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也没人，儿子在厂子里呢，两个孩子出去玩了，家里只剩下李芳, 老太太把手里的菜扔到院子的桌子上，在院子又找了一个棍子才进屋子里去。
李芳看着家里没人，这会要过年了，老太太托关系买了一大块卤好的牛肉，就放在厨房，她就趁着人都不在家里，正在切一块吃着呢。
老太太推开门就看见了，拿着棍子就上去了，“你个小媳妇，还敢偷吃东西了，你算什么玩意，给老娘滚，滚。”边说还边用棍子向李芳身上打。
李芳在屋子里跑着还不忘把手里没吃的牛肉向嘴里塞，“娘，你不至于吧。”
老太太听着她还敢继续吃，还狡辩，下手的力度更大了，“不至于？你吃里扒外，给老娘滚回去吧，一天天的也不干活，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
李芳实在忍不了了，人向院子里跑，老太太紧追着，棍子没停。
李芳用手推了一下，结果棍子砸在了老太太自己的身上。
老太太当场就坐在地上了，拍着自己的腿，“没天理了，媳妇吃里扒外，还打婆婆，党啊，组织啊，快来看看我这个老不死的吧，简直没法活了。”
门口不一会就围满了人，刚刚的那两个大爷大妈也在呢，看着院子里闹的。
李芳看看门口，又看看院子里坐着的婆婆，“娘，我不就吃了一块牛肉吗？你也不能这么打我吧，我嫁进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现在可是新中国新社会，你怎么能做恶婆婆呢？”
老太太听到李芳还倒打一耙，哭的更凶了，“苍天啊，我还是恶婆婆了，你在家里活不干，我出去买菜，回来做饭，你动过手吗？今天我们就好好说说，你十二趁着迎亲，居然还拿我们老方家的东西去给你上家的孩子，你有良心吗？有良心吗？”
李芳心里疑惑，皱着眉头，她怎么可能会给，“娘，我没有给啊，你是在哪听说的啊，我那天就见了见孩子，啥都没给，是谁乱嚼舌根啊，给我站出来。”
老太太也没从地上站起来，“你是人吗？你见到自己的孩子，难道会不给东西，哪有当娘的见到自己的孩子会不给东西的，哼，别想狡辩了，最好交待清楚了，我还能饶你一回，不然的话，你就给我滚回你娘家去，让你娘家看看这教养的都是什么好闺女。”
李芳刚刚想张嘴解释，就听到有人说，“方工回来了。”
方工是个快四十岁的忠厚老男人，他本来就不想结婚的，要不是自己娘逼着，这会看到自己老娘坐在地上，一下就严肃起来了，“娘，你这是干什么，大冷天的，万一病了怎么办？快起来。”说着就把老太太扶起来了。
这会老太太立刻就起来了，“你问问你这个媳妇吧，一天到晚把我气死了，拿着你挣的钱去给她儿子闺女买东西，人家都找到家门口了。”
李芳一脸不可置信，“娘，我没有买，是谁告诉你的，我们当面对质啊。”
老太太指了指门口，“我懒得和你对质，你去吴秀家问问就行了，人在她家呢，今年过年你也不用在这待着了，回你娘家去。”
李芳还想再挣扎一下，就看向了方工。
方工不耐烦的摆摆手，“还不嫌丢人啊，回你娘家去。”
闹的鸡飞狗跳，门口的邻里街坊也都散了，李芳回屋子里收拾东西，老太太还站在门口看着，以防万一她偷东西。
李芳提着包袱走到街道门口，又拐了一个弯去了吴秀家里。
吴秀在家里正在洗衣服，三个孩子的衣服堆在了一起。
“吴秀，你说是不是你乱嚼舌根啊，究竟怎么回事？”李芳一脚就踹开了吴秀家的门。
吴秀从板凳上起来，“嫂子，你说什么呢？”她还说呢，看到李芳就来气，什么玩意啊，还敢到她这闹腾。
李芳看着冷脸的吴秀，看着院子里也不像有人的样子，“有人到我婆婆面前说我给贺家的几个孩子在买了很多东西，不是你吗？”
吴秀听到她这么说，心情瞬间就好了，笑的前俯后仰，“嫂子啊，我以前还以为你是最聪明的哪一个，现在想想你也是够笨的，你十二那天该不会到贺枝面前去炫耀了吧。”她稍微一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她在医院就输给了贺枝，技不如人那有什么关系，从那件事情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没想到李芳居然上赶着去，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真是够蠢的。
李芳想到之后，后脖颈直发凉，这怎么会呢，贺枝不就是个老老实实的人吗？她会办这样的事情吗？
“嫂子啊，好心劝你一句，好好过日子吧，折腾什么啊？你看看现在，被人赶出去了吧。”吴秀看着李芳手里提着的包袱，又继续坐下来洗衣服。
李芳有些晕，但还是提着自己的包袱回了村里，她还是想问问贺枝为什么这么做。
贺枝没想到事情办的挺顺利的，回来的也就早了一些，到家的时候正巧要做午饭了。
