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手机振动,是宁扬的消息来了。
宁扬:“小逸,你登机了吗?”
辛依逸:“没有,航班延误了。”
宁扬:“啊,那改到什么时候起飞?”
辛依逸:“现在还不确定,可能要下午四点才能飞……”
宁扬:“四点?延误这么久?”
辛依逸捏着手机想了想,打了一句话发过去。
辛依逸:“看来我今天要很晚才能到上海了,你还是别来接了吧,明天你还要上班的。”
宁扬秒回:“没关系,也不算很晚。你起飞前给我发个信息就行。”
辛依逸有些为难。其实落地晚只是借口,主要是大姨妈让她身心疲惫,想早点休息,不想再花心思应付宁扬。可是对方如此坚持,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手机收起来了。
等待的时间是很难熬的,她在机场又把贾纯纯和贺临屿写好的细纲看了两遍,整理修改的思路。奈何不适的身体和嘈杂的环境让她很难集中精神,效率奇低。
好容易熬到下午四点左右,候机大厅的乘客们已经坐不住了,在大厅里来回走动,有心急的旅客甚至没等到通知就先去登机口排队了。然而无情的通知声再次响起。
“前往上海旅客朋友们请注意,很抱歉地通知您,您乘坐的XXXX航班不能按时起飞,起飞时间待定。在此我们深表歉意,请您在候机厅休息,等候通知,谢谢!”
广播还没播完,辛依逸就呆了:又延误了不说,起飞时间还待定!这是不知道要延误到什么时候去的节奏啊!
候机大厅里的乘客们也都炸锅了。
“还延误?我们已经等了六个小时了!到底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啊?”
“就是啊,外面这么大晴天,有什么天气问题啊?我看就是你们找的借口!”
“我去上海有很重要的会要开的!耽误了你们赔偿吗?”
辛依逸心情也很差,但她知道航班的延误往往是不可抗力造成的。她忍着腹痛找到候机厅里的地勤,问道:“请问还有其他飞往上海的航班能最快起飞的吗?我想改签。”
地勤很抱歉地对她笑笑:“不好意思啊女士,今天已经没有其他飞上海的航班了。”
辛依逸无奈,只能重新回到座位上。她掏出手机给贾纯纯和贺临屿发消息。
辛依逸:“飞机延误了,我今天应该很晚才能到上海了。你们晚上不用等我,早点休息吧。”
……
另一边。
自打辛依逸出差去了剧组,贺临屿就不那么勤快地跑工作室了。一周里他拢共就来了一趟,因为今天辛依逸说她晚上回来,所以他下午就来等着了。
贾纯纯看到辛依逸发来的消息,回头问贺临屿:“小屿子,你看到学姐发的消息了没?她说飞机延误了,到现在还没起飞。”
贺临屿嗯了一声,好像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虽然辛依逸没告诉他具体的航班号,但乌鲁木齐飞上海的航班本来就不多,他知道辛依逸落地的时间后已经自己查到了航班号。他从上午就开始关注航班信息了。
从乌鲁木齐回上海要飞六个小时,看来今晚辛依逸要半夜三更才能到上海了啊……
他不由双眉紧锁。
……
转眼天已经黑了。
辛依逸脚步虚浮地进入卫生间,路过洗手台的时候顺便看了眼镜子。她看到自己无神的双眼和浮肿的脸,真是怎一个惨字了得?
等她上完厕所出来,广播响起,终于不再是坏消息了。
“请乘坐XXXX航班前往上海的乘客请注意,您的航班将于九点起飞,请您做好登机的准备。”
辛依逸低头看了眼手机,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她已经在机场耗了一整天的时间了。
她揉揉额角,长叹一口气,没有马上去排队,而是先给宁扬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
“小逸,这么晚了,你的航班是被取消了吗?”
“没有。刚才广播通知,九点可以飞了。”
“啊……”
“我到上海应该要凌晨三四点了,你还是别来接我了。太晚了,影响你休息。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凌晨三四点?这你不是一整晚都没法休息了吗?要不让航空公司改签到明天,你好好休息一晚再回来吧?”
