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找找看。”
他们在阴森森的屋子里反复寻找着,可除了有呛人的积灰外,再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我们去马场看看吧。”
“好。”
三个人将信件放回了原处,然后将门阖上,顶着一水儿的月色走出城堡。周苒走近围栏,摸了摸地上的沙子,触手并没有炽热,而是一片骇人的幽凉。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样的沙地底下会爆发出赤红色的岩浆。
“周苒你看,那有马!”
周苒闻言朝着项江明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果然站着五匹骏马,和白天看见的一样,分别是四匹黑马和一匹白马,那匹白马神态高傲地立在中间,扬起头颅朝着月亮发出嘶叫。
项江明对周苒道:“我观察了一下,整个庄园只有这五匹马,再没看见别的马了。”
周苒:“是要它们来拉上马车吗?”
“不对。”周泽升同学终于看出了些问题,急忙举起手来发言:“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只看见了一辆马车,我从没见过五匹马同时拉一辆车的,它们中间一定有坏马。”
周苒闻言,没忍住乐了。
“你笑什么。”
项江明也噙着一抹笑,乐道:“谁教你‘坏马’这个词儿的?”
周泽升好不容易聪明了一回,正仰着头准备接受夸奖呢,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拿这种事来笑话他,当下气急败坏地一插腰:“那我应该怎么说,死马、断腿儿的马、拉不动车的马?!反正不是好马就是坏马,这有什么可笑的!周苒你怎么还笑!”
周苒:“对不起,我想到高兴的事。”
项江明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也。”
周泽升:“……”
不过周泽升提出的问题真的非常有价值,他们找到了树林旁扔着的马车,看了一下栓马的绳。
周苒:“是三匹马,我们要从五匹马里选三匹。”
周泽升:“是随机选吗,五选三,根据排列组合应该是……”
项江明:“算不出来就别算了。”
周泽升愤怒地瞪了他一眼。
周苒:“不会随机选的,一定会有提示,不然这个游戏就是完全依靠运气的游戏了。我虽然只玩过一次游戏,但我觉得游戏的设计者一定很自负,他不可能创造这种完全靠运气的关卡,你们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项江明、周泽升:大佬说的对!
第18章
项江明赞同道:“没错, 如果真的随机,算下来那就是十分之一的逃亡概率,那这游戏可以说是地狱模式了。老天爷啊, 你睁开眼看看, 咱们可都是新人啊!”
周泽升哼了一声:“喂, 你怎么那么多戏?”
项江明扭头看着他愤愤道:“你现在是在说我了对吧, 还不都是因为你, 是你把我拉进这个辣鸡副本的, 我啤酒刚打开盖儿, 烤肉一口都没吃着!”
周泽升养尊处优惯了,这会儿又知道自己死不了了,把腰一叉就跟他刚:“为什么是我,怎么就不能是你太嘚瑟了老天看不顺眼!”
项江明揪着他不放:“你赔我烤肉!”
周泽升将他推开:“赔什么赔, 你今天吃的可不少!”
落入恐怖逃生游戏后,人的神经一直处于提心吊胆的状态,情绪也总是压抑, 这样吵一吵释放释放压力也挺好,但周苒总怕他们真打起来,故而还是开口道:“你们俩别吵架。”
“他先开始的!”两个人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告状。
“嘿,怎么就我先开始的。”
“不是你是谁,我脑子里的线索全被你打断了!”
两个人终于还是扭打在了一起。
周泽升被摁在地上, 鞋子飞出来一只, 砸在了周苒小腿上。
“别打了。”周苒把两个人拉开:“你们俩, 现在开始进行成语接龙比赛, 我起个头, 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
两个人开始比嗓门,但至少不打架了, 周苒绕开他俩独自走到马儿旁边。
她现在的任务是,从五匹马中挑出三匹能逃出黑雾的马,但这里除了白马外,四匹黑马长的一模一样,最要命的是,这里没有任何关于马匹的提示!
这要怎么进行下去?
周苒有点头疼,不光是两个男生,这些天来周苒的情绪也很紧绷,但反正这会儿是找不到任何线索,干脆蹲在地上玩了会儿沙子。
终于,项江明玩够了,拎着周泽升笑嘻嘻地走过来,“周苒。”
“嗯?”
“想出来办法了吗?”
