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隐约要抓住某些小尾巴的感觉再次升起，偏偏总是差那么点，差那么点去破开所有迷障。
蝙蝠侠曲起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他下意识做出最坏的打算：难道她真的是故意接近布鲁斯，想要借此影响到蝙蝠侠的？
立刻的，蝙蝠侠又否决了这个判断。不是出于感情的倾斜，而是他回忆一圈米歇尔到他身边后做的事情——
影响蝙蝠侠就是想要布鲁斯·韦恩天天带她去纸醉金迷？
影响蝙蝠侠就是收下布鲁斯·韦恩的六十万美金后，一去不回？
影响蝙蝠侠就是让切斯特送他可以压制小丑的宝物？
除了蝙蝠侠的喜欢，她没有半点收获，而蝙蝠侠的喜欢……
布鲁斯垂下眼。
那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既不会在你和哥谭间坚定选择你，亦不会因为你就违背他的准则。甚至，性格原因，他或许无法对你表达他的在意。
阿福：“万分抱歉打扰老爷您的思绪，但是，您确定不管管吗？他们要跑了。”
蝙蝠侠一抬头，不省心的养子和不省心的前女友已经达成共识，决定继续他们的离家出走的大业——从二楼阳台翻出去，目的地看样子是他的车库。
不省心的养子还丝毫不考虑老父亲的心脏：“放心，我们到时候把他其他车子轮胎撬掉，他就追不上我们！”
“那还有蝙蝠车……”
杰森得意：“这个时间点，差不多是蝙蝠侠需要夜巡的时间，没有人比我更懂蝙蝠侠，他没功夫帮布鲁斯把我们逮回去！”
米斯蒂另一只手抛着蝙蝠侠送她的喷雾，“我们找没有监控的地方，我再帮你易容一次，蝙蝠侠有时间也找不到我们！”反正她衣橱里的“妆容”多的是，想怎么“易容”就怎么“易容”。
至于她是如何糊弄过杰森……卫生间里应该没有监控，她忽悠杰森闭眼睛，随便在他脸上揉揉捏捏，几十秒后给他换好妆容，假装是易容。
那句“找不到我们”，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米歇尔的易容手段比火星猎人的变形术令蝙蝠侠麻爪子。毕竟火星猎人变形后的脸过于符合被模仿种族的均值，对于蝙蝠侠来说很容易识破，而米歇尔，光扫瞄她为杰森做的易容，可没有出现类似的缺陷。
换而言之，只要米歇尔想，她能非常轻易地跟他说再见，让他永远找不到她。
蝙蝠侠端起黑咖啡喝了一口，不受控制的苦涩味道从喉咙滚进食道。他的战甲与他的人一同背着光，阴影打得长长。
第七十章：米歇尔/米斯蒂
摩托车呜呜从街头巷尾驶过, 米斯蒂嗅着哥谭这个岛屿城市特有的咸湿天气，问：“我们要去哪？新租的公寓还是酒店？”
下一秒，又自己回答自己：“酒店吧。公寓被蝙蝠侠的前情人知道了，回去那不是自己往陷阱里跑吗？”
他们刚离家出走那会儿住的就是酒店, 经过商量, 还是决定租允许月付的小公寓, 方便晚上去当义警, 结果住进去当晚, 正撞到塔利亚……
“什么破运气！”女孩儿从后座扯出来带抓钩的绳子, 用力甩向街旁的垃圾桶, 摩托车飞驰, 垃圾桶在后边拖出刮曳地砖的刺耳噪音。
听着身后乒乒乓乓的撞击声, 不良少女笑声如银铃——她又高兴了。
“不如去我家吧。”杰森突然说。
“你家？”
“嗯，我没有被布鲁斯收养之前的家，属于我父母和我的公寓。虽然是租的。”
