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安的心渐渐落下。
这一次，陆灭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有乔乔回到他身边的欢欣，似乎，又有别的什么异样的感情。
他来不及深究，将乔乔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目光直视楼阳凌：“乔乔，是他欺负你？”
楼阳凌破口大骂：“无视我这么久，你个人类老子要把你做成肉干！”
两人短暂的对话显然不在一个频道里，毕竟一个人用的是人类的语言，另一个尸用的是丧尸的语言。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彼此抱有敌意。
乔乔都还没来得及回应陆灭，陆灭就放下她，朝着楼阳凌冲了过去。
楼阳凌求之不得，他露出了属于丧尸的獠牙，浑浊的白眸里全都是对于鲜血的渴望。
乔乔：“别……”
她还没来得及让陆灭不要伤害楼阳凌，就看陆灭手里凝出了一团炙热的火焰，而楼阳凌则是在下一秒，两眼一翻，往地上一躺，当场表演横尸街头。
陆灭手中的火球将要砸下之时，乔乔扑过去，陆灭手掌偏移，火球砸在了楼阳凌的旁边，砸出了一个好大的黑色坑来。
装死的楼阳凌一动不动，心里疯狂叫嚣这个人类竟然会是火系异能者！他差点就又被烤了！
不过乔乔这装死的办法还真不错，那个人类砸了个火球下来就以为能把他吓死。
天真。
等混过去，他重新召集一波小弟把这个人类给片成肉干。
陆灭手掌残存着火焰的温度，乔乔有些害怕，但还是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生怕陆灭又一个火球砸下去。
陆灭将手从她的双手中抽出来，背到了身后：“吓到你了？”
乔乔苍白着脸点点头，她脸上很脏，混合着灰尘与泥土，显得越发狼狈。
距离乔乔那么近，陆灭可以感知到她的虚弱。也不知她是经历了什么，他连她的异能波动都感知不到了。
不过没关系。
陆灭温声说道：“欺负你的这头丧尸是和你一样，都是木系异能的。他的晶核对你有很大的好处。”
乔乔：“……”
“把他的晶核挖出来。”陆灭递给了她一把匕首，鼓励道。
乔乔接过匕首，朝着楼阳凌走过去一步三回头的去望陆灭。
她不敢告诉陆灭楼阳凌是她的朋友，陆灭对付除了她之外的丧尸，都是毫不心慈手软的，他和每一个普通的人类一样，厌恶着丧尸。
而且，陆灭似乎真的很需要木系异能丧尸的晶核。
乔乔缓慢的在楼阳凌的身边蹲下，匕首靠近了他的头颅。
她僵直在原地，始终不敢落下匕首。
陆灭走近了她，握住她颤抖的手，问：“为什么不敢了？”
都已经到了楼阳凌的旁边，陆灭发现了他在装死——其实也不用发现，因为火球根本没砸到他。
不得不感慨现在的丧尸看着精，以为装死就没事了，而实则蠢兮兮的，竟然真的躺着不动了。
“你别怕，他不敢欺负你。”
许久，乔乔忽然扔掉了匕首，眼眶红红的问陆灭：“你能不能，别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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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成长
曾经在苏城的市医院, 她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曾想请求陆灭不要伤害季霜，可她没有机会。
乔乔无法忘记那时季霜满头的鲜血, 痛苦的模样……虽然那一枪是施炫明打出去的。
到现在, 她会说话了，楼阳凌是她的另一个朋友, 乔乔不想看见他满头鲜血了无声息的躺在地上。
问出话来的时候，乔乔不安极了，因为乔乔不确定依照人类陆灭对于丧尸的憎恶程度, 会不会听她的不要伤害楼阳凌。
陆灭看着乔乔，眼睛里似乎带了点审视。
这是乔乔第一次要求他, 不要伤害她的同伴。
乔乔看陆灭一直不说话，而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安极了。
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躺在地上装死的楼阳凌忍不住扭了扭身子，觉得这个姿势有点不太舒服。
陆灭叹了一声，将半蹲在楼阳凌身边的乔乔拉起来，帮她将额前的碎发别到了耳朵后面。
“走吧。”
乔乔连忙点点头, 似乎是生怕他反悔似的，向来慢吞吞的她走得很快。
