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族的土地兼并达到国家无法承受的地步,国家就会崩塌,一番洗牌士族后,土地被重新释放,新的国家出现。
此书出现后,天下读书人发现了,一时争相购买,成为畅销书,因为按其中的内容等级来说,这是和《商君书》一样,属于禁书的等级。
简单的说,这在古代是“帝王之术”,普通人看,是要被杀头的。
但如今的大家都知道了,便也懂了渤海郡想要什么。
士族中的一部分开始买上党股了。
“王浚那边如何?”崔涞又问。
苍秀儿笑道:“司马游统已经联络好,但光他一人,还不够。”
崔涞等她继续。
“王浚对属下戒备甚深,司马游统不过是在外的将领,是打不开城门的,”苍秀儿走到地图前,指着北京城的地势,“看,蓟县之地,三面环山,一面倾斜入渤海,王浚如今在靠近渤海的东面留有三只重兵,而司马游统只是其中一只。”
北京的西、北和东北,都是被阴山太行山环绕,东南是缓缓向渤海倾斜的大平原,也是最适合骑兵突袭的大平原。
直接用骑兵冲击,不是不行,但这样必然就要攻打蓟县,和苍秀儿这种喜欢以小博大的行事手法不合。
在她看来,幽州的城和人都是自己的,岂能消耗在这种内乱之中。
崔涞立刻递上台阶:“你的意思是?”
“王浚最大的弱点,便是自以为是,他所认定的事情,谁劝都无用,”苍秀儿在北方的地图上点点,“如今三面受敌,他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宇文鲜卑。”
北方的三只鲜卑拓拔、宇文、慕容,东边一只段部鲜卑,只是宇文鲜卑明面上还不是上党的势力范围。
没办法,宇文部和其它的部落无论语言、文字、发型都不相同,拓拔家慕容家都是满头绳索一样的小辫子,叫“索头”;宇文部是刮掉部分头发,叫“髡头”。
形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宇文部不是从大兴安岭那边过来的,而是当年匈奴西迁时,留在草原的一群掉队部落,在打不过鲜卑的情况下,就改了个名字入伙,算是加入他们了。
所以,宇文部和其它鲜卑的冲突不断,老受欺负。
“只要宇文部和王浚结盟,那便是雪中送碳,王浚定然欣喜若狂。”苍秀儿看着地图,修长的指尖点在了王浚的治地北方,“他的督护孙纬素来忠心,若是知道宇文部是我们的人,必然会去阻止。”
崔涞若有所思:“而反间计我们已经在段部身上用过一次,王浚肯定会生疑觉得是我们又在搞事,不会相信,甚至会怀疑这是手下担心自己被分了宠幸。”
“不错,以王浚的性子,他一定会大肆封赏宇文部,甚至给更多权利,那时,便是我们动手的机会。”苍秀儿打了个响指,肯定地道。
“但是,宇文部会甘心当我们的棋子?”崔涞困惑地问。
苍秀儿笑而不语,只是低头在桌案上轻轻写了一个字。
崔涞顿时恍然。
-
同一时间,燕山之下,草原上的一只部族正躲在山谷的避风处。
今年宇文部鲜卑的日子依然不好过。
这些年,草原的白灾几乎年年爆发,大量的畜生被冻死,每年都会有年老的族人被遗弃。
而王浚在南方,兵强马壮,东边的慕容部和西边的拓拔部,都挡住了宇文部扩张壮大的路。
尤其是前些年,宇文部和慕容部一番大战,被慕容部占了辽西大量土地,到现在都是宇文部落心中的刺。
……
“糖五百斤,蒸酒五千斤,茶砖一千斤,布一万卷,铁锅一千口……”
宇文逊昵延一张威猛的脸上满是愤怒:“这是侮辱,你以为,凭这些钱就让吾等背盟吗?”
