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贵真香火葬场——春山居士
时间:2020-09-04 09:43:58

  楚姒低头注视着她脚边的花,只字不答。
  楚瑶勾唇,“我要是阿姐,就得想想往后该怎么过,谢煜璟铁石心肠,就算你嫁给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阿姐若还一颗心吊在他身上,等着被他凌迟吧。”
  楚姒目光顿现呆滞,张口时却吐不出话。
  楚瑶无趣的松掉手,扳过轮椅背对她道,“阿姐,你若有手段,不如回宫去,楚家势颓对谁都没有好处,你若能回宫,至少能助楚家重回巅峰,到那时就算是谢煜璟,也得仰望着你,阿姐与其将一身寄予到他身上,不如自己去争,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在帮着陛下打压楚家?你若还做着嫁给他的春秋大梦,这梦也该醒了,他不会娶你的。”
  楚姒怔住,她在楚家过了这么多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脱离楚家,她对皇宫感到陌生,便是想过离开楚家,她有限的眼界里也只能望到谢家,她想过嫁入谢家的生活,也想过谢煜璟会如何对她,可她不敢想谢煜璟不会娶她,她逃避这个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谢家于她而言是个避难所,她入了谢家,哪怕谢煜璟漠视她,她都可以忍受,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纵使再难走,她也会咬着牙走下去。
  可是如果谢煜璟不娶她,好像也说的通,楚家败了,谁也不想提携落魄户,她唯一的筹码没了,谢煜璟凭什么会娶她?他们的婚约始于专横的权势,到后来也会亡于权势,没有人性,也没有风花雪月,他们在最初就被绑定,从前楚家势大,他们隐忍不发,如今楚家跌落,他们也能踩上一脚。
  谢煜璟面对那个医女时言笑宴宴,那种与亲近之人相处散发出的温润是遮掩不了的,那个医女是他的心上人,建康贵族多清高,不顾身份地位强娶心爱之人也不是没有,谢煜璟不喜欢她,待她近乎冷漠,她早已看透,她不过是在逃避事实,只要他一日不提婚约,她就还在希望着他能娶她。
  真是卑贱的叫人厌恶。
  袁夫人出屋时,见她们两人诡异的沉默着,她上前来给楚瑶披好衣袍,目光落在那束兰草上,“阿妍给的?”
  楚瑶点一下头,“阿姐给我系好的。”
  袁夫人呵笑一声,伸手抚了抚兰草,“阿姒,阿妍待你倒是亲如一家人,连上巳节都要过来送兰草。”
  楚姒低声道,“她对阿瑶也好。”
  袁夫人直起身,低眼看着她,“阿姒,你去求谢煜璟吧。”
  楚姒立时愕然,“我,我去求他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人不说暗话,大纲它说,火葬场就在入宫时开启!(不开大纲就是狗,抱头逃走。)
 
 
第24章 今天火葬场了吗24
  袁夫人捏住手,视线落在她因错愕而蹙成结的眉梢上,她忽地叹出气,摇首道,“没什么,我乱说话了。”
  她不能毁了楚姒。
  楚姒一身寒,湿着眼垂头。
  袁夫人瞧着那地上被糟蹋的木槿花,扬声对两边的婢女道,“将这些木槿花移到我的院子。”
  婢女们答是,便都悄悄地过去拿锄移栽。
  楚瑶愤愤道,“家家!我院子的花为何你要挪走!”
  “你既然不喜木槿,刚好我院里空了块地,将将给它们落脚,”袁夫人道,说着便蹲下来,解了锦帕兜手将那些碎了的花瓣捧住,“你拿它们撒气,它们无辜受累,你可曾听过万物有灵,招了孽障,往后再有祸事都是正常,阿瑶,这次的事你怎能怪到你阿姐身上?”
