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景色极速后退，米斯蒂专注前方，有时超过杰森，有时又被杰森超过，心态至始至终很稳。
再过去，是有阶梯的下山道，少女嚼了嚼泡泡糖，粉色大泡泡吹出的同时，滑板高高跃起，长马尾在空中滑过弧线。
啪——
啪——
一声是泡泡糖吹破的声音，另一声，是滑轮与地面接触的响声。
她放弃更加累赘的走阶梯，选择操控滑板直接飞冲出去，这是很危险的做法，假如发生意外，狠狠摔到地上，半身不遂并非夸张。
杰森紧随其后冲到山道前，瞟向长长的阶梯，没选择去跑楼梯，直接越过栏杆往下跳，五米的高度，他轻轻松松跳到底，借着翻滚卸力，平安无事地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杰森是罗宾，身形敏捷纯属正常，但是，米歇尔……监控后头的蝙蝠侠认认真真注视视频，仔细观察她的动作——
左看右看，米歇尔的表现得从来是个滑板玩得贼溜的女孩儿，或许受过训练，但绝对不是罗宾的那种。
联想到对方从未有多余的举动，便连蝙蝠侠亦开始对自己的猜测产生怀疑。
米歇尔其实是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主动招惹布鲁斯不是他想的阴谋论，没有人在后面操控支使她？
不可否认，得出结论后，不论是布鲁斯还是蝙蝠侠，望向米斯蒂的目光都柔和许多。
最后一次。他想，再试探最后一次。
*
湖中岛上，少女和小少年并排躺，略微急促却不粗重失礼地呼吸。
杰森拔根草叼嘴里：“痛快！”
他们是同时间到达的目的地。米斯蒂不在乎谁输谁赢，翻过身，侧脸看他：“杰森弟弟，是学过杂耍吗？你横抓着柱子旋转，用离心力把自己甩出去那招，真是太酷炫了！”
“咿，不要那么叫我。”杰森嫌弃地说，“难道要我叫你姐姐，叫布鲁斯哥哥吗？辈分乱七八糟。”
女孩儿笑眯眯：“这有什么，我本来就叫他叔叔啊，辈分哪有乱。”
杰森脸色复杂：“布鲁斯他，原来喜欢……”搞年龄差？那是不是床上还玩叫爸爸？
“咳咳咳。”杰森转移话题：“我没有学杂耍。”学杂耍的是家里的大儿子，迪克·格雷森，“我有练习双杠，布鲁斯夸我玩双杠像是奥运会的苗子。”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星星。
“布鲁斯叔叔素来有发现美的眼睛。”没等杰森回话，女孩儿臭不要脸挺胸膛，“比如，我。”
杰森心里其实赞同，可是这年纪的男孩子大多吝于当面夸赞异性，他只是突然换了话题：“神奇男孩，飞行王牌，蓝鸦，红雀，苍鹰，多米诺，轰炸小子，假面复仇者，托托，你觉得哪个名字比较威风？比较……呃，合适我？”
“网名？”
“嗯。”
“我觉得都不行，听起来很中二，透露着一股不成熟的气息。”米斯蒂诚实说，“你试试伊阿宋，或者阿戈诺特（Argonauts）？”
伊阿宋是希腊语Ισονα和拉丁语Easun的直接音译，英语译为Jason。Jason and the Argonauts（伊阿宋和金羊毛）。
杰森撇撇嘴：“伊阿宋？我可没有他那么傻，叔叔谋权篡位，还把他当好人。”
不过……金羊毛……
杰森下意识抬手去摸他的头发，很久之前，它是火那般的红，近金红，后来他想要得到布鲁斯的关注，将金红染成上一任罗宾——迪克所拥有的黑发。到现在也没染回来。
