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臭丫头!”
陆怀柔看着她跑远的背影, 气得不行, 又无可奈何。
陆雪陵见到这一幕,笑着说:“以前人家小姑娘追着你玩的时候,你对人家呢, 爱搭不理, 还总嫌人家烦, 现在她终于有了新的小伙伴一起玩,你反而不适应了。”
陆怀柔不服气地说:“看着吧, 她也就新鲜这一阵子,等过段时间新鲜劲儿一过,就知道谁才是她最好的伙伴!”
“我觉得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了。”陆雪陵预言道:“等到小姑娘青春期的时候, 兴许连话都不想和你多说,看见你这糟老头就讨厌。”
陆怀柔觉得很荒唐:“你胡说什么...”
“人家都说, 五岁一代沟,你自己掰着手指头算算, 你跟她隔了多少条代沟。”
“我是她爷爷!”
“你是天王老子都不行。”
陆怀柔虽说不相信陆雪陵的话,但多少心有戚戚。所谓的五岁一代沟, 他和陆粥粥将来真的会有代沟吗。
他开始害怕小姑娘青春期的到来。
这破丫头没心的,要真觉得和他有了代沟,指不定就要离开他了。
为这事,陆怀柔一整天都在忧心忡忡。
......
下午,陆怀柔还是拖着一把老骨头,死皮白赖跟着陆粥粥几个小孩去爬山。
这里的山道都是未经人工开发的野路,擦草丛生,有些地方还很陡峭。
陆粥粥时不时回头望望陆怀柔,不放心地叮嘱:“爷爷,你当心别摔跤呀。”
陆怀柔喘息着说:“你看不起你爷爷是吧,信不信,我当场给你来两个后空翻。”
“千万别...我信您还不成吗!”
前面,周鑫和傅笙冲陆粥粥喊道:“粥粥,快上来,不然要错过夕阳了!”
“来了!”
小姑娘跟猴儿似的,三两步便蹿上了山坡。
陆怀柔望望身后扛着摄像机的小哥:“你们跟着我干什么,追那几个小孩去啊。”
摄像小哥喘着粗气,舌头都快捋不直了:“我...我们...我们主要拍陆老师。”
“不必,我不和小孩抢镜头。”
“不不不,一定要。陆老师您才是人气担当,是我们综艺主咖。”
“呵呵。”
弹幕――
【实不相瞒,你们弱爆了!】
【大型菜鸡互啄现场。】
俩男孩很快便爬上了山顶,陆粥粥稍弱一些,回头望了眼了陆怀柔。
他热气腾腾地坐在半山腰的石头上,跟摄像小哥俩人大眼瞪小眼。
“粥粥!太阳快下山了,再耽搁就看不到了!”周鑫站在山崖边催促。
陆粥粥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们先看着,我去接我爷爷。”
陆怀柔坐在石头上乘凉,倒也没多累,只是上次骨折之后,他的腿便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
很快,小姑娘“噔噔噔”从坡上跑下来,一阵风似的蹿到他身边。
“不是看夕阳吗,又下来干嘛。”
陆粥粥站在他面前,背着手笑嘻嘻地问:“你累啦?”
“累,是不可能的。”陆怀柔撑着脸皮说道:“我对夕阳不感兴趣,每天都能看,有什么意思。”
陆粥粥慢悠悠地坐到他身边,说道:“我也觉得,咱家三楼阳台就能看夕阳,的确没什么好看的。”
“爬了一下午的山,你不就是为了看夕阳才上山的吗?”
“我现在忽然又不想看了。”
“你真是个小孩啊。”陆怀柔戳戳她的脑袋:“想一出是一出。”
“人家本来就是小孩。”
陆粥粥趔着身子,跟他坐得更近了些,靠着他的肩膀:“爷爷,你是不是很累啊?”
“我说了我不累!”陆怀柔不满地说:“还早着呢。”
陆粥粥抱住了他的腰,咕哝着说:“那爷爷也不可以老哦。”
陆怀柔微微愣住。
其实他性格大咧咧,很多孩子的小情绪根本注意不到,陆粥粥一路都在等他,若不是这样,早爬上山顶了。
从来没有一刻,比此时更让陆怀柔觉得,人间值得,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老?我怎么会老。”陆怀柔单手抱起了小姑娘,起身朝着山坡上跑去:“还早着呢,你爷爷永远不会老!马上带你上山看夕阳!”
