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的巴掌没落下,林霜降站在她身边,伸手拦住了她要落下的手,在她错愕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她和余贤之间。
“二婶婶。”她在笑,可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犯错的,不是陶贺,也不是来回话的余贤。您这拦着二叔叔不让他打在外头欠了赌债的人,却一直冲这些不相干的人要打要骂,这又是什么道理?”
“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胡氏被一个小辈抓住了手,颜面扫地,就更是气急,张口就骂。
“是吗?”林霜降比她高出半个头,她微垂着眼看人的样子,带着让人敢怒不敢言的压力,被她看的久的胡氏也没有刚才那般气急攻心了,何况...事实上,这件事真的不需要她管吗?
“二哥儿家的,你有办法吗?”陶正武这一会会儿就好像老了好几岁,哀求般的问。
林霜降松开了胡氏的手,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对着陶正武也没有谦卑多少,“三万两,只能卖铺子了。”
“不行。”陶正武想也没想的拒绝了,“所有的地契都在大嫂嫂手里,她不会同意的。何况...”
林霜降笑了笑,故意装作没听到他‘何况’下面没说完的话,她皱着眉‘和善’的看着胡氏,“二叔叔也许开不了口,二婶婶要不试试,去求求母亲,也许她会同意呢!”
白仙儿之前还没太懂她到底想做什么,可这会儿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低着头拿帕子在鼻子上掩了掩,挡住了唇边的笑意。
“还,还有其他的法子吗?”胡氏当然知道陶正武是什么意思,六神无主般的看着她问。
林霜降也是一脸的苦恼,“若是不能卖铺子,那就只能大家凑钱了。一人拿一点,看看能凑多少出来。嫂嫂,一会儿,你去三婶神院里也说说,大家都是一家人,都得出点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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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胡氏整个人都焉了, 先不说老三家的肯不肯出点力,就是陶家当真所有人都愿意将自己的那些存货拿出来,也远远凑不够这么多的钱。
“还有其他的法子吗?”因为只有林霜降提出了两种解决办法, 虽然事实都是行不通的, 可却突然一下子成了胡氏的主心骨,她希望她能再提出更多可行的办法。
林霜降叹了一声, “若是都不行, 就只能借了。”
借钱还赌账?
陶正武一手捂着脸颓然的坐在那儿没有吭声。
“还有三天时间呢!再想想法子吧!嫂嫂,我们先回去吧!叔叔婶婶也该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林霜降冲白仙儿唤了一声。
白仙儿点点头,对一边的下人吩咐道:“照顾好他们, 有什么事不管多晚,尽管去那边叫我们。”
林霜降走的时候看着余贤道:“二爷和陶贺都去了城南,你也别在家里待着了。铺子里得有人守着拿主意。”
余贤忙不迭的点头应了, 对陶正武弯腰拱手,“姑父,那我就先回铺子了。”说完,他有样学样, 加了一句, “有什么事让人去铺子里寻我。”
刚刚还‘热闹’的前厅, 他们一走, 顿时就剩下了陶风盛一家人,除了胡氏的哭泣声, 就只剩下陶正武一声连着一声的叹息。
穿过两个院子之间的圆门, 白仙儿回头看了一眼,拉着林霜降小声的问:“我瞧你这话里连着话的,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林霜降一脸奇怪的看着她, “我不是替二婶婶想办法的吗?”
白仙儿笑了一声,不相信三个字都写在脸上了,“行,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可你也小心着些,别看二婶婶平日里对陶贺和余贤呼来喝去强势的很,一到盛哥儿的身上,她可是转脸就寻死觅活闹的很。”
林霜降笑了笑不置可否。
白仙儿又忍不住的叹了一声,“从前盛哥儿是有些好赌,可也没捅出过这么大的篓子,最多也就是千八百的输了也就算了。这次怎么会这么糊涂?我倒是觉得二婶婶那话有道理,说不定真是许宗宝暗地里做了什么手脚。你说,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查查,若是真被人给算计了,这钱欠的也太冤枉了。他一直跟二爷都不合,说不定就是要借着盛哥儿的手来抢二爷手里的铺子呢!”
“是啊!一次千八百,你们总觉得也不算多,骂一顿也就给他还上了。嫂嫂算过没有,他这样的千八百有过多少回了?你瞧他刚才那样,二叔都被气成那样了,他可有一丝悔过?我们可听到他说了一句认错的话?”林霜降嘲讽的笑了一下,“倒是一句什么如意盒,就让二婶婶感动成了那样,好像他什么也没做错似的。反倒是不出面的陶贺,说拿不出钱的余贤成了她要打要骂的对象。”
她脸一沉,一字一字的道:“没有这样的道理。”
“话是这么说,可这事...”
