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蓦然,景绪松开了手,茫然地望了望她。
小姑娘脖颈修长,颈下的肩线和锁骨也格外漂亮,微风吹乱了她眼前的几缕长刘海......多美好。
景绪忽然无比憎恶自己。
“别发呆了。”陆粥粥重新攥住他的衣袖,拉着他朝前走:“不早了,我们先去办事,然后我请你吃晚饭。”
“办什么事?”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一刻钟后,陆粥粥拉着景绪回到了自己莱汀公寓的家中,关上了门,他甚至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却听陆粥粥道:“脱衣服。”
景绪:?
陆粥粥走过来,自顾自挽起了他的衣袖,检查他的小臂。
小臂完好无损,白皙的皮肤表层隐隐可见青色的血管脉络。
他的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细腻很多,即便是轻微的磕磕碰碰,都是暴殄天物,更何况是大火焚烧。
她仔细地检查了他的手臂,确定没问题。然后又掀开了他的衣服。
迎面而来的是他漂亮的板块状腹肌,这腹肌...完全可以与她的名模爷爷比肩了。
陆粥粥脸颊开始发烫。
腹部也没事,嗯...只是为了检查。
景绪低头望见小姑娘红扑扑的耳朵,嘴角扬了扬:“陆粥,你这么急找我过来,就为了跟我耍流氓?”
他凑近她的耳朵说话,温热的气流撩着她的耳廓,越发让她小鹿乱撞。
“不、不是的。”陆粥粥结结巴巴道:“你把衣服脱了,我想看看你身上...是不是像贺萱雅说的那样...”
景绪或多或少听过贺萱雅在学校里散布的谣言,只是他没有管,嘴碎的女生到处都是,他压根没往心里去。
“你是因为这个,才打架?”
陆粥粥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说:“人家没打架,就是一点小冲突...不说这个了,你快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不然我今晚觉都睡不着了。”
景绪知道她这样着急把他叫过来,如果不把事情弄明白,肯定不会甘心。
“别看了,很丑。”
“我要看的!”陆粥粥很坚持。
景绪转过了身,背对着她:“大面积的烧伤在背上,所以那几年,我从来没有仰躺着睡过一次好觉。你要看,便自己过来看。”
陆粥粥走到他的背后,忽然有些怯懦了。
她不敢一下子直面他的伤口,所以手从衣角伸进去,轻轻地触到了他的背部皮肤。
的确不如小臂皮肤那样的光滑,触手可及的皮肤表层,有轻微的不平。
她手臂继续往上,碰到了他大片皮肤,皮肤底下有肌肉的触感,很结实,也很紧绷。
其实不需要看,陆粥粥已经可以通过触感,想象到皮肤表层的模样。
他一定遭罪不少。
陆粥粥不想哭的,但是眼睛眨巴着,豆大的泪珠很不争气掉出眼眶,润湿了他的衣服。
“陆粥,够了。”景绪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说道:“你摸得太色qing了。”
“......”
差点把眼泪又憋回去。
能不能别在她这么悲伤的时候,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她抽回手,还想去掀他的衣裳,不过景绪退后了两步,说道:“经历过几次大的植皮手术,不是那么好看,别看了。”
陆粥粥没有勉强,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别的地方还有吗?”
“还有,屁股上,看吗。”
“......”
陆粥粥不服气地说:“你敢脱我就敢看。”
景绪终于又笑了,这次的微笑,变得明朗了许多。
“开玩笑,只有背上。没影响别的功能,你放心。”
“......”
陆粥粥可是跟着蒋清霖这老司机一起长大的,她觉得景绪这话说的不太纯洁,可是又没有证据。
明明很难过,被他这一“调戏”,半点都难过不起来,反而想揍他一顿。
“没影响就好!”她用力拍了拍他的背,气呼呼道:“这么嘴坏,你媳妇将来不嫌弃你的背,也要嫌弃你这张嘴!”
“你嫌弃吗?”
