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会儿叫她呲呲,一会儿叫她滋滋,傻傻分不清楚。刚才还严肃地讨论着专业问题的白人老头儿,见到学生的妻子后,便爱屋及乌地笑得眼角起褶子。
而之前一直在几个异性中间尽力调和气氛的钟灵秀,此刻反倒成了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众人的焦点,全在这个才闻其名便见其人的冯太太身上。
打完招呼,森吉斯又说了句什么,夏知蔷看向冯殊,他答:“在夸你。”
“我不上当了。你告诉他,谬赞谬赞、过奖过奖,我们中国姑娘都是很谦虚的。”
“不问问他夸你什么了?”
“什么?”
冯殊稍弯下腰,悄声说:“她夸你眼光好。”
夏知蔷来之前一个小时,冯殊刚完美地结束完了自己的论述演讲。
台下坐着的,全是国际国内最顶尖的心脏外科方向的医生学者,韩国日本,欧洲北美……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当地医疗系统的顶级人物。
这群人,给了冯殊经久不息的掌声,以及积极到超时的讨论。
日程结束之后,吴新明和森吉斯,还有其他几位前辈同仁都围了过来,几个人针对刚才的议题又做了几番深入交流,吴新明借机初步与森吉斯敲定了来仁和心外访问的事宜。
森吉斯回忆着冯殊基于大量样本数而提炼出的观点与论述,由衷感叹:“我嫉妒你们中国医生一个月就能接触到我们一年都攒不出的病例数量,更嫉妒你们的年轻。冯,你的成就必将不可估量。”
溢美之词,冯殊从小到大不知听了多少,森吉斯的话依旧让他心生热血,胸腔鼓动。
只是在这种时刻,他还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直到夏知蔷从天而降,出现在这里。
感觉到冯殊少见地锋芒外露,意气风发,夏知蔷在吃饭时听着桌上几人话里话外对他的夸赞肯定,也共鸣出几分喜悦与荣耀来。
她的眼光,真的还不错。
回下榻酒店的路上,吴新明拉着夏知蔷左问右问,含蓄地点点头:“嗯,我放心了,老徐他们也可以放心了。”
他又跟冯殊说:“打算什么时候请咱们这群老东西吃饭?饭不吃,我这大红包你可是要不到了。”
冯殊一天的好心情沉淀至今,就快要到顶,笑容称得上是灿如骄阳,只道五月底就安排上。
撇下昨天还一起挤标间的同事,冯殊重新开了一间价格不菲的套房,带着夏知蔷上楼。
半路上,夏知蔷一直跟人合计,自己赶飞机之前去工作室拿的马卡龙和曲奇该怎么分。她嘀嘀咕咕的,从电梯念叨到走廊上,直到冯殊拿卡刷门了都没停。
“我明天要不要出去买点盒子,重新打包一下呢?老森那边肯定要单独包两盒给人带回去的,吴主任也是,至于其他同事,我用玻璃纸包好,你带到医院随他们取吧。就是数量不太够,寒碜了些,该带个大箱子的……”
“这些先不急。”冯殊刷卡,推门,声音有点低。
夏知蔷跟进去:“可明天就要——”
她已被人摁住肩膀,抵在了刚合住的门上。
夏知蔷的行李箱还在脚边凭着惯性滑动,咕噜作响,冯殊也没来得及将房卡插/入卡槽中,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窗外有海风吹入,潮潮的,咸咸的,与鼓胀得快要炸裂的情绪浑然天成。
冯殊的耐心,早在几小时前就消失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提前更,只是我困了,回个沙发好睡觉。
剧情都在路上,大家莫急莫慌莫怕~怪只怪我手速太渣,一口气更20万不就什么事都没有?
但,我就不。
第24章
两人不过四天没见面, 身体上, 也才分开四天又十七个小时而已。
他们都有些失控。
夏知蔷抬起脸,尽力迎合着冯殊略显粗暴的亲吻。不过须臾, 她的脚就开始不争气地发软,整个人眼见着往下滑去。
冯殊的膝盖立即抵住她打着颤儿的腿。心领神会, 夏知蔷顺势用双臂挂在男人脖子上, 脚往上瞪, 他端住她尾椎两侧, 一抬,身高差如愿缩短。
面对冯殊显而易见的急切, 夏知蔷心底应运而生出一个大洞来,吞噬理智,吸干水分。
她手足无措又口干舌燥的, 只觉每一个动作都跟不上渴求, 做到什么程度都觉得不够,还不够, 完全不够。
下午整理行李时,孟可柔打趣着纠结带哪件睡衣的夏知蔷,笑她就是馋冯殊的身子, 对婚姻状况的好坏判断只基于“睡”得好不好,心里想没想明白不知道, 身体倒是直来直往、目的明确,不然自己哪怕买头等舱,都劝不动她上飞机。
夏知蔷现在认了。
她毫无章法地吻他的眼窝, 啃他下颌骨,咬他的耳垂……在对方像个吸血鬼一般,紧贴着自己的颈动脉吸取芬芳的时候。
她自学成才的花样太多,冯殊几乎要被折磨疯了。
他们齐齐出了一身汗,第一层没来得及干透,又是第二层,第三层;静谧无光的空间里暗流起伏,除了方寸大乱的呼吸,细细听,还有些别的什么沾着海边咸咸潮气的动静。
不知是谁上衣扣子被拽掉,落在地上咕噜滚动,又是谁的卡扣解开,咔哒几声,清脆地伴奏。
冯殊腾出手将房卡投进卡槽。
夏知蔷被突如其来的明亮晃得眯了眯眼,再看向那个男人时,对方的轮廓已经被镀了一毛绒绒的金边,天神一般。
他说要有光,便有了光。
不,不,神明又怎么会出现这样世俗的、贪婪的、被欲与求尽数侵染的表情?