  楚瑶愤恨的瞪着她,“若她不躲,我就能免遭一劫。”
  楚姒心下荒凉,她把楚瑶平日的针锋相对都当作小打小闹,从不会记恨,在她的想法里,楚瑶是不经事的,即使做错了也是当时执拗,她潜意识里把楚瑶想的太过单纯,却一直没料到对方是真的拿她不当家人,她们同处一个屋檐下十几载,长得只有年岁,情谊却与日俱减,到现在已然成仇。
  袁夫人包住花,打好结丢给身后的绾嬷嬷,眉上凝成阴冷,“你的脚是豹子咬的,不是你阿姐咬的,你气她,她做错了什么?她站在一边好端端的,被你拉过去挡在身前,她回来没跟我抱怨一句你的不好,你反倒恨起她来,你怎么不恨王旭宴,不恨自己的运气差,豹子见着谁都不咬,偏偏盯着你不放。”
  袁夫人是严厉,但事理上从不会欺楚姒,便是待她冷淡,也不会容楚瑶乱来。
  楚姒走到袁夫人身边,手按住她的胳膊道,“您,您别说她。”
  楚瑶瞬时红眼,“我瘸了腿,你们就母女情深,你们何曾顾过我?我恨她,我更恨王家人,可家家,你但凡想到我,断不会让我和那个王旭宴牵扯在一处,我难道还不可怜吗?”
  袁夫人撇开楚姒的手,忙去拂她脸上的泪,“阿瑶,我不会让你嫁给王旭宴,就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护你周全,我已给你的舅父寄信,他会想办法断掉这桩婚事。”
  楚瑶便止住泪,希冀的望着她,“舅父真的能吗?”
  她的面容显出欢快,是许久未见的高兴,袁夫人爱惜的抚着她的脸,笑着道,“你忘了你外祖和杨太傅是知交好友?陛下再冷面无情,也不会不听杨太傅的话。”
  楚瑶这时才心定,她爱娇的倚在袁夫人的怀里,“家家,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袁夫人欣慰的搂住她,嘴角带笑,与寻常母亲不无不同。
  楚姒就站在她们旁边,静望着她们母慈女孝,这种母女之间的宿命连接她融不进去,她立在那儿都像是在打扰她们的温情,这样独一份的亲情她奢望了十几年,如今竟连奢望的权利都没有,她在这间宅院格格不入,她是入侵者,也是破坏者,没有谁欢迎她。
  她的卑微示好只会让人憎恶,她最该做的就是要快点离开楚家。
  谢清妍一回府先去找了谢煜璟,他才下朝回来,身上还穿着朝服,见她来了,开口道,“没出去玩?”
  谢清妍微有丧气的摇头,“楚家一团糟,我不好邀阿姒出来。”
  谢煜璟放下手里的象牙笏,抬腿斜靠在棉垫上,轻声问道,“她好吗?”
  谢清妍支头看他,“阿兄,你这次真的太过了,王楚两家本就敌对,陛下给他们牵线,你也在其中搅混水,这样楚家彻底被压制,阿姒到底是你的未婚妻,你让她在楚家怎么过?我今日去看她,她瘦了许多,阿瑶更是对她凶,她瞧着还不如一个下人,阿兄,你娶她回来吧。”
  谢煜璟指节轻动,转脸看窗外竹生绿叶,并不理她说的。
  谢清妍心一横,猛拍一下桌子,“阿兄!还有半个月不到,阿姒就及笄了,你还是现在这个态度,她等不得了,你若没那个心,就放过她!”
  谢煜璟侧眼睨她,“回你院子禁闭。”
  谢清妍气的一脚踢翻案几,站起身道,“我算是看明白了,阿兄你就是个混账!”
  她说完掉头就走。
  谢煜璟抬手扶起案几,将压在底下的象牙笏重又捏在手中,他思忖片刻,折身出去了。
  --
  谢煜璟返回崇正门时,恰好见杨煦杵着拐杖出来。
  谢煜璟冲他拱手敬礼,“杨太傅。”
  杨煦负手在后,颤颤巍巍道,“老夫前脚刚进宫,你就跟来了,你这后生委实心狠,不把楚家摁死你是不罢休了?”