贺远方和贺远行已经开始在烧水准备下饺子了，她也就没再说要改，而且明天村里杀猪，她下午准备去找一下王向上，说一下胡老师他们的事情。
贺枝在家里还是给他们做衣服，就连一个缝纫机都没有，全靠自己缝，能赶在大过年之前让他们都穿上，今年的冬天感觉比去年还要冷，屋子里的炉子几乎都没停过，她看着外面，这李芳怎么还没到，难道是不来质问她了。
贺枝到厨房里，帮着把饺子都下好，也没有再向堂屋里端，一大家子都蹲在厨房开始吃饭。
“南方，一会吃过饭了，你去找花花玩吧，这几天都在家里帮着奶奶干活了，都没出去玩上。”贺枝喂给贺归来五个肉饺子，又喝了一点汤，小丫头就吃饱了。
贺南方高兴的点点头。
贺归期看了一眼贺枝，又看看他大哥，“奶奶，我也想出去玩。”
贺枝看了他一眼，“不行，你在家里老实写作业，何老师留的作业，你可一点都没写呢，而且你期末考试只考了七十多分，贺归期，你想干嘛啊？”
贺归期撇撇嘴，“奶奶，你这么说是不对的，怎么出去玩和期末考试考多少有关吗？”
贺枝挑挑眉，“贺归期，我一会就让你知道有没有关系。”
贺远方拍拍贺归期的脑袋，“怎么没有关系，你上次还拿考一百分换肉吃呢，做小孩要诚实。”说完就把吃完的碗放到盆子里。
贺远行也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贺南方吃过饭还想帮着贺枝洗碗。
“好了，不用你洗了，赶紧出去玩吧。”贺枝摆摆手就让她走了。
贺南方把碗放下就出去了。
贺归期看着贺枝偏心的样子，自己把碗也往桌子上一放，就准备走了。
贺枝唉了一声，“归期，你干嘛去啊？今天你留下来给帮奶奶洗碗。”
贺归期指了指走远的贺南方，“不是，奶奶，南方姐就能不干活，凭什么我就要干活啊，还有大哥二哥呢，你怎么欺负人啊，而且现在我可是要去写作业了。”
贺枝摇摇头，“我可不欺负人，来我帮你分析一下，今天的饭是谁做的，你大哥二哥做的，平时是谁帮奶奶刷碗洗衣服的，还有帮着看妹妹，是你南方姐，你是家里排行老四吧，可是你看看你干过啥。”
贺归期又指了指旁边还在吃饭的贺南兵和贺南立。
贺枝摊开手，“他们两个比你都还小一岁呢，你都不干活，还让他们干活啊，你可是哥哥啊，有这样当哥哥的吗？”
贺归期自己叹了一口气，又耷拉着脑袋，“我说不过你，只有认命了。”
贺南兵和贺南立笑着把自己的碗放到贺归期面前，“四哥，好好洗，等我们长大了就帮你啊。”说完两个人也离开了厨房。
贺枝在刷锅，贺归期低着脑袋洗碗。
“奶奶，我洗好了，可以走了吗？”贺归期把碗都摆的整整齐齐的。
贺枝看了一眼，这是认真的洗了，贺归期还是有点好的，就是做什么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认真地做，虽然结果不大好，但也算是过关了。
“行，你出去吧，记得写作业啊，不会的问你哥哥。”
贺归期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这会也不反抗了，只点点头就出去了。
贺枝把锅洗好了，又把贺归期洗过的碗拿过来洗了一遍。
贺归期认命的在里屋写作业，旁边坐着的贺远方他们几个在看小人书。
贺枝洗好碗了，都没等到李芳来，想着回屋里把归来的一个小外套再收一下线就去王向上家里说事情，结果她刚刚坐下动针，就听到有人敲门。
贺枝赶紧站起来出去开门，果然是李芳。
“贺枝，你什么意思啊？”李芳开门一见到是贺枝，也不喊婶子了，直接连名带姓的喊了过来。
贺枝看着她暴躁的样子，再加上手里提着包袱，就知道什么事情了，这人啊，不戳到自己的痛处，永远都感受不到那种痛苦。
“什么什么意思，我怎么了，李芳，空口说白话啊？”贺枝笑着看向她，这会她一点都不觉的外面冷。
李芳看着贺枝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简直要气疯了。
“还说呢，是你吧，你是故意到我婆婆面前颠三倒四，乱说话的吧。”李芳笃定的恶狠狠的看着贺枝，还有些狼狈，和腊月十二那个满面春风的李芳一点都不一样。
贺枝点点头，“对啊，就是我说的，怎么样，你想怎么样呢？李芳，试问我没亏待过你吧，从你嫁进这个家门开始，老二一死，你就慌的要改嫁，我放你走了吧，你呢，你怎么对待你的孩子的，你一点都不在乎南方，她还是个孩子，你非要这么对待一个孩子吗？想想你干的事，是人事吗？人还说虎毒不食子，你呢？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话已经说到这步了，赶紧走吧，以后不要再来到孩子门前闹腾了。”
李芳本来有满嘴的话要说，这会被贺枝指着鼻子骂，难道真的是她做错了吗？可是他们不是自己的孩子吗？她是当娘的，做什么都是对的。