辛依逸往不远处看了一眼。确实有些乘客不愿意坐时间那么尴尬的航班,正在跟航空公司沟通,要求航空公司给他们安排住宿,让他们明天白天再飞。然而辛依逸不怕熬夜,她只想尽早回家,回自己熟悉的床上好好睡一觉。
“我不改签了,我后面还有别的安排,我就坐等会儿的航班。”
“可是半夜三更你自己回家也不安全。”宁扬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一开始那么坚定了,“还是我来接你吧。”
“上海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城市,没有什么不安全的啦。你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吧?”
“嗯……早上七点半有个晨会要开。”
“那你千万别来了!否则你就算不休息,送完我再回公司也要好几个小时,你开会要迟到的。”
电话那头沉默。
辛依逸将手机拿远,看了眼时间:“宁扬,我马上要登机了。”
那头传来一声叹息:“唉……抱歉。”
辛依逸也松了口气,语气轻快:“别别别,别道歉呀,没事的啦。我们以后有机会再约吧。那我就先去登机啦,拜拜。”
“拜拜……”
挂完电话,她感觉轻松了不少,又给贾纯纯和贺临屿发了条消息。
“妈呀,终于可以登机了[哭泣]我回家以后一定要好好睡一觉!明天小屿子你别着急来,等我睡醒了给你发消息你再过来。”
在剧组工作的这一周其实也很缺觉。她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好好睡它一觉,起码也得睡到明天晚上再说!
贺临屿没有立刻回消息,而广播又开始催促旅客登机,于是她提着行李上飞机了。
……
工作室里。
贾纯纯看到辛依逸发来的消息,不住摇头:“太惨了,老大这是在机场等了一整天啊!现在才飞,到上海不得凌晨三点多啊?”
贺临屿皱着眉头坐在电脑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小纯子,我先回去了。”
“啊?哦……”贺临屿今天在这儿本来也是为了等辛依逸回来汇报剧本的工作,既然辛依逸赶不回来,他确实没什么道理待着了。贾纯纯朝他摆摆手,“拜拜小屿子,明天见。”
贺临屿合上电脑离开了。
……
凌晨两点半。
机舱里一片漆黑,除了飞行时的杂音外,几乎没有什么人声。所有旅客都昏昏欲睡。
辛依逸没有睡着。姨妈第一天又坐这么久的飞机,她腰酸背痛,浑身难受。但因为上飞机前她没有吃安眠药,身体虽然已经很疲惫了,人却不怎么困。
她想要出去上厕所,可是她不幸被安排在了靠窗的位置,坐在她外侧的两名旅客似乎都睡着了。她正犹豫着是否要打扰别人,机舱里的灯忽然亮了。
“叮咚”一声,空姐的声音在广播中响起:“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我们的飞机很快就要在上海浦东机场降落。请您系好安全带,调直座椅背,收起小桌板,不要再离开座位。”
听到终于快降落的消息,辛依逸长舒一口气,决定再忍耐一会儿。
马上就能回家了。
……
凌晨三点,飞机终于在上海降落。
辛依逸已经拿好行李,将卫生巾揣在口袋里。当机舱门一打开,她赶紧离开飞机,直奔卫生间。
一刻钟后,她满脸疲惫地走到洗手台前,用清水洗了把脸。
因为坐了太久没动弹,刚才她不幸弄脏了裤子。这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倒霉过了。幸好背包中还有其他换洗衣物,不然一会儿坐车的时候她都怕把别人的座椅弄脏了。
她现在只想立刻回家,回家,回家。
……
取完托运的行李,辛依逸感觉自己的腿已经像是灌了铅一样。她强打精神,慢吞吞地往出租车所在的区域走,想起自己下飞机到现在还没开过机,于是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兜里寻找手机……
空空如也的口袋让她猛地刹住脚步。
她愣了两秒,迅速摸遍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没有找到手机的踪迹,她又把身上的背包解下来翻找一遍,依旧没有发现手机!
她里里外外找了两三遍,手机竟然不知所踪!她瞬间慌神了。唯一没找过的地方只有托运的行李箱,可托运的行李她根本就没打过开!
即使如此,她仍然怀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打开行李箱翻找……
毫无疑问,一顿翻找后,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在附近巡逻的机场地勤见她蹲在地上把行李箱翻得一团乱,走上前来:“女士,您还好吗?”
