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威一听他说自己老了,脸又黑了,“陶风清,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
“您当然敢!可您不舍得啊!”陶风清笑嘻嘻的道。
林威盯着他半晌,好气又好笑的转过头,“还真是不舍得。我们林家几辈也没你这样没有正经的,要不是你当初救过我一命,我也绝不会和你这样的人有关系。”
有陶风清在那儿卖乖讨巧的,林威和林霜降之间的气氛也没那么紧张了,她也顺势说了几句要好好休息之类的话。
林威也都点点头的应了。
没说几句话,腊月来了,看见林霜降的时候她微微愣了一下,低下头道:“将军,夫人请您去大小姐那儿一趟。要让您瞧瞧大小姐的喜服。”
“回头再看。姑爷和二小姐难得过来坐一会儿,我跟他们说会儿话再过去。”林威道。
“是。”
腊月正要走,陶风清起身道:“这姑娘成亲可是大事,岳父大人还是过去看看。回头若是想找我们聊天,随叫随到。反正就隔着一道墙!方便!”
林威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你不提爬墙的事就不舒服是不是?”
陶风清一脸无辜,“我提了吗?”
林威:“...滚!赶紧滚!”
***
“许宗宝醒了没有?”回去之后,陶风清他们特意去了许宗宝住的院子,九姑娘坐在门口无所事事的磕着瓜子,“没有。”
“你在外面坐着干什么?让你守着他,没让你蹲门口啊!”陶风清不解的问。
九姑娘抬头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你要我跟他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你让荣真怎么想啊?我是那么不守妇道的人吗?”
......
陶风清一言难尽的点了点头,“有道理,那你继续守着,醒了叫...”
话还没说完,屋里突然一声尖叫,九姑娘一个健步冲了进去,她是想要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大白天的乱叫唤,情急之下也没找到什么东西,就把手里抓着的没吃完的瓜子全塞进了他嘴里。
许宗宝是不鬼叫了,差点被滑进喉咙里的瓜子活活卡死,整张脸红的泛紫,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
九姑娘也反应过来了,一边猛拍着他的背一边道歉。
林霜降和陶风清对视了一眼,心累的双双叹了一声。
“都吐出来吧?没事了吧?”许宗宝吐干净了瓜子,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九姑娘关切的看着他脸问道。
他幽幽的抬眼看着她,“你想杀我?”
九姑娘:“我没有,我就是不想让你叫。这隔壁就是将军府,你这么叫会招来人的。”
“我叫...”许宗宝话没说完,愣了一下之后张嘴就要哭,只是刚张开嘴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九姑娘闭上嘴开始呜咽。
九姑娘有些不忍心了,“你稍微控制一下,还是可以哭的。”
“陶二,我大哥没了。”许宗宝从床上颠颠撞撞的跑到陶风清面前,突然抱住他开始哭。
他和林霜降差不多高,站在陶风清面前微微垂下头就正低着他的胸口,他偏就非常自然的用这样一个姿势在他怀里哭的不能自已。
陶风清有些抗拒的想要推开他,许宗宝道:“弄脏的衣服我赔,我大哥都死了。”
林霜降和九姑娘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就这样看着他们两个,丝毫没有插手要管的意思。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许宗宝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九姑娘,“我哥的尸首在哪儿?你们给他设灵堂了没有?我要去看他最后一眼,你们带我去。我要给我哥披麻戴孝啊!”
陶风清很想骂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许常见跟他们什么关系,谁给他设灵堂?
可这话他现在也是说不出来的,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糊了一片的鼻涕眼泪,叹了一声,“送去义庄了。现在还在不在,我们就不知道了。”
“什么意思?哪个义庄?为什么现在会不在了?你们带我去,我要把我哥带回宁苏。”许宗宝说着就要扯着陶风清出去。
“你知道为什么已经有人来救你们了。可许常见还要自尽吗?”林霜降突然道。
许宗宝脚步一顿,怔怔的看向她。
“他不是你大哥,他也不叫许常见。你不认识他,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林霜降知道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拿刀在许宗宝的心上割下一块,“他是别人的死士。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一旦事情败露,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大哥临死之前,跟你说了是什么话?”
许宗宝攥紧了手,颤抖着身子道:“他做的事,自己扛。绝不祸连家人!”