米斯蒂敏锐察觉出杰森的情绪，便喊他：“阿戈诺特。”
杰森沉默片刻，“嗯。”
*
“布鲁斯。”和米斯蒂分开后，杰森去了布鲁斯的房间。
坐在书桌前看书的布鲁斯：“嗯？怎么了，杰伊？”
杰森抿抿嘴角，侧头佯装不耐烦：“你可以收起你多余的疑心了，我帮你试探过了，她虽然身形精巧，但是真的是普通人，你要是想和她结婚，最好不要让她知道，你警惕过她。”
布鲁斯：“……所以你才跟她比赛？”
“那是个意外！我没特意算计她。”杰森认真解释，“当然，她提出来后，我确实有借机试探她的心思，但是……总之……”
小少年转身挥挥手：“不用谢我，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
米斯蒂发现，小金羊毛不高兴了好几天。
当然，不是因为她起的称呼，或者说，不全是。
米斯蒂不会因此不愉快，然而米歇尔却是活得任性的人设，平生最讨厌吃闷气，和藏着掖着，当下揣手电筒，亮起高档光晃向沉眉坐落地窗前的杰森。
本来是黄昏的暗光透过明窗洒在身上，勾勒出铜像般，心事沉沉的孤独造型，被不良少女一闹，有再多的沉寂都碎成渣渣。
杰森被迫用手捂眼睛，粗声粗气：“你干什么！”
“哼，你不是不高兴我起的名字吗，那你永远皱你的脸好啦！”
女孩儿嚣张的声音像橡皮泥那样软，杰森心里的火气突然被扑灭。“没有。”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你的名字很好，我这几天不痛快不是因为你。”
米斯蒂依然晃手电筒，“那是因为？”
他抬眼看过来，又被迫闭起眼睛，“布鲁斯……”稀奇的是，有些话小孩子对家人始终张不开口，却能对其他人说。“我让布鲁斯喊我阿戈诺特，他答应了，但是好几次喊成那谁的外号，反正他心里，我永远比不过那谁。”
“哪谁？”
“迪克，迪克·格雷森。”反正布鲁斯是真心跟米歇尔发展感情的，有些事情，对方早晚该了解，他擦边提到，也没什么。
米斯蒂知道迪克，他是韦恩家大儿子，在布鲁德海文当警察。
兄弟阋墙？
不，应该说，兄弟争宠。
米斯蒂收起手电筒，走过去。
布鲁斯，你真是害人不浅。
米歇尔并非是拍着人肩膀安慰的人设，可是，她不介意站他那边，“嘿，兄弟，认真的？居然有人能比起你更喜欢别人？我觉得你有意思多了。”
杰森扯扯嘴角：“只有你觉得。”
米斯蒂：“所以，跟我分享一下呗，关于布鲁斯叔叔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
杰森：这形容可真他妈形象。
“不。”临到头来，小少年开始别扭，“我不需要。”
米斯蒂：“哦，好的，那我们去逛街吧，吃三色冰淇淋。”
杰森：“……”真是塑料，连坚持都不坚持的吗！
三色冰淇淋是杰森喜欢吃的零食。米斯蒂知道，杰森同样知道米斯蒂知道，他心里是暖的，面上却是：“切，我就知道，你是装装样子。”
第十八章：米歇尔
“吃不吃？你爸爸请客。”米斯蒂掏出布鲁斯给的黑卡，晃了晃，“吃穷他，让他没办法偏心，把家产全分给你哥。”
以布鲁斯的资产，大概他拿冰淇淋去填海，也没办法吃穷的。杰森深沉着脸：“你说得对。”他高高兴兴花布鲁斯的钱，吃光十份三色冰淇淋，然后，打包一整辆冰淇淋车回家。
阿尔弗雷德十分“伤心”：“杰森少爷是不爱吃我的小甜饼了吗？”
布鲁斯似乎是无目标地漫步过来，好像是无意地将手掌搭在桌上——划重点，杰森的小甜饼碟子旁边，“杰伊不喜欢吃的东西，身为父亲，我很乐意为我的儿子排忧解难。”