  谢煜璟看着他,“太傅入宫为的王楚两家婚事?”
  杨煦年过七旬,虽还担着太傅的职,却已算半隐朝堂,平日只在府中休养,甚少烦忧朝政。
  楚家请他出山,这婚约看来是立不住了。
  “王家小儿顽劣不堪,如何配得上那娇滴滴的小娘子,老夫看不过眼,过来训了陛下一顿,”杨旭摸着胡子,苍老的面庞上尽是得意,“陛下还是懂事的,老夫一说,他便放了圣旨下去,你的如意算盘被老夫打翻了,往后可不能再陪着陛下胡闹,世家纷争过多对谁都没有好处,不若两相平和,才能长久。”
  谢煜璟屏气答道,“晚辈谨记。”
  杨煦往他肩上一搭,嗓音沙哑中带着威吓,“你们靠着楚家爬上来,如今楚家的血快被你们吸干了,做人要厚道,至少要留一口气给他们,好歹是南地大族,你们如此行事,只会令吴人心寒,有一句话叫狡兔死走狗烹,楚家是落败了,但是他们曾经也辉煌一时,那些南地贵族个个都看的清,你们能灭楚家,也能灭他们,大燕乱了几十年,经不起内部再有动乱,你们如果再继续下去,那些世家联合就有的你们苦头吃,得饶人处且饶人,听我一句劝,放过楚家。”
  谢煜璟抿住唇,良晌道,“太傅所言皆为大燕,楚氏清贵,素来我行我素,陛下也只是想给他们一点教训,并不是真的就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杨煦扑地一笑,拿手朝他指着,“侨人之中数你最鬼,大燕有你不知是福还是祸。”
 
 
第25章 今天火葬场了吗25
  他说着就叹气摇头,也不等谢煜璟回答,绕过他出了宫门。
  谢煜璟驻足在原地,看他远去。
  天边风云起,须臾便会落雨,他转过脚,疾步入内。
  到得内宫前,隔远见德阳宫的门大开,谢煜璟近前,便有内侍迎上来,“陛下正等着都督。”
  谢煜璟提摆进去,入殿时狂风大作,被吹散的落花有三两迭进窗,正好落在窗边人手里,遭他手一压,碎了彻底。
  “阿璟,太傅让朕撤了王楚联姻,”司马骏丢掉花,拔下木栓,将窗户合上,“朕照做了。”
  谢煜璟哦一声,“陛下看着很不情愿。”
  司马骏挪到席上盘坐定,双袖搭在膝上,面色暗沉,“太傅说王家配不上楚家,楚家破败至今,王家却还盛极,朕倒还觉得楚家配不上王家,王楚联合,也是向建康众世家昭示,南北一统,再无偏见之言,这样不好吗?”
  谢煜璟移到香炉旁,执起细钳将里面的火星掐灭,香味便淡去,他道,“陛下在理。”
  司马骏望他,“搪塞过了,朕可看着你帮朕的,现在莫非想置身事外了?”
  “微臣是陛下的臣子,陛下要做什么,微臣只有遵照的份,”谢煜璟盖好香炉,选近旁的席子跪坐,“太傅有句话说的没错,王家确实配不上楚家。”
  楚家背靠着袁家,袁家又和杨家相连,而王家除了出过王皇后,连私兵都拢不起,当今的情形,世家独大,在强大的世家体系里,皇族更像个平衡势力的一杆秤,稍有不慎便会被倾覆,在民间看,皇族是显赫的代表。其实只有权贵们才清楚,皇族的显赫要看他们的脸色,他们不高兴,皇族就是下九流。
  司马骏摸着手里的垂棘①,道,“不成便罢了,朕也没限死了定要他们结亲,好在你们谢家还和他们有姻亲,这一头他们拒不掉。”
  谢煜璟抬眼看他,“陛下真要微臣娶楚家嫡长女?”