他牙关紧咬,眼泪成串的往下落,“这话,在宁苏的时候他也说过一次。二奶奶,你知道他到底是为谁再卖命吗?在宁苏,他要杀陶风盛就是受那个人指使的对不对?还有,死的那个秀才,也真的是他杀了是吗?他死了,那些人就会放过我爹娘吗?”
“你们与此事无关。他们没必要非要杀无辜的人,有些事做的太多了更容易引人注意。你暂时不要回宁苏,等事情定了,自然不会有事。”陶风清道。
“事情,真的还能定吗?”许宗宝迟疑的问。
陶风清笑了笑:“不能定,就是大家一起死。你就换个地方开赌坊,想开点!”
许宗宝:“...我并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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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夜探将军府?”荣真好笑的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个人, “你们今天在那边又闹事了?将军下了命令不准你们进去了?”
“那倒是没有,就是这事不太好光明正大的去。”陶风清道。
荣真身子往后微退了一些,“什么事?”
“他就是想看一看今天宫里送来的那套喜服。”
荣真松了一口气, 手一挥, “那就直接去看好了。大半夜的进将军府,是想被当作刺客抓起来吧?知道将军府风平浪静的表面之下, 藏着多少看家护院吗?”
“要是能直接看, 我们费这么大劲做什么?林怡诺会愿意让我去碰她的喜服?陶风清就更不可能了。我只是不想在她成亲之前跟她起争执,大喜的日子吵吵闹闹的总是不好。师父,你就帮帮忙吧!”林霜降像从前似的两根手指揪着他的袖子晃了两下。
“大小姐的喜服,是良太妃亲手做的。能有什么问题?”荣真问。
陶风清道:“就在大门口的时候瞥了一眼, 到底有什么问题现在我也说不上来。副将,现在这个时候,宁可错杀一万, 也不能放过一点可疑之处。瞧仔细了,若真的是我想多了,也没什么损失,可若真有问题...”
他给了荣真一个‘你自行想象’的表情。
“我直接去给偷过来不就行了, 大家敞开了一起看。总比鬼鬼祟祟冒着被当成刺客的风险跑去将军府的好。”九姑娘手拍在荣真肩膀上, “你说是不是?”
“是什么是?你去了就不会被当成刺客了?你当将军府的护院, 都是酒囊饭袋?”荣真斥了一句, “这事我去想办法,你们等我消息, 不要轻举妄动!”
“那师父您快点, 若是晚了,就真来不及了。”林霜降笑眯着眼的提醒着。
赶紧去那边告密!
荣真面色沉沉的走了出去,九姑娘挪到他的凳子上坐下来, 脸朝着外头手拐了林霜降一下,“他不会自己去偷吧?”
“他会让我父亲送过来!这个叛徒!”林霜降哼哼了一声。
“啊?”九姑娘惶恐的转头看着她,“叛徒?他叛变了?那我怎么办?”
不等林霜降说什么,她突然目光一凛,站起身对她和陶风清抱拳一礼,“二爷,二奶奶,对不住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荣真既然叛变,那我只能和你们道别了。我要跟他一起叛!以后再见,各自珍重!告辞!”
林霜降:......
她伸手拉住了她,无奈的道:“也是不用各自珍重。我的意思是,他是隔壁的叛徒而已。”
“啊?隔壁的叛徒?什么意思?”九姑娘一头雾水。
陶风清看着林霜降宠溺一声轻笑,“她的意思,荣真吃她的,住她的。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去跟岳父大人禀报。如此‘叛变’而已。”
“我说的不对吗?”林霜降愤愤不平的看向他。
“对!荣真就是个叛徒!吃里扒外!回头就把他赶出去!”陶风清义正言辞的道。
“我还在这儿唉!”九姑娘好心的提醒他们两个。
林霜降:“说的又不是你,还没拜堂呢!别想这么早的当我师娘。”说完,她气不顺似的出去了。
九姑娘莫名其妙的问:“她今天到底怎么了?从前也没见她这么大的气性啊!”
陶风清笑了一声,“没什么,那天你和荣真去救许宗宝,她去客栈假装找东西的时候,岳父也去了,荣真告诉他的。和杀手交手的时候,替她挨了一掌。”
九姑娘想了半天,“可,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林将军,也许只是想修补一下他们父女的关系而已。他这么些年对她不管不问的,替她挨一掌也不算什么大事吧?伤的挺重?”
