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再三，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拖着赫洛斯的领口，将他拖进了房间，按在了床上。
“将我身上的‘黑暗’神格拿去吧。”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银发美人轻笑了一声，“你不怕我再封印你的记忆，玩弄你的情感？”
莉狄亚翻了个白眼，“噢，反正你已经爱上我了。”
“要知道爱情是会淡去的。”赫洛斯学着人类说话的语气。
“人类的一生足够短暂，我不会看到那天。”莉狄亚轻笑。
银发美人幽幽地瞥着她：“你真狠心。”
莉狄亚不再开玩笑，将黑暗神的话复述了一遍：
“祂说祂没有消失，与我同在。”
赫洛斯垂下银白的眼睫，思考了一会儿。
“我有办法。”
“嗯？”莉狄亚揉着他玉白的脸颊。
“将我身上的‘光明’神格转移到你身上……”
“想都别想。”莉狄亚立刻否认。
二人没能达成共识，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但有一天，莉狄亚在梳理信仰之力时，发现许多人类，将她当做了“战争女神”来信仰。
他们认为她庇佑了人类。
她的体内，渐渐凝聚出了新的神格。
于是，在二人于卧室里交流的时候，莉狄亚说服了赫洛斯接受“黑暗”神格。
黑色的晶体安静地躺在赫洛斯的掌心。
但他却没有融合它。
而是随手撕开了空间裂隙，将“黑暗”神格丢进了他的宝库里。
莉狄亚：“？”
“给你一个后悔的机会，”他嗓音慵懒，“而且，我也不需要这东西了。”
“你不想成为创世神了？”莉狄亚问。
“当然，”赫洛斯弯起眼睛，“这个世界有你，我又怎么舍得毁灭它。”
好像潜在的反派被治愈了呢。
莉狄亚愉快地弯起眼睛。
“笑什么？”他捏她的脸蛋。
“你似乎越来越像人类了。”莉狄亚说。
“唔，”银发青年勾唇，“难道我不是人类吗？”
“不，你是神。”
赫洛斯：“那你也是神。”
莉狄亚立刻摇头，“我当然是人。你居然说我不是人？”
赫洛斯一脸无辜：“那我也是人。”
“不，你不是。”
“不，我是。”
……
玩闹够了以后，赫洛斯将莉狄亚抱紧了怀里。
“我的意思是，我愿意为了你，试着成为一个人类。”
这句话并没能让莉狄亚感动。
“身为神的你也有吸引我的地方。”
赫洛斯想了想，“那我多制造出几个化身？一部分有人性，一部分有神性。”
莉狄亚：“？”
赫洛斯识趣地不再说下去。他红眸一瞥，嗓音染上了几分愉悦：
“你只能爱我。否则，这个世界也将迎来终结。”
第61章 诺里斯番外
黑发的皇帝端坐在华丽的王座上。
晦暗的光线穿过彩色窗格, 隐约照亮了他琥珀色的眼睛。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恢弘的大厅里没有臣民，只有诺里斯一个人。
侍从们待在门外，大气也不敢出。
年轻的皇帝闭上了眼睛。
前半生犹如乐章一般, 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从小时候起, 在见识到他的父亲——那位暴君——奢淫的做派之后，他便对权力没有什么好感。
但诺里斯一直被视为帝国的接班人来培养，正如他的妹妹阿丝特丽德被视为帝国的明珠和玫瑰。
暴君父亲有数不清的私生子，在皇宫里总是将诺里斯的母亲视作透明人。不过, 王后也不是普通人。她醉心于魔法, 丝毫不关心诺里斯和阿丝特丽德的成长。事实上, 诺里斯两人是由宫廷法师阿德里安教导长大的。
诺里斯的母亲是古代魔法国度王族的后裔，通过联姻, 帝国得到了丰厚的魔法遗产, 这也让暴君愈发挥霍无度。
出于荒谬的理由，暴君举帝国之力发动战争, 与精灵僵持不下数十年。帝国的国库连年亏空, 赋税加重，人们苦不堪言。
