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景澜抚额,跟牛一样……这是什么形容?
“太医说气血攻心所致,现下没有大碍了。”
顺安王妃忙说:“那我们等会儿去探望长孙殿下。”
封景澜颔首,和顺安王妃寒暄了几句,等他们进了未央宫才和陆清竹往外走。
陆清竹瞥他一眼:“王爷,你刚刚故意的是不是?”
封景澜笑了笑,不置可否。
出了皇宫,封景澜带陆清竹往天香楼去吃了一顿饭。
陆清竹蓦地想起很久之前和封景澜在这里吃饭时的情景,一时感慨万千。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原来互不相干的两人,竟然会成了未婚夫妻呢!
虽然封珏的事,让陆清竹觉得惊讶,但今日的心情却无比晴朗,封景澜送她回家后便离开了。
陆清竹一路漪澜院去,却不想在半途听见青柳来说夫人和老爷在如意园吵架,万氏一直骂骂咧咧,摔了很多东西,下人都不敢靠近。
陆清竹挑了挑眉,刚从宫里出来,好端端的,万氏又在闹什么了?
陆清竹脚下并未迟疑,转头往如意园去,才进院子就听见万氏尖锐的怒骂声从屋里传来:“陆通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如今你飞黄腾达了,做了皇帝的亲家,是不是就看不起我们,不要我们母子了……”
陆通不耐烦地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了不要你们了?”
万氏依旧还在哭诉:“你有了一个宝贝女儿,助你平步青云,旁的人你如何还放在眼里,我不过让你考虑鸿儿的婚事,你就冲我发火,你当真是鬼迷心窍,要赶我下堂是不是?”
陆清竹抬脚走了进去,看着满地狼藉,问道:“父亲,母亲,你们在说什么呢?”
陆清竹摆手道:“你别管,回屋歇着去。”
“不行!”万氏却不依不饶,冲过来抓了陆通的衣袖,凶狠的说道:“你让陆清竹听听,你这个当父亲的是如何厚此薄彼的……你攀上高枝,有了王爷做女婿,何曾想过鸿儿和清荷,鸿儿要看着就要十八了,你长子有功名在身前途不愁,可鸿儿什么都没有,还被你们逼着写下不公平的供词!你们就是想毁了他,就是想毁了他啊……”
万氏一边说,一边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泪流满面。
陆清竹听着她尖锐的声音,耳朵生疼,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母亲如何颠倒黑白,明明是二哥犯错在先,供词是他确认无误才签字画押的,怎么是我们逼迫的?母亲再爱子心切,也不该如此蛮不讲理!”
万氏不依了,怒道:“陆清竹!你说什么?这是和嫡母说话的态度吗?”
陆清竹冷冷一笑:“母亲是什么态度,我便是什么态度,我若不顾念亲情,早就把二哥送进刑部大牢了,母亲又何必咄咄逼人,找我麻烦,得不偿失几个字,母亲应该明白吧?”
当初她留个把柄,就是为了牵制万氏母子,避免他们私下作妖,没想到万氏倒打一耙的功力,是越来越厉害了。
万氏表情一僵:“你在威胁我?”
陆清竹扯了扯唇角,不置可否,转头和陆通说话:“父亲在和母亲争论二哥的婚事?”
陆通没好意思说,看到万氏不顾仪态的在地上撒泼,就一阵烦闷。陆清竹心下了然,问万氏:“母亲是看中哪家闺秀了,如果和陆家门当户对,也未尝不可!”
陆清竹并不想万氏因为这些事闹得家宅不宁,她开口询问纯粹是因为好奇,没想到万氏的回答,让她不禁扬眉。
“魏驸马的侄女魏怀柔和我儿甚配!”
万氏大言不惭的说完,眼前突然一亮,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如炬的盯着陆清竹:“你如今是皇家的儿媳了,你怎么也得为你哥哥考虑考虑,你想想办法,从中说和,你与那魏家小姐不是有几分交情吗,将她说给你二哥,将来进了门做你嫂子也不错啊!”
陆清竹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万氏哪里来的脸,竟然能睁眼说瞎话,前一刻还骂她白眼狼,心肠狠毒,现在却又没皮没脸的来求她帮忙。
万氏行事可真是越来越离谱了,早知道如此,她刚刚多嘴说那一句做什么!
陆清竹好不容易压下心里的嘲弄,尽量平和的说道:“母亲,魏小姐和二哥不合适。”
“为什么?你不是未来的九王妃吗,这点事办不好!”
陆清竹打算撂挑子了,她多嘴问这做什么,万氏不识好歹,她何必再多说:“顺安王妃嫡次子盛兰洵已在婚娶的年纪,她属意魏怀柔做儿媳妇。母亲若真想争,那便去提亲试试,或许也有一丝机会!”
