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与组合的人相抗争的组织,港口黑手党按捺不住来找我们要人是迟早的事情。”
太宰的拇指抵着下唇,淡笑着说出一个事实:“因为他们远要比我们更为处于劣势,港黑家大业大,再不及时止损的话,后果可是更惨重。”
“去看一看也没什么关系吧。”乱步毫无形象地坐在长桌上,语气弥漫着无所谓,可自他说出后却莫名为大家带来了信心。
“既然乱步都这么说了,那我明天和爸爸你一起去?”阿砾看向了社长,以眼神征求着他的意见。
福泽谕吉沉稳的一颔首。
“即便是陷阱,也有一去的价值。”这位犹如孤狼般气质的银发男子淡然抬眸,眼里尽是不畏与无惧。
况且,他理解向自己发出邀请的那个男人,以那个男人恶劣的性格,料定了他绝对是哪怕前方有陷阱也会往下跳。
决定好赴约的事情,阿砾便转向国木田他们安排好接下来营救敦的计划。就像之前说好的,每个人都要在同一时刻行动起来。
跟想要驱赶组合的港口黑手党他们一样,侦探社同样正在有条不紊地布着局,等待着敌人一步步落入他们的网中。
这场会议商量了很久,暂且决定好接下来的行动方案以后,大家都变得忙碌起来,要为接下来的工作做足准备。
而就在这个时候,阿砾发现自己被某个人稍微拉走,来到一块别人听不见的地方。
名侦探先生张口就问。
“阿砾,26的22倍数是多少?”
“……干嘛突然给我来个算术题?”
阿砾满腹怀疑,可出于对他的信任,还是听了竹马的话心算了一遍。
“572。”
“桌面上点燃了8支蜡烛,吹灭了5支,最后还剩下几支?”
“你也太小看我了,不就是脑筋急转弯吗?剩5支!”
“大象的左耳朵像什么?”
“右耳朵!”
“我房间里最多的东西是什么?”
“粗点心!”
“你喜欢我还是喜欢那个酷炫帽子君?”
“喜……”阿砾说到这里,差点下意识张口说出了答案。可她及时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眼睛圆滚滚地瞪视着给自己挖下了这一陷阱的名侦探。
腾地感觉到脸颊有些发热,她有些恼气又有些娇愤地忍不住问:“干嘛要问这个问题呀——”
乱步完全发挥了自己任性的特质,非拉着她说:“我就要知道!”
阿砾没有办法,瞪着他再三纠结。那一向聪颖的名侦探,好似非要在她这里寻到答案,否则绝对不会轻易放她回去。
总感觉其他人因为发现他俩不在,视线又若隐若现地集中在他们两个身上了。
阿砾唯有偏过了头,结结巴巴地豁出去说:“我、我喜欢……贝雷帽那种的啦!”
不知道这个回答有没有让对方满意,乱步在这一刻眯着眼盯了她好久,直盯着她想要捂住自己的脸,找地方树洞钻进去。
忽然他轻轻哼出了一丝鼻音。
“合格了。”
紧接着阿砾发现自己脑袋一沉,对方摘下了头顶的那顶贝雷帽,像是颁发奖励那样给戴到了她的头上。
阿砾不禁抱住脑袋上那顶把头发都压乱了的贝雷帽,小心地从帽檐往自己竹马脸上那翘起来的唇角上瞄。
……这不是挺开心的样子嘛。
第63章
翌日,阿砾和太宰,还有社长三人前往了与港黑首领相约的地点附近。
那是横滨一处荒废的公园,树影婆娑,抬头能望见远处正在缓缓旋转的风力发电设施。
阿砾半路嫌口渴,便跟社长说了声:“爸爸,我去买几罐饮料回来。”
福泽谕吉自然没有阻碍她的道理,点了点头放任她自主行动,只叮嘱了一句话。
“早去早回。”
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上港口黑手党那帮人。
太宰秉着绅士风度,还挺狗腿地凑了过去问要不要自己陪同。
阿砾直言不用了,免得到时候又把时间拖延更长。
她去到稍远一点的地方逛了逛,这边没有超市,所以她只能随便找了个自动贩卖机,决定好商品投币。
“买两罐乌龙茶好了,爸爸应该比较喜欢,然后是太宰……就热咖喱汤吧。”
快速决定好买什么的阿砾,内心完全没有迫害宰某人的自觉,滴滴几下按中对应的商品,三瓶罐子便滚落到了下方的出口。
阿砾弯腰从里面取出那三罐饮料,两冰一热的温度贴敷着她的手臂内围,触感还挺奇妙。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微一转头,发现身侧的位置传来了连串不协调的脚步声。
一群穿着代表性黑西装,间或几位着装风格各异的人群逼近了此处。
她被包围了。
“好久不见,小砾。”
人群中央被簇拥着的那位黑发男子向着她的方位款款而来,他同样穿着一身具有象征性的黑色大衣,唯一肩头垂放的暗红围巾格调优雅,轻易使他的气质凸显于外人之流。
他含笑着对少女赞赏道:“你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可爱……嗯,就是年纪要是可以再小一点就不错了。”
面对这老男人死不悔改的性骚扰,阿砾无语地顶撞道:“谁要你的很不错啦!”