那时，诺里斯还有着骑士的梦想。在马上比武、狩猎等活动中，英俊的王子总是最耀眼的那一位。帝国的贵族小姐，就没有不为他倾心的。
但诺里斯看到她们，总想起父亲那些身着华服、面容相似的情妇。
年轻的王子一度认为, 他应该等父亲老死，毫无波折地继承王位，娶一位大贵族的女儿为王后。
直到在一次狩猎中, 随行的贵族不小心射中了一位少女的心脏。
贵族们议论纷纷：
“她不该误入王室的猎场。”
“赔偿几个金币就好了……”
“……肮脏的贫民。”
诺里斯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将奄奄一息的少女抱进了怀里。
他取出昂贵的治愈卷轴, 正要对少女使用。这样至少可以吊她一条命，等待牧师治疗。
少女却推开了他的手。
“不，殿下……我不值得。”
诺里斯垂眸，激活了治愈卷轴。
少女被他安置在了自己的城堡里，接受治疗。
她仿佛一道裂隙，让年轻的王子窥见了贵族生活之外的，残酷而真实的图景。
难民不再是数字，食物不只有佳肴，战争不只是战报上传来的消息，而是家庭成员的消失……
少女伤好之后，诺里斯为她安排了一份还算清闲的工作，薪水足以养活她、她的妹妹，以及卧床的母亲。
诺里斯本以为他至少可以救下她一个。
但后来，却发现少女成了暴君的情妇。
诺里斯光鲜亮丽的骑士梦，在这时破灭了。
他无暇去思考，她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如此。两种可能都让他无法接受。
年轻的王子头戴兜帽，行走在洛斯塔萨的暗夜里，了解到了很多。却救不了所有人。
而阿丝特丽德那边也不好过。为了填补国库的亏空，暴君竟打算将年仅十二岁的她嫁给南大陆的半身人。
在妹妹扑到她怀里哭诉时，诺里斯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在暴君的酒里下了毒，并伪造出了半身人下毒的假象。
——这是诺里斯人生中第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暴君死去的夜晚，年轻的王子站在滨海别墅的阳台上。
他身后帷幔飘拂，火光渐起。
这件事他甚至没有告诉阿丝特丽德。
理所当然地，诺里斯继承了皇位。
他的母亲仍然醉心于魔药和占星，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诺里斯发誓要当一名贤明的君主，洗去过去的罪恶。
早在这时，他已决心舍弃所有的情感。
——直到他遇到了那位金发的少女。
他原本对光明圣女没有什么印象。她也是那些面目模糊的女性之一。
她从天而降，砸破了他的屋顶时，诺里斯的殷勤出于政治的考量。
在与邪神信徒的战斗中，诺里斯所保护的，更多的是她的身份。
……
但诺里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场宫廷舞会上，他只想和她跳舞。
华服之下皆是枯骨，而她，是他的光明和救赎。
虽然他也明白，将一个凡人视为“救赎”，有点可笑。
她身穿银色的骑士盔甲，在阳光下朝他微笑的那一幕，他怎么都忘不掉。
她的勇气、坚韧和强大的意志，都让他更爱她，从理智的边缘一点点陷落。
在王座上坐得越久，他就越怀念在地下的三年时光。
金发的少女安静地蜷在他怀里，脸颊苍白，红唇鲜艳。他不记得她是谁，却一刻都不想离开她。
他人生中第二件不光彩的事，就是偷偷吻了她的额角。
……
王座上的青年喉结微动，将修长的双手插进了微卷的发丝间。
该死的记忆。
诺里斯深吸了一口气，叫来侍从：“去拿纸笔。”
沉吟片刻，他又抬起手，“不必了。”
诺里斯回到寝殿，脱掉了那见鬼的贵族服饰，换上了一袭带兜帽的黑袍。想了想，又在长袍下配上一把华丽的十字剑。
黑发的皇帝在暗夜中潜行，很快就来到莉狄亚的别墅门口。
他手腕翻转，使出一个水系魔法，在半空中制造出一个水镜。认真地整理了发型之后，诺里斯才按响了魔法门铃。