“伤的倒是不重,就是...”陶风清想了想,“这么跟你说吧!如果荣真并不是真的喜欢你,却因为我们一味的撮合,所以做出喜欢你的样子,让你以为他是真心喜欢你。你知道真相之后心里会舒服吗?”
“舒服啊!为什么不舒服?我还得好好感谢你们呢!”九姑娘道。
陶风清一言难尽的看了她半晌,最后放弃了,“算了,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件事。太深奥,你不会懂!你...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你们脑子才是不正常!”九姑娘骂骂咧咧的走了。
陶风清在花园的长廊下找到了林霜降,她坐在廊椅上给下面池子里的鲤鱼喂食,春寒在一边陪着,看见他她正准备行礼,陶风清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挥挥手让她退了。
他弯下腰从身后拥住她,捏了一点她手里端着的鱼食撒在了池子里,看着那些鲤鱼摇尾哄抢,柔声道:“真不愿意,就不要放在心上。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回宁苏了。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必要跟自己较劲。”
林霜降安静了许久,声音涩涩的道:“嫁给你之前,我想过一次的。林怡诺想借姚康安的事泼我一身脏水,被我察觉了。其实我可以不跟她计较躲过去的,就像从前一样,可我就是有点不甘心。我故意设了个圈套,把事情给闹大了些。我以为,他最是要面子,最是小心谨慎,林怡诺做出那样的事,又是在我出嫁之前,他至少会为我说一次话的。”
她自嘲的笑了一声,“可是我到底还是估错了。出嫁之前,我们也没有好好的说过一次话。现在,他突然这样,我觉得我已经不需要了。你知道,我第一次跨进将军府大门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
陶风清在她身边坐下,抬手将她垂在脸侧的散发拢在耳后,“想你阿娘。”
林霜降看向他,突然眼睛一红,委屈的‘嗯’了一声。
陶风清心疼的抹了她脸上的泪,低声道:“乖,不哭。一切有我!你若真不想,我们就将母亲的牌位从沙洲迎回宁苏。找一个清净的寺庙供奉!”
“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母亲既是深爱岳父,最大的心愿,定是能到一趟京城,向老夫人敬一杯茶,得到她的认可。可这个心愿,她一直没能实现。你自然是最知道母亲心结的人。”
“是啊!从前我以为,将军府的门槛太高,高的让我和阿娘都高攀不起。直到那天,我一脚跨过去,才发现,根本也没那么难进,也没那么了不起。她们不想让我进,可我还是进了,光明正大的走进去的。我突然觉得阿娘盼了一辈子的事,根本就不值得。不是阿娘不配,是那个将军府配不上我阿娘。以前我小,护不了她。如今,我不愿再让她受那里面的委屈。”
陶风清仿佛看到了从前的她。
小小的,就算努力的想要张开自己的翅膀去保护一个人,也挡不住那些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箭。
她无所畏惧的长大,是因为她的身后已经没有了需要她保护的人。
那些软弱委屈的模样,也早已经被她自己越来越丰满的羽翼包裹,从不外露与人前。
她对他,该是怎样的信任,才会愿意解开自己的面具,将眼泪落在他的面前。
他低下头,轻啄着她脸上的泪,“那就带母亲回宁苏。她生在宁苏,是落叶归根。有陶家香火供奉,也落不得孤单无依。这事,我去跟岳父说。”
林霜降心头一悸,伏在他的胸前紧紧的抱住了他。
她知道,一定是阿娘舍不得她,一直在身边看着她,所以,她才会嫁给陶风清,才会去到她曾经待过的地方。
她积攒了她从前所有没有用到的好运气,都只是为了遇见他。
园子里,萎靡了一个冬天的绿植,都已经悄悄的冒出了嫩芽,连日的乌云露出了一道细缝,阳光从里面钻了出来,懒懒散散的洒了下来。
***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李环儿推开门,看见林怡诺坐在桌边,看着上面摆放的喜服发呆,忍不住的问,“后天你就要出嫁了,该早些休息。别到时候没了精神,让人笑话。”
“我有没有精神不都是让人笑话吗?”林怡诺走到铜镜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娘,我好看吗?”
“当然好看了。你忘了,每次回京城,带你去参加那些夫人们的宴席,谁不夸赞你长的漂亮?放在京城里,你也是数一数二的出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