肖晓晓道:“这些只是定金,事成之后,双倍答谢。”
第116章 不可承受
渤海郡郡治,南皮城。
天刚蒙蒙亮,玩家程小星拿出一块冰冷的铁板,观看了一下厚度,确定还算均匀。
然后拿出了一把锯子,开始在铁板上划出图线,拿着锯子便开始了工作。
过了不知多久,青年搽掉额头的汗水,用锉刀将零件边缘打磨了一番。
然后,便是铁制的钢管,缸头缸尾就用铜垫密封,中间的管身连入一根活塞,旁边立起小支架,再把支架上立起轮子,把曲轴连接到活塞上。
钢管中留出了进气孔和出气孔,分别接入两个的细小一点铁管,接在活塞两边。
然后,接上一口大锅,盖紧盖子,的下边烧水。
过了一会,蒸汽沸腾,涌入铁管之中,活塞带动车轮,开始运动。
但是很快,管子周围开始漏气,进气和出气的阀门开始摇晃,旁边的冷凝器也好似没有效果,但作功运动依然在,只是慢了很多,过了一会,程小星熄灭了火焰,陷入沉思。
“这次又是什么问题?”旁边游析瑜走过来,看着这台建议版本的蒸气机。
“一个是水平下钢铁工人,一个是活塞与大型气缸的密合,”程小星摸着下巴,“当年瓦特改进蒸汽机的解决办法是用一种当时的精密镗孔加工技术,解决了后一个问题,前者的话,我们需要一个熟练的土法钢铁工人。”
如今只有铁匠,捶打一个汽缸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用铸造,但最后的密封焊接成问题,需要高阶的钳工。
这些都有的话,做一个出来不难,但问题在于成本太高,并没有商业价值。
游析瑜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才道:“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工业水平达不到啊,”工程小星放下手套,“我们的高炉钢锻造只是普通的模具锻造,需要更多的专业工人、更高的科技树。”
“嗯,说说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游析瑜无奈地问。
“让那秀儿不要成天拿着钱去砸人!”程小星冷冷道,“我让她加三成的科研经费,她居然敢说没钱了!”
“……”
-
311年的十二月,一个消息快马从北边传来,鲜卑的宇文部愿意与王浚结盟,共抗慕容与段氏鲜卑。
这个消息让困境中的王浚喜不自胜,宇文部也是一个大部落群,动员起来,足有十万控弦之士,有此部相助,那是大大缓解了他的局面。
而这宇文鲜卑的要求,仅是需要粮食度过寒冬,剩下的,便是一些布匹茶叶的要求,和他们可以提供的相助而言,都是王浚给的起的。
简直是雪中送碳!
至于宇文鲜卑派兵过来支援时,一路要给付的粮食也要他们包了这点附加要求,简直就是小事了。
就在王浚喜悦之时,他的手下却突然来劝他,自称是抓住了渤海郡与宇文鲜卑联系的奸细,从其身上找出了与宇文部联系的信件,切不可让宇文部大军过来。
又是信件!
提起这事王浚就一肚子火,上次在段部处,他就发现了信件,结果到后来,段部也不承认有这事——段部都已经叛乱了,否认这一点也没有意义,所以应该是信件伪造这事,应该是真的。
他已经为此中过一计,实力大损。
如今渤海郡居然还敢来搞第二次?
这、这岂非当他是晋惠帝?!
简直可恶至极!
王浚怒火中烧中,却又细细思考了一番两者勾结的可能。
但想下来,还是觉得可能性太低。
一是宇文鲜卑本就与段部、慕容氏有冲突。
二是宇文鲜卑和渤海郡隔着一个幽州,没什么利益关联,相反,宇文部是自己治下,一直都很安顺,闹也只是闹其它鲜卑部,并没有骚扰过幽州,对晋朝也都是称臣。
三是如今宇文部已经答应他结盟,撕毁盟约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而自己却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一但渤海郡与段部联合加上上党军力,自己就只能被困在这幽州之地,只能行险一搏。
渤海郡无险可守,却已经被经营的富庶强盛,只要宇文鲜卑与他大军合力,哪怕打不下渤海郡,光是掠劫他的新港,便可让他们损失惨重。
若再用骑兵的速度优势,长期骚扰渤海治下,更能让他们疲于应付——要是段部没有和他闹翻,他早就如此做了。
可惜……
一想到自己失去的最大助臂,王浚简直对渤海郡恨得咬牙切齿。
思及此,他安抚了治下,将说宇文部与渤海勾结的属下一番大骂。
又表示这危急时刻,谁敢危言耸听,就重罪论处。
这样的一下,他治下便没有敢出声了。
同时,他又派人给宇文部送去大量珍宝,再用自己立的那位皇太子的名义,表示非常满意宇文部对我朝的忠诚,加封他为辽西郡公,表示此事过后,段部鲜卑的领地就是将归宇文鲜卑所有,请你立刻带五万大军南下,助我平叛逆贼段部与渤海之寇。
……
很快,在远在关外的宇文部很快见到使者,收到了珍宝,也收到了加封。
身高八尺,体态威猛的宇文逊昵延情切地接待了王浚的使者,一番款待后,写了一封吹捧王浚品德威仪、以及这就带手下儿郎来帮您战斗,死不旋蹱的回信,让使者带回去。
他看着使者远去的背影,又看着使者带来的几箱珍宝。
箱中是上好的珠玉白璧、珊瑚锦绣,还有黄金等物。
这些东西都若是拿去晋地,可以买得大量米粮铁器,珠玉也是草原姑娘喜欢的配饰品,但是……
算了算了。
这位鲜卑首领从酒坛边起身,大声道:“儿郎们,要出征了!”
