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下一秒,两个剑拔弩张的人在周苒面前暂时站在了同一阵线。
三人先将最好判断的画,将明显出现了男主人的画整理好放在一边,然后将无法界定的画摊开,放在跟前一张一张讨论。
罗维城指着一叠卢若颜在山上旅行的画问道:“这是毕业旅行,应该没有男主人的踪迹吧。”
周苒:“但是你仔细看看这座山的名字。”
罗维城将画一张一张翻下去,终于在一张画的夹缝中发现了一张山路图,图最顶上写着‘龙山欢迎您’五个字。
周苒:“记得那个司机说这里是哪吗?”
罗维城:“龙城别墅。”
周苒嗯了一声:“所以我猜,咱们对面的那座山很有可能就是龙山,男主人和女主人很有可能就是在这里认识的。”
罗维城嘶了一声,把这一叠烫手山芋全都扔在了‘危险’分类里。
余芒芒听着听着,眉头却皱了起来:“可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也不能准确判断和男主人有没有关系,万一这幅,我随便拿的这幅,是男主人站在女主人身后看着她画的呢?”
罗维城:“不是说创作不能被打扰吗?”
余芒芒:“那是上一幅画里的规矩了,可不一定适合这里,再万一,颜料是男主人冒雨给女主人买回来的呢?”
周苒闻言,也皱起了眉头。
余芒芒说的不无道理,所以哪些画是完全和男主人没有联系的呢?
为了缩小范围,周苒筛选出了两类画。
一类是卢若颜幼年时期的画,小姑娘穿着红裙子,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老宅里,其中一张构图非常好看,是小小的女孩儿抱着布娃娃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看着路上的行人,而路上在飘着小雨。
画中的卢若颜看起来只有五岁,五岁的小姑娘天真烂漫,大抵是和男人没什么联系的,相对来说很是安全。
而另一类,则是风景画,画的是卢若颜老宅的风景,是一个屋顶尖儿,加上几片云。这类画里既没有男主人也没有女主人,故而周苒也将它们放在了安全区。
罗维城的目光也落在了这两叠画上。
他的眼珠不断转动着,像一只贼头贼脑的地老鼠。他看着看着,突然伸出手,将那叠卢若颜童年时期的画抢了过去。余芒芒见状,马上去和他抢,而罗维城则想要趁乱把那些风景画也抢走。
周苒先他一步,伸手将那叠风景画拿了起来,只见她手腕轻轻一转,四五张画在她手中等比例缩小,安静地躺在了手掌心里。
周苒对余芒芒道:“不用抢了。”
那些画就给他好了,在没有人进入画之前,他一定不敢先尝试入画。
一人拿了一半,也算是有了个商量的筹码。
周苒将那些变小了的画暂时放在棒球衫的口袋里,然后和余芒芒一起回了房间。这会儿也就不到七点钟,项江明和那个小女孩儿都趴在床上睡着觉。
周苒心想,等卢若颜下楼的时候吧,叫上项江明一起上去三楼的画室里看看。
倒不是不相信余芒芒,只是在这样的游戏里,最应该相信的还是自己的眼睛。
早上七点多的时候,早餐出现在了餐桌上,卢若颜推门下来吃饭,余芒芒也领着齐雯萱下去吃饭了,周苒听着高跟鞋的声音远去,然后转身叫醒了项江明。
项江明呜呜了两声爬起来,头发支楞巴翘,一边撒娇说自己好困不想动,一边拿着鞋子往脚上蹬。
周苒伸手给他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带着他上了三楼。
三楼还是那样的装潢,暗红色的地毯吸收掉了大部分的脚步声,大厅里的两间画室大门斜对着脸,周苒轻着脚走上来,先看了下男主人的画室。
推开门,那里面是空的,所有的桌椅板凳还有曾经的雕塑都被清理掉了,墙壁斑驳,地板上满是灰尘,一看就是很久没人进去过了。
项江明皱了皱鼻子:“这里的霉味儿有点重。”
周苒:“你待在外边,我去确认一下。”
项江明听了直摇头,说我哪敢一个人啊,然后跑到了周苒前面,拉着她一块往里走。
两人确认那里面没有画后,去了对面的女人的画室。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卢若颜并没有锁上画室,项江明手往下一摁,门锁就发出了咔嚓的声音,打开了。
周苒站在门口侧身往里看,发现这里的生活气息很浓,桌上还有冒着热气的咖啡,画笔颜料都是新的,但里面似乎并没有画的影子。
周苒:“进去看看。”
项江明:“嗯。”
项江明走了进去,然后回过头想要拉周苒。
周苒也朝前伸出了手,可手就要挨到屋内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周苒伸出的手竟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给弹了回来。
周苒站在门外看着项江明,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为什么?
