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苒出成绩的时候，项江明还没考试。
于是第一次，周苒去了高三教学楼，拎着两杯热奶茶。
周六的晚上下了大雪，晚自习说是取消了，但高三的学生没几个走的，都在伏案复习。老师们也基本上都下班了，张冲正在班门口和许朗抽烟。
周苒眼睛看的远，她看到楼梯角那儿，五中抓风纪的王主任正朝这边看，然后皱眉往楼上走。
她原本打算直接进教室的，转了下身，走到两个人身后轻轻咳了一下。
张冲吓得一个激灵，马上把烟踩了，许朗也吓得不轻，赶紧踩了烟。
两个人看清是周苒后，都松了一口气，瘫在了栏杆上，而就在这时，王主任的声音响起来。
“怎么都在外面站着啊？”
张冲和许朗听见声儿，刚松的一口气瞬间提了上来，踩了尾巴的耗子似的啊了一声，忙踩住烟头。
许朗呲牙笑：“学习太累了，出来透透气，透透气。”
王主任四十多岁，眉毛很粗，整个人气场非常足。他皱着眉，左右没找到证据，只能对他们说：“怪冷的，早点回家吧。”
可能是觉得没达到警示效果，他幽幽补充道：“我远远看着，还以为你俩在这儿抽烟呢，特意上来一趟，没抽就行，抽了知道要怎么罚吧？”
许朗：“知道。”
张冲：“不会抽不会抽。”
王主任说完走了。
两个男生吓得差点跪下。
张冲：“真就比过副本还刺激。”
许朗点头表示同意。
周苒：“他很凶吗？”
张冲：“凶的一批，被他逮着直接叫家长停课。”
许朗：“之前不是有搞对象的被他逮着吗，周一升旗的时候围着全校师生跑圈。”
许朗说完，两个人一起叩谢了恩人。
周苒：“项社长走了吗？”
张冲：“没呢没呢，在里头复习呢，我带你进去。”
教室里很安静，项江明坐在倒数第二排，旁边就是张冲的座位。
张冲挪了个座，让周苒坐到项江明旁边。
项江明将笔换在左手上，继续写着未完成的步骤，右手手背落在周苒腿上。
他手掌张开，手指轻轻勾了一下，周苒便将两只冰凉的小手放在他手心里，项江明握住了她的手。
项江明将声音压的很低：“怎么不回家？”
周苒：“等你一起。”
项江明：“去我家？”
周苒：“影响你复习吗？”
项江明弯唇，捏了下她的手指：“可能会让第二名和我拉小一点差距？”
周苒笑了笑，点头道：“好。”
两个人从教室出来，天上还飘着细小的雪花，项江明给周苒戴上手套，牵着她往学校大门走。
雪花从天上飘洒下来，温柔地落在两个人的肩膀上，项江明歪头，看见路灯投影出雪花和他们两个人的影子。
他停下来，手举过脑袋顶儿：“看，鳄鱼。”
周苒偏头，至理楼的墙壁上有一个长长的影子，项江明张开手掌，鳄鱼露出了牙齿，还给它配音：“嗷呜。”
周苒就伸手，举起自己的鲨鱼手套，踮起脚尖儿正面握住了项江明的手：“嗷呜，你被吃了。”
项江明笑出了声。
项江明没想到她会配合他幼稚的行为，心里软了软，低头，亲了下周苒的侧脸。
而就在这时，王主任拿着个热水壶，迎面从保安亭里走出来。
他一抬眼，就看见一个男生正胆大妄为地亲女生的脸，放下水壶大喊一声：“站住！”
项江明本来没打算跑的，被这一声吓得拉上周苒就往操场跑。
王主任一点也不像四十多岁的，在雪地里跑的飞快，一边跑还一边喊：“这是下雪天，你们会留下脚印的，劝你们马上站住接受惩罚！”
项江明这才听出来是哪位主任，跑的更快了。
两个人穿过操场，跑到栏杆底下。
项江明手抓着栏杆，利落地翻了过去，周苒的动作比项江明稍微慢一点，项江明伸手，将她接在怀里。
项江明呼出一口白色的气，扶她站稳身子。
项江明：“刺不刺激？”
周苒：“嗯。”
项江明：“像不像华数杯的考场，你说我跑的比兔子还快？”
周苒看了看还在操场里绕圈寻找足迹的王主任，她想起来他今天抓空了两次，忍不住笑了：“王老师比那些黑雾可爱多了。”
项江明笑弯了腰。
“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周苒：“等联系上他们。鹿早和鹿晚的弓和盾是土系的，但他们应该正在准备期末考，一直没有登陆账号。”
