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凛奈:……
这是今天第几次感受到来自内心的微妙波动来着了?
将被子上的褶皱一一抹平,小松凛奈靠在床沿上,转过身看向了十束多多良。
“十束先生,现在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少女顿了顿,马上又补充道:“唔,也许只是一个,现在我能想到的问题并不是那么的充分。”
十束多多良非常坦然平和:“当然可以,你随意发问,凛奈,我很乐意听到别人的问题。”
小松凛奈:“那天,在苇中学园的时候,你跟我说,伊佐那社与你见到的那个‘伊佐那社’,并不能算是同一个人。十束先生,你能详细地描述一下,你所看到的情形,具体是什么模样的吗?”
十束点点头,非常配合小松凛奈,他微微沉吟,像是在挖掘自己的回忆:“那位伊佐那社先生的给我的感觉,是有些微凉却不失温暖的,可他的身体,却如同储藏着什么邪恶的物品一般阴冷寒凉。”
“简单来说,他的灵魂与身体似乎并不相容。我看见的伊佐那社先生,是个留着长至腰间的银色头发的青年,和蓄着短发的‘伊佐那社’的身体相比,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呢。”
“砰砰——”
太宰治颇为绅士,微微蜷起的右手还靠在门上,鸢眸微微弯下:“我有打扰到凛奈你的交谈吗?”
“当然没有,太宰先生。”
他像是真切地松了一口气,微微叹了一声后又很快地微笑了起来。
“手续已经办理成功了,现在就可以出院了。只是——”太宰治顿了顿,像是故弄玄虚般拉长了尾音,鸢眸望着小松凛奈俏皮地眨了眨眼:“这个时候,凛奈却有了突然到访的客人呢。”
“客人?”
“是你认识的一位朋友。”
太宰治说着,话音轻飘飘地落下,他微微侧过身,显露出遮挡在他身后的洋装小可爱。
栉名安娜仍然穿着一身深红色的繁复洋装,银色的发丝上带着同样颜色的小巧头饰,长长的丝带系成蝴蝶后垂落在脸庞两侧,衬得她愈发精致可爱。
只是脸上的神情仍然如同高山冰雪般寒冷彻骨,说话时的语气起伏也不太明显,仿佛天生就丧失了情感感知的功能,后天也难以补救回来。
十束多多良仿佛置身事外般的点评了起来:“还不错呢,安娜今天的发型,应该是出云帮她梳理的吧。”
小松凛奈:……
她倒没想到十束先生的兴趣涉略会这么广泛。
“凛奈,早上好,恭喜你出院。”
“好久不见,安娜。抱歉,前几天落下你们俩就这么失踪了。”
栉名安娜缓缓摇了摇头,轻轻开口:“凛奈,不用道歉,会发生意外是很难预料到的,你不必放在心上。比起这个,吠舞罗的大家更关系凛奈的身体状况。”
她顿了顿,视线投向了窗外:“美咲说着不想来,其实也等在了楼下呢。”
美咲……八田美咲吗?
小松凛奈记得八田君对于接触到女孩子总是很容易瞬间脸红,羞赧得如同不出世的纯真小白花。
听到栉名安娜的话,她不禁有些想要轻笑出声,举起了自己的手稍稍遮挡在了唇边。
十束多多良正经地点点头,下一秒就马上破功,不正经地调侃起了八田美咲:“美咲的性格还是这么的容易害羞啊,这下要找到女朋友,怕是更加的难上加难了。不对,他什么时候能接触到不一样的女性,就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
十束先生的点评,倒还挺精准的。
只是和他本人外貌上看起来的文雅宁静不同,说起话来时,十束多多良就像换了个人一般,整个人都生动活泼了不少。
小松凛奈叹了叹,试图忽略耳边不停歇的自动吐槽机器十束多多良,强迫着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栉名安娜身上。
眼前的栉名安娜虽然外表看上去年龄还小,说话做事却已经完全能独当一面了。
看来,赤组——吠舞罗的人待她很好,也将她教导得很好。
“安娜,关于十束多多良先生的事,那天没来得及和你详细说。”
如果不是因为一方通行引起的意外,她无疑是要把十束多多良告诉自己的信息都全数转告给栉名安娜的。
作为周防尊亲近的追随者们,吠舞罗还不能就此失控。
所幸的是,栉名安娜无形中也充当着稳定器般的存在。
“伊佐那社这个人,十束先生说,并不是杀害了他的那个犯人。”
栉名安娜跟着点点头:“凛奈,你能来一趟吠舞罗吗?”