陆粥粥咯咯地笑着,举着双手欢呼:“耶!我爷爷是超人!”
“那必须是!”
弹幕――
【我差点都忘了,我看的是怀爷和粥粥的亲子综艺】
【泪目,真.神仙爷孙啊。】
【怀爷永远不会老!】
【妈妈问我为什么哭晕在电脑前。】
【怀爷地位稳如狗。】
......
看完了夕阳,一行人下山,农妇们劳作结束,走在田埂上,破地上的一行人,仿佛在看西洋景。
小朋友粉雕玉琢,像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小仙童似的;尤其是陆怀柔,真是她们有限的阅历中所见过最最最英俊的男人啊。
大姑娘们盯着陆怀柔,从上看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露出了害羞的神情。
陆粥粥看出了端倪,笑着说道:“我爷爷单身,虽然年龄大了些,但是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大姑娘们脸蛋越发红润,娇羞地望着陆怀柔。
陆怀柔被她们盯得头皮发麻,一把薅过陆粥粥的衣领,捂住她的嘴巴:“你够了,闭嘴!”
周鑫回头对陆粥粥道:“陆粥粥,邀请你明天你来我家里玩吧,我爸明天要去邻村,家里只有爷爷奶奶。”
“好呀。”
“好什么好。”陆怀柔说道:“怎么上哪儿你都喜欢窜门呢。”
“唔...”
周鑫连连摆手:“没关系啊,我是真心邀请你们过来,傅笙,粥粥,还有粥粥爷爷,你们都可以来玩。”
傅笙问道:“你爸出门,家里只有爷爷奶奶,那你妈妈呢?”
“我妈妈被关在黑屋子里呢,她平时都不见人。”
此言一出,三人同时沉默了。
陆怀柔皱眉问:“你妈妈被关了起来?为什么?”
周鑫只比粥粥大两岁,对人更是没有防备和戒心,天真地说:“我爸说,不把妈妈关起来,她会跑掉。”
“你妈妈为什么要跑呀?”陆粥粥好奇问:“跑去哪儿?”
“我听奶奶说,她是城里姑娘,还是个大学生呢!”周鑫解释:“我爸说,她想跑回城里去,不想要我了,所以不能让她跑掉。”
“可是她是你的妈妈呀,如果她想去城里,想做自己的事,你应该无条件支持她,怎么能把她关起来呢!”
“可那样...我就没妈妈了。”
“怎么会!你妈妈肯定不会不要你的。”
“陆粥粥!”陆怀柔忽然严肃打断了两个小朋友的对话:“不要再说了。”
......
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之后,陆怀柔前脚入家门,后脚便把贝导和陆雪陵、杨曳私下叫了出来,将刚刚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
“我觉得这就是人口拐卖。”陆怀柔很确定:“听周鑫的描述,他母亲应该是被困住了,我们必须报警。”
陆雪陵没想到录综艺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担忧地说:“现在报警会不会太草率了,仅凭孩子随口说的一句话,就把警察叫来,这...”
“你们只是没有在现场而已,我看那孩子的神情,应该不是胡言乱语。”陆怀柔很坚持:“这种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杨曳提议道:“那孩子不是邀请粥粥明天去他们家做客吗,咱们就借着这个机会,实地探查一番,如果真的有问题,再报警不迟。”
陆怀柔不屑地说:“你认为人家会把‘拐卖妇女’几个字写在脸上吗,即便我们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人。”
杨曳摇了摇头:“即便他们把人藏起来,但肯定还是会留下蛛丝马迹,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不是那么轻易就抹杀掉的。”
陆雪陵赞同道:“先实际走访一番,如果真有问题,再报警不迟,万一是误会一场,咱们这样贸然行动,也会给节目组带来麻烦。”
陆怀柔细想来,也的确不应该轻易报警,毕竟这里是非常偏远的乡村,警方出警就必须一击制胜,否则很容易打草惊蛇。
最终众人商议决定,第二天由陆雪陵带着陆粥粥和傅笙去周鑫家里,杨曳和陆怀柔在外围蹲守探查情况,贝导去村委会间接地打听打听。
这一路上,陆怀柔都很紧张,一个劲儿叮嘱陆粥粥:“呆会儿不准乱跑,不准离开你姑奶奶的视线。”
“哦。”
陆粥粥看得出来,今天全家总动员,事情肯定不会简单:“爷爷,周鑫妈妈是被拐卖的吗?”
