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来弟忍了忍,没忍住,“我记得你之前说你女儿要办喜事了吧?现在谈好日子了吗?怎么最近我听到一些说婚事不作数的传言?”
赵巧娘只庆幸她们不知道之前说的是哪一个女儿,所以她现在可以低着头糊弄,“这是当初说笑的,别当真,孩子现在年纪还小,他爸爸不舍得她这么早出嫁,之前一直觉得孩子还小,没怎么避讳,现在看着孩子大了,说这些就要注意了,你们以后不要再这样说了。”
钱来弟嗤笑出声,“哎哟,你就别瞒着我们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听说,你的女儿,就前头的女儿,是不是顶了她未来婆婆的班,不然这好端端的,哪里有工作单位接收?是不是那家人做了对不起你们家的事?”
这是得了半桶水消息的,赵巧娘当然不会承认,摇头,“你哪里听来的,她是考上去的,你可别瞎说,就是巧合在同一个厂而已。”
钱来弟将信将疑,“真的是考进去的,我们怎么不知道招工了。”
“人家没公开贴告示,就招一个人。”
刘菊,“你们是有内部关系吧,不然你们家怎么知道的。”
“这是孩子舅舅那边传来的,我也不清楚。”
钱来弟撇了撇嘴,“这个是前头的吧,你亲的那个怎么办?”
赵巧娘处理着手上的布料,心里就跟泡在苦水里一样,怎么办?
她也想知道,以后她该怎么办。
她现在在家里,就算当家的说相信她不知情,但是她也有些尴尬,老太太指着她的鼻子敲打,还有当家的终究防着她了,那些钱票看的更紧了,她知道,他是怕自己补贴给了敏秀,家里也就只有小居跟以前一样对待她了,她不委屈吗?
委屈,但是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靠时间慢慢的将这事平复,除了这边之外,还有女儿那一边,她的肚子是瞒不住的,所以前不久她悄悄的去周家参加了婚宴。
婚宴很简单,就只有周家人和几个亲戚,再请周围的人吃了一些花生糖果,再对着主席的画像背了语录,共同进步,就没有其他了,这就是他们两个的喜宴。
很突然。
她在那里都听到了有些人的窃窃私语,说周家这事儿办的急,事先没有打过招呼,而且周家都没有请他们厂里的人来做主婚人或者见证,新娘也没有嫁妆,没有工作,什么都没有,她的娘家人只有她,她这当妈的只能默默的在旁边当根柱子。
这是女儿一辈子的大事,但是她也没办法啊,女儿身上那身新衣服都是周家人出钱买的,她只能把她手里攒的那些钱给她压箱底,以备不时之需,至于娘家人单薄,只有她一个撑场面的她也没办法,俞家那边不用想了,难道还能叫女儿的亲爸过来吗?
他们都不敢告诉他,只能趁着现在月份还浅,快些张罗起来,等到时候孩子出生了,说早产糊弄过去,要是让他知道了,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肯定会狠狠的敲周家一笔。
每每想到这里,赵巧娘都有些庆幸,女儿她们年纪不到,还不能去领证,等到了年纪了,孩子已经出生了,木已成舟,就算他不满意,想要收彩礼也迟了,不过可以预见的,到时候跟他拿户口把关系转出来,要费一番功夫。
“巧娘,巧娘,你在想什么?怎么跟你说话你都没反应的。”刘菊叫了好几次。
赵巧娘回过神来,“你说什么?抱歉啊,刚刚想家里晚饭要做什么,没留意。”
钱来弟呵了一声,“我刚刚在问你亲女儿的事,俞家不会厚此薄彼吧,亲女儿有了工作,你女儿呢。”
赵巧娘浅浅的笑了笑,“她嫁人了。”
钱来弟愣了,“嫁人了?嫁到哪里啊?”
“就在我们县城。”
“有工作?家里几口人,做什么的?”她们兴致勃勃地追问起来,“这么大的事你都没跟我们说,当不当我们是朋友,我们红包都没给。”
赵巧娘:“一切从简,一切从简,没有怎么办,就一家人吃了顿饭,谁都没请……”
好不容易糊弄过去,赵巧娘只觉得筋疲力尽,要是她们知道了俞向安之前说亲的人姓周,现在她亲女儿嫁的人也姓周,肯定会有联想的,有那些消息灵通的,比如邻居,已经怀疑上了,她也只能尽力的否认,只要她们不承认,空口无凭,他们也不能做什么。
她又想到了丁敏秀,没有娘家的女人,会过得很难,以前俞家就是她的娘家,俞家也对她们娘俩很好,不愁没有依靠,她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做出这样的事?