“安娜,我正有此意。”小松凛奈笑了笑,即使栉名安娜没有过来提出邀请,她的提前出院,也是为了前往吠舞罗。
有些事情如果不尽早解决,她担心那柄本就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会更容易坠落下来。
只需再加上一点点的外力助推,便会将眼前的一切尽数化为乌有。
……令人感到温暖的赤色,如今却反而成了连带着威胁氏族成员的暴虐之色吗?像是夏末的璀璨焰火,灿若晨星的瞬间之后就如同坠落在大地上的飞火流星一般,裹挟着难以比拟的美丽与摄人心魄的震撼。
“有一个人,在吠舞罗等着凛奈。”
栉名安娜微冷的语调成功的将她的思绪拉回,小松凛奈回过神来,有些不解:“谁在等我?”
栉名安娜仰着头望向她,墨色的偏大瞳眸乍看之下有些空洞无神,再仔细望去时,又似有一团隐隐约约的赤红色灼烧于其中。
“夜刀神狗朗。”
夜刀神狗朗?
是从未听说过的一个名字。
带着疑惑与不解,小松凛奈跟着栉名安娜回到了吠舞罗。
只是离开医院时,楼下的八田美咲在看到她的时候,还是反应非常大的躲避起了视线,接受小松凛奈的道歉的时候也只支支吾吾的红着脸点头。
八田君这样的表情,配上他不良略带暴躁的模样,也还真是有着特别的魅力呢。
“那么,凛奈,我就在这里先和说你一声再见了。”
“诶,太宰先生?”
听到太宰治的声音,小松凛奈愣了愣,回过头望向了站在身后的太宰治。
太宰治单手插在风衣口袋之中,像是带着几分无奈似的抬手扶了扶额头:“国木田那边刚好有事找我,你和吠舞罗的这几位朋友一起过去吧,我去找国木田,等事情都办完了,再来见面。”
“好,太宰先生。路上小心。”
太宰治嘴上说是要离开,却站在医院门口久久地凝望着小松凛奈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的转化,就要开始了吗?
鸢眸微微抬起,映入澄净无云的湛蓝天空,似有复杂神色隐约浮现于鸢色之中,太宰治直视了好一阵儿太阳光,才举起手遮挡在了双眸之上。
另一边,与太宰治挥别后,小松凛奈跟着栉名安娜和八田美咲再次来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吠舞罗酒吧。
从外面望去,依然是笼罩在昏暗的红调中的宁静环境,混杂着暴力与安静的柔美。从酒吧的外面望去,里面的环境暗沉沉的,与所有印象中的酒吧都毫无二样,只有进去之后,才能体会到吠舞罗都有的温暖所在。
推开酒吧的大门,门口挂着的迎客铃马上跟着叮铃作响了起来,清脆的风铃声很是悦耳,也让酒吧里的人都将视线投向了入口处。
迎面望去,站在吧台处的依然是草薙出云,他抬起头,停下手上擦拭玻璃杯的动作,对着小松凛奈和栉名安娜微微笑了笑。
“早上好,需要来一杯特调吗?”
“多谢您的好意了,草薙先生,下次吧。”
小松凛奈摆摆手,下意识地扫过了整个酒吧的内部,一旁的沙发上正坐着两个陌生的一男一女,不,仔细看去时,那位披着银白色微卷长发的少女,正是那天和伊佐那社待在一起的‘猫’。
‘猫’有些警惕地跳上了沙发,紧紧拉着身旁的黑发青年的手臂,不知是有些忌惮地望着小松凛奈,还是如同猫般出于有陌生者进入领地的危机感。
青褐眸子在她身上微微停留,很快转到了旁边的青年身上。
他梳着整整齐齐的笔直马尾,两鬓留下仿佛计算过般的几缕鬓角,穿着黑色的制服长外套,腰间挂着一把佩刀,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有些一丝不苟,像是个严谨认真的人。
似乎是注意到了小松凛奈的视线,他抬起头对着小松凛奈点了点头,面色严肃地开口道:“你好,请问您就是小松凛奈小姐吗?”
偏黑的眼眸认真地凝视着自己的时候,带着种从未见过的慎重感,小松凛奈仿佛感觉自己快要被他的魄力给压倒,一同吸入这双黝深的眸子之中。
“我是,你就是……夜刀神狗朗先生吗?”