杰森迅速把小甜饼拖过来，对父亲露出假笑：“我有两个胃，一个装冰淇淋，一个装小甜饼。”又转头向阿尔弗雷德：“我当然喜欢你的小甜饼，阿福，我永远喜欢它。”就像他永远喜欢阿尔弗雷德。
哦……还有布鲁斯。
啧，勉勉强强看老蝙蝠的面子，加上那只迪基鸟吧。
顿了顿，杰森看向米斯蒂。
按照老头儿的想法，她以后也会是他的家人，他的长辈，既然是家人，那他也会永远喜欢她的。
“杰森，我亲爱的阿戈诺特，你懂华夏文吗？”
“学过。”
“ok，我发给你几份文档，是我去华夏网里买的，你抽点时间去阅读，应该对你和迪克和布鲁斯的情况有所帮助。”
收到后，杰森定睛一看——
《总裁的替身情人》？
《代嫁男妃》？？
《这替身我不干了！》？？？
杰森：“什么玩意儿？”
随手点开最后那本的文案。
魔界魔君，是宋伊的师父。本以为师父是喜他性格，爱他根骨，重他悟性，他非常努力地修炼，以图当师父的骄傲，可在正邪大比当日，宋伊方知晓，他有个抛弃他师父去正道的师兄，师兄是师父的掌中宝，白月光，因他容貌与师兄有几分相似，才有幸从街头乞丐变成魔君亲传。
他，只是劣质的替身。
卑微的祈求那人的关注十万年，他终是认清了，放手了，自此冷心冷情，谁也入不了他的眼。
他下定决心逃离，却不曾想，魔君发了疯般将六界掀个地覆天翻，宣告天下，他才是他至亲至爱。
五百年后，他被掐着腰按在寒玉床上，魔君眼瞳滴血：“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撩拨我后，又从我身边离开！”
杰森：“……What？”
啪嗒，手机从掌心摔到地上，好大一声响，不清楚磕中哪儿，居然没法开机。
啧。
反正他不打算看，没法开机就没法开机吧。
杰森躺回去，打开屋里的小音箱播放摇滚，手机被捡起来后，静静躺在旁边的桌面，它的主人不打算带它去修理。
听着听着，杰森翻身，目光虚虚注视窗台浮动的光斑。
播放到第十八首摇滚乐时，他抬手关掉，起来拿书柜上的《傲慢与偏见》进行阅读，手里不停地打转铅笔。铅笔转出花来，脑子里的思绪同样乱出花来。
“啧，看看又不能脱层皮。”杰森直接从二楼跳下去，钻进一楼的窗口。
“杰森少爷，楼梯砌出来，不是用来装饰的。”他身后，阿尔弗雷德幽幽开口。
面对食物链顶端，掌控小甜饼份量的老管家，小罗宾鸟乖顺地啾啾啾：“阿福，走楼梯好慢啊，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米歇尔，我保证以后都走楼梯。”他暗暗给自己加限定——没有急事的时候。
阿尔弗雷德：“希望如此，杰森少爷。不过，您要是想找米歇尔小姐，恐怕不行。”
“嗯？她出门？现在？”其实杰森更想说的是，难道是布鲁斯趁着没到夜巡的时候，先来一炮？
“老爷装好轮胎，带夫人出门约会去了。”
本来想比完赛后安轮胎，结果忘记有这茬的杰森：“……”
管家侠面露微笑：“杰森少爷，您今天的小甜饼，没有了。”
杰森：“QAQ”
“那，阿福，您能把手机借我一下吗？”
拿到手机，但是没有小甜饼的杰森可怜巴巴地将储存卡塞进去，默默回房里点开《这替身我不干了！》。
*
布鲁斯开车带米斯蒂兜风。罕见的，没有甜言蜜语，没有互撩，米斯蒂开窗，托腮注视窗外风景，风飞舞起她的发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