陆粥粥把他推出去,重重关上门:“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63章 疼
北城大学的校园论坛遭遇病毒攻击, 关站维护了一周,帖子被删得七七八八了,陆粥粥的热贴自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是个信息爆.炸的时代, 任何热点都不可能持续太长时间。很快, 那件事便被人遗忘了。
周末, 陆粥粥约了景绪出去玩,清早起床好好打扮了一番, 在职高校门口等着他。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站在马路边,相当惹眼, 路过的不管男生还是女生, 都会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景绪不是从学校出来,他骑着摩托车,从马路对面驶来, 停在了陆粥粥面前。
陆粥粥朝他小跑过去, 甜甜地喊了声:“哥哥。”
“你以后不要到学校找我。”景绪取下了护目镜, 说道:“我不常在学校。”
“那你住在哪里呀,我以后来你住的地方。”
“陆粥, 我平时很忙,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总陪你玩。”
“哦,好吧。”陆粥粥背着双手, 脚尖点着地面,浅浅一笑:“但你还是来了。”
景绪还是来了。
就像小时候, 明知老师布置了大量的作业,他还是会在每天放学之后, 先陪陆粥粥去挖蚯蚓喂鱼,然后再脏兮兮地跑回家, 连澡都顾不上洗,熬夜写作业。
这些年,无论他变得如何面目全非,但是关于陆粥粥的所有习惯,却像烙印一般,深深印刻在他的骨子里,万难改变。
“我听室友说,距离北城西郊十公里外,有个古镇,古镇这两天在举办耍水节,咱们去那儿看看吧。”
“好。”景绪将防护头盔戴在她的脑袋上:“上车吧。”
“等一下。”陆粥粥看到街边有小摊贩推着小推车,小推车上插着五颜六色的小风车。
她跑到小推车前,挑了一个白色的风车,然后将风车系在了景绪的摩托车上。
景绪皱眉:“这什么?”
“郊游就要有郊游的样子嘛。”陆粥粥笑着说:“很可爱啊。”
景绪没觉得在他的重型机车上系这一枚小风车有多可爱,但是他觉得小姑娘水盈盈的杏眼笑起来的样子,格外可爱。
她的一颦一笑,都能让他感觉温暖。
景绪启动了摩托车,摩托“轰”的一声,飞驰了出去。
陆粥粥在他踩下引擎的一刹那,赶紧抱住了他的腰:“我还是第一次坐摩托车呢!”
“风好大呀!”
小姑娘紧紧抱着他,既兴奋又紧张。
景绪全身的感官都聚集到了腰上,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脊梁...一阵一阵往脑子里冲。
他实在有些受不住了:“陆粥,你抓我的衣服就好。”
“哦,好。”
陆粥粥松开了他,抓着他两边的衣角,攥了不到两分钟,在摩托车过减速带的时候,又下意识地抱住了他。
景绪不再多说什么,任由她紧紧抱着自己。
还是安全第一,他告诉自己。
“哥哥,你不用每次见我,都喷香水的。”陆粥粥蹭了蹭他的衣服,吸吸气,说道:“你身上没有味道,贺萱雅说你臭,那是她胡说,你干干净净的。”
景绪的心沉了沉。
他知道现在自己身上没有任何气味,但是在医院那几年,他鼻息间充盈着那种令人心闷的腐臭味。即便出院之后很多年,他仿佛还能嗅到这样的味道。
所以在遇到陆粥粥之后,他生平第一次踏入奢侈品门店,给自己买了一款价值不菲的男士香水。
“不好闻吗?”
“不是,好闻的。”
雪松和柑橘混合的木质香味,很淡,给人一种清新而沉稳的感觉。
“好像我爷爷也有这种香水,好闻。”陆粥粥像狗一样,这儿嗅嗅,那儿闻闻,弄得景绪有点痒。
“你够了,陆粥,乖乖坐好。”
“好哦。”陆粥粥不再乱动了:“我只是觉得,我们都这样熟悉啦,相处不用太刻意,还要精心打扮一番才出门。”
“我喷香水就刻意了,那你化妆又算什么?”
“呃。”陆粥粥脸颊有些发烫。
她特意让室友姐姐帮她化了个素颜妆,而且一再强调,一定要让人看不出来!
没想到还是让他看出来了。
“女、女孩子出门都要化妆的。”她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这很正常!”
“穿高跟鞋不太好走路吧,这也正常吗。”
“......”
只是不想显得太矮了,景绪目测得有188的身高,她不穿高跟鞋走在他身边,就跟他带了个小女儿似的。
“你干嘛观察这么仔细!”