“是的,小松小姐,听说你住院了,能看到你顺利的出院,我很高兴。”他说话有些严肃刻板,像是不懂变通的老古板一般语调平滑而有距离感。
小松凛奈并不是很擅长应付这种类型的人,只笑着附和了几句,便直接拉入了正题。
“夜刀神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说来也奇妙,明明只是和‘猫’有过一面之缘,为什么对方不是与吠舞罗的人沟通,反而要找上自己。
小松凛奈有些不解,静静地听着夜刀神狗朗说话。
夜刀神狗朗转过身,正色道:“伊佐那社,我是为了他而来,我想,我大概可以证明他是无辜的。”
栉名安娜细声补充道:“狗朗先生,是为了多多良的事情找上了吠舞罗的,只是没想到,伊佐那先生会因为意外而被捕了。”
“听安娜说,凛奈的异能力,是能看见幽灵,是吗?”草薙出云恰到好处地接下栉名安娜的话头,慢条斯理地双手扶在吧台之上,微笑着继续补充道:“夜刀神先生,也是从我们这里听说了凛奈的异能力,才想到要找凛奈帮忙——洗去伊佐那社的嫌疑。”
提到伊佐那社时,草薙出云的眼眸不明显地暗了几分,但脸上的表情却仍然一成不变的柔和亲切。
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句接力般的解释,总算是让小松凛奈了解到了目前的事态是如何。
她望向夜刀神狗朗,对方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请求模样,上身挺直得无可挑剔,像是下一秒就能对着她行起大礼似的。
“那么,夜刀神先生,你那边是有什么……能够改变这场宣判的决定性证据吗?”
谈到证据时,夜刀神狗朗的表情反而不坚定了起来,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坚定地说道:“我没有证据。”
小松凛奈愣了愣,不知道是否该赞叹于眼前的黑发青年的勇气,又听他继续说道。
“我只是有一个怀疑,这一切,是由新一任的无色之王闹出来的。”
“无色之王?”
“是的,三言一轮大人,正是上一任的无色之王。而我,夜刀神狗朗,有幸成为了三言大人的臣下之一。”
草薙出云手上的动作停住了,他似乎很喜欢擦拭吧台的东西,如同对待最亲密的恋人般小心翼翼地。
听到夜刀神狗朗的话,他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一般,稍稍抬高了语调:“你是说同样隶属于七大王权者中的……第七位的无色之王吗?”
在小松凛奈到来之前,夜刀神狗朗给他们提供的情报中,并没有包含所谓的无色之王。
或者换言之,眼前的夜刀神狗朗和‘猫’,对他们的态度一直非常警惕,而只有在对着年纪尚小 又是带领着他们来到吠舞罗的栉名安娜,才能多多少少迎来一些软化下来的态度。
而在栉名安娜开诚布公般地向他们提到了,十束多多良的存在后,与吠舞罗的众人一般,夜刀神狗朗与‘猫’也像是抓住了什么希望一般,双眼中瞬间迸发出了灼人的光芒。
“关于无色之王,详细的我也很难说清楚。只是,我有录下过三言大人所说的话,这和小白的事应该有不少的关联,我觉得你们应该能从三言大人的话语中,收获到一些信息。”
录?
小松凛奈愣了愣,不知怎么地就先捕捉到了这个词,她定了定神,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夜刀神狗朗手中的录音机上。
她注意到眼前这个梳着笔直马尾的青年,在即将播放录音的一秒前,神情突然变得极度的虔诚与尊敬,落下手指的时候也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小巧的黑色卡带机一样的机器被他如同供奉般的姿势捧在了手里,清朗舒适的青年嗓音从机器中缓缓淌出,让人觉得格外舒适又如沐春风般舒心。
小松凛奈听得认认真真,在三言大人的柔和嗓音中像是快要得到升华,一旁的夜刀神狗朗调取对应录音的速度也快得她颇为叹为观止。
只是,比起夜刀神狗朗脸上,如同冰山破裂般地敬仰崇拜般的痴态,上面的感受,都像是小巫见大巫般微不足道了。
小松凛奈:……
她就怎么说感觉录这个词有些古怪呢,原来眼前的这位夜刀神先生,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师父控啊。
她抬起手轻咳了两声,将沉浸在三言一轮大人的尊尊教诲中的夜刀神狗朗唤回现实当中。
“咳咳——夜刀神先生,就如三言先生所说,无色的力量是混乱且毫无定所的,那么……”
她讲了几句,试图引出后面的话,却发现身前的夜刀神狗朗还沉浸在恩师的话语之中,身后仿佛都能幻视出不少粉色的小花朵了。
小松凛奈:……
你们喜欢一个人 不,你们当臣下的都是这么狂热的吗?
一旁的‘猫’也急着听分析,见夜刀神狗朗沉浸在录音中不肯自拔,她举起手像只猫般扒拉了几下夜刀神狗朗的衣袖,挡在沙发上突然开始像只猫咪般边蹭边甩赖皮。
“小黑,别听录音了,快来回答问题啊,小黑!!”
夜刀神狗朗猛地回过神,白皙的脸上浮现几抹不明显的红晕,不好意思了的轻咳几声:“抱歉,三轮大人的话,无论听几遍都是这么的让我沉醉。咳,小松小姐,你说你刚刚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