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风清若有所思的道:“应该招架的住。毕竟,她们若是难听的话说的太隐晦了,她大约是听不明白的。若是说的太明白了些,她们现在应该还没那个胆子。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对不对?”
陶贺直愣愣的看着他,顺着摸了自己不离手的账本挡在了面前,“这话你说的,跟我没关系。奉劝你,为了你另外一只眼睛,你赶紧把这话给吞回去。”
陶风清反应过来,忙笑道:“顺口,顺口而已。咱们两个亲兄弟,何必这么生疏呢?”
“别,咱两没那么亲,你爹我只敢叫大伯。”陶贺说完笑了起来。
“安宁。”陶风清没搭理他,唤了一声,没有动静,“安宁。”
安宁迷迷糊糊擦着口水的站起来,“二爷要什么?”
“去老太太院里看看,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呢!”陶风清道。
“不用看了,回来了。”林霜降脚步沉重的走了进来。
“二嫂。”陶贺站起来,又恢复他文质彬彬的模样。
林霜降点点头,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目光迟钝的看着盆子里的炭火。
陶风清瞧她这样子,皱眉问:“她们给你脸子了?”
“啊?”林霜降愣了一下,“那倒是没有。”
春寒忍不住的瞪大了眼,那倒是没有?她还真敢说。
“就是你家里人实在是太多,又是嫂嫂又是婶婶,还有什么表姐表妹,我实在是没记下来。你给我理一下写在纸上,我没事的时候多看看,别回头碰着面,我连谁是谁都分不清。”
陶风清忍不住的笑了,“我给你写了,你碰上面就认识了?要不要再找人挨个画幅画像标好了名字让你好认些?”
林霜降刚刚还混混沌沌的眼睛一下子清明了,“甚好。”
陶风清:“...我说笑而已。安宁,你让小岚到二奶奶房里去伺候。回头遇见不认识的人,她会跟你说的。”
“行吧!”林霜降朝棋盘上看了一眼,“你们在下棋?”
“二嫂要一起下吗?二哥今天不在状态,想赢他很容易的。”陶贺笑道。
“不用了。我不会,就是随口问问。你们继续,我先回去歇会。”
陶贺:......
林霜降刚要走,一个小丫头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将将唤了声‘二爷’,抬头就看见她了,一下子哭的更狠了,她绕过林霜降,对着陶风清哭了起来,“二爷,您快去瞧瞧我家姑娘吧!”
“你家姑娘又怎么了?”陶风清敷衍的问了一下,已经撩了袍子重新在棋盘前坐下了。
“我家姑娘...”小丫头说着,还故意眼往后瞟了下,“脚受伤了。”
“受伤了找大夫了啊!二爷我又不精通医术。”
林霜降折回来,一脸担心的问:“刚我问她,不是说不碍事吗?现在怎么了?”
陶风清和陶贺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小丫头一脸的不高兴:“我家姑娘那是心善,不想二奶奶被老太太为难,才说不碍事的。可回去之后,被二奶奶踩的地方就又红又肿,怕是骨头都断了。”
“骨头断了?那你早些说啊,哭了这么半天,可不耽误了吗?接骨我会,我跟你去瞧瞧。”林霜降说完,还特意对陶风清解释了一下,“我走路的时候没在意,踩了她家姑娘一脚。我去去就回。”
“二,二爷?”小丫头显然是来请陶风清的,没想到林霜降这么热心要去接骨,惊的都忘了拦她,愣愣的看向陶风清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样的‘变故’。
陶风清看都没看她,手挥了一下,“二奶奶会接骨,二爷什么都不会,叫我做什么?回去吧!”
