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眷(重生)——茶暖不思
时间:2020-09-01 09:08:16

  听着他无波无澜的陈述,云姒轻抬起头,目光静静向他望去。
  而齐璟眼眸淡垂,亦是目视于她:“现在这节骨眼上,太后自然不会放过这好机会。”
  云姒黛眉微动,正若有所思之时,又听他略一沉吟,伴随着极低的叹息:“你想看我娶云姮吗?”
  闻言,云姒愣了愣,敛眸静思,是了,他和永安侯府的婚约尚在,太后一定是会想尽办法将云姮就嫁给他的。
  云姒眉眼微沉,轻摇了下头,如实答道:“不想,”说完她迟疑一瞬,抬眸向他投去清潋的目光:“可是,这和我睡在陛下寝殿有什么关系呢?”
  眸中隐泛深意,齐璟有意放低了声音:“你和朕在外亲热,又留宿养心殿,今夜一过,你这佞幸宠婢的名头怕是要坐实了。”
  他低沉的嗓音在暗夜里透着迷离暧昧,总能将人的心神拨乱几分,云姒心中一动,微诧之余双颊不自觉泛了点点红晕。
  思及那时他将自己带回御乾宫,虽无人敢非议,但外人心下早也有此想法,只不过如今有了这么一出,她便是彻底和他牵上了这层关系。
  不得不承认,他待她极好,却原来是别有目的,做与人看的,云姒安静了会儿,怏怏说了句:“敢情……陛下是拿我做挡箭牌了。”
  齐璟凝着她略显黯然的眼睛,而后他将头低下一寸,自她上方徐缓道:“你想要假戏真做,朕也没说不行。”
  他沉哑蛊惑的声音飘至耳畔,云姒忽然面红耳赤,方才的丝缕寡意瞬间不见,她凝睇他一眼,微嗔:“眷宠宫婢而不立后,陛下也不怕被人说是荒淫无道的昏君。”
  昏君吗?
  齐璟眸色深了些,却又不以为意淡淡敛眉,“正有此意。”
  云姒惊于他的回答,却也习惯他猜不透的深意,辨不明的情绪,便微微颔首。
  静默片刻,忽而起了玩心道:“陛下做的事自有陛下的用意,只是陛下要想好,有了我这假宠婢,可是会将真桃花全都挡了去的。”
  说罢清丽的眼梢故意掠了他一眼,想看他如何反应。
  面对戏谑,他向来得心应手,齐璟面不改色看了眼她,颇为耐人寻味:“要那么多烂桃花做什么,朕更想将三千宠爱放在一人身上。”
  他微一停顿,又淡然道:“有句诗想听吗?”
  心里知道这八成是个陷阱,云姒却还是愣愣问道:“……什么?”
  齐璟眸中似有一丝满意轻闪而过,他字句沉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
  这似真似假的语气,勾着云姒的心跳躁动不止,漾起的情愫涟漪丛生,殿内沉檀未燃,却在他纵目而来时携了深郁暗香一般,在心窝袅袅萦绕。
  明明是说着玩儿的,可那刚淡下去一些的瑰红色随即又漫至双颊,将她明美的容颜烧得滚烫,云姒发觉自己不能再和他说下去了,凭她的道行是怎么也说不过他的。
  娇羞难掩,她索性埋下脑袋,低咳一声:“陛下不是乏了吗,快去歇息吧。”
  “嗯,”他的视线一瞬不瞬落在她的发上,心情像是不错:“更衣。”
  语气意味深长,说罢,齐璟便回身,不急不缓负手走向内室。
  云姒一僵,深吸了口气,只好跟了过去:“哦……”
  她垂着脑袋,神情极度后悔,早知道就不多说那句了,这下还真有了假戏真做的错觉,心再也静不下来。
  轻轻撩开光洁的珠帘,跟在他身后进了内殿,床前,云姒小心谨慎地去解他的腰封,褪了那人身上的衣袍后,再不敢和他有半点多余的接触。
  外面的烛光千回百转,堪堪折入其间,内殿流淌着不明意味的暗魅。
  云姒抱着他余温尚存的衣袍,不动声色退离他半步:“陛下,我   我睡哪儿……”
  齐璟拆下发簪往边台随意一放,嗓音微倦却也深彻:“你想睡哪儿?床,还是卧榻?”
  这还用问吗,秉着能和他少说一句便少说一句的想法,云姒几乎没有犹豫:“卧榻!多谢陛下,我这就过去了!”
  说罢她折身就往外走,显有逃离之态。
  方才还会开他玩笑,却原来是色厉内荏,禁不起调戏。
  碧玉珠帘碰撞轻响,那人走得轻快,齐璟不再逗她,回首对着她纤娆的背影沉稳笃定,隐隐含笑:“去将暖炉点了,多盖床被子。”
  “知道了!”
