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不想,但是上面开放的名额就这么多。
“临时工也成,临时工也很好,每个月有钱拿,你觉得我们家满生可以吗,他也有力气。”
俞满生今年也十六岁了,临时工干的来。
造纸也辛苦,但能有下地辛苦吗。
满屋现在已经跟着满昌在砖窑,小的这个力气没有这么大,那就去造纸厂,如果能够得到一个正式工的岗位,她以后就不用为他操心了。
吃完了饭,俞满昌他们上班的上班、下地的下地,俞向安几个就清闲了下来。
俞向安拉着林川柏去看菊花:“走,带你去看看天然的花海。”
那一片山头,漫山遍野的全是野菊,在这个季节,看上去极为触动人心。
本地人看习惯了没什么感觉,新来的知青要是看到了,那是要好好赞美一番的。
林川柏上次也来看了,但是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广袤,他张开手臂,呼吸着这里的空气,“真美!”
俞向安看着这一片花海,“是啊,大自然的魅力。”
林川柏拉着她的手:“现在像不像是特意到了景区,走,我们走进去看看……”
两人相视一笑。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来到了一九七五年的秋天。
这时候,距离她来到这个世界,过去了五年。
距离她和林川柏结婚,过去了三年。
距离她生下两个大可爱,过去了一年半。
现在,她和林川柏的双胞胎儿女已经一岁多了,正正是牙牙学语,最可爱的时候。
平时他们上班的时候,孩子就放在食品厂的托儿班里,下班了,再带他们回家。
总有那么些人,家里老人帮不上忙,孩子只能自己带,但是要上班,没空,那么给谁带呢?
托儿班应运而出。
员工可以把孩子放到这里,每个月出一点钱,就不用自己操心。
对于厂里的人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每个月收的钱就能跟支出打平。
俞向安生这两个孩子,上面也是没人帮忙带的,林川柏爷爷就不是一个会带孩子的人,他年纪也大了,俞向安这边,俞青山要上班,赵巧娘……比较微妙,俞向安不会找她帮忙,所以坐完了月子后,把孩子送到姚翠芬那里去,不过姚翠芬秦强年纪也大了,带小孩是很折磨人的,所以她请了一个爱干净的人帮忙照顾,放在外婆那边纯粹是怕她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欺负孩子。
等到孩子再大一点,能说话了,就进托儿班和小伙伴玩耍了。
俞向安做完手头上的事,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了,她匆匆收拾了一下东西,去到托儿班,林川柏已经在那里了,正一手牵着一个说话。
“妈妈!”女儿林亦宁眼尖,先看到她,立刻挣脱了爸爸的手,跟个小炮弹似的冲了上来,抱住她的大腿,脆生生的喊道。
有了妹妹“珠玉在前”,林亦泓小朋友也有模有样的冲了过来,抱住妈妈的大腿,眼巴巴的看着她:“妈妈,饿了!”
“好,饿了,回去先吃点东西。”
林川柏走过来,无奈的蹲下身体,有些哀怨的轻声叹了口气:“好啊,你们,一个两个,看到妈妈就抛弃爸爸了,爸爸好难过。”
看到他这样,她的小棉袄,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脸,“爸爸不难过。”
“好吧,不难过了,咱们回家了。”
轻而易举的,爸爸就被小棉袄这一句话给安慰了,抱住她,站了起来。
俞向安牵着林亦泓的手,两个人一起往门口边上的自行车车棚走去。
他们的自行车都在那里放着,而且他们的自行车后座上都有一个小孩专座,专门找人打了一个藤椅,方便小孩坐在上面。
然后夫妻两个一人带着一个,骑着自行车回去了。
这是一天当中两个小朋友很喜欢的时刻,坐在自行车上,感受着风从身边吹过,他们在后面欢乐的大呼小叫,不管多少回都不会腻。
回到了家,小棉袄率先冲着冰箱走去哪拍了拍冰箱门,用力一拉,拉开了,然后就用她期盼的眼睛看着林川柏。
“吃冰。”
林川柏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不行,这个太凉了,你忘了你拉肚子的事了吗。”
林亦泓也想吃,听了忙道,“我没有,我吃!”