那是位于犯罪巷的一间近废弃的公寓, 杰森没有碰到蝙蝠侠时便是住里面，他父母是按年付的租金, 这让他变成孤儿后，拥有短暂的栖息之所。
“当然, 我是用伪装没有人在家的方式住的。我父母死后, 那些机构想给我找寄养家庭, 我那时候并不想有人代替我的父母……”
米斯蒂点点头，“所以你假装你失踪了。”
杰森拿起那根其实是用来绑货物, 不太吊得起人的抓钩绳, 用他精湛的技巧从窗户爬进去。
谢天谢地, 这房子里面没有出现别的租客。
满室的灰尘迎面扑来，杰森发出几声咳嗽, 手掌在鼻子前大力扇风。他略带怀念地小声打招呼：“你好，桌子。你好，床。”挨个跟旧友打完招呼，他从里面开门，将米斯蒂迎进来，“欢迎来到我的家。”
理所当然的，除了家具，什么也没有。
杰森随意扑开沙发上的灰尘，勉强腾出两人坐的空间，“我明天去联系房东租房子，我们把公寓打扫一遍，能住人的。”
他瞧向米斯蒂僵直的腰，改口：“我来打扫，你躺好。别加重肌肉的负担，影响我们的夜巡。”
女孩儿立刻往那两人座空间躺平，眨眨眼睛：“躺好啦！”
“……你还真不客气。”杰森故意往她酸痛的地方戳过去，米斯蒂又是嗷呜地喊出来。
她其实没到腰肌劳损那么夸张的地步，但是腰部确实跟块冻肉似的，走路没问题，需要弯腰或者下坐时，那里才会刺疼。被人戳也会。
门口突然传来声音：“谁在里面！”
是道不认识的女声，听声音约莫是中年年纪。杰森记得那房东是男人，可如果是窃贼，脑子没坏的根本不应该出声询问。
难道是他父母的朋友？
杰森扭头，“帮我把易容去一下。”
卸除易容的过程中，外面不依不饶：“我警告你，你要是小偷或者流浪汉，哈，那你该想想我对报警电话熟不熟悉了。别以为房子的主人不在，你就可以偷跑进来。”
他们甚至听到枪上膛的声音，
米斯蒂假装去掉易容，实际是将妆容往衣橱里收起来——没到半小时，并不会出现突然换脸这样把杰森吓出心脏病的操作。
杰森用他本来的面目打开门，背后拖着那条抓钩绳。
他想：万一外面的人心怀不轨，我可以用它套住对方的脖子，像套小牛那样。
然而，门打开后，对方看到他的脸：“杰森？你是杰森对吧！”
杰森惊讶：“沃克女士？”他没有让开门，“妈妈说过，您是她的朋友。”
两人在门口闲聊几句关于杰森现况的事情，来自故去母亲的好友很是高兴：“你父母离开后，我没能找到你，还以为你出事了。我想，你如果没事，总有一天会回到这儿，为你留有些东西，要来我家里拿吗？”
“真诚的感谢您，沃克女士！”
出去又回来的杰森，抱进屋非常大的纸箱。他抬头，发现米斯蒂捧着份看上去像文件的东西，正细细浏览。
“米歇尔？”
她转头，朝他高高举起文件，大声说：“杰森，你快来！这是布鲁斯留给你的。”
是房产证明，持有人的名字是杰森·彼得·托德。
还有布鲁斯的留言。
“杰森。”他在纸上写，“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看到它，但是我相信你肯定会回到你的家，你是个非常重感情的好孩子。原谅我没有直接告诉你房子的事情，我想要让它成为你的惊喜，来自作为一名父亲的幼稚想法。
——爱你的，布鲁斯·韦恩。”
米斯蒂扭过头，假装没有发现杰森红红的眼眶。
过几分钟后，米斯蒂貌似无意间提起：“明天好像是周一，你的书包和家庭作业，是不是在家里？”
杰森：“……嗯。”
米斯蒂：“回去拿？”
男孩儿好像迎来变声期那样，嗓音有些粗：“好。”
回去，就不走了。