“嫂嫂放心,我自有打算。还有三天时间呢!在想想办法。天色不早了,先回去睡吧!”林霜降道。
“你先回去吧!母亲还等着我去跟她回话呢!”
林霜降点点头,和她分开了。
***
那边的事,白仙儿去回话前,杨初云就已经都知道了,白仙儿挑了一些重要的事说了,也刻意隐了一些。
等她走了之后,杨妈妈伺候着杨初云上床的时候道:“我瞧着大奶奶好像跟二爷院里走的有些近了。二奶奶说的那些话,她可一个字都没有提。”
杨初云也没将这话放在心里,白仙儿说到底也就是个没有子嗣的寡妇,将来在陶家她还得依着那边的人赏口饭吃,有心讨好林霜降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
她心里却堵着另一件事,白仙儿没说出口的,她却已经听人说过的话。
“你说,那丫头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冲着我来的?”她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
杨妈妈正在给她掖被子,愣了一下,“什么话?”
刚躺下的杨初云又坐了起来,她伸手将脖子上挂着的一把小钥匙从衬里里面拉了出来。
“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卖铺子?她是不是...”
杨妈妈反应过来,无奈的笑道:“我的小姐啊!你怎么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套呢?那盛哥儿输了那么多的钱,咱们一时拿不出来,那可不就只能想着卖铺子了吗?二奶奶兴许就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还上心了?”
“能不上心吗?”杨初云的手捻着那枚小小的钥匙,长长的叹了一声。
像是不想让她想太多,杨妈妈故意问:“小姐,盛哥儿那事,该怎么办啊?五万两,二爷不是拿不出来,可现下...”
杨初云‘哼’了一声,“老二家的只会一味宠着陶风盛那个没用的儿子,从前也就罢了,陶贺不吭声的替他藏着掖着,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了。如今输了这么多的钱,还想要我们给她填这坑?敢情在外头拼死拼活挣钱的和她没什么关系,当二哥儿是摇钱树?”
杨妈妈笑了笑,“小姐这是心疼二哥儿了?”
杨初云怔了怔,“我是不甘心,可再如何的不甘心,二哥儿也是叫我娘。比起一个叫我大伯母的,我自然是向着二哥儿了。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拿这样的事来打趣我。”
杨妈妈只笑,“不敢。小姐说的对,是我糊涂了。”
“你将我那些首饰挑拣些贵重的准备好了,那边若是来我这儿哭诉,就拿给她。我尽力了,其他的我也拿不出了,也省得他们说话。”
“是。”
此时应该在城南铺子里的陶风清、陶贺,正在孙怀义家里涮羊肉。
三个人吃的正欢的时候,一个小厮将满身是雪的余贤给送来了。
“二哥,表哥。”余贤委委屈屈的唤了一声,身上的雪都没来得及拍就哭了起来。
陶贺看见他哭难得没嫌烦,孙怀义的老宅子偏了些,他们也就没有派人出去打探陶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这儿等余贤。
余贤怕被人发现他们两个躲在这儿,马车坐了一半就徒步过来了,今晚的雪下的有点大,他跟个移动雪人似的站在这儿哭,哭的陶风清和陶贺都有点内疚了。
两人一个上来给他拍着头上肩上的雪解披风,一个倒了杯热酒亲自往他嘴里送,还一人一句的哄着。
余贤受宠若惊,眼泪给惊回去了。
忙的把他们两个推开,在孙怀义身边坐下了,孙怀义好笑的给他拿了筷子往他面前的空碗里夹了几片肉,“看样子,今晚你们家闹的挺大。”
余贤不哭了,可情绪还没平复,抽咽着道:“不,不大。”
他简单把事情的起因说了一遍,孙怀义险些被自己夹的肉给烫了舌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余贤,“你小子跟着陶二怎么不学好,学会睁着眼说瞎话了?五万两的赌债,这叫不大?许宗宝也忒不是东西了吧?三天时间,这是要扒你们家的皮啊!”他发现就他一个人说话,奇怪的问:“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
陶贺:“话都被你一个人说了,我们说什么?”
陶风清:“敢说话吗?我不就只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孙怀义:......
他赔礼道歉似的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酒,“我不是看你们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吗?从前,陶二你可没少举刀子吓唬那臭小子,也没见他收敛,也没见你真跺了他手。可这次跟从前也不一样,确实有点多。这是去了趟京城,书都没多少,豹子胆吃了不少。”
陶风清没理他,问余贤:“二奶奶去了吗?”