陆灭拉住了她。
乔乔以为他要反悔，清凌凌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他。
陆灭问：“要不要背？”
乔乔眨眨眼, 有些迷茫的看忽然间很温柔的陆灭, 有些反应不过来。
或许是短暂的失去过一次乔乔, 陆灭想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他主动弯下了身子，说：“上来。”
乔乔绕到他身后，熟稔的爬上他宽阔的背脊, 陆灭稳稳的托住她。
两人渐渐走远，楼阳凌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去看乔乔的背影。
此时他的心中充满了钦佩。
毕竟同为木系异能丧尸，乔乔竟然敢养一个他们的天敌——火系异能者在身边。那个人类还被她训得服服帖帖的，这是何等的本事？
楼阳凌摸了摸自己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大脑袋，想着要不然他去当乔乔的小弟，向她取个经？
而乔乔，趴在陆灭背上的时候，陆灭说：“乔乔，你可以对自己有点自信。”
“啊？”乔乔的头靠在他的颈窝，她的头发弄得他脖颈有些痒。
“你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不会拒绝你的要求。”陆灭温声说道：“像今天这样，只是放过一头丧尸，我不会不答应你。况且……我想取他的晶核，也只是为了你。”
乔乔可以为了他不再食人肉，他也能为了乔乔而不杀。
乔乔若有所思，然后试探着、慢慢的，对着他的脖颈亮出牙齿。
陆灭脖颈一凉，他将自己背上的乔乔颠了颠，说：“我说这个，不是让你得寸进尺的。没有我的允许你敢咬我，牙全给你拔了。”
乔乔小声嘟囔：“小气鬼。”
陆灭语重心长，刻意把乔乔咬他这件事说得很严重：“人类和丧尸不一样，人类失血过多会死掉的。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啊，那、那我以后不咬……会少咬点你。”乔乔很好骗，立刻着急的说道。
都不敢求顿顿饱了，能让她解个馋就好了。
看着被他轻而易举哄住的乔乔，陆灭开始忧心她的将来。因为她，太好骗了。他得看得紧一点。
这个话题就这样揭过不提，陆灭换了一个话题：“乔乔，今天你维护那头木系异能丧尸，我其实很欣慰。”
“为什么呀？”
“因为你长大了，能够找到朋友，也能维护自己的朋友。”虽然那个“朋友”是丧尸。
但陆灭不得不承认，许多人类将贪婪埋在心底生根发芽，日渐腐朽，反而是丧尸，他们的贪婪直白，与人类相比，竟显得不再那样可憎。
话虽如此，但丧尸依旧是人类的天敌便是了。
“还记得吗？一开始你怕人，也怕自己的丧尸同伴。但是现在，你可以与人类周旋，可以和丧尸做朋友。”陆灭夸赞她：“乔乔，你进步了很多，你真的很棒。”
乔乔被陆灭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其、其实，我还是很怕人的啦。但是如果你在，我就不怕了。”
猝不及防又一次被反撩的陆灭：“……嗯。”
“陆灭，我们现在这是去哪啊？”乔乔小声问道。
“华安超市。”陆灭回答她：“我感受到你体内异能匮乏，不适合赶路。所以，我们先去华安超市待一段时间，等你恢复了，再离开石溪镇。”
乔乔听了，就继续问：“那离开石溪镇之后呢？”
“去守护基地。”陆灭淡声说道：“在北方，离这里很远。”
“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呀？”
陆灭沉默了半晌，才道：“有些恩怨。”有关于上辈子没来得及了结的恩怨。
乔乔不懂。
陆灭怕她再问，就转移了话题：“乔乔，你现在说话流利了许多。”
刚见乔乔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乔乔真的是他见过的最神奇的丧尸，在异能时微薄时尚能保有理智，后来异能一点一点的提高，她越来越像一个人。
这倒是让他想起前世，因为宋沛不得善终的一头女丧尸。
乔乔她……
陆灭未能来得及深究，就已经走到了华安超市的大门前，因为是沿着白天那条已经被清理过的路走的，所以说这条路畅通无阻。
而且因为乔乔，他甚至不需要释放火系异能，两排的大树安静如初。
他敲响了华安超市的大门，大门很快的被打开，出人意料的，开门的人是宋沛。
现在已经有点晚了，宋沛显然也是等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匆忙的开门之后，看见了陆灭背上的乔乔，松了一口气。