俞向安在冰箱里放了很多好吃的,这其中就有她做的绿豆棒冰奶冰等等,夏天还有现在这种秋老虎散发着威力的季节,冰箱就是神器。
两个小家伙一看到就惦记着。
林川柏拍了拍他的头,“妹妹不能吃你一个人吃你好意思吗?而且你昨天刚吃了,今天不行。”
俞向安听到了,“你发来柜子最下面,那里用井水盛放着一些绿豆沙,你拿出来给他们一人一小碗,他们两个不是饿了吗,你把冰箱上面的饼干拿出来,不过他们两个不能吃多了,一人就吃两片。”吃多了正餐就该吃不下了。
一听到有绿豆沙,林亦宁欢呼了一声,用她萌萌的小奶音看着爸爸,有一些迫不及待,“我要吃绿豆沙,我要吃饼干。”
“好,爸爸给你拿,你们都先洗个手,别忘了,洗干净手才可以吃东西。”
他带他们洗了手,拿出饼干,还有绿豆沙,喂他们。
他们年纪还小,让他们自己动手的话,吃这种汤汤水水的东西很容易弄脏衣服。
俞向安在厨房里打开柜子,看着里面的面条和米粉,问他们,“你们想吃面条还是想吃米粉?”
林亦泓:“面条!”
哥哥这么回答,林亦宁也跟着喊,“面条!”
“那就吃面条吧。”两个小的做决定了,林川柏吃什么都行。
俞向安就拿出一把面来,做个凉面吧,这天气,真不想吃热的东西。
把他们两个喂完了绿豆沙,林川柏进来帮忙,不过现在这也不费多少功夫,没有他帮得上忙的地方,他又跑出去,带着两个小的拿积木,在角落里堆积木玩。
林亦泓很喜欢堆积木,尤其是堆房子,“爸爸,你看,大房子。”
林亦宁,“哥哥,房子!”她欢乐的拍手,很捧场。
林亦泓看她这样,推倒了重来,“妹妹,看车!”
有伴就是好,不用大人时刻陪着,他们两个就能玩到一起去。
林川柏拿出了报纸,看看今天报纸上写了什么。
等到俞向安端着一锅面出来,他们两个立刻放开了手上的积木,好吃的来了!
一口下肚,“妈妈,好吃!”
小棉袄日常的夸赞着。
还有什么比听到真心的赞美更让厨师高兴?
俞向安低头亲了她一口。
“谢谢,妈妈会继续努力做得更好吃的。”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的吃着晚饭,林杜仲突然跑了过来,眼眶发红,抓住林川柏的手,声音哽咽,“川柏,刚刚你爸那边有人打电话过来,说出了事故,你爸受了重伤,医生说可能救不过来,你快收拾东西,然后叫上你姐,我们一起过去!你爸,都还没亲眼看过的这几个孙子。”话到最后,他老泪纵横,难道,他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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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火车哐哐的前进, 在这个车厢里一共有六张床位,现在五张是他们的。
五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不买一张卧铺票, 去到都要折腾掉半条命。
林厚朴的级别够,加上出了这种情况, 对方把票准备好, 不用他们操心票的问题。
他们是抱着可能是去见他最后一面, 更大的可能是最后一面都赶不上,去参加他的葬礼的心理准备去的,所以两个孩子年纪不大, 不适合长途奔波也带上了, 出门凡是带小孩子,那准备的东西就没有少的。
光是他们的东西就收拾了两个大袋子。
元元也跟来了,林云苓不想他以后长大了, 对这个外公一点印象都没有。
上了车厢,找到位置, 把东西放好, 大家都很沉默。
也就只有小孩子不懂得那么多,可以无忧无虑、放心的呼呼大睡, 过了那股新鲜劲以后,双胞胎就睡着了, 各自靠在爸妈的怀里,那小呼噜打的, 不用看就知道他们睡得很熟。
最下面的那张床铺肯定是给林杜仲的, 他年纪大了,爬上爬下不方便,林川柏在他上面, 床铺位在中间,俞向安在最上面。
对面那边的最下面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穿着中山装,带着公文包,看着像是出差的,他上面是傅和启,再上面就是林云苓。
中年男子比他们上车都要早,他们一家人来到的时候,他还惊了下,感觉他们这一家人不简单,一下子五张卧铺票,一般人谁拿得出来?