陆清竹这话可不是一般的诛心了,万氏听在耳朵里,直觉得气血上涌,气得肝颤。
她一个小小的侍郎夫人,哪里有本事和堂堂顺安王妃相提并论,陆清竹的意思不就是说她不够格吗?
虽然说的事实,但万氏还是觉得难受,看着陆清竹云淡风轻,轻飘飘的说这些话,还是恨不得抓花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看着万氏吃瘪,陆清竹觉得很解气,这些年对她虽然算不上嫉恨,可随时被万氏打压,心头难免觉得不甘心。
她也不是没有怨天尤人过,可转念一想,又看得开了,毕竟不是亲生的母女,她一个庶出的丫头,不得正经嫡母的喜欢也是正常,连陆通这个亲生父亲不也没多少感情吗?
若不是机缘巧合和封景澜相识,只怕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身处在哪家的后宅里悲春伤秋,郁郁寡欢。
陆清竹到底还是庆幸的,阴霾遍布的世界里,忽然有了一丝阳光,给她希望,救赎她逃离深渊,用尽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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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中人
未央宫里, 盛兰舟一直心不在焉的听着顺安王妃和皇后热络的说着话,提及自己的婚事,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皇后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顺安王妃对他顺从的样子极为满意, 盛兰洵也是心神恍惚, 时不时往偏殿看。
“兰洵可是想去看珏儿?”皇后知道盛兰洵和封珏私交甚笃,情同手足, 看盛兰洵焦急的表情,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盛兰洵笑嘻嘻的谢了恩, 往未央宫偏殿去, 封珏还未‘醒’,不宜挪动,太子妃亲自留在未央宫照顾他。
太子妃让人打了水, 正要给封珏擦脸, 盛兰洵连忙过去接手:“娘娘辛苦, 我来帮您吧, 您去大殿和我母妃她们说话吧!”
太子妃不信任的看了盛兰洵一眼,娇生惯养的贵公子,能做这些伺候人的活?
但盛兰洵和皇长孙向来孟不离焦, 焦不离孟,太子妃也没弄懂为什么儿子会和盛兰洵交好。
不过盛兰洵不是个坏孩子,封珏内敛, 和盛兰洵学着开朗一点也不错,故而太子妃便没有拒绝。
“那好吧,有事就唤宫人来。”
等太子妃离开,盛兰洵有模有样的端过水盆, 绞了帕子替封珏擦脸。
陆珏的长相并不算惊艳,可五官极为端正,眉如远山,眼似浓墨,鼻梁微挺,如此组合在一起,格外的赏心悦目。
封珏皮肤很白净,脸上没有瑕疵,盛兰洵拿着帕子给他擦脸,啧啧称奇。
真是个眉清目秀的英俊少年,也不知谁家姑娘有福气,可以做他的皇妃。
想起自己和封珏都到了成婚的年纪,想到盛兰舟娶妻后就要轮到自己,盛兰洵就忍不住叹气。
盛兰洵正洗了帕子,准备再给封珏擦一擦,结果才转身帕子还没挨着封珏的脸,一直双眼紧闭的人忽然睁开眼睛,目光如炬的盯着自己。
眸中有光芒万丈,犹如波涛起伏,盛兰洵怔了一下,手里的帕子一滑,落在了封珏俊朗的面庞上。
“对不起啊,殿下,我不是故意的……”盛兰洵尴尬一笑,心虚的拿下封珏脸上的帕子。
“你怎么在这里?”封珏翻身坐起来,拧着眉看他,声音有些沙哑。
不知道为何,盛兰洵总觉得封珏今日的表情有些奇怪,尤其看他的眼神很是变幻莫测,盛兰洵心里七上八下的,心道自己似乎并未招惹他啊?
“这不是听说殿下你晕倒了吗?我特意过来看你吗!”盛兰洵看封珏生龙活虎,脸色红润未见病态虚弱很是疑惑:“殿下你不是生病了呀,看你精神挺好呀?”
封珏眸光微闪,顿了顿,突然伸手捏着额头,声音痛苦的说道:“是啊,我头疼……”
盛兰洵一脸懵,见封珏似乎有些难受:“啊?那我要不要去叫太医?”
“不了!”封珏摆摆手,按了按太阳穴:“你来帮我按一按吧!”
按一按?
这什么破要求?
盛兰洵想说不是有宫女在吗,封珏已经侧过身坐好:“来吧。”
“好吧……”盛兰洵闭了嘴,担心封珏难受,拨开衣袖,抬手按在他的太阳穴上。
盛兰洵活这么大还没伺候过人,作为家里的小霸王,还没人能指使他干活,要不是看封珏难受,他是不会干这种事的。
盛兰洵的动作略显生疏,他的手指修长,刚从外面进来,手还有些冰凉,封珏躺了许久身上很暖和,微凉的手指点在额头上,封珏浑身一僵。
偏偏盛兰洵就坐在他身后问:“殿下如何?我还没干过这种事呢,你可是第一个!”
