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主府,也不消陆通递上拜帖,自报家门后,便有人客气的迎着陆通夫妇俩进门。
陆通受宠若惊的同时,更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陆清竹果然是珍珠蒙尘,是陆家的福星呀!
陆通和万氏去陆清竹住的客房时,老远就听见了女子娇笑的声音。婢女前去通报,不多时便有一个身着华服,花容月貌的年轻妇人走了出来。
陆通自然是认识成平公主的,忙不迭的拉着万氏下跪行礼:“微臣陆通参见公主殿下!”
成平公主笑得端庄温柔:“陆大人陆夫人快免礼。”
“多谢公主。”陆通才站起身,成平公主就道:“让清竹在公主府摔伤,实在是本宫的罪过,还望陆大人见谅。”
“公主殿下言重了……”陆通吓得腿软,成平公主肯收留陆清竹,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敢责怪堂堂的公主。
陆通进了门,这才发现偌大的屋子里,除了成平公主,还站了几个妙龄少女,见了陆通夫妇,都是客气的行上晚辈礼。
陆通不认识这些小辈,但能来公主府的,身份绝不简单,他立马颔首示以微笑。
成平公主笑了笑,说道:“陆大人陆夫人,你们一家人好好说说话,本宫先不打扰了。稍后我让人准备午宴,还请陆大人和陆夫人留下用了午膳再走。”
成平公主都如此说了,陆通哪里会不识趣的拒绝,笑呵呵的答应了:“公主盛情,微臣厚颜叨扰了。”
成平公主道了一声无碍,便吩咐屋子里的人都出去。
陆清竹依旧趴在床上,背上的伤才换了药,火辣辣的有些疼。刚才魏怀柔和昨天在场的几个闺阁小姐来看她,众人说说笑笑的,转移注意力,才没觉得多疼。
现在房间里没有别的人,一时安静下来,陆清竹倒觉得更难受了。但陆通和万氏来看她,又不能摆脸色,只能忍着痛,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父亲母亲怎么来了?”
陆通故作不快地说道:“你这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自然要来看你啊。”
陆清竹心里讶然,却没多少欣喜就是了,陆通什么心思,她还能不知道吗。不过他们好歹还是愿意来看她,她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让父亲母亲担心了,是女儿不孝!”
论逢场作戏,陆清竹觉得自己还是有天分的,既然陆通觉得自己还有利用的余地,就不敢撕破脸皮。这么口是心非的扮演着父女情深,倒莫名有些好笑。
陆通也是做戏的一把好手,面露沉重,唉声叹气的说道:“你没有大碍就好,还好没有伤着筋骨,不然连公主都要过意不去了。”
陆清竹适时的露出愧疚的表情:“是我的不是,让公主担忧了,待我身上的伤好了,就去向公主请罪。”
陆通点头表示赞同:“我已经备了厚礼,感谢公主恩情,不过公主最是温婉贤淑,想来不会怪罪你什么的。”
当然,这绝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陆清竹是她未来的弟媳人选。
现在要和成平公主处好关系,将来结亲的几率就更大了。
趁陆通和陆清竹说话的间隙,万氏暗暗的把这间屋子的陈设打量的一遍,入眼处,皆是奢华富贵的气息。她虽然不识货,可还是看得出来,光是墙边博古架上的几个花瓶摆件,都足以可以用价值连城来形容。
她听闻这公主府是皇上特地让人为成平公主建造的,因为怀念逝去的成平公主生母舒妃,皇上还在成平公主成亲的时候,自掏腰包,送了许多的古董玉器,件件价值千金。
万氏看得眼花缭乱,怔怔出神,连陆通喊了她一声都没听见,等陆清竹再唤了她一声母亲,万氏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
犹豫了片刻,万氏看着陆清竹,迟疑着开口:“清竹啊,我跟你打听个事。”
万氏此时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是友好了,陆清竹惊了一瞬,便能猜出万氏是有求于他,如果没事,她是不会用商量的口气跟她说话的。
当着陆通的面,陆清竹自然还是敬重万氏这个嫡母的:“母亲说便是。”
“刚才……公主身边那个穿紫色衣裙的姑娘是哪家的千金?”
紫色衣服?
陆清竹想了想,不自觉的皱了皱眉,穿紫色衣服的是魏怀柔,她特意来看她的。
万氏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陆清竹心有疑问,但还是答道:“那是御史大夫的嫡女,驸马的亲侄女。”
万氏眼前一亮:“原来是驸马的侄女啊……”
陆清竹问:“母亲问这个做什么?”