周苒:“没有,这附近根本没有提示。”
项江明:“没有提示的话,或许是根据常识呢,比如瘸腿儿的马或者瞎眼的马肯定不能拉车,对吧。”
周泽升不乐意了:“项江明你才瞎吧,这马都好好站着呢,你告诉我哪个瘸?”
“站着哪看得出来。”项江明不以为然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呗,小升你去把马牵出来,让它们走两步。”
走两步,没病走两步。
周泽升表示白天它们都好好的,不可能有哪一只是瘸的,然后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他走到马儿跟前想牵着它们走,可当他拉住缰绳想将马拽出来的时候,却感受到了非常大的阻力。
周泽升脸红了红:“我、我拽不出来!”
项江明丝毫不和他客气:“你怎么这么虚。”
“你——”
周泽升最受不了这个,当即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脸憋得通红,拉着缰绳身子朝后仰了个三十度角,球鞋鞋跟深深蹬进沙土里。
可不管周泽升怎么使劲儿,那马蹄就像长在地上一样纹丝不动,周泽升干脆把脚蹬在了马肚子上,可饶是这样还是拉不动分毫,最后累出一头汗,坐在地上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项江明若有所思道:“看来它们晚上不能移动啊。”
周苒点点头:“是不能动,但是项社长的方向没错,我们的任务应该是判断出最强壮的三匹马,最直观地就是找出哪三匹马是最后被烧死的。不过现在拉不动它们,只能等明天马术表演的时候再观察。”
周泽升抹了把汗:“这怎么观察!除了这个白的,其他的都一模一样,难不成给它们刷个漆?”
项江明:“刷什么漆啊,不如直接砍条腿……”
“项社长。”
项江明怼周泽升的话还没说完,调头就朝周苒跑了过去:“来了。”
“咱们把白马的护腕摘下来吧。”
白马的马蹄上方绑着一段护腕,那护腕虽然是黑色的,但其实是在白马腿上绑着显得黑,实际上的颜色要比剩下的四匹黑马浅上许多,有肉眼可见的色差。
项江明眼睛一亮,拍拍脑门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周泽升明显还没明白,半张着嘴有些呆滞:“摘它干嘛?”
周苒知道周泽升不太能理解,于是尽量详细地解释了:“这里正好四个,摘下来分别绑在黑马的腿上,一匹马绑一条腿,就能区分开它们了。”
周泽升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疑惑:“可这里有五匹马啊!”
周苒:“……”
项江明:“……”
没有人想理周泽升了,项江明和周苒弯下腰解开白马腿上的护腕,将它们绑在黑马的腿上后,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一起观察这五匹马,然后周苒主要负责观察绑前腿的两匹马,项江明主要负责绑后腿的两匹,最显眼的白马交给周泽升来看着。
“太晚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三个人离开马场,回到了阴森的古堡。
这天晚上,那首童谣再一次响了起来。
苏子文晚宴过后跟着律师先去了马场,发现五匹马被钉在地上似的拉不动,但是他们找不到什么别的有用的东西,就一起在古堡里转了转。
他们上了七楼,那里的画全被摘下来了,五颜六色的油画纸铺了一地,苏子文只是站在那儿,就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自制的眩晕。
但律师坚持要上去看看,他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过去,看完画后,苏子文和律师走到廊尽头的大门。
律师打开了门,苏子文跟着走进去,可刚一迈进房间,一块黏腻的碎肉就从头顶掉下来,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碎肉挂着血沫,散发出揪心又刺鼻的味道,苏子文放声尖叫,律师也吓得脸色发青不敢再往里走,两个人慌张地回到了房间,直到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屋子里黑了下来,他揉了揉发僵的脸,尽量让自己止住哭泣。
苏子文进入游戏前,他的父母正在吵架,他们吵的歇斯底里,两个平日里亲近的人突然变成了两只陌生的猛兽,恨不得用锋利的爪子将对方撕成碎片,他们吵着、闹着,将屋里的瓷器摆设全都摔的粉碎。
苏子文不堪重负地跑出了门,一边哭一边跑,跑着跑着,四周就黑了下来。他害怕极了,可随后,妈妈的声音却从身后响起:“小文,别怕,妈妈牵着你。”
苏子文虽然年纪小,但却也清楚地意识到,说话的人不是妈妈,妈妈已经好几年没有那样温柔地和他说过话了……
“没事的,只要坚持几天,叔叔说会带我出去。”
苏子文安慰完自己后,搓了搓手离开壁炉,准备躺在床上休息,可当他伸手去摸被子的时候,却摸到了一团草一样的东西。
苏子文吓了一跳,手触电一般缩了回来,“什、什么?”
