍不住了。
眼眶里噙满了泪花，还倔强着不肯掉下来，看着就让人觉得又想笑又心疼，可爱又让人怜惜。
闻煜看了一眼，赶忙转身去拿纸巾给小甜甜擦眼泪，“别哭。”
本来眼泪还没掉下来的小甜甜一听到这两个字，眼泪“唰”一下就掉下来了。
没接纸巾，小身板一个转身就扑进了闻煜的怀里，靠着闻煜的肩头，伤心的呜咽起来，“哥哥，我的糖！”
闻煜差点没扶住肉嘟嘟的小甜甜，连忙站稳脚跟，抚着小甜甜的后背，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安慰小甜甜。
可是想了想，自己家里好像没有糖，只能说道，“没事，哥哥有其他的玩具，我们一起玩玩具好不好？”
“嗯，好。”小甜甜也不是那么爱哭的孩子。
刚才也就是没忍住。
闻叶舟却是一巴掌就拍在顾淮西的后背上，差点让顾淮西把嘴里的奶糖没嚼完就直接吞了。
“你干嘛？！”
“这话该我问你吧，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顾淮西本来看到小崽子的眼泪，心里就有点说不出的别扭，刚想安慰小崽子大不了回家他再给她补回来五颗糖果。
但话还没说就先被闻叶舟打了一掌，怼了一通。
尤其这话一听，顾淮西不由想到自从小崽子来了以后自己过的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委屈的心情一下充斥心头。
刚才想要安慰的心思瞬间掐灭在摇篮里，“那你见过有她这么当闺女的吗？！”
“你到时候看节目就知道了，我这日子过的，我哪是当爹啊我，她管我管的跟管儿子一样！我有说什么吗？”
他已经是个脾气多好，多苦命的爸了！
换做脾气暴躁一点的，小崽子在接回家第一天就肯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顾淮西语气太过委屈太过愤懑，一嗓子吼得闻叶舟措不及防，直接愣在当场，还被顾淮西语气激动的喷了一脸口水。
闻叶舟也默默转身给自己抽了一张纸巾，开始擦脸，语气也不由自主地缓和了一点，“难道你不应该更反思下自己，你要什么都好，你闺女还管你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就目前这两面我看着，你女儿其实管你管的都挺对的，你就是欠管教啊。”
“我呸！”顾淮西开始撸袖子，“你是想和我在观众和孩子面前直接打一架是吧？”
“行了行了，孩子都看着呢，你注意下自己当爸的形象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