“是。”小丫头狠狠的扯了一下帕子,林霜降都没影了,她赶忙追了过去。
陶贺伸长脖子看着她们都走远了之后,才笑着道:“雨惜可一直觉得这二奶奶的位置是她的囊中之物。从前她就缠着你,这以后怕是更要变本加厉了。”
陶风清轻哼了一声,“小女子的心思罢了。碰上旁人也就罢了,碰上我家二奶奶,今天这腿就是真断了,也是她自己找的。”
说着,他还心有余悸的在自己眼睛上摸了一把。
“你也别得意的太早。雨惜身后有老太太撑腰,她们现在是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欺负二嫂,可若后头知道二嫂在林家的地位,只怕会肆无忌惮了。你当真以为二嫂在咱们这儿受了欺负,她那位‘母亲’大人会来为她讨回公道?”陶贺可没他那么乐观。
这位镇宅奶奶只是刷了一层金漆,早晚会被人看穿。
“不急,让林霜降先跟着大嫂学着管理家中诸事吧!陶家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总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了去。咱们要计划着收权了。”
陶风清一笑,在棋盘上轻轻落下一子。
刚刚还胜券在握的棋局,一下就变了风向。
陶贺骂道:“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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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小姐今天那一脚踩的都轻了。真要踩断了她骨头踩才好呢!今天若是她真把二爷给请过去了,定要说小姐你故意踩她了。”春寒想起白天的事还很是忿忿不平。
林霜降翻着桌子上的账本,这都是黄昏时候安宁搬过来的,说是先让她学着看看往年府上的账目,过两天去跟大嫂学着打点家事。
一本账本她已经快翻完了,其实基本什么也没看进去。
听春寒在那儿叨叨,她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人,“小岚,那个杨姑娘是什么人?”
小岚长的很普通,却有着和她年纪不符的稳重,陶风清让安宁送了她过来,她就一直在外头等林霜降让她进屋了她才进来。
春寒说话的时候,她也低着头,充耳不闻的样子。
听见林霜降问她话,她才道:“杨姑娘是老太太的外甥女。大爷过世不久,二爷接管了家中生意,老太太就把她接到身边来扶养了。杨姑娘在陶家已经有五年了。”
“哦。”林霜降点点头,“青梅呢?那边饭菜好了吗?看了一下午账本,我都有点饿了。”
小岚微微有些差异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没再继续问了,她便又低下了头。
“小姐是看了一下午账本,还是翻了一下午账本?我都听见你中间打鼾了。”春寒不留情面的戳穿她。
“都一样。”林霜降卖乖的冲她笑着。
“别傻笑了,老太太送来的那些丫头还等着小姐给她们分配差事呢!”
林霜降揉揉太阳穴,“把她们给忘了。小岚,你一直打点二爷院子里的事,这些人你去分配了吧!我屋里就不用了,有你们三个就够了。我也没那么多事要伺候的。”
“是。”小岚应了声出去了。
春寒好奇的问:“小姐,你就那么信任她?”
“二爷身边的人为何不信?难道让你去?你一个初来乍到的,谁听你的?”林霜降笑道。
第18章
春寒看着她突然不笑了,凑过来趴在桌上问她:“小姐,老太太安排那些个丫头什么心思,你也应该明白。你怎么想的?”
林霜降愣了愣,“我,我不太想顺了她的意思。”
“我瞧出来了,今天在老太太院里,她们旁敲侧击的那些话,什么二爷忙着接管家中生意,耽误了婚姻大事。和他一般年纪的孩子都有好些了,等等等等。就是要让小姐往二爷屋里塞人。那些丫头各个水灵出挑,哪是送来当丫头的,根本就是送来当妾室的。可这件事,也不是小姐不愿意就能行的。总还得二爷说了算,小姐问过二爷的意思吗?”
林霜降想了想,兀自笑了一下,“除非是他特别喜欢的女子,否则应该不会冒冒失失纳妾的。妾侍生的孩子,日子不好过。何必呢?”
“小姐相信二爷的话?”
“他没跟我说过这事啊!我跟他好像也没有很熟吧!”林霜降说着手伸过去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别整天琢磨这些,没事的时候帮我看看账本。怎么离开沙洲之后,你脑子里想的东西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春寒耸了耸鼻子,“我还不都是为了小姐着想。在沙洲的时候小姐过的不好,这嫁人了总不能还跟从前似的。你又是个没心没肺的,不肯将这些事放在心里的。我再不多想,那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林霜降心头一暖,沙洲的日子是不好过,可也没有春寒说的那么难过。
至少,她还有春寒,还有慧娘娘。
不是一无所有,也不想要的太多。
水满则溢,知足常乐。
“小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用饭了。”青梅进来唤道。
“总算可以吃饭了。”林霜降欢快的合上了账本,“去叫二爷了吗?”
“安宁刚才过来说让小姐先吃。说是傅少爷他们几个来找二爷,把二爷堵在书房那边,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来了,让小姐不用等二爷的。”
春寒惊的道:“二爷的眼睛!”