项江明：“我能采访一下你们学霸吗，期末考重要还是活着重要？”
周苒：“当然是，一样重要。”
项江明就知道她会这么说，笑了笑，然后张开手掌暗戳戳地咬住周苒的小鲨鱼，两个人一起朝前方的雪地里走去。
第137章
高三年级的考试是联考。
整个华北地区共用一张卷, 项江明省排名第一，除了语文外，全是单科第一。
这一战结束, 项江明就被高三年级组的老师们贴上了状元预备役的标签, 开始帮他考虑半年后上清华还是上北大了。
最搞笑的是, 出分那天, 王主任拿着项江明的成绩单, 在大喇叭里给每一位高三学子喊话：“大家要向这位同学学习, 我什么时候走进教室, 都能看见项同学在伏案学习。有的同学都高三了，还在想着怎么抽烟，怎么逃课，甚至还在雪地里搞对象拒捕！看看人家项江明同学, 什么时候都心无旁骛，只知道学习。”
高三年级嘘声一片。
张冲和许朗掐着项江明的脖颈大骂项狗。
寒假来临了。
项江明往冰箱里堆满了菜和肉，开始学做饭, 一开始只能做点简单的样式，但毕竟学习能力摆在那儿，后面就越来越厉害。
某天吃完饭，周苒坐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好像每天都在下馆子。
年底又下了场雪。
雪是突然下的, 但下的很大, 还刮了风, 车子在雪地里很难行驶, 项江明问周苒要不要留下。
周苒便给周泽升打电话。
周泽升：“又不回来？”
周苒：“你就说我胃疼, 在房间里睡了。”
周泽升：“你上次就这么说的，爷爷现在开始联系首都那边的大夫, 准备过完年帮你会诊一下。”
周苒：“……”
周苒挂了电话，项江明坐上沙发，手脚绕在她身上。他身上很暖和，抱过来后像只黏人的大型犬，用脑袋蹭她的肩膀。
周苒眉眼噙着笑，纤白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轻轻摸着：“怎么了？”
项江明：“想你了。”
周苒：“前天我们去看冰雕了你忘了？”
项江明：“是吗，我忘了，我好像很久没见你了。”他说着，真的委屈地往她怀里钻。
周苒：“困吗？”
项江明知道，周苒又想骗他直接去睡觉，咂咂嘴道：“不困，我精神着呢！”
周苒：“那，下去打雪仗？”
项江明：“……”
项江明不开心地往下滑。
周苒把他往自己腿上抱了抱，笑着亲了亲他的脸。
项江明慢慢又开心起来了，抓着周苒的手翻了个身，小声道：“明天鹿早鹿晚他们过来，咱们去接一下？”
周苒：“好。怎么突然要过来？”
项江明：“南方人，听说下雪了，比较激动。”
周苒哦了一声：“咱们去哪里？”
项江明：“从机场出来估计就傍晚了，去逛逛吧，海边那条小吃街整改完了，听说添了不少摊位，人也挺多的。”
周苒：“好。”
项江明爬起来：“我去洗澡。你也去吧，你去主卧洗。”
周苒点头，起身去洗澡了。
屋里暖气很足，她换上了项江明的短裤短袖，宽大的衣服衬的人尤其娇小。
她走出来的时候，项江明还没出来，于是她坐在沙发上准备等一会儿。
刚坐下，一道人影就从浴室里冲了出来。
项江明不知道等了多久了，嗷呜一声扑过来，抱住周苒的腰，蹭她的侧脸低沉沉道：“明天那两个臭小子过来，我就没机会了，让我亲一下？”
周苒笑了，手滑过他湿淋淋的头发，吻上了他柔软的嘴唇。
项江明抬手，关掉沙发旁边的灯，手指托着周苒的后脑。周苒从他的动作里感觉到了他的依赖，窗外的霓虹灯光昏暗，少年眼底一派柔软，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是轻的：“小苒，我爱你。”
周苒憋着点笑，但项江明认真极了，于是周苒配合他：“哦，那有多爱？”
项江明亲着她的嘴角，低沉且缓慢道：“我是一株向日葵。”
周苒：“嗯？”
项江明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我会永远向着我的太阳。”
周苒微怔。
随后手收拢，抱紧了项江明腰。她的动作满是纵容的意味，扬起头，回应他的深吻。