她再次尝试伸手,而这次,一股更加巨大的力量将她的手阻挡在外面,周苒根本无法接近女主人的画室。
项江明:“怎么了?”
周苒音线单寒:“我进不去。”
如果两个人都能进去,或是两个人都进不去那还好,但此时此刻,项江明的一只脚还踩在画室里。
两个人的神色同时沉了下来。
塔、塔塔
他们身后,高跟鞋敲击楼梯的声音响起,周苒转身,一抹红裙从楼梯处转了出来。卢若颜半个身子出现在两个人的视线里,一双含情目注视着周苒,嘴角勾起笑的动人且妩媚。
作者有话要说:
项江明:我要进那副画求姻缘!
A神:你也想求一个疯子吗?
项江明:不不不,我给你求
A神:……
第73章
卢若颜似乎对出现这种情况并不意外, 眉眼含笑对周苒道:“小妹妹,你好像连早饭都没有下来吃呢吧,就这么想进我的房间吗?”
周苒皱眉, 往外退了两步, 项江明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卢若颜:“下去吃点吧, 今天的天气预报说会降温, 尤其是你啊小弟弟, 不吃饱是顶不住山脚下的严寒的。”
项江明只当她是转移话题, 于是轻皱着眉不接她的话茬, 指着她的画室直白地问道:“我们不可以进吗?”
卢若颜哦了一声,说:“当然可以了,你们想参观随时都可以来,今天早上你们的朋友还进来喝了杯咖啡呢, 不信你可以问他们。”
项江明眉头皱的更紧了:“那为什么不让她进?”
卢若颜挑眉,顺着项江明的目光看了下周苒。
此时此刻,周苒也在看她。
这个女人的笑容十分耐人寻味, 那些在她身上的秘密全都发着光一般,给她添了一层神秘又优雅的气质。卢若颜转回头,对项江明道:“我也想让她进来啊,可她进不来。”
项江明:“为什么?”
卢若颜轻轻笑,发丝从耳后落下一缕, 纤白的手指朝着周苒的方向幽幽一指:“那你就要问她了。”
卢若颜说完走过来, 弯下腰凑到他俩跟前。
只见她的鼻尖儿轻轻抽动两下, 然后将眉一挑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 仿佛他俩是什么将死的可怜人一般, 轻轻摇头,拉开门进了画室。
画室门关上, 大厅静悄悄的,只剩下周苒和项江明。
项江明站在地毯上,一脸茫然地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的手肘,又拧着脖子闻了闻自己的肩膀:“她在闻什么?”
周苒也疑惑道:“我身上有味道?”
刚刚进去男主人的画室时,确实是有一股霉味儿的,但项江明也进去了,且项江明只穿了一件棉衬,应该比自己更容易沾上味道才对。
那为什么项江明能进,自己却进不去?
项江明凑过来闻了闻周苒,皱眉道:“没味道啊。”
周苒又尝试了一下,但她的手只要挨到门把手,就会被一股不算温柔的力量弹开,随着周苒摸把手的次数增多,那股力量也越来越强烈,甚至将周苒推出了好几步才停下。
两个人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放弃了进画室,一起回到二楼房间。
屋外不知何时已经起了乌云,整个房间黑压压的一片,气温也降了许多,余芒芒正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往齐雯萱身上套。
余芒芒一边套一边愤愤道:“那俩孙子,拿着画也不知道干什么呢!”
齐雯萱:“叔叔,你弄疼我了。”
余芒芒:“看你娇气的。”但手上的动作轻了不少。
周苒走进来,余芒芒扭头对她道:“你们来了啊。我刚听见对面那俩人出去了,要不我去把画偷过来吧?”
周苒:“先不用了。”
余芒芒骂了一声,哼道:“话还没说完就动手抢,罗维城真他妈的是个狗孙子!”
