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也表示没问题,她早就做好了‘有阿砾在的地方就有她’的觉悟。
而贤治见状开心地表达出了自己的观点:“不愧是砾小姐,感觉很有趣!”
最后只剩下国木田一人在负隅顽抗,阿砾的目光不由对准了他,杏仁似圆润的眼里有野性的光芒闪闪,正无比期待着他的回答。
“无无无论你这次装成什么样子,我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不料国木田竟前所未有地摆明自己万分抗拒的态度,白费了阿砾的表情。所以她干脆就不演了,变回正常要挟的状态。
“我知道,国木田一向害怕这种东西嘛。”
阿砾绕了绕自己脸颊边的碎发,轻描淡写地拾起了有关过去他的羞耻回忆:“像是以前高中的修学旅行,大家在夜晚开了个探险大会,你被全程吓哭的情景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国木田的气势被削弱了几分:“别,别说了……”
但阿砾不说,对他知根知底的搭档太宰却完美衔接了起来:“就是就是,我们要理解国木田君纤细敏感的心灵啦。犹记得当初敦刚入社时,我们三人在废弃医院搜寻线索,国木田君居然会因为害怕而像个少女般尖叫起来,大概是半点都无法适应那种恐怖的氛围吧~”
“啊啊啊,我答应,我答应就是了!不准再说了!”
忍受不了外人怪异兼带怜悯目光的国木田强忍羞耻,终于决定自暴自弃。
成功劝服了最后一名顽固参与者的阿砾立马举起双手欢呼,衣袂随着她的举动荡开在空中,仿佛山野飘开的花絮。
“耶——太好了!”
不过,这件事情中的最大功臣还是太宰,能让大家乖乖听话他可谓是功不可没。阿砾可是个会感恩的人,当即给旁边那位绷带青年投注了个感动的慈爱眼神。
太宰非常配合地露出了一抹柔和的微笑:“我都明白的,所以砾小姐你不用对我露出那种‘爸爸爱你’的眼神哦。”
阿砾迅速收起了笑容:“能别擅自把我美化太多吗?明明只有‘爸爸’没有‘爱你’。”
背后传来了某个名侦探哼出的鼻音,明显也是觉得如此。
之后身强体壮的零先把他的老师毛利小五郎给扛回房间才返回。经由阿砾的吩咐,温泉山庄的服务人员也前来替他们布置好场地,幸好山庄里有库存的备用蜡烛,否则这场游戏就进行不下去了。
“谢谢老板娘!”
阿砾对付出了大量人力心力的老板娘道谢,没料到这家温泉山庄的服务态度好到出奇,绝不过问多余的事情,以求极力让人对这里留下好印象。
而老板娘谦卑地笑着鞠躬:“能让客人们住在这里度过愉快的时光,是我们应该尽力做到的,请尽情享受吧。”
于是他们便把一百根白色蜡烛整齐排列在方才那张长桌上,划火柴逐一点燃,再让工作人员将房间里的灯关掉。
直至按下开关那刻,‘啪’的一声,整个房间映出了黑暗与光明两道河流相互分割的场景。
憧憧火光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将他们的轮廓刻画得更深。盯着一片白惨惨的蜡柱,氛围一下就有了内味,小兰甚至无意识握紧了旁边柯南的手。
“那么先由谁来呢?果然还是我吧,我以自己4000多件灵异案件的经验来保证,绝对会让你们难忘今宵!”
阿砾满脸跃跃欲试。
众人瞬间一副‘你不要靠过来啊’的模样。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啊。”
可惜反驳无效,阿砾相当兴奋地坐下来宣布规则。
“那么在我讲完之后,就按顺时针轮流下去!”