就算是周家的小子先喜欢的,但是她不知道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
到了现在这地步,她只希望,她这一胎生个儿子,生女儿的日子太苦了,那时候她生了敏秀,不知道是坏了身体,她爸妈还在,可以依靠,丁家不敢太过分,她都过成那样,女儿因为这种不光彩的事儿进了周家的门,要是子嗣这方面不顺利,她一辈子在周家人那里都抬不起头来。
☆、第十四章
邓霞红被王运来说过之后,安生了下来,俞向安在厂里的生活越发如鱼得水,然后,她赶着时间去学校参加了考试。
对她这种情况,老师是不会多说什么的,只要她在考试的时候回去参加,成绩不是太差,就会给她毕业证书。
俞向安没有发现丁敏秀的身影。
这样她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毕业证书就没有了。
俞向安觉得可惜,不过转念一想,就大概知道了缘由,按照一般的情况,现在她应该正处于孕吐阶段,要是吐的严重,当然不会来参加考试。
学生人数不多,学校效率很快,给了他们一张毕业证书。
俞向安把毕业证书收好,同时终于拿到了第一桶金,二十七块五,随着工资一起发下来的,还有票据若干。
二十七块五,看上去很少,或许就是一杯奶茶钱,但要看这时候的物价,一斤猪肉七毛多,一斤大米,一毛二,这要是全部买大米的话,能够买二百多斤,二百多斤的大米,假设一天吃四斤,一个月也才一百二十斤。
这要是换成乡下,乡下除了盐和布等必需品,其他的都能自给自足,二十多块钱,没有遇上嫁娶、生病,足够用一两年。
这是一笔“巨款”。
除了荷包鼓了起来,西西农场也越来越好了。
俞向安每天都会在睡觉前进去,现在里面的变化不小,一开始,黄豆大概种了两分地,现在变成了一亩地,果树一开始只有四棵,苹果、板栗、葡萄、梨各一棵,现在苹果种子已经在抽芽,葡萄多了五棵,板栗即将成熟,等到板栗成熟,她要种多一些,板栗的淀粉含量可不低,吃法又多又容易保存,溪流里,现在可以看到里面游动的鱼儿,粗略估计,有十多条两三斤的大鱼,在一侧有一块专门围起来的小池子里,可以看到里面的小鱼,这里是为了不让鸭子糟蹋,这要是不围起来,没多久就要进了那些鸭子的嘴了。
鸭子一开始只有两只,都是肥嘟嘟的,能有七八斤,现在多了十二只小鸭仔,其中有三只个头稍大一些,是她一开始买来的。
进去仓库,里面有之前收的两百多斤苹果,还有一些黄豆,在仓库旁边,有一个已经搭建好的灶台,灶台上现在放铁锅的位置空着,旁边放着一个瓦罐,俞向安打开,里面是一锅鱼汤。
俞向安享受的拿起碗筷,经过这段时间的试验,已经证实这里的东西吃了无害,她现在可以放心的入口了。
把一整锅鱼汤,并着里面的鱼肉吃的干干净净,俞向安满足的摸了摸肚子。
因着这里,她最近没有半夜饿醒去厨房拿红薯,还被小居关心的问了,是不是最近胃口不大好了。
胃口不大好?
没有,不可能的。
她拿起锄头,继续干活,她要把下游那个小水塘扩大了,养更多的鱼。
种黄豆和果树可以一键开垦,但是养鱼和养鸭子就不行了,需要自己一点一点的慢慢干。
辛苦是真辛苦,不过看着那些无忧无虑的鱼儿,俞向安满满的全是动力。
忙碌了一个多小时,俞向安才停了下来,精挑细选了一条草鱼,捞了上来,养在缸里,打算明天拿出来,说是买的。
她现在手上有钱,俞青山不要她的钱补贴家用,那她就给家里拿吃的。
她的金手指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限制,但无疑,俞向安是满足的。
四种水果各有各的用处,出手就能换来不少钱,黄豆可以做豆酱、豆腐、豆油、酱油等等,丰富餐桌,鱼和鸭子可以提供人体所需肉类,蜂蜜更不用说,而且关键是黄豆和果树可以一键播种,一键收获,这是偷懒的利器,不然就她一个人,她哪里忙活的过来。
俞向安从仓库里拿出一个苹果,在仓库里放了这么久,依旧很新鲜。
前几天她特意在灶台边上放了两个,被“烤”的有些皱巴巴,缺少水分,看上去不打眼,她就偷偷的去黑市卖掉了,换了五毛钱。
这是她第一次“干坏事”,心跳全程在线。
她这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
因为她打算去市里出掉这些苹果,市里相比起县城来人生地不熟,她要早点做好心理准备。
看到她领了一条两斤多的鱼回来,俞向居当即就欢呼了一声:“五姐,我们今天吃鱼吗?”
俞向安乐了:“对,吃鱼,你想怎么吃?”