  清然的音色自帘外扬声,随后是轻轻浅浅的脚步声,伴随着磕磕碰碰的细碎声。
  过了一会儿,唯一的那盏烛光熄灭,中室渐渐没了动静,许是那人忙活完,在软塌上躺好了。
  很快,香炉缭绕着融融暖意,隔着一道珠帘,轻纱卷烟,静夜曼影,一人呼吸轻浅,睡意朦胧,一人安然入眠,酣梦正浓。
  深寂的养心殿,今夜多了一个人的气息,而那安神暖香,似乎更能让人沉心静气了。
  *
  安稳的一夜,悄然过去。
  翌日,明华灿烂。
  宫里都知道,为了安排好承天节敬献歌舞的事宜,太后将善歌善舞的云姮接进了永寿宫小住几日。
  辰时起身后,太后双目浅合,在铜镜前悠然而坐,慵倦说道:“昨日给你寻了个机会去御乾宫,可见着皇帝了?”
  云姮握着金梳,站在身后轻轻替她梳发,闻言抿唇浅笑道:“见着了。”
  太后的心思自然是何等敏锐,一听便将她的羞意揣摩了个透彻:“如何?他看上你了?”
  云姮含笑娇声道:“没呢,姨母,人家才见陛下两回,哪有这么快。”想了想,又轻叹一声:“而且云姒在那儿,陛下对她极为上心,姨母你是知道的。”
  铜镜旁的陶瓷香薰熨着妖妩芬芳。
  太后闭目养神,微微嗅入鼻尖:“她现在不过一介宫婢,你都对付不了?”
  云姮哑口一瞬,想到昨日在御乾宫大殿上,陛下对云姒百般柔情,两人浓情蜜意的情景映入脑中,她便郁郁不乐:“可她那张脸,任谁瞧见了都欢喜,陛下也不例外。”
  云姮的相貌随了柳素锦,亦是姿容皎好,她虽厌烦云姒的存在,但也无法否认,云姒的明美绝艳,当世无人能媲美。
  便是这样,叫云姮更讨厌了她几分。
  听见她幽怨的语气,太后倒是不以为然,平静道:“姮儿,容颜再好,也有迟暮的一天,能长久抓住男人的,从来不是外貌。”
  云姮似懂非懂:“姨母的意思是……”
  “你以为你娘身为妾室,却一房独宠多年靠的是什么?全凭媚骨勾人,”太后想到什么,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不过你娘太过软弱,只知情情爱爱,难做决断,成不了大事,这点,你别跟她学了去。”
  云姮到底只比云姒年长那么一岁,心性还是懵昧,听了这话不解问道:“知道了,只是姨母,不爱,如何勾人呢?”
  太后冷然的面容上无一丝感情;“必要时用点特殊的药物,只要你怀了皇帝的子嗣,爱不爱,重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撩一句,还十句,睚眦必报狗皇帝。(咦惹,居然还有点押韵0.0)
 
 
第34章 圣眷
  面容映入菱纹铜镜, 太后若是此时睁开眼睛,便能看到镜中云姮隐隐飘忽的眼神。
  她将手中的金梳缓缓放下, 从妆奁中取出赤金宝钗, 一支支仔细戴上太后滑顺的发髻,便在此时轻声试探:“姨母, 有您出面, 我爹一定会答应抬我娘为妻的,到时候云姮嫁给陛下也是顺其自然的事,眼前, 姨母又何必要云姮刻意去接近陛下呢?”
  太后慢悠悠掀开眼皮, 淡淡挑了她一眼:“你要想在后宫坐稳后位, 自然是要让皇帝主动娶你,只要你能诞下龙子, 其他的就毋须多管了。”
  让云清鸿将柳素锦立为正妻,确实是她一句话的事,但即便皇帝如今和永安侯府有隔阂, 为官, 云清鸿还是奉命惟谨的, 想要让他心甘情愿为她所用,逼着自然是行不通。
  太后话语深沉, 别具意味:“姮儿, 将来你成了皇后,可别忘了永寿宫才是你的靠山。”
  云姮眸中微有异色闪过,很快转颜一笑:“姨母的恩情, 云姮定然不会忘记。”
  她轻缓笑应,却是只字未提画册被毁的事。
  梳妆完毕,太后抚了抚金红华袍,扶着云姮的手慵然起身,这时,连翘自殿外轻步走近,颔首低道:“太后娘娘,赫连大人过来了。”
  太后目光一动,看样子是早朝已下,她看向云姮,语气自然随意:“时日不多了,你去将那幻羽舞好生练练,万不能在节宴上别出了岔子。”
  云姮听不出她话中任何端倪,当下只提心想着赫连岐来了,她自幼便有所听闻,赫连岐虽面上是风光无限的大将军,人后实则贪欲好色,更有传言其有虐淫的癖好,虽不知真假,但云姮对这个表舅舅向来是避而远之的。
  太后如此说了,她自己也想要快些离开,于是轻轻点头:“是,那云姮先回去了。”
  赫连岐正在外边等着,云姮出了寝殿碰见他,还是毕恭毕敬地唤了声“表舅舅”,此时,连翘走了出来,奉命请赫连岐入殿。
  赫连岐本是想和云姮说点什么,见到连翘,目光便直勾勾在这亭亭玉立的宫女身上流转,云姮看在眼里,暗蹙了眉,掩下眉间厌恶告辞离开。
  云姮走后,连翘双手端正搭在腹上,微垂着脑袋轻柔道:“赫连大人可以进去了。”
  小姑娘出落得标致,清灵燕语,听得赫连岐心间水波泛荡,三十余岁的男人正值壮年,没少尝男女之事,对女子他是极为敏感的,常来永寿宫,他早就对连翘起了几分别样的心思。
  这会儿四下无人,赫连岐眯了眯眼,那张刚硬的脸上微露坏笑:“倒是个灵巧的小丫头,脸蛋儿也叫人瞧着舒服,不如改明儿我向长姐要了你,去我屋子里伺候?”