  司马骏挑眉,“娶啊,不娶怎么办?朕还想在建康安稳几年,逃亡的那段日子实在太难熬了,朕不想再过那样痛苦的生活。”
  “陛下已在这里安定,没有必要让微臣再娶她,”谢煜璟盯着袖边的花纹,眸色生出寒,“您认回她,然后楚家人自然会拥戴您,您当初畏惧楚家强势,如今楚家已衰颓,您只要伸手帮一把,他们会记着您的好。”
  司马骏哼笑,“就怕他们记恨至今,归根到底,是朕害的他们被建康世家鄙视,有仇心的绝不会对朕抱有善意。”
  谢煜璟摇首,“楚家人极清贵,输赢不会折断他们身上的傲骨,您若真能让他们心服口服,才真的是收服吴人,您不敢重用他们,一直将他们排挤在朝政之外,便以为这般就能保证您的政权不被动摇,您却疏忽一件事,举朝来看,文臣武将皆不可或缺,杨太傅一人顶了朝廷半边,他岁数已大,杨连修会继承他的衣钵,但是杨连修毕竟年少,未必能有杨太傅的魄力,您要是压在他身上,一旦大厦倾塌,您便也得受牵连之祸,不若趁机分权,让楚家趁势而上,两家共同助力,相互制衡,追随他们的儒士必定也会称赞您的贤德,文士重节,您还愁无才可用?”
  司马骏将垂棘扔进了竹筒,“朕不想做冒险的事。”
  谢煜璟看着他。
  司马骏两只手搭一起,道,“阿璟,你说这么多,就为了不娶她?”
  谢煜璟抿唇。
  司马骏笑起来,“你为何不想娶她?”
  谢煜璟道,“陛下知道为何。”
  司马骏面露迷惑,“你的心思朕从何得知?”
  谢煜璟神色顷刻冷峻,他拱手道,“微臣告退。”
  他站起就要走。
  司马骏陡时生怒,“朕让你走了吗?”
  谢煜璟侧转脸乜他,“微臣还得出城郊练兵,陛下若想闲话,请找旁人。”
  司马骏当即噎堵。
  谢煜璟跨过门槛扬长而去。
  司马骏抓起毛笔往地上狠砸,“竖子可恶!”
  --
  出宫时飘起了细雨,淋在面上带起的凉意透进了心底,街边行人走路匆匆,皆急着往家赶。
  寒食将至,生者悼念亡故,活人祭死人志。
  谢煜璟站在街角空着目,清寒袭身。
  有仆从自东边来,行至他身旁跪倒,急急道,“郎主,府里出事了。”
  谢煜璟睨过他,抬脚上了牛车。
  大燕官员府邸一般坐落在宏武门到朱雀门这一段两侧,临朱雀门第一家就是谢家,这也昭示了谢家在世家中的超然地位,而跨过朱雀门,行半炷香时间就入了乌衣巷,正对着楚家门,是故两家要比别家近,却也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
  谢煜璟下牛车就见谢清妍等在门口,满眼含泪。
  他近前问道,“哭什么?”
  谢清妍抹掉泪,抽咽着道,“……阿兄,耶耶中风了。”
  谢煜璟神魂一震,匆忙进了府。
  梨园聚了许多仆从,见着他过来,都自发的让开。
  谢煜璟进门就听见那些姬妾在嘤嘤哭泣,满园吵闹,听的人心浮气躁,他立在那儿,沉声喝道,“闭嘴!”
  女人们惧怕他,都不敢再发出哭声,只躲在角落里抹泪,谢鎏逸出事,她们这些姬妾就都没了着落,只消谢煜璟一句话,就有可能被发卖出府,残忍一些的,或许都活不了,这哭不是心疼谢鎏逸,是哭她们即将到来的厄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