“先看看箱子里的东西。”他打开有点潮湿的纸箱，米斯蒂正要自觉的离开，为杰森腾出秘密空间，却被他喊住：“哇偶，米歇尔，我家里居然给我留有弗吉利亚州的一亩土地。”小少年愿意向他的彼得·潘分享他的过去。
米斯蒂打趣：“你可以靠出租它来养活自己，每周五美分零花的杰森少爷。”
“好主意。首先，我要去查查，土地保单失效要怎么恢复。”杰森边说边开始翻找其他回忆。
“我的学期报告卡！”
米斯蒂凑过来：“各科学习成绩都是A呢！”
杰森耸耸肩，“小学的学习内容，没多少难度。”
米斯蒂数了数，“怎么才到五年级？”
杰森：“……我爸爸是那年死的，我妈妈死得更早，我不想被收养，假装失踪，学校肯定不能去上。”
好的。辍学。
女孩儿歪歪头：“父母大多数是希望孩子学好的，他们现在看到你重新回学校，而且成绩全优，心里肯定很高兴。”
她吐槽：“比如我妈，明明我们都不一定有钱去大学，她非说不允许我比别人的起跑线低，压着我天天做作业。”
米歇尔没有说节哀之类的话，真是让杰森放松许多，“啊，对，我妈生病的时候，还非要关注我的成绩单，我哪里敢考不好。”
米斯蒂的目光随意扫向箱子，“咦，那是……你的出生证明？这个你爸妈居然也有保存。好可惜，你妈妈的名字被弄脏了，只留有首字母‘S’……”
杰森手里的学期报告卡散落，“你说什么？首字母是‘S’？你确定是‘S’？！”
米斯蒂隐约猜到他的想法，“是‘S’。你妈妈的名字是……”
“Katherine（凯瑟琳）。”杰森抖着手捏紧出生证明举到眼前，表情仅剩茫然：“所以，妈妈不是我的妈妈？”
杰森不否认凯瑟琳对他的爱，但是，少年人总归是对亲生母亲抱有莫名的执念。
“或许她还活着！”男孩儿雀跃不已，“快，米歇尔，帮我找找，说不定我爸爸会留下什么线索！”
他们翻箱子，如愿以偿翻出来一本地址簿，尽管里面“S”开头的有三个人，甚至地址簿里的地址说不定早失效了，但是……“我有办法！”杰森说，“魔法书里有关于寻找血缘的魔法，有真实的全名，我再练习几天，魔法能够帮我！”
他由衷感谢那位赠予他基础魔法大全的魔法师。
杰森收拾收拾东西，回韦恩庄园练习魔法。他当然可以用蝙蝠洞的电脑搜索，不过，容易被蝙蝠侠发现踪迹。“他发现，就是布鲁斯发现。”杰森对米斯蒂说，“我不太想布鲁斯知道。”
“怕他心里不舒服？”
米斯蒂没想到，杰森竟然点头了，“他发现我要去找我亲生母亲，肯定要胡思乱想，觉得我想离开他。但我只是想去见见我的亲生母亲，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打听她过得好不好。我是布鲁斯的孩子，从他收养我开始，我便发誓，唯有死亡才使我们分离。”
*
杰森回来得蹊跷，哪怕蝙蝠侠不允许他去夜巡，他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生气，反而是一脸平静地回房。
蝙蝠侠没有时间去思索他反常的原因，他近几天非常的忙碌。
小丑，越狱了。
米斯蒂披着切斯特的马甲被蝙蝠侠告知这事时，立刻打开系统衣橱，“森之镜没有碎。”
“……”
米斯蒂狐疑看他：“你是不是清楚原因。”
哥谭骑士的沉默让米斯蒂的思绪像座钟钟摆，左右不停地胡思乱想。
“有议员认为小丑的威胁不大，将它拿去防身了。”他的声音如同风雪旅人，沙哑中隐藏疲倦，“阿卡姆的守卫没有向我传递消息。抱歉，我没能第一时间拦住，但是我会把镜子拿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