“乔乔！”他忍不住喊了一声她。
乔乔趴在陆灭的背脊上，这次倒是没有不理他，而是朝着他轻轻的挥了挥自己脏兮兮的小爪子。
宋沛：“……乔乔，你腿受伤了吗？”
“没有呀。”她笑弯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我喜欢陆灭背我。”
宋沛：“……”
他强笑了一下，然后说：“给你们留了食物，你们吃完了之后再回房间休息吧。”
陆灭道谢过后，弯身让乔乔从他背上下来，然后乔乔主动的拉住了他的袖子，两人并肩走进了华安超市。
宋沛心里酸酸的。
他开始后悔。
如果一开始……他没有在苏城爆发丧尸时抛下乔乔就好了。
那乔乔身边的人就会是他。
现在她的身边是另外一个男人。
她甚至都不记得他了。
乔乔不知宋沛心中所想，她饿了一整天了，中途虽然楼阳凌给她吃肉干，但她一直记得陆灭说的话，都强忍着没有吃。
现在，陆灭就在她旁边，她终于可以敞开了吃。
宋沛让人准备的食物十分丰盛，乔乔无肉不欢，要不是陆灭看着，她能直接上爪爪抓。
等到填饱了肚子，两人回到房间，乔乔趴到窗台边去和大树打招呼。
陆灭则是先去了洗手间沐浴，并且给自己做好心里建设，毕竟一会儿还有一场大战。
他出来的时候，看到乔乔竟然已经坐到窗台上去了，两腿悬空，仿佛下一刻就要跳下去一样。
陆灭额角跳了跳，连忙走过去把她提溜下来。
“你干嘛呀。”
陆灭指尖蹭了蹭她乌漆麻黑的小脸：“带你去洗澡。”
乔乔脸色一变，今天她已经淌过一次水了，绝对不想再淌第二次了！
但她那点子力气当然比不过陆灭，很快就被陆灭揪着后衣领提到卫生间去了。
乔乔哭道：“不要！！！”
“不脱你衣服，就帮你洗洗头，洗洗脸，洗洗手，洗洗脚。”陆灭把她按在洗手台上坐着，不让她动弹。
倒不是他想操心那么多，而是乔乔自己洗澡根本洗不干净，因为之前乔乔的遭遇，陆灭也不能再像一开始的时候扒了她按水里洗。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帮她把裸露在外的地方清洗干净，其他的地方，就让她自己冲一遍水。
“我不……”
陆灭一捧温水浇她脸上，让她闭上了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他迫使自己不去看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拿了帕子帮她细致的擦脸。
但乔乔紧张极了，陆灭见此，就开口说话，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乔乔脸上的腐肉都没有了。”他是真的现在才发现，因为乔乔不知道去哪滚了一圈，脸上乌漆麻黑的，也看不出是不是腐肉。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还在乔乔身上嗅到了火焰燃烧后的灰尘味道。
一提起这个，乔乔就心塞：“肉肉都掉光了，好不容易养的，呜……”
乔乔爱吃肉肉，也爱护自己瘦弱小身板上的每一块肉，所以一想起今天揉掉了那么多的肉，她就心痛。
陆灭被她逗得发笑：“别怕，以后还会长的。”
“反正得你养。”
“嗯，我养。”
乔乔哼哼了两声，注意力还真被他转移了不少。
灯火朦胧。
乔乔脸上的黑灰被陆灭拭去，她肤色冷白，精致漂亮的五官一点一点的出现在陆灭眼前。
像是蒙尘的珍贵瓷器，拭去灰尘后，光华熠熠。
陆灭看清楚了她的脸，原本给她擦拭着脸颊的手，缓缓的垂下，僵硬的搭在了身侧。
他昨夜做了一个有关于前世的噩梦，梦中那只跟在宋沛身边不得善终的女丧尸的脸，与眼前的这张脸，重合了。
她的脸也与前世他所见过的，一模一样。
他一直以来未能得到验证的猜测，在看清了乔乔容貌时，全都得以证实。
前世那些并不美好的记忆冲入脑海中，占据了陆灭的心神。
乔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发现陆灭望向她，眼眸里翻涌着她不能理解的情绪，然后，他红了眼眶。
他……他是要哭了吗？
乔乔懵了，因为是第一次看见陆灭红了眼眶，她慌极了。乔乔指尖搭在他泛红的眼角，小声说：“你别哭呀，我乖乖洗澡就是了。”
陆灭注视她良久，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乔乔，原来，我们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