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十几快二十的人了，还特么要一个六十多的老人来道歉？嚯嚯！笑死爷了。”
“张之橙同学，”凌知微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呼出一口浊气：“你也这么大个人了，我方能出来找你，已经算对得起这短暂而塑料的同学情分了。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要包容你任性的义务，请明晰。”
张之橙看他们停住，说话越来越冲：“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你——”
“我不是来和你争吵的，”凌知微打断她：“张老师到现在还在基地等着你回去，他很担心你。我愿意在这里心平气和与你沟通，不代表我看得起你。”
张之橙刚开口，又再次被堵住。
凌知微扬起下巴道：“我愿意来这，只是因为我不忍心看着一个年过半百的好人伤心，也看不得他一番心意被你视如粪土，踩在脚下而已。”
张之橙莫名气短：“我没有……”
“你的诉求我们会帮你转达，”凌知微说：“既然你选择留下，我们不会强求，再见。”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
系统却急道：“知微！村民来了！”
凌知微停下脚步，看来张之橙的声音还是太大了。
后面几个男生困惑：“怎么了大佬？没必要再劝了吧？”
“真的，这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傻逼，我们干嘛管她？爱跑跑吧。”
前方农田中脚步声响起，几人逐渐息声。
不一会儿，几道人影走近。
原本慌张的张之橙见凌知微几人的动作，以为来人是基地同学老师。
她就说嘛，这些人怎么可能敢真不管她。
这么想着，体内作精之魂熊熊燃烧，壮着胆大声道：“我是不会回去的！”
结果对面响起几道本地方言，然后几个人快速跑了过来。
等张之橙看清来人外表时，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她刚抬脚想朝凌知微几人那边躲，胳膊就被来人拽住。
张之橙惊声尖叫：“放手啊！！变态！放开我！”
拽住她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这会儿操着一口当地俚语叽里咕噜说着没人听得懂的话。
张之橙在危机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生生把五大三粗的女人往同学所在方向拽了一节，然后一把扯住一个男生的羽绒服：
“救命！！救我！！”
男生惊恐道：“卧槽、卧槽！！”
紧接着，他的衣服‘撕拉’一声被撕开了个大口子，里面的羽绒漫天乱飞。
“啊啊啊啊我的衣服啊！张之橙你是偷人家钱了吗？！”
“我没有！！”
男生再烦她也不敢这个时候托大，一把拽住张之橙那只手，原地扎着马步与对面较量。
惊慌的眼神投向凌知微：“大佬？！大佬什么情况啊？！救命啊啊啊啊！！卧靠啊——！！”
剩下六名男生见状，虽然搞不清楚什么情况，还是纷纷加入战局。
跟着妇女来的两个男人眼看形势不对，又观几人衣着均不便宜，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男人加入战局，帮中年妇女拉扯。
年轻些的操着口带方言风味的普通话道：“这是我家的媳妇儿，脑子不太好！刚才砸了煤油灯伤了我才跑出来的，你们不要管啊！”
“卧靠！”男生悟了，破口大骂：“谁特么你媳妇儿啊给爷滚！”
他们再神经大条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凌大佬算的卦就是准！
张之橙那好不容易止住的金豆子又啪啪往下掉，这次她不敢犟了。
“我要回去！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跑了呜呜呜呜——！”
“我不要被带走！！凌知微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己方有人数优势，凌知微不紧不慢掏出手机，对准几个村民问：“真的知道错了？错在哪了？”
张之橙哭着道：“我不该破坏考核规则！不该分裂队伍不该恶意打压你不该告状不该和外公顶嘴不该随便跑出来不该让大家担心不该让外公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呜呜！”
凌知微边按快门边道：“看来你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还是门清啊？”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张之橙被扯得手臂生疼：“凌知微你帮帮我吧！我求你了！”
“你确定？”
“我确定！！”
“好，”凌知微大声对村民道：“我们早就报了警，警察马上就到！”
村民狞笑：“这是我们自己家的腌臜，天王老子来咧也管不倒！”
凌知微举着手机道：“你们的脸我已经拍下来了，而她。”凌知微指向张之橙：“本来就是我们的人，在系统有记录，随时可以查到！你们这叫绑架未成年！是要坐牢的。”
“我呸！别人家还不照样各凭本事找媳妇儿，警察也管不着！”
凌知微：“你知道她是谁吗？”
年轻男人一愣，随后凶道：“我管她啊！”
凌知微：“你不是说她是你媳妇吗？”
年轻男子哑了。
凌知微随口就来：“她家长辈全是大城市当官的，当官的你懂吗？要是你们这套操作被发现了，别人关十年，你们得关一辈子！”
张之橙下意识反驳：“我们家不——”
凌知微冷冷看了她一眼。
张之橙禁声，感觉到手上拉扯的力量有一瞬间松动，她猛地甩开妇女的胳臂，狂奔着藏到了凌知微身后。
死死拽着她的衣服不撒手。
这羽绒服好贵的！
凌优秀同志的心在滴血。
三个村民失手，就又聚在一起嘀咕一阵，接着强硬道：“你们再多管闲事我们就不客气了！”
能让一个人完全变样的法子多了去了，先把人弄到手再说！
男人举起手上的镰刀。
男生们：“卧——靠——！”
他们迅速将两个女生挡在身后，纷纷掏起衣服口袋。