万氏有些心虚,脸上却挤出笑容来:“没什么,我看到那个姑娘长得好看,就问一下……”
现在的情况,她可不好说替陆长鸿相看亲事。要是陆清竹知道自己借着她打别的主意,定是要生气的。
陆清竹今非昔比,她暂时不能拿她如何,还要小心翼翼的讨好着。
万氏觉得憋屈不已,可又对陆清竹无可奈何,心里才暗暗咒骂了她几句,忽然就响起来敲门声。
他们说话,并未关门,一眼就能看到敲门的人。
来人相貌堂堂,身躯凛凛,不是封景澜又是谁。
陆通又惊又喜,显然没料到封景澜也在公主府,迅速的起身行礼:“九王爷,您也在公主府?”
封景澜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面含微笑:“我是来看阿竹的,陆大人别多礼,坐着说话吧。”
九王爷如此平易近人,陆通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对于他那个亲密的称呼,心头暗暗一喜。
看来九王爷当真是把陆清竹放在心上的,如今连闺名都能直接喊出来了。
陆通偷偷观察了一下陆清竹的神色,她在看到封景澜进来时,眼神明显变了,脸上的笑容渐深。
陆通窃喜,心道两人两情相悦,这门亲事很快就要大功告成了。到时候,他就是王爷的老丈人,说出去简直羡煞旁人。
陆通心里激动不已,但偏偏又不能表露出来,以一个极其夸张的表情笑着。
封景澜看了陆通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旁若无人的与陆清竹道:“怎么样了?今日可好些了?”
陆清竹颔首:“好多了,多谢王爷关心。”
“那就好。”封景澜神色放松,面露欣喜:“我那里有一盒去疤的伤药,我稍后差人送来给你,用上两个月,就能消除伤疤了。”
女为悦己者容,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希望干净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疤痕。陆清竹虽是伤得后背,可伤口面积大,难免会留下痕迹。
他总觉得,陆清竹就应该是完美无瑕的模样,不然看着她背上的伤痕,他难免会心疼。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陆通觉得这事八成会靠谱了,心里无比的激动。
但他却故作姿态,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愧疚的和封景澜说道:“王爷大恩,微臣和小女铭感于心。如今小女叨扰公主和王爷,微臣很是内疚,就打算下午安排一辆马车过来,接清竹回家养伤,感谢王爷和公主的救命之恩!”
封景澜看着陆通,不悦的皱起眉,没有多想便说:“她受了伤怎么能随意挪动?”
“微臣会尽量护好小女的,毕竟这是在公主府,不敢给您和公主添麻烦。”
封景澜的心情忽然变得极差,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心里的那点烦躁,冷冷道:“哪有什么麻烦,陆大人多虑了。”
“是是是,您和公主照顾有周,实乃小女之福。”陆通面露尴尬,迟疑道:“可清竹一个尚未婚嫁的闺阁女子,住在公主府也说不过去,微臣只怕传出去会让人诟病。”
封景澜神情凛然,偏头了陆清竹一眼,眼底有细碎的光芒:“陆大人放心,待阿竹伤好,我就上门提亲,风风光光的迎娶阿竹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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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
陆清竹原本趴在床上, 听着陆通言不由衷和封景澜寒暄,结果忽然听见他最后一句话,顿时惊得支起身子。
然而才动了一下,后背的伤口就扯得生疼, 陆清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忍不住痛苦的哀嚎出声。
封景澜反应迅速, 忙过去看她:“阿竹,你怎么了?”
陆清竹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咬紧牙关,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鬓角已经浸出了汗水, 有气无力的看着封景澜:“王爷你别冲动啊!”
封景澜见她脸色好了些才放心,但却还是郑重其事的说道:“这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并没有冲动, 我想娶你, 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咳咳咳……”陆清竹被自己口水呛到, 但背上有伤, 又不能咳嗽,只能硬生生的闭着嘴巴忍住,憋得面红耳赤。
封景澜心疼不已, 一边替她顺气,一边埋怨的望着她:“你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我?”