余贤忙点头,“去了。说了几句话就让大家都散了。”
“没骂我?”陶贺问。
余贤幽幽的看了他一眼,眼里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字,‘你心里没数?’。
“当我什么也没说。”陶贺低下眼,挑了片肉往冒着热气的锅里丢。
余贤又道:“不过这次没怎么骂。”
“你姑母转性了?”孙怀义见缝插针的体现自己东道主的身份。
“倒是也没有,还跟从前似的,表弟犯的错都不是错,错的是我跟表哥两个。不过这次二奶奶没给她机会,姑母要打我的时候被二奶奶给拦了。当时二奶奶背对着我,我也没看到什么,就听她说了两个字,姑母就安静了,态度马上就变了。像是把二奶奶当救命稻草似的。”
孙怀义再一次发挥了他异于常人的反应速度,“哪两个字?”
余贤眨眨眼,“是吗?”
孙怀义:......
桌子上的锅子烧的正旺,咕咕冒着热气,余贤眼里还有雾气,从雪中而来的脸上泛着红晕,水气氤氲中吐出这两个字,竟像是在对着孙怀义怯怯的问着什么,那模样...
孙怀义感觉自己差点喷出一口血。
城郊这座不大的老宅里,突然爆发了出一阵大笑声,大雪纷纷,无声无息的将整个宁苏覆盖。
第41章
许宗宝给了三天的时间, 可仅仅只过去了一天,林霜降就被叫去老太太院子里了。
屋里满满当当都是人,连平日女眷请安不会来的陶正武和陶正文今日都在屋里。
从前林霜降进屋之前大家还都是说说笑笑的, 今天她来不来, 屋里的气氛都压抑同外头的冰天雪地一般,通红的炭火都暖不了他们寒冰似的脸。
杨雨惜今日也在, 其实陶风盛出了这样的事, 今天陶家所有长辈、管事的都在,她本是不方便来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压制不住想要来看一眼的冲动, 借着请安就不走了。
她一看见林霜降进来,就慌忙低下头,可眼睛却不受控制的偷偷往她身上瞄, 想起那天她对自己说的话,心总还扑腾扑腾的跳,她就是觉得陶风盛这件事,她还有后招, 她就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林霜降坐下之后, 杨初云一改平日总是病怏怏的样子, 沉着脸看着胡氏道:“人都到齐了, 盛哥儿的事,你们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胡氏侧了侧身子, 气急败坏的将在她后面站着的陶风盛给掐了一下, 骂道:“混账东西,还不给你大伯母跪下认错。”
陶风盛今天看上去比那天晚上老实多了,正想上前跪着, 杨初云厌倦的抬了一下手,“不必跪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再做这些有什么用?二哥儿不在家,昨天我也问过余贤,看过铺子里的账本了。他没说谎,之前他们在外头损失了一批货,亏了不少的钱。这钱,二哥儿没有。”
王氏有些打抱不平的道:“大嫂嫂,咱们二哥儿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卖的都是辛苦钱。也就是在外头说出去好听一些,咱们自己人心里没有数吗?别说陶家没有金山银山,就是有,也抵不住这么往外送啊!”
“你什么意思?”胡氏刚听了杨初云的话泫然欲泣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你们家问二哥要的钱少了吗?你自己拿了多少贴补你女婿,当我没都不知道吗?”
“行了。”杨初云打断了她们,“不是说来商量办法的吗?你们吵什么?吵的我头疼。”
“姑母,喝点水。”杨雨惜忙的给她递了水,替她揉了揉太阳穴。
陶正武抬头看着林霜降,“二哥儿家的,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林霜降当然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当然,若没有什么可让他们惦记的,她也不会下这步棋。
那天晚上太闹,只要稍稍冷静下来,就知道如今唯一能给他们一个办法的就只有她了,但是这话他们当然不敢明着说,这会儿只是试探,若是她一直不肯接了这话茬,只怕他们就想借着老太太给她施压了。
她正低头喝茶,听了这话抬起头看着陶正武笑了笑,“现下铺子里的钱周转不过,若一下子要拿出这么多钱,怕是只有我的嫁妆了。”
胡氏眼里明明闪过一丝窃喜,可还是故作紧张的道:“这...这可怎么行?我们要是拿了你的嫁妆,回头传出来,陶家的脸可就真丢没了。要,要不然,就当是我们借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