很快，一位穿着女仆装的金发少年就走过来为他开了门。
看见是诺里斯，金发少年用鲜红的竖瞳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径自走了回去。
诺里斯并不在意，跟在少年的后面。
大厅里灯火辉煌，似乎是在举行聚餐。
长桌上摆放着漂亮而精致的餐点。两位骑士一左一右地站在金发少女的身后。
这两位骑士诺里斯认得，一位是鸢尾家族的罗格里欧，一位是紫罗兰家族的卡罗尔。二者都是光明神殿的骑士。
精灵王竟也在这里，一副蹭饭的姿势。还有曼陀罗公爵海登，月桂家族的伊恩，曾与他有过两面之缘的玛格丽特。
甚至，自家妹妹也在这里！
诺里斯幽幽地瞥了阿丝特丽德一眼。
这时，金发的圣女也看到了他。
她朝他弯起了眼睛，“抱歉，陛下。阿丝特丽德说您最近公务繁忙，我就没有邀请……”
不等诺里斯再次投去幽怨的眼神，阿丝特丽德立刻一脸无辜地瞥着诺里斯：“我说的是实话呀，哥哥。”
空气中传来了一片欢快的笑声。
诺里斯耸了耸肩，问：“怎么不见殿下的管家？”
“他呀，”像是想到了一颗最甜的水果糖一般，莉狄亚的眸光变得柔和，“在准备婚礼的事情。”
阿丝特丽德和玛格丽特齐声说：“现在莉狄亚属于我们。”
骑士和贵族们纷纷点头。穿着女仆装的金发少年直接化为了恶龙的原形，钻到了桌子下面，环绕着莉狄亚的脚踝，首尾相连地盘了起来。
“那我也要加入。”诺里斯随意地拉了一张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第62章 维克托番外
“你今天属于我。”
金发少年堵在莉狄亚的门口, 鲜红的竖瞳眯成了一条细线。
莉狄亚无奈地看着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少年。
“为什么啊？”
维克托翻了个白眼。
“等你和那个偏执狂强迫症自大狂恶趣味管家……结婚以后。我就再也不能将你带走了。”
说完，少年牵起莉狄亚的手，拉着她跑到了玫瑰园里。
他不舍地松开莉狄亚的手, 变成了一只缩小版的龙。
“上来。”恶龙的语调威严而不容置疑, 红色的眼睛像两只灯泡一样盯着她。
莉狄亚爬到了恶龙的背上。
“抓紧了。”恶龙扭了扭屁股，尾巴在半空中比成了一个心形。
莉狄亚用余光瞥见了这一幕，不由苦笑。
下一秒，恶龙便像一束礼炮一样, 飞快地蹿向了天空。
莉狄亚连忙抓紧维克托的鳞片。虽然她已经是神明之躯, 但在这样的速度下还是心跳得厉害。
飞到云层之上后，恶龙骤然停止。
莉狄亚差点被甩飞出去。
她敲了一下维克托的脑袋，“你是在蓄意报复吧。”
“啥？”恶龙摇头晃脑。
莉狄亚轻叹一声，“维克托, 你要带我去哪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恶龙变成了庞大的本体模样, 金色的鳞片反射着太阳的光泽, 华美而灿烂。
“你倒是说呀。”
莉狄亚对这家伙一向很无奈。
恶龙载着她原地打了个转。
“啧，主人您猜猜啊。”
莉狄亚一阵眩晕，“我不猜。”
缓过来之后, 她补充：“到了不久知道了么。”
维克托耷拉着脑袋，“噢, 您抢了我的台词。”
莉狄亚愉快地笑了一声。
“你的笑声真像管家。”恶龙的脑袋又向下耷拉了一些, “果然，人类在一起之后是会互相传染的。”
“你这么懂。”莉狄亚惊讶。
“当然, ”维克托扭扭屁股, 迎着晨曦飞去, “我一直都很懂的。”
莉狄亚：“哈？”
“人类的连环画和小说, 我可看过不少呢。”恶龙傻笑着, “你忘记了吗，我曾经是神殿的黄色违**籍检查员。”
莉狄亚：？？？
她没忍住，又敲了维克托的脑阔一下。
“你还只是只小龙，怎么能看这些？”
恶龙扑闪着翅膀，“我不小啦，我一千多岁了。”
“在龙类一族中，还只是幼年体嘛。”这点常识莉狄亚还是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