“我想吃上次那个,加酸菜的、辣的鱼片。”俞向居一边说一遍舔嘴唇。
俞向安点头:“好,这个要酸菜,你去帮忙拿两颗酸菜出来。”
俞向居跟会飞一样的跑进了厨房。
等到俞青山和赵巧娘回来,就闻到了家里这股勾起馋虫的酸辣味,霸道的把其他味道都驱逐了。
看到他们回来,隔壁的田婶在旁边拉着嗷嗷哭叫着的孙子,都忍不住问了一句:“老俞,你们家这是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香的她孙子都要满地打滚了。
俞青山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是酸辣鱼片。”
田婶看着刚回来的赵巧娘:“是小安在捣鼓啊?她这手艺可以啊,抽个空难能不能教教我们。”肉不好买,鱼还是比较容易的。
俞青山应了一声:“哎,成,我回头跟小安说说。”
得了他的话,田婶揪着孙子回家:“听到了吧,回头奶奶就做,你别嚎了,再嚎也没有。”
至于说现在上门去蹭吃蹭喝的,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哪一家的口粮都是计算着来的,那一天餐桌能出现荤腥,那更是难得的好日子,她才不去做这讨人嫌的事。
进门,看到俞向居已经在厨房门口扒拉了,赵巧娘去洗了个手,也进了厨房。
俞向居看到他们回来了,眼睛一亮:“五姐,是不是要吃饭了?”
俞向安:“没有,还要一会儿,先等等。”
俞向居:“……”
啊,还不行啊,他真的好想现在立刻马上就能吃上啊。
俞青山也进了厨房,看了一下女儿在锅里放什么,心里自豪。
以前女儿没什么发挥的机会,现在看来,女儿还是继承了她外公的好手艺,这要是放到国营饭店,肯定受欢迎。
他准了一圈,挑起了水桶:“水缸没多少水了,我去前面挑水。”
他们家没有水井,不过前面两三百米处就有一口,水质甘甜,附近的人家用水都去那里挑。
俞向居撅起嘴巴:“爸,你可得早点回来。”
他不回来,家里也不能开饭啊。
俞青山狠狠的摸了一把他的头发,他还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你这小子!知道了,不会耽搁的。”他也想早点吃到嘴里,大人就不馋了吗。
俞青山没有耽搁,这时候也没有人在挑水,他即去即回,他挑了两次,把家里的水缸加满,然后洗了个手,就开饭了。
鱼片滑嫩,酸辣劲爽,酸菜则是回味无穷,吃了还想再吃,一家四口,上了餐桌,谁都没有说话,等到水煮鱼汤汁都被清光了,这才有闲心说话。
俞青山:“你手里有多少钱,你自己攒着,别经常乱花,不存点钱,以后遇上点事就着急。”
家里给爸看病欠的钱他下个月就能还清,家里现在四口人,三个人都有工作,压力不大,他就没收女儿的钱,不过不收,不是让她到处去花的,上次她买了肉,这次买了鱼,隔了才多久。
俞向居听了这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像个小大人似的,哎呀,爸爸说的有道理,但是真的好想经常吃啊,如果能天天吃就好了。
俞向安点点头,乖巧的应了:“我知道了。”
这个月就不给家里加餐了,下个月再加。
***
身边的流言碎语在他们坚持说误会后,有一段时间陷入了消沉,但是等到丁敏秀嫁给了周博扬,成为了周家儿媳妇的消息传到这边之后,流言的巅峰到了。
俞向安接收到了很多同情的眼神,之前八卦的人一时间都没跑到她面前来询问,怕引起她的伤心事,然后闹的场景难看,下不来台。
比如田婶,她就不好意思再来问了,不过他们也猜得七七八八,之前听说她跟周家的儿子定亲,他们还羡慕了一下,周家的家境好啊,一家五口人,四个岗位,现在却是她妹妹嫁了过去,看来是她被撬了墙角了,这事对老俞来说应该也不好受,好端端的,五女婿变成了六女婿,不过瞧前段时间她这个继女消失的情况下,她应该不再是老俞的女儿了。
对于老俞是同情的话,对于赵巧娘就复杂了。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肯定想着她好的,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听着别人富有深意的话,赵巧娘恨不得在纺织厂里不回来了。
唯一跑到俞向安面前来问的就是陈大娘。
之前她想要撬开俞向安的嘴巴,没有得到好,现在忘了,又颠颠的跑到她面前来,希望知道最新消息。
她不是没有看到俞向安的冷淡,但是她直接忽略了,“小安啊,我都听说了,哎呀,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你跟陈大娘说,是不是你那妹妹不要脸的抢了你对象?”她脸上都兴奋得隐隐发红,这要是真的,哎哟喂哟,可以说个十几年了,好久没有出过这么震撼的大新闻了,俞向安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兴奋劲都不遮掩一下,她随机怼了回去:“陈大娘你是听哪个碎嘴的说这些不要脸的话,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我被抢了男人,你听谁说的,是谁在背后不安好心说这些怪话,我倒是要好好问问她,丧了良心的,也不怕糟了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