她转动自身清澈的眼睛,往森鸥外身后作出守护姿态的那一批黑西装们扫视。
“没想到这趟还挺大阵仗的,我以为你们这时候应该挺缺人来着。”
这番话不由带上了几分讽刺意味,可森欧外却不怎么生气,摆出一副对萝莉外表的幼女十分宽容的样子。实际上,这副异于社会主流的态度,她感觉相当像是伪装出来的假象。
“这个要怪你们把我的得力部下们扣押住了呢,没有他们帮忙工作,我可是会很头疼啊。”
黑发男子噙着文雅的笑容,而后又话锋一转。
“没关系,作为补偿,我们也可以将你带回去。有小砾在的话我会很高兴哦。”
阿砾危险地眯起了眼。
“你还没放弃吗?小心我跟以前那样又一次跳起来打烂你的洋娃娃哦——毕竟我现在已经过去那个玩洋娃娃的年纪,对待那种可爱玩具可不会心软呢。”
森欧外笑容不变,仿佛在试探着她的底线。在这句话中,他后方的下属非常配合地逼近一步。
“偶尔来这种强求的戏码,貌似也挺有趣的不是么?”
面对锁定了自己的威胁,不为所动的阿砾脸上无半分慌张,依旧相当冷静。
“如果这样,我也有办法对付你这种人。”
她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起来打爆这个男人的头,没有捏烂他心爱的漂亮洋娃娃,也没有吓唬着说要抓鬼怪每晚去他床头吓人,更没有吹秃他发际线早就已经很可怜了的脑壳。
她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在港黑首领僵硬的表情下,张开了樱色的唇,从中发出喊声——
“爸爸!这个坏大叔又想要拐走我——”
少女清脆悦耳的嗓音穿透了树叶的缝隙,回荡在这个公园周围,出其不意的搬救兵举止,一时让港口黑手党的人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不要脸。
听闻见她的呼救,远处心忧爱女安危而迅速行动起来的银发男子立即从原地离开,数秒后和风衣青年一齐循着声音赶到了她的身旁。
“砾!”
见到自家靠谱的养父赶来,阿砾当即扑过去牵起了他的大手撒娇,恶人先告状般指控道:“爸爸,就是这个人!”
福泽谕吉因此扭转了头颅,眼神相当冷酷地注视着出现在眼前这帮绝非善类的人群。那挺拔如松竹的身子微微下伏,仿佛下一秒便会拔刀出鞘,将胆敢打他爱女主意的恶人斩杀于此。
“森医生,我有说过,请你离我的女儿远一点。”
被杀意锁控住的森鸥外目光不动声色地停留在父女俩相牵的双手上,生来便瑰红的眼眸里眸色逐渐浓郁,隐隐有股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微亮色泽。
他好羡慕,但是他不说。
“小砾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与众不同。”森鸥外无奈地摊开了掌心,自认为她着想般说道:“我只是觉得能够为孩子提供一个更优良的生活环境更好而已,毕竟……她是颗美丽到令我都为之动容的钻石呢。”
福泽谕吉漠然地蹦出一句:“不需要。”
无论过去多少年,他们两人依旧这么气场不合。
“福泽阁下还是那么死板严肃……黑手党是个重面子、又在意恩仇的组织,福泽阁下就不担忧因为自己不知变通的理念,而在这危机的时刻迎来黑手党覆灭般的报复么?”
或许每个生活在横滨的正常人,都有可能会恐惧于那统领城市之暗的港口黑手党所施与的打击报复,可唯独他们这种心中自有标杆的人不会。
福泽谕吉无动于衷地回敬道:“那就趁此机会,将过去所有恩怨都一律清算如何?”