林霜降想了想,转了个方向往书房去了。
她快到的时候,看见陶贺从屋里退出来了,憋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二嫂,您怎么过来了?”陶贺转身看见她,立刻收了笑意,微微低了头。
屋里面孙怀义他们的嘲笑声肆无忌惮的,不用听也知道他们在笑什么,陶贺见林霜降脸色不太好,没话找话般的说:“他们平时就这样,没个正形的。”
林霜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越过他进了书房。
“二奶奶这是什么意思?”陶贺总觉得她刚才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
春寒不带感情的笑了两声,“应该没什么意思。”说完,跟着进了书房。
陶贺莫名觉得心里委屈,对外头的安宁表情夸张的问:“二爷的眼睛又不是我打的。怎么好像做错事的人是我?”
安宁耸耸肩,面无表情的道:“二爷在里头被傅少爷他们笑话呢!小陶爷您不仅不帮着点,还自个儿偷溜出来了。难怪二奶奶会生气。”
“我...”陶贺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罢了,我陶贺也不是拘泥于这些小事的人,不跟你们辩解。我吃饭去了。”
***
书房里面陶风清正拼命想要挡住眼睛,孙怀义他们三个一边笑一边去抓他的手,几个平日里在外头有头有脸的爷,这会儿像几个抢糖吃的孩子。
站在椅子背后摁住陶风清的孙怀义第一个看到进屋的林霜降,条件反射的松开了手站直了身子。
陶风清没了背后的束缚,一用力挣脱了傅家两兄弟,一抬头就看见林霜降不冷不热的一张脸。
“二奶奶。我们,我们来看看二爷。”傅云轩尴尬的笑着道。
“三位爷来的正是时候,花厅里饭菜刚布好,既然来了就一起用个便饭吧!”林霜降笑着问,可眼睛里却不见半点笑意,看的傅云轩他们几个‘心惊肉跳’的。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在福满楼定了位子,是来请二爷一起去喝酒的。”傅云轩道。
“是吗?”林霜降垂眸一笑,“今天二爷怕是去不了了,母亲早上特意交代过我,新婚头三天,二爷都得待在家里。三位爷既然已经在外头有饭局了,那我就不留客了。安宁,送三位爷出去吧!”
说完,她似是有些歉意的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拉了陶风清就走了。
陶风清还有些云里雾里,被林霜降拉着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们三人一眼,也不知为何,刚刚明明是想从他们的脸上弄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一看到他们三个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心情突然出奇的好,好的咧着嘴的冲他们笑了。
“哥,陶二那贱样你看清楚了吗?”傅云成拐了一下和他差不多神情的傅云轩问。
“看见了,他是在跟我们炫耀吗?他炫耀什么啊?谁家没有奶奶还是怎么的?他就一个,我可是有四个。”傅云轩感觉自己被人给侮、辱了。
“我,我还没有呢!”孙怀义道。
傅云轩:......
傅云成看着孙怀义,突然给气笑了,“瞧你那怂样。你怕她做什么?”
“你不怕,你刚才怎么不说话?”孙怀义不服气的反问。
“我...”傅云成口气一转,“人家新婚燕尔,基本的规矩是肯定要遵守的。我就不信陶二能在家里待一辈子,回头再跟他讨这账。”
“走吧走吧!我傅云轩竟然也有被人扫地出门的时候,真是...新鲜啊。”
三个人不甘不愿,骂着陶风清去福满楼里下酒了。
这边陶风清吃饭的时候连打了几个喷嚏,揉着鼻子的道:“准是那三个在骂我了。”
林霜降没说话,专心吃着饭。
陶风清讨了个没趣,可想想他们三个也没做错什么,这要是换做其他人脸上挂着伤,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便道:“他们三个也就是嘴上图个快活,没憋什么坏心思。”
“我知道。”林霜降吃饱了放下筷子,叹了一声看着他,“你脸上的伤是我打的,我就得负责。平时他们笑话你什么都不关我的事,但却不能因为我的过失笑话你。你也不必想太多。小南湖上,傅云轩帮过我。只是一码归一码而已。”
本来还有点喜滋滋的陶风清,感觉心里头的火星子刚燃起来一些就被人一盆凉水又给扑灭了。
“就因为你打了我,所以要负责?那你还打了许宗宝呢,你也要对他负责?”
林霜降皱了皱眉,不解的问:“他是找打,你也是?”
陶风清:......
“今天去老太太院里,她们都说些什么了?”
潜意思是,你原话说一说,我来帮你判断一下她们欺负人的程度。
林霜降跟早上的时候一样,“没说什么。不过是家中的一些规矩,家长里短的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