窗外霓虹灯闪烁，雪花旋转飘落，撞在窗户上的雪慢慢就化了，发出细小的，噗嗤噗嗤的声响。
-
大概是晚上项江明非要吵着看电影的缘故。
周苒一觉睡到快中午才醒过来。
她坐起来揉揉眼，洗漱完毕，听到屋外有一点声音响起。
项江明以为周苒还在睡觉，轻手轻脚地推开屋门，看见人已经醒了。
项江明过来想抱她，但是身上有点凉，想了想就只牵了下小手。
项江明平时拎着劫的时候就喜欢抛来抛去的，这会儿握住了周苒的手，习惯还是那样。
他喜欢从底下托着周苒的手，往上抛一下，再接住。周苒就配合着他放松手腕，让他玩。
周苒：“去哪了？”
项江明：“买菜去了，中午吃鱼吧怎么样。”
周苒：“为什么吃鱼？”
项江明：“听鹿早的意思，他们要多住几天，我怕这几天你突然想吃鱼了，先给你解解馋？”
飞机延误了两个小时。
晚上，周苒见到了鹿姓兄弟。
虹城比首都还要偏北，两个人穿得非常厚，雷锋帽、羽绒服、围巾、手套、靴子，里头不知道穿了多少层秋裤。
项江明穿着件灰色的风衣，风衣款型很正，衬的身材尤其高挑。周苒也只是穿了件不算厚的羽绒服，一点也不显臃肿，四个人面面相觑。
鹿晚摘下来自己的围巾，呼出一口白气，看着周苒问道：“小苒，你冷不冷，要不要这个？”
周苒说还好，不需要。
鹿晚嗯了一声，将围巾重新往自己的脖子上系。他不太会弄这些，鹿早就过来帮弟弟，一边系一边问：“不是说北方冷的能冻死人吗？”
周苒：“我刚来这边的时候也这么以为。”
“不过就算没那么冷，项江明也穿得太少了吧，耍帅呢？”鹿早开始嘲讽项江明，说他故意穿少勾搭小姑娘，然后两个人一握手，倒是项江明的手温一些。
鹿早：“北方人都是怪物。”
项江明笑着拍了他一下：“饿了吗，我们走吧。”
四个人上车，都拉上了安全带。
鹿早：“我们通过十一段了，还差一点，你们已经可以开启第十三段了吗？”
项江明：“嗯，到时候我拉个群吧，开学前做个了结？”
鹿早笑了笑，说行啊，“反正就生死一战了呗，要么生要么死，我等这个等了好久了。”
项江明：“没那么难，拿好你的护身符，别掉了就行。”
如果上一次不是因为护身符丢失。
他们应该早就离开游戏了。
护身符虽然数量不多，但凑齐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但从那之后，一直没有人能通过第十三段，项江明想，恐怕就是Alive在控制着什么。
不过现在没事了。
他死了。
鹿早：“项狗，你们过完年就开学吧，寒假作业写了没？”
项江明落在方向盘的手微微僵了一下。
鹿早：“没写啊？你挺稳啊项狗。”
鹿早抬了抬腿，还要再说点什么，周苒指了一下窗外：“看，下雪了。”
雪又开始下了，鹿早和鹿晚分别趴在两边的车窗上，半天没眨眼。
周苒：“雪大概要下上几天。”
鹿晚：“那不如，我们就这几天进本吧。”
周苒：“为什么？”
鹿晚：“万一没出来，我想死在雪里。”
周苒：“你必须得出来，你出不来，其他人也出不来了，包括我们，也包括你哥哥。”
鹿晚怔了一下，眼角的小痣愈发殷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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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文越跑完了年底的全部通告，来到了项江明家。
齐文越手上缠着那圈木藤已经不细了。木藤明显是被驯服了，蹭着齐文越的手腕，乖巧的像个孩子。
余芒芒也来了，一手拿着她的鱼骨，另一手领着周泽升。
余芒芒：“带上他一起走吧，他也能用我的护身符。”
周泽升怯生生地站在后面，怕周苒不同意，但周苒只是对他说：“到时候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要往外走，不能停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