“你等着，我还是会回去的。”李芳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走了。
贺枝关上门就回去了，幸好把南方支出去了，不然看见一回又要难过一回，她早就算好了，本来这事也瞒不住，以李芳的性子，肯定会回来找她的，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贺枝回到屋里，看着几个孩子没发现刚刚发生了什么，她也歇了一口气，继续收拾归来的那个小外套，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她才收拾好，给贺归来穿上试试。
“奶奶，好看，花。”贺归来拽着衣服上的一朵花，试完了就不愿意脱下来。
贺枝点点她的小鼻子，“这衣服要脱下来，你身上这件还没脏呢，等到脏了才能换下一件。”
贺归来就是拽着不脱，得，这个小丫头除了好吃，还臭美。
贺枝干脆把她身上那件给她脱下来，把新的给她穿上，“走吧，跟奶奶一起去找南方姐去。”
贺归来高兴的就下了床，“走，走。”
“你们在家里看好家啊，盯着点炉子，还有远方好好看着归期的作业，不好好写，今年过年没有压岁钱。”贺枝刚刚才决定的，准备给几个孩子还包压岁钱，去年她没给他们准备，今年倒是要试试了。
贺远方他们一听今年有压岁钱瞬间就开心起来了，“好的，奶奶放心吧，我们都会看好归期的。”
贺南兵也喊了一嗓子，“奶奶，我也会看好归期哥的。”
贺归期想说一句，他会好好写的。
贺枝没回复他们，牵着贺归来就出门了。
今天是真的冷，都已经结冰了，贺枝想着估摸也快要下雪了。
可能因为明天要杀猪分肉，外面也稍微有些人凑一堆说话。
贺枝沿着路就到了王向上家里。
“贺婶子来了。”罗玲在家里堂屋里坐着正在剥南瓜子吃，这会看到贺枝在院子门口，就直接喊了一声，她现在肚子越来越大，也不好站起来。
贺枝笑着答应了一声，“你最近怎么样？”说着人也走到屋子里了。
罗玲从盘子里拿出来一块糖给贺归来。
贺归来接过糖看了一眼贺枝。
贺枝点点头，“吃吧，不过今天吃了这块，回家就不能再吃了。”
贺归来高兴的点点头。
罗玲看着贺枝，“真羡慕婶子，几个孩子都养的听话又懂事。”
王氏从厨房里出来，端出来一碗麦乳精，到堂屋里递给了罗玲，“是啊，这几个孩子真的一个比一个听话。”
贺枝想想，“还行，他们不听话的时候都在家里呢，我来一会了，怎么没见到大队长啊，今天村里应该没啥事情吧。”她还看了一圈，也没见到人。
罗玲叹了一口气，“你都不知道，这不是明天村里要分肉吗？知青们都知道了，结果一大早就开始闹，说什么不公平，这有什么不公平的，给他们分点就算了，而且他们才来多久啊，并且这是按照公分算的，他们干了多少活，都记着呢，这还能耍赖啊。”
贺枝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说这件事情呢，就有人先闹起来了。
罗玲又突然想起来，“贺婶子，你现在不是会计了吗？你要不过去看看。”
贺枝听到罗玲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己是会计，村里一入冬，地里也没啥活了，所以她也闲了下来，天天忙得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了。
“行，那我过去看看，让南方在你家里玩吧，下午别忘记回家吃饭就行。”贺枝说了一声，就又站了起来，带着贺归来又走了。
知青点。
刘晓月这几个月快把自己憋死了，回城的路彻底堵了，没人可以帮自己，她也没敢过去招惹贺枝，而且乡下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这都要过年了，结果分肉居然还只分给三斤，知青点那么多人，怎么够吃的。
“大队长，这可不行，不能这么分，我们根本就不够吃的，说到底我们也是下乡的知青，你们可不能为了让自己村里的人多吃点就克扣我们的。”刘晓月说的振振有词，知青院子里净是她的声音。
王向上也要被这一群知青气死了，还不如人家下放的人安分呢，“刘同志，说话注意点，可不能给人乱按帽子，我们给你们发多少肉，都是按照标准来的，谁克扣你了，看看工分本，你们自己干了多少，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还想给乡亲们一样分，你问问乡亲们答应吗？我告诉你，你别我们，你们的，你们自打下乡之后，户口也跟着你们到咱们村里了，别一天天的在这摆着一张脸，谁该伺候你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