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就试试看能不能培养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杯体吧。
……
“凛奈,听我说。”
前方中原中也毫无顾忌地手撕着不知从哪蔓延而出的黑泥,太宰治顺着他开辟出的干净道路,气定神闲地一步步靠近光晕之中站着的小松凛奈。
“现在的我,可以了吗?”
答非所问般地对话,太宰治却知道她提起的是什么。
青年似乎有些苦恼,抬起手扶了扶额,鸢眸静静地凝视眼前的黑发少女。
绷带拂过他的脸庞,往身后轻轻飘去,污泥如同有意识一般,开始绕着他走,一旁的中原中也倒反而像是要被吞没了一般,开始烦躁不堪地低吼了一声。
如果一直以来的做法没错的话,现在的凛奈,应该是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那么——
骨节分明的修长指节触碰到白色光壁,一瞬间像是溅起涟漪般波纹四起,指节穿过光壁,一瞬间无数液体挤压过来了一般,像是水面波纹般的浮斥感。
一只手覆了上来,带着几分好奇般地牵住了太宰治。
太宰治勾起唇角,鸢眸微微亮起几抹星点,轻声说道。
“这次的捉迷藏,规则并不一样呢。”
耀眼的白光从交握处满溢而出,很快与光壁融合在了一起,温柔又不容拒绝地驱斥着布满地面的污秽。
“凛奈,是我抓住了你。”
太宰治轻笑,竟显得有了十几岁时的轻狂感,小松凛奈像是猛然一惊般,呼吸突然滞住,下意识地就要将手抽离。
“是我的胜利,不可以耍赖哦,凛奈。”
太宰治握住小松凛奈的手,鸢眸中蒙上一层浅淡的笑意,手上的力量如同对抗什么般渐渐加大力度。
能量溢出的波纹带起一阵阵的风,自两人为中心如同龙卷风般向外荡去。
中原中也也停下了手撕污泥的动作,抬起手挡在脸前开始阻挡这无端升起的飓风。
即使是毫无意识的污浊状态,也让他心里陡然升起了一阵不爽的感觉。
啧。
……
身体像是在水中不断下沉着,如同半身般存在的幻影轻轻抱着自己,温柔地带着她像伸出不断沉溺。
呼吸中吐露出不少细小的泡泡,小松凛奈半阖着眼,只觉得什么都看不清,四周一片昏沉沉的,温度也是一成不变般地寒凉。
——累的话,就好好睡一觉吧。
像是最亲密的存在,无需沟通便读懂了她的想法,轻抚着少女在水中如同海藻般飘扬的发丝。
——我们的职责,就交给我吧。
职责?
眼皮似乎越来越沉重,压得小松凛奈就要睁不开眼来。
记忆中似乎开始出现某个陌生研究所的环境,以捉迷藏为许愿代价的,由此来实现一个接一个的愿望。
试图触碰到根源的瞬间,却反而被根源所吞噬。
像是破开墙壁一般,眼前的无边黑暗中突然渗进了一抹虚无的光点,微弱却又强烈的照射着她半阖着的瞳眸。
“凛奈。”
熟悉的声音。
下一瞬,一只手粗暴地砸破眼前的壁垒,像是打破箱笼般将手伸了进来,莹白色的手腕在黑暗中显得愈发圣洁,如一抹星火般势不可挡地熠满整个空间。
眼前的少女突然眨了眨眼,无神空洞的双眼一瞬便亮了起来,墨黑色全然褪去,迎接他的仍旧是那双青褐色的澄澈眼眸。
“太宰……先生?”
极轻微的呢喃声之后,很快便失去了意识,太宰治熟练地接住倒过来的黑发少女。
这么大闹了一场,还不知道又会昏迷多久啊。
他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四周,一旁的中原中也没了阻拦,开始在污浊的催动下肆无忌惮的使用着能力。
宗像礼司与周防尊倒在不远处,看样子没多久也快清醒过来了。
太宰治微微叹息,垂眸看向睡得安稳的小松凛奈。
这还真是,留了一堆烂摊子给他啊。
……
瘦削的白色身影站在高楼上,白色披风迎风荡起,他抿着唇扯出一抹轻笑,发出低低的笑声。
“确认无误了。”
……
“对对对,抱歉,我抱着凛奈,没办法帮你把帽子从树上取下来呢。”
中原中也忍住暴打太宰治的想法,污浊的使用也几乎快掏空他身体里的异能储备,原本操控重力轻轻松松就能获得的帽子,此时看起来竟变得有些遥远。
身高,真是永远的痛。
靠着自己的少女似乎轻轻动了动,太宰治很快察觉,轻轻扶着她靠在树干上,站起身轻松地帮中原中也取下帽子,一把按在了他的头上。
“不用谢。”
中原中也:……
昏倒前的一秒,他没有忘记辱骂太宰治。
一醒来就听见中原中也大声的咒骂声的小松凛奈,不由有些愣住了。
嗯?她这是还在港口黑手党吗?