他的眼神一厉,仅不及察觉的一瞬之间,银色的身影就已疾奔向了那位老对手。
对面的港口黑手党成员欲要阻拦,可在手中的武器刚抬起那刻,却惊异地发现,无论是枪或是匕首,都在瞬间砍断。再一眨眼,银狼一般的武士已来至首领的面前,将雪白的刀刃抵在他的喉间。
不似人类的速度,如闪电般的游走,阿砾便是从他那里承袭过来的剑术,作为教导爱女习剑的师长,福泽谕吉尽管封刀多年,剑术依旧优异。
只是他的对手对他的刀路远比任何人都要熟悉,森鸥外不躲不避,却同样以一种刁钻的角度将手术刀抵中了他的要害,脸上浮现淡漠的笑容。
交战的气氛一触即发,其他穿着黑西装的黑手党登场朝他们举起了枪口,他们三人位于包围圈中,犹如篱笆内被虎视眈眈的羔羊,显得无助与弱势,可实则不然。
不再装柔弱的阿砾将手握在了背后的刀柄上。
“想要动手,到时候可不要说后悔啊。”
想要凭人数优势就战胜他们,那是个笑话。只要她在,来多少人都一样会被她撒成炮灰。
就在这紧绷时刻,太宰终于上前来插话。
“森先生现在应该挺为难的吧。”
三人里战斗力最鶸的他全无性命被威胁的阴影,双手插着风衣口袋,脸上的笑容轻率。
“有用的干部与部下都没派上用场,组合在据点与私人港那边搞出来的事情,更是接连让你们损失了不少生意。所以,着急了?”
森鸥外客套的表情渐渐消失,浮于脸庞的则是更为流于表面的东西,那是虚伪。
“是太宰君啊……真是好久不见,应该是有四年了吧?”他独有韵律的声音平稳地响起,“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教过你的那些东西。”
太宰没有说话,只静静注视着他,曾作为他老师的男人没有被打断,便依旧接着说出自己的见解。
“国家战争跟我们这样非法组织之间的战争,其实是有共通点的。”
这位亲历过战争血洗的军官、如今却是一位端坐黑手党顶端的首领如此说道:“军事危机中时常充斥着各种意外与事故,通过理性计算这种风险生成,一些威胁则很有必要。”
“比如说,为了直接打击敌人的状态,可以为此施加痛苦,一旦敌人承受不了,敌人则会服软,如此一来我们便会获得单方面的利益。”
太宰沉静地看着他,眼眸酝酿着一场不明的风暴。
“T·谢林的‘风险生成理论’,制造出一种高危险的状态,便能够在这场战争中起到极大作用。难道说……森先生,对你而言那个用来镇压的毁灭性武器指的是Q?”
推测到这一点,连太宰的神情都感到了一丝意外,宛如看着一个疯狂念头正在诞生:“你难道将他放出来了?莫非森先生你忘了,他难道当年可是造成了港黑上下尸横遍野的元凶。”
“Q……?”阿砾有些疑惑地重复着这个代号。
不是港黑的人,恐怕无法知道这个代号意味着什么,但身为组织首领的森鸥外自然一清二楚,却绝不表露出怯色。
“Q,即便是异能逐渐横行的世界舞台上,也极为稀有的一名精神操控异能者。”森鸥外笑着说道,“你们接下来应该担心的是,那些在外无法受到保护的成员们,会迎来怎样的噩梦。”
意识到他话里传递出的含义,他们武装侦探社的人内心都涌现出了一股怒火。
“你对我们的事务员出手了?!”福泽谕吉一瞬,朝这阴险狡诈的男人怒吼道。
他冷峻的容颜上浮现出了一丝隐忍的痛苦,作为社长,他难忍自己无辜的手下因为这场莫须有的战争而受到伤害。
“你是想要通过这样的威胁,让我们来释放你们的干部?”越是严峻的事态里,越是要冷静思考。转念一想,阿砾明白过来他的目的。
森鸥外的嘴角因而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森先生,Q是不可控的、会行走的武器,你就不怕他失控后,为整个城市带来无穷的后患吗?”
太宰沉声道,仍是想要刨根问底。Q毫无疑问是对面祭出的一张底牌,可见这场战争真的被逼到了某种程度。
“这正是‘风险生成’的理念,如果注定要掀起一场更大的战争,我不介意稍微做一次推波助澜的手,只要最后能够收回更高的利益即可——跟我为同一类型的你,太宰君,想必能理解我的想法吧。”
森鸥外微微一笑,随即转过身想要离开,背后的黑大衣因而在空中晃出了一抹无情的弧度。
离开的男人背影极端的冷酷,仿佛要把这些烦恼尽数抛给他们消化。
这也让人看清了,他无疑是位只要合乎逻辑,不管多么残忍的行为,是多么肮脏的泥淖,也会选择去做的黑手党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