其实按照更严格的游戏规则,应该是由大家全部呆在漆黑一片的暗室里,讲完故事的那个人,需要单独去隔壁点满蜡烛的房间,吹熄桌面其中一支蜡烛,然后再照一下里边的镜子才能返回。毫无疑问以上那种方式会更添恐怖,不过他们进行了调整,觉得还是现在这样的氛围比较好。
一圈人围着长桌磕零食,不时喝起杯中酒缓解心情。阿砾不能喝酒,跟旁边的乱步一样是汽水派的。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周围的环境顿时因为她气息的流动而缓缓变得安静。
咕咚——
恍惚之间似乎有谁听见了自己无意识吞咽唾沫的声音。
“那是一个与过往并无两样的早晨,房子里的小姐照常坐在了她心爱的扶手椅上……”
少女说着的同时端起了桌面上其中一根蜡烛,烛光为她的唇面铺上了一层橙泽,随着她唇瓣张合,唇缝所输送出来的气息,吹拂得蜡烛上的焰光摇摇曳曳,平添几丝诡谲。
“那座扶手椅非常柔软,是她新购置没多久的一件物品。每当身子完全放松地躺入椅子里浅眠,便舒适得仿佛有一双手轻柔地接住自己,睡梦里摇摇晃晃的,像个哄睡婴儿的摇篮。这种奇特的舒适感使她对这一椅子相当爱不释手,以至于后来在某日发现椅背竟有一道不注意便会忽略、被划破的口子,也不妨碍她对这个椅子的喜爱。”
“小姐今日照常坐在扶手椅上处理她办公桌上的信件。因为她自身无与伦比的美貌与才华,帮助过非常多的人解决困难,所以时常会收到许多爱慕者为她寄送的来信,祈求能再邀请她会面一次。”
“可那位小姐今日却被一封陌生的厚重信封给吸引了注意。料想这应是寄信人热烈的表达方式,她没有任何怀疑地拆开了信封,取出里面那沓信纸来阅读。”
“原本以为是一封与往日无甚区别的信件,可小姐的视线往下扫了两三行,内心却不禁升起了一股恐怖的预感。那股像猫一般偏执的好奇心,驱使她鼓起勇气继续往下阅读。”
“信中的男人亲热地称呼喊她为‘亲爱的小姐’,之所以知晓他是男人,是对方巨细无遗地叙述了关于自己最近颇为愁扰的烦恼。”
“‘——我必须要向小姐您承担至今犯下的不可思议的罪行。’这是男人在信中所述的第一句话。”
聆听着故事的众人在这里无意识吞了一口唾液,更加屏息凝神听着她继续说下去,似乎有预感自这一刻开始,某种可怖的未知会向他们展开。
“这几个月以来,男人几乎过着形同行尸走肉的生活,他厌倦着这等世间,或许下一秒他就会与这世间告别也不一定。直到有一日,他有幸从一本书籍中习得了能够打造椅子的工艺,他废寝忘食地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抱着可有可无的念头,打造出了一架精美的扶手椅。抚摸着椅子美妙绝伦的弧度时,他却不小心划破了椅背的皮革,盯着那漆黑的、仿佛能将人心灵吞噬的缝隙,短短的一瞬间,他竟产生了‘倘若能够让自己与椅子合为一体,在安逸里永眠多好’的怪诞念头。”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宛如燎灭草原的火焰,完全吞没了他所有思想。近段时日以来,只被这个疯狂的念头满满占据。”
“他疯狂地撕毁了那道无意中划破的缝隙,忍着自身的痛苦,将和自己密不可分的‘血肉与骨头’从自己的身上剥落,一点又一点地塞进了那个扶手椅的缝隙里。就像是将自己美梦的残骸填补到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光是想象,如果坐在这架椅子上的女性被自己的双臂拥在怀中,那该是多么幸福的情景——那是不辨美丑,不需要考虑身份和地位的差距,可以让人与人之间无限贴近的奇迹!”
“他决定为这个杰作寻一位美妙的佳人作主人,便通过电视购物中奖的方式将椅子送达到了钟意的女性办公室中。”
“小姐看到这里,猛然从椅子上站起,仿佛自己坐下的是什么洪水猛兽。她会做出这一举动,只因信的末尾写了一段话:‘想必小姐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已经知道我遭遇了什么。请不必悲伤,也不必恐惧,我的骨血会带着我的灵魂,永远守护着你……是的,啊,终于,小姐,我所说的那位佳人其实就是你。我不敢奢求太多,假若你能因此对我产生了那么一点感动与怜爱,请回头看看背后——’”
说到这里,小兰遏制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她紧紧掐着身旁园子的胳膊,喉咙里的惊悚仿佛马上就要溢出。阿砾旁边的乱步像只囤积粮食的仓鼠一样加快了吃零食的速度,吃得咔嚓咔嚓,连碎屑掉了满桌都全然顾不上。
在众人无比紧张的时刻,那讲述着这个故事的少女终于愤怒地拔高了音量,说出最后的结尾。
“我按照信里说的回头一看,太宰那个混蛋居然捧着一碟点心从椅背里闪亮登场,说那把扶手椅是他随手做出来试着能不能让自己钻进去自鲨的失败品,还有胆子问我好不好用!”
大家堵在喉咙的一口气差点没噎死自己,纷纷以头枪地。
“原来是你们两个搞出来的‘鬼’啊——!!”
第81章
“什么无与伦比的美貌与才华啊,你这样夸自己的时候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受不了满心紧张却被她耍了一通,花袋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叽逮住她方才故事里的小细节就是疯狂吐槽。
出生那么久,他身边这样自卖自夸的女人也就只有眼前这一个。
而阿砾听后当即横眉冷目,鼓起了嘴巴质问:“你对我说的话有什么不满的吗?”
说她凶残可以,但是质疑她的美貌与才华就不行了。阿砾当即拍起了桌面,就像海獭抢了饲养员的水桶盖一样砸得桌子咚咚响:“你说我哪里没有美貌没有才华?我的业绩在侦探社里可是排第二的诶!”