一阵阴风刮过,窗帘瑟瑟吹动,露出屋外一点皎白的月亮,苏子文感觉自己的手被水草一般的东西缠上了,有什么人在他身边轻轻地呼吸着。
水草缠上他的手臂蜿蜒而上,骇人的凉意爬上皮肤,苏子文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哭道:“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那东西并没有一丝的怜悯,继续缠住那孩子的胳膊和身体,苏子文剧烈地挣扎着,哀求着。窗帘再次被吹开,苏子文看见一个人躺在他的身边,那人脸色惨白,一双血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眼底满是疯狂与狠戾。
“米勒王子,求求你放过我……”
缠住苏子文的并不是水草,而是乌黑的头发,那头发是从田乐乐的头上摘下来的,现在正缠在苏子文的脖子上。
苏子文脸涨的通红,周遭的空气再也不能进他的口鼻,他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四肢挣扎着想要逃下床去,而身侧那双红眼睛却微微一眯,嘴唇翕动,唱出幽凉的调子:“葡萄熟了,汁水流出来了。葡萄熟了……”
苏子文手脚不能抑制地抽搐,双脚朝空中蹬了几下后,身体软绵绵地沉了下去。
他断了气,米勒王子挑着一抹笑,挖出了他的眼睛。
这一次,歌谣的音量很大,整个古堡都回荡着那样幽冷的调子,周苒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一直等到歌谣结束。
她的思绪很乱,脑海里不断划过两位王子的眼睛,两个人影不断地交替重叠,最终那妖异的红色和深邃的黑色叠成了一双异瞳,米勒王子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和诡异的笑。
不知过了多久,吹奏叶片的声音响了起来,这调子有魔力一般,让人慢慢地将身体放松,周苒的侧脸蹭过枕头,身子蜷缩起来,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墙壁另一端,项江明靠坐在画纸下面。
他手里拿着一片脉络清晰的竹叶,纤白的指尖捏着那叶子,薄薄的嘴唇贴紧在一片冰凉之上。
柔软的曲调从唇边流出,温柔却内涵力量,一如泉水汩汩汇入汪洋。项江明长腿随意敞着,本就幽深的眸子逐渐放空,望向那片更深的幽暗。
他吹了很久,直到完全听不到墙那边的动静后才将手落了下来,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第二天早上。
管家来敲响了各位玩家的房门。
他像是知道什么一般,直接绕过了苏子文的房间,将剩下的五个人都叫了出来,让他们先到马场去。
周苒下楼的时候,回头看了看管家科拉,他果然推开苏子文的房间走了进去。
五个人全都在席间坐好,米勒王子和管家一起到了,王子微笑着,用华丽的辞藻介绍了接下来的马术表演,可在座的人们都知道那是一场人间炼狱,一个个脸色都泛着苍白。
接下来,少女凯瑟和王子进行了告别,转身跨上白马,但这一次,白马的腿上没有了护腕,护腕分别绑在了四匹马的腿上,周苒和项江明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紧盯着马儿的腿。
五匹马奔跑起来,少女柔软的腰肢在马背上向后展开,下一刻,岩浆从地底爆裂而出,瞬间吞没了一匹黑马。
周苒瞳仁迅速收缩一下,暗暗地弯起了右手拇指。
更多的火柱冲天而上,周苒只觉得眼前的空间都扭曲了,浮起乳白色的细小的波浪,少女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充斥在人们的耳边。
就在周苒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第二匹黑马倒下来,它四个蹄子在火焰中挣扎着,身子被烧成了焦炭。
项江明眯觑着眼,弯下了左手的拇指。
剩下的三匹马还在四处逃窜着,但随着火柱不断地喷发,最终还是被火海包裹,最后剩下来的白马十分健壮也十分灵巧,少女脱力掉下马后,它还单独挣扎了好一阵子才被火光包围。
最先死掉的,分别是右前脚和左后脚绑有护腕的马。
表演结束后,米勒命人端上了食物和红酒。
管家为客人们将红酒倒上,随即说了声:“请便。”
这一次,高宽直接站了起来,他目露凶光,二话不说将酒一股脑地泼向周苒的位置。
周苒早有防备,迅速将面前的桌板抬起来挡住脸,她从座位上跳了出来,高宽拿着杯子要追,项江明抄起周苒面前的酒杯,对准高宽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