少女的脑海还有些空白,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干什么。
“早上好,凛奈,差不多就能迎来日出了呢。”
“太宰先生。”
小松凛奈愣了愣,没想到会看见太宰治,她又看向一旁,十束多多良也正担忧地望着她。
而不远处,吠舞罗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冲了进来,正围着周防尊,有些吵吵闹闹地却又不失温馨。
他们的不远处,淡岛世理与伏见猿比古站在宗像礼司身后,姿容端正地等着王。
宗像礼司看着周防尊,眼中闪过几分惊诧。
快要满溢而出的周防尊的力量……他似乎……感觉不到了?
“尊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或许可以让十束先生……再次与你相见?”
小松凛奈不知怎么的,突然向周防尊提议道。
她心里空荡荡的,不知这个想法是从何升起,却驱使着她脱口而出。
“不,凛奈。”十束多多良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一股温暖人心的力量,“王有王的使命,而我也有我的使命,打破生者的规定再度相见,实在是有违伦理。”
小松凛奈愣住了,一旁的太宰治也非常果决地拒绝了。
“不行。凛奈,这是不能做的。”
鸢眸中的笑意渐渐淡去,这一次,似乎并没有好好的压制回去?
周防尊笑了笑,疲倦中仍然带着安抚的意味:“没关系,就让多多良那家伙好好安息吧,我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谢谢,小松,我没有遗憾。”
周防尊站起身,他拒绝了草薙出云的搀扶,身影稍稍有些佝偻,但很快又毫无异样。
他的氏族成员们都安静地望着他渐渐往前走去,一个 两个 三个……一个个身影最后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他身后。
像是耀眼而不灼目的红,赤红的光芒渐渐离开,周防尊带着吠舞罗的成员离开了。
太宰治垂下头,凝视着掌心处绑着的雪白绷带,良久,他苦笑了一声,将右手紧紧握住。
织田作,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也会这么选择吧。
你的选择,从那时起就已经明确,而我却是个翻来覆去的无用之人。
小松凛奈回过头,看见太宰治一副黯然伤神的模样,他静静地抬头望着漆逐渐亮起的天空,眼底一片干涸,像是毫无感情的冷漠之人。
“太宰治。”
小松凛奈不知从哪的勇气,直呼起了太宰治的名字,打破了夜色下的一片宁静。
太宰治愣了愣,动作缓慢地移动视线,像是很艰难地才聚焦在了小松凛奈的身上。
“回去了,太宰,我们也要回武装侦探社了。”
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鸢眸顺着笑意弯了弯,太宰治抬起头捂了捂右眼,轻笑了几声。
“是,该出发了,凛奈。”
第67章
阳光渐渐升起来了。
继国缘一手上的日轮刀磕碰出了数个缺口, 蛛网般的裂纹爬满了刀身,看起来即将报废的模样。
刀身的一半没入了黑死牟的脖颈之中, 一半被他死死地抓在手中, 再也不能寸进半步。
继国缘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只如同神明般无情无欲般淡漠。
兄弟相残, 何等悲哀。
“兄长大人,放下吧。”
黑死牟眼中似有愤怒似有懊悔, 更多的是对继国缘一的深深畏惧。
他的弟弟,即使是这么多年后的再会,仍然是那个如同鬼神般令人畏惧的怪物。
而他,就要这么死在他的手上了吗?