辛依逸抓了把头发,强自镇定下来,向地勤请求帮助:“不好意思,我的手机找不到了。请问您能不能打下我的电话看看?”
地勤拨出了她报的号码,然而听到的只有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
手机究竟是被人偷了还是落在了什么地方?无从知晓。
辛依逸蹲在地上,感觉自己脑海中一团混乱。
手机支付的过分发达让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在身上储备现金的习惯了,而现在没有了手机,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支付车费。
买台新手机?半夜三更,所有店都关门了,她买不到手机,更没有办法补办手机卡!
找人帮忙?家人不在上海,朋友的手机号她一个也背不出!更何况凌晨三点半,她上哪儿去找人帮忙?!
怎么办?怎么办?
这些年她遇到过远比这种危机大得多的危机,这件事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小麻烦,因为她知道自己最后一定能回家,无非只是时间问题。可也许是因为一整天接连不断的倒霉,也许是姨妈的困扰,让她心情低落到了极致。
她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周围还有不少人在走动,有人发现了她的古怪,开始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她连忙擦干眼泪,合上行李箱,低着头往外走。
一面走,眼泪一面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这么倒霉呢?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谁能帮帮她啊……
当她走出接机口,打算再找一间卫生间洗掉脸上的眼泪鼻涕,忽然有奔跑的脚步声朝她靠近。她以为只是过路的旅客,没有在意,低着头继续往前走,忽然一件温暖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在被温暖包裹的瞬间,她才惊觉自己的身体有多冰冷。
“学姐,”熟悉而轻快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夜里很冷,你这样出去会着凉的。”
辛依逸一愣,回头,贺临屿明媚的笑脸撞进她眼睛里。
她愣住。贺临屿看清她满脸是泪的样子,也愣住了。
三秒后,贺临屿手忙脚乱地抬手帮她擦眼泪,紧张极了:“学姐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他划过辛依逸眼下的手指倒是很轻柔。
辛依逸也回过神来,狼狈地后退一步,赶紧捏起袖子擦脸:“你怎么来了?”
“啊、我、我看时间太晚了、我担心学姐,就来了……我……我……”他显然不擅长应对女人哭的情况,话都说不利索了。
辛依逸看他手脚不知往哪儿放的忐忑模样,好像比自己还慌乱几分,无主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她吸吸鼻子,还想哭,又有点想笑,但也不想让贺临屿看到自己现在一塌糊涂的样子,于是背过身去。
过了一会儿,贺临屿也整理好了心情,轻轻走上前。
“学姐……我送你回去吧。”
“……嗯。”
贺临屿什么都没问,接过她的行李箱和背包,往她垂着的手看了一眼,抿了抿唇,慢慢向前走去。
第28章
十五分钟后, 辛依逸坐上了贺临屿的车。
贺临屿依旧很紧张,不停偷睨辛依逸,生怕她又哭。然而辛依逸的情绪却已经平复了。
“我的手机掉了。”她忽然说。
“啊?”贺临屿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误机误了一整天, 身体不舒服。一下飞机又发现手机居然找不到了,我身上还没有带现金……真的倒霉到家了, 我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水逆。我决定下个月找时间去拜拜菩萨。”
贺临屿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辛依逸是在跟他解释她刚才哭的原因。
他慢慢“哦”了一声, 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他还担心是原本说好来接辛依逸的人不来了, 辛依逸为了那个人才难过。想到这种可能,他就懊丧极了。幸好幸好, 原来只是手机掉了啊……
他又注意到辛依逸刚才说她自己身体不舒服,而且她的脸色也确实不好看,他担心地问:“学姐你生病了吗?”
辛依逸不好意思说是什么缘故,只能含糊其辞地摇头:“就是不太舒服而已。”
贺临屿茫然了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 默默把车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
车稳稳地向回家的方向驶去, 辛依逸靠在柔软的车座上, 边上贺临屿开着车,她感觉异常安心。这么多天来的压力逐渐消散, 再加上车里让人舒适的暖气,即使没有服用安眠药,她也开始昏昏欲睡。
凌晨路上的车很少,贺临屿开到一个红绿灯前停下,默默看了辛依逸一眼,发现她已经闭上眼睛了。他轻轻把她盖在身上的衣服又往上拉了点,随后一路上都再发出什么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