“挺好。”封珏背对着盛兰洵,唇角上扬,眼中有温润的笑容:“那你以后尽管在我身上试手吧。”
“可别……”盛兰洵想也不想就拒绝:“我这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把殿下你给你弄残了,岂不是还得养你一辈子?”
封珏略微怔然,眸中情绪万千,半晌才轻轻开口:“好啊!”
“什么好啊?”盛兰洵一头雾水,偏过头去问。
“无事。”封珏笑容渐消,闭上眼睛,将一切情绪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说话怎么又是说一半……”盛兰洵不满的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便听封珏忽然开口。
“兰洵……你要打算成亲了吗?”
盛兰洵手指微顿,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替封珏揉按着额头,闷闷道:“我也不想成亲来着,可我母亲总得逼我,我别无选择了!”
成亲这种事对他来说完全可有可无,他这么多年,并没有喜欢的女子,之前对红雁姑娘的好,也只是心疼她的遭遇,没有掺和多少男女之情。
红雁离开京城,他也颓然了一阵,可转念一想,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过的人生,当初他义无反顾的要替红雁赎身却被她拒绝,连父母和大哥也不允许。
久而久之,他渐渐地也就看得开了,红雁姑娘走了也好,天高海阔,总比在京城自由。
说实话,盛兰洵对未来的一切,还是深感茫然,顺安王远在边关,大哥盛兰舟便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有受过一点苦。
一些富家公子也和千金闺秀一样,存着攀比的心思,比盛兰洵身份还贵重,能力还要强悍的人多的是,有人看不起他父王异姓王的身份,时常跟他过不去。
但他成了封珏伴读之后,就没人敢小瞧他,同样年纪相仿的少年,却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皇长孙,他与生俱来的尊贵身份,就注定和普通富家子弟不同。
而封珏对他这个伴读似乎还尤为满意,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第一时间给他,若遇到什么困难,封珏也是挡在他前面。
昔日朝夕相处的玩伴挚友,都要各自成婚,盛兰洵心里就觉得不太痛快,明明这一日,是迟早都会来的,这奇怪的想法因为什么缘故,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盛兰洵莫名觉得烦闷,沉沉道:“殿下不也是要成亲了吗?”
“不!”封珏忽然睁开眼,眸光坚定不移:“我不会成亲……”
盛兰洵这下就好奇了,问道:“为什么?难道殿下有喜欢的人了?”
封珏轻轻拨开盛兰洵的手,动了动身子转头过来看着他:“是啊,我有喜欢的人了,喜欢了许多年!”
盛兰洵来了兴致,笑问:“是哪家姑娘,竟让殿下喜欢这么多年还没娶回来?”
“他不知道。”
“啊?不知道吗?”盛兰洵摸摸下巴,开始给封珏出馊主意:“殿下,你喜欢一个人,你就要主动说出口啊!你若不说,人家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意?所以啊,你得找个机会表白心意,说不定你一开口,她就答应嫁给你了呢。殿下,你说你迟迟不愿意成亲,是不是就是因为你那个意中人?”
盛兰洵坐在旁边,屋里燃着炭盆,说话的时候有热气喷洒出来,封珏看着他,喉结一动,弯了弯嘴角:“他太傻了,什么都不知道,别人也不会同意……我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那个姑娘是家世太低了吗?宫女?歌姬?罪臣之女?”盛兰洵很替封珏惆怅,要是他喜欢的姑娘,真是这样的身份,怕是做不了正妃,只能做了侧妃偏房。
不过也没事,封珏向来温文尔雅,若是疼爱一个女子,必定会将她捧在手心,和正妃也没区别了。
封珏听着他叽叽喳喳的说话,真的有些头疼了:“你别猜测了,他不是宫女,不是歌姬,也不是罪臣之女。他也要成亲了,他有他的未来,我不让他也被别人看不起……”
盛兰洵更糊涂了,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会让别人看不起?又不是见不得人事,封珏这么沮丧干什么?
盛兰洵还欲多问,封珏已经不耐烦的赶着他走,盛兰洵临走时,还小声嘀咕骂封珏不识好人心。
除夕一过,皇上于正月初六这日下旨:顺安王世子盛兰舟德行兼备,年少有为,高家三小姐蕙质兰心,贤良淑德,堪为良配,特下圣旨赐婚,另择吉日大婚!
高家和顺安王皆是名流世家,两家结亲也是顺理成章,京城里看热闹的人居多,对这门亲事也津津乐道。
陆清竹听说消息时,尚在屋子里和青柳学习女红,青柳紫云的女红都比她精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