“我……”陆清竹本想理直气壮的拒绝,可她抬头看见封景澜俊朗无双的脸, 顿时就来不了口了。从前她明明可以很果决的说出那些话,现在却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她迟疑了,前前后后对封景澜的态度, 连她自己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同。
那点不同源于何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仿佛是面前起了一层浓雾,隐隐约约的有亮光,却怎么也找不着方向。
近来,封景澜那些不加遮掩的心思表现的越来越明显,哪怕她不想承认,也一清二楚了。
尤其是在昨日,她从高处跌下,摔得几乎不省人事,快要昏迷之时,封景澜带着满脸的关切和焦急来了。
不可否认,被他抱在怀里,她的心还是有些触动,他温暖坚硬的胸膛,浑厚有力的心跳,让她生出一种大雨滂沱时找到避处的安全感来。
可嫁人……
她总觉得是不切实际的,这样的事,对她来说仿佛还有很远很远。
之前陆清竹找借口找理由逃避,封景澜尚且能够忍受几分,可事到今日,他已经不想再等。
尤其现在陆通也在,倒不如一次性说个明白,他对陆清竹,也并不是虚情假意。
封景澜看着陆清竹,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任我,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慎重考虑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我喜欢你,这是事实!我会努力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好好照顾你一辈子!你现在也不用拒绝我,因为你拒绝也没用,我明日就进宫请旨赐婚,等圣旨一下,就算是天塌下来,你也得嫁给我!”
本来陆清竹听到他前半截话,还有些不自在的害羞,毕竟是第一次听见封景澜说这么直白的话。她心里防线险些崩溃时,听见他后面的话,那些怪异的想法瞬间一干二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陆清竹深吸气,才不至于对封景澜说出些难听的话,没好气的把头偏了一个方向,淡淡道:“王爷先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陆通听见这话就皱了皱眉,正想开口训斥陆清竹不懂礼节,封景澜就已经点头了:“好,你先睡会儿,我先陪伯父伯母。”
封景澜对陆通夫妇的称呼,已经从陆大人陆夫人,变成了伯父伯母。
陆清竹无语的闭上眼睛,只当没有听见。万氏满脸的震惊,陆通则是又惊又喜,一瞬间的呆滞后,立马回过神来:“王爷客气了!”
封景澜倒没什么客气的想法,现在陆清竹那边行不通,他就从陆家人身上下手,当然这仅限于陆家的其他人,陆长筠那里么……
想起这个,封景澜就忍不住问:“敢问伯父,陆兄在何处呢?”
陆通道:“昨日有事去他舅舅家了,尚未归家,所以还不知清竹受伤的消息。”
李敏德有意在京城置办几处商铺,陆长筠过去帮忙,并不知道陆清竹摔伤了。否则的话,早就抛下一切过来看他的宝贝妹妹了。
封景澜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个时候陆长筠不在也好,免得他跟陆清竹相处的时候,被未来大舅兄虎视眈眈的盯着。
然而,这口气才松下来,封景澜就发现自己高兴太早了,因为公主府门房匆匆来人禀告,陆侍郎家的大公子来了,不止他,同行的还有微服出宫的皇长孙,和顺安王府的两位公子。
封景澜顿觉头疼,又不是喝酒游湖的,这些人都来干什么?
就一个陆长筠他都应付不了,封珏和盛兰舟两兄弟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封景澜和封珏他们几个自是相熟,随意一点没有关系,但大舅兄来了,他就不能怠慢了。
吩咐人赶紧请他们到前厅,又让人去叫成平公主。
哪曾想,没一会儿就陆长筠就风一样的冲了过来,眼睛里根本没他似的,直接跨进了屋子,去看陆清竹了。
封珏和盛兰舟盛兰洵,也被甩开了一段距离。
封珏脸上倒没什么表情,但盛兰舟和盛兰洵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尤其是盛兰舟,蹙着眉头,目光往门里看了看,抿着唇不说话。
封景澜没有在意,问:“你们怎么都来了?”
“在路上和陆公子碰见,听说了陆小姐受伤的事,便一同来探望。”说话的是封珏,他讲话不急不缓,从容不迫,却有一身傲然的贵气。
陆通偶尔会见封珏一次还好,万氏一个深宅妇人,何曾见过这么多大人物,一时间愣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还是陆通先反应过来,拉着她给几位贵人行礼。
陆长筠满脸急色,上下打量着陆清竹,看到她小脸苍白,神色憔悴,就十分的心疼:“阿竹,你难受吗?还疼不疼?可有好些了?你说你受伤了,怎么不早点派人通知我呢?”
陆长筠一见到陆清竹就劈头盖脸的说了一大堆问题,陆清竹无奈一笑:“大哥,你问这么多,叫我先回答哪个?”
陆长筠顿了顿,问:“你伤得这么严重,是不是很疼?”
陆清竹向来怕疼的,被针扎一下都要疼得流眼泪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还不知会疼成什么样。
陆清竹不想让陆长筠担心,故作俏皮的说道:“大哥还不相信太医的医术吗?我这点皮外伤三五日就好了。”
陆长筠哪里会看不出来她的逞强,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拆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