没人理他。
旁边的那些别部首领们,正在为出兵人数吵得面红耳赤,若不是他在,定会抽刀打起来。
……按草原的规矩,每次出征,哪家出的人多,便能抢得多,抢回来的东西就是出征的酬劳。
但这一次,对方的酬劳提前结算过来,那酬劳之丰之盛,是他们祖祖辈辈都没见过的多。
多到他在面对那个让他背信弃义的使者时,根本维持不住凶恶的表情。
所以,这些东西,会被提前分发给愿意出人出力的各部。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
……
他的儿郎们正聚集在上党特产的浓酒边,拿着酒馕,围在一堆,每人一口品尝酒水,哪个人多喝了一口,旁边人便会抢过酒馕,将那人一番暴揍。
帆布卷边,一群健壮的草原女正在那摸来摸去,爱不释手,不时扯来扯去,这扯不破的硬布,让她们眼神越发灼热。
小孩们围在糖箱边上,像一群小马驹,被看守的族人吼走了,过一会又聚拢过来。
宇文逊昵延看着那堆得比毡帐都高的财物,无奈地灌了一口渤海郡送来的“烧酒”。
那辛辣的滋味透彻心肺,僵冷的四肢感觉到暖烘——在这冰冷的北地里,简直苍天赐予的神物,根本不是那些软飘飘的米酒可以相提并论的。
他又想起那位肖姑娘的劝说。
上党一统北方,是大势,拓拔部与段部都已经抓住了机会,他宇文家岂能落于人后。
如今的情形,幽州已是上党的掌中之物,没有强夺,只是怕损失太多罢了。
以上党之势,席卷北方,再顺势南下,重造神州,不过须臾之间尔。
若不抓住机会,便要落于诸部之后,迟早被他部吞灭。
王浚,就是他们宇文家的机会。
……
对不住了!
他重重一叹,挺起那仿佛被三倍重力压弯的脊梁。
随后,举起酒馕,对着南方,遥遥一敬,将清澈的酒水倒在雪地上。
第117章 我的世界
311年的十二月,宇文鲜卑带七万控弦之士,因为辽西的山海关被段部鲜卑控制,于是越过的怀来的军都径,从太行八道的最上方进入的河北地。
他们不只带来人,还带来肥壮千余牛羊,做为结盟贺礼。
王浚大喜,至于为什么多出二万多人的助军,宇文鲜卑的回复是草原雪灾,粮食稀缺,所以多带些儿郎,南下就食。
王浚闻此,便再无怀疑——就食,就是找食,鲜卑语意中与掠劫是相同的意思。
宇文部这是想南下抢掠,这倒是正合他意。
就在这时,渤海军突然在这天寒地冻之时,调集大军,与段部联合,各出五万大军,从东北与东南两面,同时夹击蓟县。
王浚大惊,觉得是因为自己招了宇文鲜卑,这两个大敌便准备先下手为强了。
他立刻派出手下乌桓部辑防护卫都城,把整个州治城包得水泄不通。
然蓟县毕竟不是什么大城,幽州苦寒,王浚前些日子拥立的太子,建立王宫,拆毁了大量民居,城东军营一时也放不下那么多的士兵,于是便有大量民居被征用,庶民无依者,为免生乱,不少被赶出了主城。
但北方的冬天,可不是靠血肉之躯能抗过去的。
如此一来,军民关系越加紧张。
就在王浚精神紧张,亲自上城强巡逻防备,等着以逸待劳时,一连三天,段部鲜卑和渤海郡军却一直没过来。
而消息很快过来,沿途的探子说,渤海郡军只是和段部做了一个什么“联合军演”,并没有攻打蓟县的意思。
王浚气极了,把魏瑾崔涞段疾陆眷都大骂一番,更气渤海郡简直是乱来,大军一动,粮草万千,他们怎么敢拿这么大的事来虚晃一枪?
更让他生气的是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只能龟缩城中,不敢反击——这辈子,他几曾受过这种侮辱。
他本欲将大军再派出驻守,但就在他刚刚把军队派出时,又有消息传来,渤海大军趋冰期渡过易水,正向蓟县而来。
王浚怒之中烧,又不得不再召回军。
这种行为简直是怒扇他耳光。
而渤海的士卒们在城下易水晃了晃,又退走了,为了让嘲讽的力度更足一点,苍秀儿甚至让人在易水对岸放了十几颗烟花,算是提前帮王浚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