  连翘微微一顿,男人暧昧不明,听得她耳根子都红了,她始终低着头:“奴婢一直在太后娘娘身侧侍奉,不懂将军府的规矩,怕是伺候不好。”
  赫连岐瞟着她诱人的身段,俯近诱道:“也就让你夜里伺候,年纪小不会,我教你啊。”
  小姑娘害臊:“赫连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莫寻奴婢开心了,”沉默了极短的一瞬,连翘低了低眸,轻声又道:“况且奴婢的永寿宫的人,大人想要如何,都得太后娘娘应了才行。”
  说着她眸光不深不浅,略略探了眼他。
  赫连岐有钱有势,想爬上他床的女人不计其数,从来没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不过眼下有要事,他暂且没多言,淡淡一哼抬步进了殿。
  后宫不得干政,太后对朝堂新事少有来源,是赫连岐打着探望的名义,隔段时日便来永寿宫一趟,将近几日朝中上下的事都一一道与她听。
  而赫连岐今日来,是为了早朝时所得知的北凉有意互通一事。
  桌案前,赫连岐收了先前的玩味,正色思索:“长姐,这事若成,买到大量的战马,能省了咱们不少力,但从今日早朝来看,齐璟八成是要拒绝。”
  太后并不意外,冷冷淡淡道:“他就算不拒绝,也绝无可能允许战马交易在外流通。”
  其中道理他自然也是知晓一二的,赫连岐沉叹:“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实在是可惜啊。”
  太后阖目凝思,片刻后睁开眼,慢悠悠端了玉盏:“他有意拒绝,那就让他拒绝,北凉突然要和平互通,本就动机不纯,被拒绝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你私下去同他们商谈,不是轻松多了?”
  各怀心思,各自得利,赫连岐转眸一想,随即笑了笑:“还是长姐有办法。”
  这时,太后忽而想到什么,凝眉道:“哀家听说云姒在御乾宫,齐璟宠她得很?”
  闻言赫连岐静默一瞬,而后笑得戏谑:“这我今日还真听到了些,说是昨夜皇帝陛下和云御侍在花园里行风花雪月之事,呵呵,以为他平常冷淡得连个妃子都不纳,没想到竟也是个风流种!”
  太后不似赫连岐想得简单,齐璟是她一手带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比旁人要通透几分。
  只是她一时竟也想不通齐璟为何这么高调,他没蠢到凭空给人诟病的话柄,太后细眉皱得更紧,低声沉吟:“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赫连岐却是不以为意,嗤笑道:“齐璟他到底也是个男人,没准儿只是单纯的贪恋美□□罢不能呢,”说着,他眸光转至侍立一旁的连翘身上,“长姐,我府里缺个随身伺候的,这小丫头看着不错,不如……”
  太后一听便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凛眸将他一瞪,声色冷怒:“有气儿的没气儿的,你府里的女人还少了?什么祸都敢惹,也就没抖出来,再这般放肆,你迟早被自己害死!”
  此言听得赫连岐心底一虚,瞬间无言,噤了声不再提。
  连翘温顺站在边上,眸心隐动,将这话细细思量。
  *
  养心殿内,静谧无声,清香渺然摇曳,晴冷的日光如水般流入窗牖,在珠帘上轻泛碎光。
  光影宁静如金,恬淡轻覆在祥云软塌处那人沉睡的容颜上,肌肤柔腻,玉致朦胧。
  云姒呼吸温浅,丝绒锦衾将她的身子拢得严丝合缝,脖颈也不透半寸,殿外凉意习习,殿内却是舒适暖和,她动了动,翻了个身,肩头锦衾半落,继续睡梦如烟。
  殿门微响,被人慢慢推开,复又合上,随之是极缓的脚步声走进,他轻轻将冕旒摘下随手一放,最后在软塌前停了下来。
  齐璟低眸静静凝着流连梦境的那人,他穿着卷龙金纹玄色衮服,是刚下了早朝回来。
  她睡颜香甜,躺在他平日看书小憩的地方。
  卧塌之大足够她睡下,但和床自然是比不得的,若遇上不安分的,很容易就会挪到边缘,在一个不慎,就摔了下去。
  譬如眼前云姒的睡姿,她睡熟了爱翻转,此刻已半个身子悬在了榻边,只因是侧身睡着,尚未有察觉。
  齐璟静默站在边上,他的目光湛湛如水,和轻柔的光相伴交融在她的面容,此刻温静美好,他良久没走开,也许是怕她睡懵了掉下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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