“你既然都化妆了,我当然要注意到,不然不就白费功夫了;高跟鞋也是,我若不注意到你长高了一些,不就白受罪了?”
“......”
没毛病。
“所以陆粥,我们都长大了,长大之后,很多事情就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无所谓。”
“我明白了,哥哥,这叫女为悦己者容,对吧。”
景绪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看自己脚上那双崭新的AJ运动鞋。
难怪这段时间消费水平蹭蹭上涨,再也不可能像过去那样邋里邋遢无所谓。
他不想再烂下去了。
陆粥粥抱紧了他,脸蛋微红,小声说:“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不管是香水,还是你本来的味道。”
景绪没有回答,漆黑的眸子望着前路,阳光透过云霄洒落在他的肩头。
他的心也仿佛被阳光暖暖地晒着,漫着懒洋洋的温柔。
*
古镇的耍水节吸引了不少游客参观,古镇主干道两边是经过修缮的红瓦白墙、四角飞翘老式建筑,而中间有一条浅浅的溪流,清澈见底。
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来到这里玩水,小孩子们在溪流里用水枪相互射击,嬉戏玩闹。
陆粥粥还是小孩子一般的心性,迫不及待地脱了鞋,光着脚丫子踩到溪水中。
“啊!好凉呀!”
景绪帮她拎着高跟鞋,站在岸边,用手机给她拍照。
“哥哥,你也下来呀。”
“不了。”
“来吧!”陆粥粥跑过去牵住他的手:“快下来,好舒服呀!”
景绪无奈,只能脱了鞋,踩进小溪中。
溪水温柔地拂过脚背,有些冰凉,但是在夏日里却觉得很舒服。
陆粥粥用手捧起水,洒在他的身上。
景绪伸手挡了挡:“别胡闹。”
陆粥粥不顾他的警告,依旧将水泼在他的身上。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啪”!
水花溅满他全身,连头发都湿了。
陆粥粥笑弯了腰。
“你完了陆粥。”景绪问一个小孩要了水枪,灌满了水,射向陆粥粥。
陆粥粥惊叫一声,伸手格挡,结果依旧被喷了个透心凉。
“景绪!你作弊,欺负人!”
“能不能别这么输不起。”
“你完蛋啦!”
陆粥粥也捡起了岸边的水枪,和他相互扫射。
......
一顿相互伤害之后,两只“落汤鸡”决定暂时休战。
景绪为表歉意,去冰淇淋店买了一支个甜筒冰淇淋,递给她。
两人光着脚丫子坐在小溪边,高跟鞋和运动鞋也摆在一起,宛如情侣一般依偎着。
陆粥粥接过冰淇淋,气呼呼地说:“我全湿啦!你太过分了。”
“这都能怪我,不是你自己要玩。”
“我可以欺负你,但你不能还手。”
“为什么?”
“因为你是哥哥!”
好吧,他无言以对。
景绪捡起一颗小石头,打了个水漂。
他发现,自己是心甘情愿让这小祖宗欺负,一点脾气都没有。
阳光下,斑驳的波痕水影倒映在她白皙的皮肤上,闪动着金色的光斑,她清丽的五官越发显得明艳动人。
景绪不太敢细看,身体已经有些不太安分的燥热了。
长大了真的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女为悦己者容”,又比如那些不太好的梦。
她的一颦一笑,都令他无时无刻不在欲念纠缠...
陆粥粥没有注意到景绪的万千思绪,她只是低头拆着冰淇淋的包装纸,漫不经心地问:“疼吗,那几年。”
景绪知道小姑娘其实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
他毫不隐瞒地回答:“疼。”
对任何人他都可以表现得无所谓,披上厚重的盔甲,以示坚强。但是在陆粥粥面前,没有这个必要。
他愿意把最脆弱柔软的一面给她――
“很疼,每天都能翻来覆去死一遍的那种疼。”
小姑娘的身体明显地颤了颤,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将冰淇淋递过去:“第一口给你。”
景绪看着草莓甜筒的白奶油,没有跟她客气,咬了一小口。
“好吃吗?”
“嗯。”
陆粥粥舔着冰淇淋,说道:“哥哥,以后只要我有的,最好最好的...我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