“不,不, 我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如果没有成为鬼的话,他的力量,终究是不可能超越缘一的。
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
黑死牟发出了痛苦的□□声, 抵抗日轮刀的力量逐渐变小。
“缘一……我的弟弟……”
明明是他先出生, 为什么却是……拥有了更多的天赋……
太阳渐渐升起,穿破树影渐渐投下无数透亮的光柱, 如同细碎的星辰般洒落在地面上,光柱中无数依稀可以看见些微的尘埃渐渐往高处飞去。
继国缘一微微低着头,他松开手中的日轮刀, 刀身落地发出当啷的声响,微微敛眸,伸出手试图去够着什么。
不知从何而起的风穿过他的指尖, 带着微凉的气息,让他无意识地蜷了蜷指节,纤长的睫羽微微颤动。
他的眼前,已然空无一物。
继国缘一顿了顿,很快就看到了从道路那边走过来的小松凛奈。
他微微一笑:“凛奈。”
小松凛奈走得有些摇摇晃晃,脑海中似有股力量静悄悄地肆虐着,是不是挑动她的意识海,让她有些隐隐的头疼。
目送着吠舞罗的一群人离开后,宗像礼司上前与她简短的交谈了几句。
“今天的事,不会传出去的。”
没有提及小松凛奈为什么在这儿,也没有询问光芒绽开后发生了什么,宗像礼司沉稳地如同许下承诺般说道,便带着身后的两人走了。
无论是赤王的事情,还是苇中学园这儿一片狼藉的情况,都还有着很多的遗留问题要处理。
“太宰先生。”
“诶,刚刚不是还叫太宰吗,突然又变回去了呢,凛奈。”
小松凛奈:?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还这么在乎称呼的问题了。
她忽略突然挑刺的太宰治,径直询问道:“中也大人……就这么让他留在这里吗?”
太宰治毫不在意地摊开双手:“撒,森先生应该会处理吧,中也肯定能解决的。那么,凛奈,你的身体怎么样呢?”
原本太宰治提议要来个公主抱轻松简单的离开,小松凛奈狐疑地打量了这个看起来就别有用心的黑发青年,十动然拒。
太宰治非常遗憾地长叹一声,让她突然觉得有些毛毛的。
???这个绷带精又在寻思着什么呢。
顿了顿,小松凛奈蹲下身,试图搀扶起昏迷过去的中原中也。
“还是把中也大人先带出学园都市吧。”
学园都市中有着不少对异能力展开研究的研究所,污浊过后的中原中也会昏迷很长一段时间,这个时候的他,实在是很容易被敌人捕捉。
太宰治双手插在口袋之中,长吁短叹了起来。
“诶,难得的二人世界就这么没有了吗?”
小松凛奈非常习惯地免疫了他乱七八糟的嘴炮攻击,把中原中也的胳膊架在肩膀上,摇摇晃晃地拉着他站了起来,差点一头撞上一旁的树干。
昏迷过去的人类身体,真的是……非常沉重啊!
太宰治稳稳地扶住她,微微叹息。
“好了,这个就交给我吧。”
像是带着几分嫌弃,他亮出两根手指,生怕触碰到更多地方一般,非常严防死守与中原中也的接触面积。
“我可是为了凛奈,才搬运这个蛞蝓的呢。”
太宰治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一开口就是熟悉的算计模样。小松凛奈在他手下呆了许久,非常了解这位前上司现同事的说话套路,直接无视了过去。
“走吧,太宰先生,趁天还没亮,人少的话,就没什么人会看到了。”
她笑眯眯地推着太宰治的背轻轻向前,太宰治毫无抗拒地顺势走了几步,鸢眸微微敛起,最后轻声笑了笑,抬起空余的手揉了揉小松凛奈的头发。
“那么,就请凛奈为我带路吧。”
小松凛奈微微愣住,抬起手压了压翘起的发丝,声音突然小了起来。
“……好。”
……
鬼舞辻无惨正在发怒。
按着费奥多尔给他的信息,他派出的黑死牟与猗窝座,竟然都全数覆灭了。
这是何等的难以置信,数百年的上弦,竟然抵挡不住人类的攻击?!
他阴狠地抬头看向面前浅笑着的苍白男人,和他仿佛是如出一撤的病弱体态,却让他心生畏惧。
这个人,不能留。
不等费奥多尔说些什么,鬼舞辻无惨的身体突然暴涨出了一个巨大的手状肉瘤,速度极快地就冲向了费奥多尔,肉瘤大张着嘴,像是要把费奥多尔一口吞下,扑面而来还有令人窒息般地血腥恶臭。
费奥多尔面不改色,只因为这恶臭而稍稍拧起眉间。
可在触碰到费奥多尔的一瞬间,从他身上衍生而出的巨大肉瘤,突然砰地一声就炸裂成了血色交叠的红色焰火。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微微后退半步闪过这飞溅而来的血肉,还是难以避免地在披风上溅落了一个红色的小斑点。
“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