夏知蔷第一百次生出个想法:是她,是她把他从高高的、白白的、不可亵渎的地方,拉了下来。
那就,再过分一些吧。
她又要伸手去握他。
早有准备的冯殊反将一军,抱着夏知蔷就向上颠了一下。夏知蔷瞬间体会失重,害怕掉下去,手臂下意识返回到对方肩膀上,箍很紧,脑子全程都是蒙的。
冯殊在这间隙利落地扯开她的什么,腰发力,往里一嵌,一切便成定局。
结束是在浴室里。
地上一团糟,台面上一团糟,夏知蔷身上也是一团糟。
腰发软脚抽筋,她根本走不了路。被人抱进放满水的浴缸前,夏知蔷的头无力地贴在冯殊胸口,细声细气地埋怨:“都被你弄坏了。裙子坏了,我也坏了……”
冯殊说以后注意,抚着她腰上的掐痕,问:“弄疼了?”
有点不好意思,夏知蔷背对着他趴在浴缸另一边,自语一般低声嘟囔了句:
“其、其实,也还好啦。”
扫了眼被热水熏得皮肤粉红的曼妙身影,冯殊收回视线,不敢在浴室多待,大步出了去。
他在门口捡起那条被自己扯成破布的苔绿色法式连衣裙,展开看了看,不由也觉得可惜。
几个小时前,夏知蔷穿着它,站在天光四合的停车场一角,愣愣地等着冯殊大步走进。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永远是一副处在状况外的惊讶,这样的她自然不知道,冯殊隐在云淡风轻面容下的真实想法。
他想,好看是好看,只是胸前扣子太多,不好脱。
真上手时也确实如此,冯殊不耐之下用了蛮力,将那排小扣子尽数扯开,再埋首到一片丰软甜糯中。
那是奶油味的舒芙蕾,浓香馥郁,软得不可思议,上面还缀着两颗水润浆果,颜色淡极,入口极甘甜,使他不得自控,不可自拔。
一念又起,冯殊强迫自己打开笔记本电脑,干点别的分心。
夏知蔷足足泡了一个小时澡,进出浴室两三趟,最终收拾好出来时,她外面套着酒店的白色睡袍,领口处只露出一点点,不易被发现的睫毛蕾丝边。
冯殊正对着电脑忙碌,手边还搁着几本书,和一个有点旧的黑色笔记本。
有个毛乎乎的脑袋凑了过来,跟着,浓郁的沐浴乳香气也一起袭到人前。冯殊伸出手碰了碰夏知蔷的发梢,说:“怎么不吹干?”