有人拿出一块橡皮，有人掏出一节没墨的笔芯。
有人什么也没捞出来，只能双手握拳错开，扎着马步大吼：“阿达！”
村民：“？？”
警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凌知微松了口气，随后高声道：“听到了吗？警察来了！你们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
她故意大声说话，就是为了将那些分散开的队伍吸引过来。
这会儿已经有混乱的脚步声靠近。
远处传来舒雅的声音：“美女！！”
三人有些慌了，但是敌方人马已至，错过最佳跑路时机。
同村的村民虽也有过来，但到底是人数差距过大，就算手上有工具也一时没敢真动手，更何况警车就在外面了。
冬令营人马赶到，老师慌忙跑过来查看几人情况：“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脱离队伍的？你这衣服怎么烂了？！”
男生大声道：“这些人想要把张之橙抓回去……做媳妇儿！”
此话一出，所有人震怒了。
“卧靠！虽然张之橙是个混蛋但也不是你们这群垃圾可以欺负的！”
“妈的带我们一直绕圈原来打得这个主意？！”
“人口拐卖是犯罪你们不知道吗？！”
紧接着，警察赶到，将村民们带走，临走前说：“以后出来小心点，今天算是这小姑娘幸运。”
这种集落，一家包庇一家，有些被拐进去的女孩被毁容，断手断腿都有。进去基本上就出不来了。
就算能被解救，多半一生也废了。
警察看向凌知微：“你拍照了是吧？”
凌知微会意，递上手机。
警察翻开一看：“嘿哟喂，你们这是拔河呢吧！”
照片里，几人疯狂拉扯张之橙手臂的失态模样被拍的一清二楚。
几个男生红了脸。
警察看向依旧躲在凌知微身后的当事人道：“小姑娘哟，这种地方你也敢随便跑咧？要不是这次命大，你就出不来咯！”
张之橙抽噎着低下头，再神气不起来。
九个学生被带往警察局做笔录，在警车上就睡得昏天黑地，直到地方到了，才拖着沉重的身体往里面走去。
一切事毕，天已经蒙蒙亮，几人被送回。
男生艰难道：“哥……要猝死了。”
另一位：“我看到了通往天堂的路！”
张之橙哭得眼睛红肿，身上还披着派出所友情赞助的外套，状态低迷。
凌知微闭目养神。
车子停在基地门口，所有人都站在门内准备迎接他们。
张生明站在最前面。
下车后，张之橙本还在纠结用什么态度面对外公，却没想到外公一眼也没看她，直接朝着凌知微几人深深鞠躬。
他苍老的声音颤抖着说：“太谢谢你们了。”
张之橙愣在原地。
这么多年来，外公在她心目中就是脊背永远挺拔，永远精神抖擞的巨人。
可现在，他弯下了腰，头顶花白。
好像……都是因为她。
张之橙的手指下意识收紧，这个认知让她内心茫然。
她……真的错了吗？
张生明直起腰，深深看了一眼外孙女，叹道：“你该长大了。”
说完，背着手走了。
张之橙突然鼻子发酸，说不出话来。
“之橙！”熟悉的女声从人群后面传来。
张之橙抬头，便看到满脸憔悴的妈妈正往这边跑来。
张之橙小声唤道：“妈。”
之前计划的告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母亲先检查了一遍张之橙有没有受伤，才抬头向几个同学道谢。
凌知微等人谦虚一阵便往基地里走去。
“凌知微！”张之橙忽然喊道。
凌知微现在听到她的声音就眼皮直跳。
她转过身沉沉看着张之橙。
张之橙被她这幅表情一吓，声音小了点：“下次见面我一定会赢过你的！”
“呵，”凌知微毫不客气：“睡去吧，梦里什么都有。”
围观群众：“呜哇——！”
好叼！好帅！
张母皱眉：“你这个人——”
“妈！”张之橙打断母亲：“您别说了，是我的错！”
张母一愣：“之橙？”
这句话说出来，张之橙只感觉心里被挖空一块，仿佛她一直以来的骄傲被按在地上摩擦。
想哭，但眼泪流的太多，实在是哭不出来了，她看着母亲：“我想回家。”
张母立刻道：“好好好，我们回家，现在就回，你的东西已经收好了！”
事情至此，冬令营的闭幕仪式算是彻底泡汤了。
负责人将奖状颁给晋级众人，简单拍照留念，又请每科第一到楼上写一句激励学弟学妹们的留言。
凌知微提笔思考片刻，利落写道——
大胆来追我吧，反正你们也追不上。
因为这段路，我已经走完了。
落款——凌知微。
第60章
回M省的路上, 本该欢闹的大巴上，众生睡得七歪八倒，不省人事。
凌知微掐着时间从空间出来，就听到后排男生说了句梦话。
“妈的张之橙……”
然后吧唧吧唧嘴, 继续打着小鼾。
凌知微：“……”
可见冬令营最后这一闹剧, 给祖国的花骨朵们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几乎全员都得了张之橙PTSD。
临近过年, M省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正值春运, 东部客运站人满为患, 大厅里各种气味混杂, 不免让人有些微醺。
原以炀站在车前, 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出口处。
小姑娘就那么细一条, 可别看漏了。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就算凌优秀同志体型不够显眼, 可那气场是妥妥能在万千人中脱颖而出的。
原以炀朝她挥了挥手。
凌知微拎着行李箱很快过来。
原以炀接过箱子问：“饿不饿？想吃什么？”
凌知微把半个头缩在羽绒服里，瓮声瓮气：“不太饿。”
原以炀：“那先回家, 饿了给你下碗面。”
凌知微：“……可食用？”
原以炀坐上驾驶位笑道：“死不了。”
“……”凌知微：“您这底线可太低了。”
“味道还行，”原以炀：“别人想吃还没这个机会, 你还不乐意了。”
凌知微：“我惜命嘛。”
原以炀挂挡的手一顿道：“挺好, 那就一直惜下去。”
半小时后，两人到家。
原以炀去了厨房，凌知微便打开社交软件清消息。
三班班群热闹一片。
高翔：草草草！最新消息，我们凌哥再次摘金成功！
王思林：除了跪着鼓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浩然：就这我能炫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