陆怀柔惊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们没跟小孩说这些事情,包括傅笙都没有说过。
“拜托,我小学三年级了。”陆粥粥拍拍他的手臂:“你别总把我当小孩。”
“小学三年级,不也还是小学生吗。”
“看不起小学生啊!”
傅笙看明白了陆怀柔的担忧,说道:“陆前辈,放心吧,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照顾好粥粥的。”
陆怀柔还有些不放心陆粥粥:“小孩儿就管小孩儿的事,有些事留给大人操心,你们别瞎胡闹,知道吗。”
陆粥粥辩驳:“我们也想帮忙,没有瞎胡闹!”
“你这小孩,你能帮什么忙,别露馅就行了!”
陆粥粥很不服气:“别看不起人了。”
*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周鑫家门口。周鑫站在门边迎接,作出小主人家的架势,热情地邀请他们进屋。
果然如他所言,父亲外出不在家,家里只有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对于他们的到来,多有防备,只让他们在院子外面随便坐着嗑瓜子,眼见并不欢迎。
直到陆雪陵取出节目组准备的熏肉作为见面礼,爷爷奶奶脸上才流露出稍许满意的神情。
“城里人就是俊哪。”周鑫奶奶打量着陆雪陵,说道:“姑娘这还没结婚吧?”
陆雪陵笑了笑:“老人家身体也还康健啊。”
“一把老骨头了,只想着把我这孙子盘大,给他娶个媳妇,就能安心了。”
“周鑫这孩子有志气,将来肯定能走出去,做一番大事业。”
一番话,便将老人家哄得开开心心,对她的戒心和防备放下不少。
“老人家,怎么没见周鑫的爸爸妈妈呢。”
“他爸外出干活了,他妈...”周奶奶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这儿有问题,我们一般不让她见客,怕吓着客人。”
陆雪陵嗑着瓜子,作出闲谈的姿态:“哎哟,那可要早点治疗,别耽误了功夫。”
“治什么啊,我们这乡坝里头,不是人命的事都不是大事儿,能活着一口气就行了,哪有钱治病,姑且这么着吧。”
陆雪陵只是嗑瓜子,没有应她。
陆粥粥和周鑫蹲在院子角落玩蚂蚁,陆粥粥小声问:“你奶奶说的是真的吗?”
周鑫用竹签子戳着地面,闷声说:“奶奶不让讲,不然妈妈就要离开我了。”
“你很喜欢你妈妈吗。”
“当然,我妈妈又漂亮又有学问,全村的小朋友都羡慕我有这样的妈妈。”
“那你妈妈...她在这里生活得快乐吗?”
周鑫皱起了小眉头,支吾道:“她总是大哭大闹,闹起来还不吃饭,跑过几次,差点让老爸打折了腿,肯定不快乐。”
陆粥粥捂着胸口,倒抽一口凉气:“天呐。”
“我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我就是怕失去妈妈。”
“周鑫,你肯定也很爱她,对吧!”
“当然啊。”周鑫连连点头:“我当然爱她,她是我妈妈呀。”
小姑娘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和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低声说:“这是给你妈妈的礼物。”
“这个是...”
陆粥粥握住了他的手:“你给她就行了。”
周鑫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紧着皱眉头,嗓音颤抖:“我真的不想失去妈妈。”
陆粥粥平时一肚子大道理,但是她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因为没有办法感同身受,所以也没有资格大义凛然地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她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管你怎么选择,你都是我的朋友,我不会怪你。”
“真的吗?”
“嗯,因为我知道,周鑫是很善良的人!”
......
陆雪陵带着陆粥粥和傅笙离开了周鑫家,在农家小筑的院子里与陆怀柔汇合。
正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周鑫妈妈早就让他们转移了,不过陆怀柔从周围邻居那儿还是打听出一些消息。
“他们家的确关着一个女人,说是得了精神病。”
“跟这家老人的说辞一样。”陆雪陵皱眉道:“会不会是我们误会了?”
陆怀柔也有些拿捏不准,如果真的是精神病患者,那么是否选择就医就是关起门来的自家事,他们肯定是管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