齐雯萱身子单薄,坐在床上一边穿她的外套,一边用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喷嚏。
周苒见了,正想说床头柜里有感冒药,话才到嘴边,就听见身后的项江明也打了个喷嚏。
周苒转头,项江明鼻头红红的,嘴唇却有点发紫。
周苒未说口的话咽了回去,心想,这是在游戏里,不是外面,无论如何还是先管自己家的小孩儿吧。
她将外套脱下来,给项江明穿上了。
这外套本是项江明买给周苒的,是按着周苒的尺寸挑的,项江明那样身长腿长的身材肯定穿不上,但现在项江明是个有些柔弱的小少年,骨架和周苒差不多,穿在身上非常的合适。
项江明摸着衣服面料,有些恍惚道:“没想到竟然能穿上你的衣服。”
周苒:“很好看。”
项江明抬眼:“真的吗?”暗红色的外套,领口处一圈黑色,将他的皮肤衬的异常白皙,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周苒,里面星芒闪烁。
周苒嗯了一声,对他道:“吃个感冒药吧。”
项江明:“好。”
这会儿快要七点半了,周苒想,等他吃了药躺下睡一觉,出出汗,然后下楼吃个午饭应该就没问题了,她想着,于是弯下腰去找药。
可刚弯下腰,头顶咚的一声炸开了。
那声响非常巨大,周苒的手都跟着生理性地颤了一下,她下意识的以为是一道惊雷,但她转头,看见余芒芒已经扔下齐雯萱,推门就往三楼跑去。
项江明也皱眉,拉上周苒道:“声音在三楼,上去看看。”
两个人顺着楼梯快步上楼,看见罗维城和王岩两个人倒在大厅里,大厅里散落着四五幅画,王岩的头歪在女主人的画室边上,后脑勺处的血正汩汩流着。
他闭着眼,不知是死是活,血水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流,而女主人的门把手上竟然还挂着一副画!
画上的小姑娘穿着红裙子,手里拿着一个蒲公英,认真且专注地在保护着小花不被狂风吹散。但因为这画插在了把手上,破损的位置正好是画中央,女孩儿的肚子挂在把手上,但依旧笑的明媚,整个画面诡异异常。
罗维城还有意识,他在大厅里跳了几下,躲开了所有散落在地上的画,最后掐着自己的脖子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王岩看起来已经没气儿了,项江明便凑了过来,想要仔细看一看把手上的那副画。
可他的脚刚迈过来,半死不活的王岩却突然睁开了眼,大手一挥死死拉住了项江明的脚腕。
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项江明还没来得及跑,就听见王岩朝项江明怒吼道:“罗维城,你竟然害我,你竟然害我!”
项江明:“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王岩的瞳仁蒙了一层半透明的雾,鲜血不断地往外流,许是看不清谁是谁的,但眼神却满是怨毒,拉着他疯狂地喊道:“亏了我那么信任你,要死也一起死吧!”
他说着,抓住项江明的手,胡乱挥舞着想让他也摸那副画。项江明的手被他带着在空气中挥舞几下,然后朝着门把手撞去。
可没想到的是,项江明的手还没挨着把手,身子立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了。
这次可不像弹周苒那样温柔,咚的一声巨响,将项江明双脚离地,身子直接推飞了出来。
周苒瞳孔一缩,一点犹豫的时间都没有,左撤两步接住项江明的身子,两个人一起朝后弹。
余芒芒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见状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了周苒身后,她张开手臂抱住两个孩子,三个人像一个汉堡,撞在墙上才将将停了下来。
周苒:“你没事吧。”
余芒芒弯腰,手压在膝盖上咳了两声,连连摆手道:“死不了,你放心我死不了。”说完抬头,看见周苒正蹲在地上,拉开项江明的手臂紧张地看着他的脸。
这话是对着项江明说的。
余芒芒:“……”(╯‵□′)╯︵┻━┻
项江明摇头说没事,周苒这才转过来,询问余芒芒:“余哥没事吧?”
嫉妒使余芒芒质壁分离,粗狂的大老爷偏过头哼了一声,手却攥住衣角,红着脸嘀咕道:“刚刚没事,现在有了。”
周苒闻言,立刻从背包里拿出药瓶,要给余芒芒喝。
余芒芒用余光看周苒,看见小孩儿认真的样子,心里这才满足了。她的脸色慢慢恢复了,嘿嘿一笑道:“没事没事,这玩意可贵,你自己留着用吧!”
周苒再次询问她是否需要,余芒芒推拒后,就看见周苒弯下腰,问都没问,将药水直接喂给项江明了。
余芒芒闭上眼,转身离开了这个伤心的地方。
“起来吧。”
周苒将项江明扶起来。一百金币的药水下去,项江明的唇色恢复了正常的血色,就连刚刚的鼻音也消失了。
他们朝王岩的位置看,发现王岩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呼吸,而那副画里的女孩儿活了。
她一边咯咯地笑一边伸手,将王岩的脚腕拉住,将他拉进了画里。
罗维城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低骂了几声。
大概就是这玩意真他妈邪乎,还有雇主死了他拿不到钱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