“累。”
“湿发睡觉,容易偏头痛。”
“我知道,”神色恹恹的夏知蔷嘴巴小幅度张开,打哈欠都是秀秀气气的,“手好酸,举不动吹风。”说罢看了始作俑者一眼。
冯殊当即起身取了吹风过来,一层层帮她吹干头发。
夏知蔷的头发很有特点,细,软,且多,发色比一般人浅,是天生的棕色,阳光下看起来尤其明显。
为此,她念书时没少被不知情的老师训斥,说学生怎么能染发。回回都是夏胜利跑学校来作证,他也是一头浅发,基因是最好的证据。
不止发色浅,夏知蔷身上几乎就没有重色,眉毛是淡的,瞳孔也是,以及别的很多地方。
吹干头发,夏知蔷借口搬椅子麻烦,耍无赖地坐在了冯殊腿上,还说:“你继续呀,我不打扰你。”
冯殊由她去了。
只是,他没能继续多久。
笔电屏幕的蓝白光打在女人脸上,她浅咖色的瞳孔里有金灿灿的碎片闪动,好似顾城写的,是拍碎的波浪送来一千朵太阳。
冯殊侧过头看了很久,直到夏知蔷也看向他。
她一直在翻看冯殊那本被吴新明带来做展示用的课堂笔记。指着某一页,她说:“你画得不错诶。”
夏知蔷揭开的那页,是冯殊本科时期做的心脏解剖笔记。
他用一圈密密麻麻、却异常整齐的注解小字,将纸页正中手绘的心脏剖面图围起来。除了静脉用蓝色描画,这颗心脏大面积都是粉粉、紫紫的,线条有序,涂色均匀,且干净,一眼看过去并不觉血腥,夏知蔷甚至还联想到了某种粉色的花蕾。
比如蔷薇什么的。
她指着那颗心:“特别好看,像一朵花。”
冯殊紧了紧圈住夏知蔷腰的双臂,下巴搁在人肩窝,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向后又翻了一页,发现两页之间似乎被人撕掉了一张,便随口问了问,冯殊只道:“写错字,就干脆撕掉了。”
夏知蔷说他强迫症,他不置可否地笑笑,手上不着痕迹地将那一页翻过。
继续翻看后页里细致的人体骨骼、肌肉分解图,夏知蔷好奇:“你是不是专门学过啊?画得这么好。”
甚至,比她这个美术生都要好。
“学医的多少都会一点,也不是什么特殊技能。”
给出这个说了等于没说的答案,冯殊眸子动了动,藏住情绪,没再往下深谈。他找了纸笔,说:“教你画点东西?”
手臂绕过女人的肩膀,冯殊手把着手,带夏知蔷画了好几遍窦性心律心电图。
冯殊的手很稳,转折,上滑,侧拉,下划,每一步都在掌控之内,准确而严谨。
两人这种叠坐着的动作暧昧亲昵,可他眼底却澄澈一片,声音也清润平和,握着夏知蔷手一笔一划地教她,仿佛世界上最耐心的老师。
可惜夏知蔷不是一个优秀的学生。
轮到她自己画,笔下起起落落地看着到像那么回事儿,可不是丢了P波,就是没有T波,后头画急还一通乱来。
冯殊笑:“你画的这个图,都室颤了。”
“什么是室颤?”
“就是我要加班了的意思。”
“也太难画了,”夏知蔷胡乱在纸上画了一条笔直笔直的线,“这个,我画得标准吧?”
隔得太近,她问话时突然回过头,唇峰顺势就在冯殊颊侧扫了一扫。真的只是很轻很柔的触碰,可很明显的,刚才还清心寡欲的某个“老师”,身体登时就起了变化。
夏知蔷嫌硌,不自主地挪了挪,敏锐地观察到冯殊微微蹙眉,她便使坏地,故意又动了动。
天旋地转间,夏知蔷忽地被人抱起身,腾空片刻,又被重重地摔在柔软的被褥上。
她没来得及开口说点什么,冯殊已经欺身上来。
“刚才不是……你都不休息一下的吗?”夏知蔷徒劳地抓紧浴袍领口。
冯殊扯开她根本没用什么力的手,将浴袍拉下肩头,里面那件蕾丝精致的吊带睡裙便再也藏不住了。
他又把细细的两根带子也扯了下去。
感受到冯殊灼热的目光正贪婪执着地撒在自己锁骨之下,没有昏暗的光线当掩护,这一次,夏知蔷终于知道害羞了。
她用手挡着,冯殊就拉开她的手,她翻身逃脱,他便掰过她的肩。直到彻彻底底将夏知蔷制服,冯殊说了唯一,也是最后一句话:
“是你不要我休息。”
*
从s市回来的第二天,冯殊难得有了半天假,便打算去把车买了。
夏知蔷要处理个急单,抽不出空,只在冯殊出门前硬塞了张银行卡给对方:“就别动存款了。这里面有个二十来万,你拿去吧。”
接过看了眼,冯殊随口问:“这些是……爸爸给的?”
“不是,我结婚之前存的。”
那就是私房钱了。
男人惊讶地扬扬眉——如果加上半年来夏知蔷往存款卡里放的那些,数目相当可观。
将卡还回去,冯殊说:“不缺这点,自己收好。”
夏知蔷以为对方嫌少瞧不上,又不知打哪儿找出个财运御守荷包,递给他,面露不舍:“那,这个也拿去吧。”
还特认真地加了句:“要买个大车哦!”
荷包里仍是一张银行卡——大概是私房钱里的私房钱。
眼见着她跟松鼠认亲似的,把过冬的存粮一点一点往外兜,冯殊好奇心起来,寒着脸唬人:“大车,比较贵。”
“还不够啊?”
“嗯。”
“好吧……”抿唇纠结几许,夏知蔷咬咬牙,拖着步子走到冰箱面前,从冷藏室的某个茶叶盒子底部又摸出张卡来。
居然还有。
存心要逗逗这只“松鼠”,冯殊憋着笑接过来,却发现夏知蔷手指一直用着力,拽得很紧很紧,完全不舍得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