花袋踩在惹怒她的钢丝索上,顿时被吓得安静如鸡,发脾气的她比鬼故事要恐怖得多了。
因为她忿忿不平的敲打,桌面的细微振动传到了对面,似乎恰好搁倒了什么,传来了有人轰然倒地的声音。
“不好了,国木田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过去了!”
待在旁边的敦惊恐交加地扶起那位辫子青年的身子。
幸灾乐祸的太宰终于忍不住了,笑得人翻仰到了榻榻米上,不顾形象:“哈哈哈哈哈!国木田君是听见那句‘请回头看看后背’的时候就撑不住了吧。”
阿砾一脚就朝旁边这条毛毛虫踹了过去:“还敢笑!下次再敢把自鲨的主意打到我新买的扶手椅上,你就别想快活地下地狱了!”
“好痛!这、这不是因为我听说有可以把人藏在椅子里的新奇死法嘛……我可是一位有追求的自杀爱好者,当然是要漂漂亮亮地尝试更多富有朝气的死法!”
太宰撅起嘴,冠冕堂皇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下一秒腰间就传来一股力量,推得他往旁边撞去。
“滚蛋。”
阿砾毫不留情地将人踢开,于是那位绷带青年便真的在园子她们眼前的榻榻米上滚来滚去,撞到隔壁黑发少女边上,又皮球似的被她面无表情地踢回去。
园子看得心情复杂:“……当初还觉得他很帅的我一定是眼瞎了。”
被这么一掺和,原本酝酿起来的氛围破坏得干干净净。
“这哪里算是恐怖故事啦!还以为阿砾小姐会讲些工作上的事情呢……”一开始那刻老虎心吊到了嗓子眼上的敦嘀咕道,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该庆幸这点。
这帮小朋友真是不知人家辛苦替他们着想的心思,阿砾咋了咋舌,无防备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嘁,亏我还故意挑些不怎么可怕的故事来讲给你们听,居然还这种态度,要不是因为担心会吓到乱步我才……咳咳。”
过于放纵的态度,便是差点说出了某个名侦探的名字,阿砾紧急止住了话头,目光偷偷偏向了右手边的那位黑发青年。
他已经松缓下了仓鼠般快速进食的行为,伴随气氛缓和而重拾起了名侦探的气场,由掩饰惊慌转化到游刃有余。幽幽光影披洒,似是注意到少女的目光,他那凌翘黑发下的俊秀脸庞透出一股明亮的傲慢感。
“哼哼,还算不错的故事,不过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话,还吓不到乱步大人。”
就着两人毗邻相坐的距离,他轻而易举就拍到了阿砾的脑袋。掌心时而覆盖到发顶上的触感,给人一种好似奖励,又好似鼓励的意味。
“……还不都是为了你才这样的。”
被拍头的阿砾有些不大自在地嘟囔,她调整了下坐姿,以此来抚平自己微微掀动的心弦。
“赶紧掐国木田的人中把他掐醒,要开始下一个故事了。”
阿砾招呼着各位,随即像要发泄最后一丝情愫的残余,前探身子一口气吹熄了蜡烛,光影因而扭曲了一瞬。
参与游戏的大家皆麻木着脸看向这位莫得感情叫人掐醒的小恶魔。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那么接下来应该轮到我了吧?”
坐于阿砾下方的太宰经历这段时间的回血,已然满血复活,如挺尸的木乃伊般倏然从榻榻米上直起身。
他唇边的笑容神秘而俊美,一看便是不怀好意。
熟悉太宰的武装侦探社成员们看见他露出的这副表情,不由得又重新紧张起来。
“太宰先生讲的鬼故事……应该很可怕吧……”谷崎弱气单薄的身躯不禁打起了冷颤,完全不敢去想象这位前辈的道德底线。
在侦探社谁不知道太宰治的为人,平时就已是相当不正经的表现,处处搞事,足以说明他是一位恶趣味非常浓郁的家伙。由他口中讲述出来的鬼故事……毫无疑问肯定会吓死人,然后自己则站在隔岸嘲笑大家的糗态。
每个人心中在这时不由都或多或少生出了这样的想法。果然,侦探社与某个大魔王并列搞事能手的家伙形象深入人心,成功达成了‘尚未开口便为所有人心中植入恐惧’的成就。
只见太宰端坐于自己的方形坐垫上,学着阿砾方才的动作,如举行某种宗教仪式那般神秘地举起蜡烛。
他那张符合了日本人审美的俊美长相,无疑也相当适合和风的衣饰。素淡的浴衣织物贴合着他的胸膛,衬托得青年气质阴柔,与笼罩在脸庞上的浓重阴影相互融合,仿若志怪篇章中作祟的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