难不成是哪个大领导的家人,不然哪来的这么大的场面,现在这时候的卧铺票不到一定级别根本买不到,这一出手就是五张。
能不让人惊奇吗?
他就想要好好说几句,或许就是一个人脉,但是他们都不说话,放好行礼之后,就坐在铺位上面发呆。
他看着对面的大爷,靠在床上发呆,喊了一句,“这位同志,你们是要去哪啊?我要去通城。”
林杜仲眨了下眼睛,回过神来,从知道到上车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他的心思已经比较平稳了,但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听到有人搭话,他强打起精神,“我们是要去秦城的。”
“要去秦城啊,那还真是巧了,我比你们早两个站下车,就比你们早半天下。”
俞向安他们过去秦城,途中要转车,不出意外的话,要坐五天的火车,那这中年男人他就要四天多。
现在火车很经常出现晚点的情况,像这种长途火车,这个站点晚点半小时,那个站点说晚点一小时,最后到达迟个半天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林杜仲扯了扯嘴角:“那我们要在这里作伴好几天了。”
这也是好事,看着对方是个体面人,那这样相处起来就不太累。
“你们这是要去探亲吗?看着你们不像是去工作的啊。”看这拖家带口,有老有小的样子,就不像是出差。
林杜仲苦笑了下,“我们是去看病的啊,希望我们去到还能看病吧。”
这话说的中年男人心里一惊,这话里的意思,就是那边情况不大好了,所以他们去看病这种晦气的事儿都变成了希望,他叹息了一声,“大爷你别太上火,吉人有天相,他不会出事。”
“希望吧,别让我这把年纪还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话说的让人无限唏嘘。
上了年纪的人最怕这种情况。
虽然这个儿子长年累月都见不着,但是有通信啊,哪怕是见不着,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好,他心里也是安稳的,但是现在却是出事了。
他这心哪里还安稳的下来。
中年男人怔了一下,“原来是你儿子啊。”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或许是他那句白发人送黑发人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吧,他扭头把视线望向了窗外,看着匀速退后的景象,目光有些发散,“我有个儿子进了部队当军人,他自小就崇拜军人,后来如愿被选上去了,我们全家都为他骄傲,他去到也很争气,拿了不少荣誉,不过,有一次,他没挺过去。”他从自己衣服的内袋里拿出一个徽章,仔细的擦了擦。
“他就这么走了,让我和他妈白发人送黑发人。”
除了睡着的小孩,全部人都看了过去。
林杜仲眨了眨眼睛,把眼睛里的湿意去掉,看他的目光立刻亲近了很多,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们虽然不认识,来自不同的地方,但是在这一刻,他们是互相理解的。
他们都是父亲。
林川柏抱着林亦泓的手微微紧了紧。
这个听话乖巧起来,恨不得把心肝都给他,魔鬼起来恨不得吊起来用竹条抽打的小子,也是他的儿子,他的身份也是一个父亲,如果替代进去,他以后要承受这样的丧子之痛……只是这样稍微假设一下,他就觉得心脏抽搐,虽然说不应该干涉孩子的自由,但是他真的不希望他进部队。
不过以后的部队,总体比较和平,安全率应该比现在要好不少,那时候科技发达,武器也发达,不用人拿着冷兵器跟人搏杀,但是只要是当军人,就是有危险的。
所以哪怕是在比较安全的情况下,他都不希望他去做这种危险的工作。
至于说现在为了林厚朴感到多么的感伤,原主对这爸妈都没多少感情了,更别说他这个外来户。
跟林杜仲相处起来的感情相比,差远了。
林云苓的感情就复杂得多。
他们三个在爸妈身边的时候很少,小的时候,他们被爸妈放在部队里的托儿班,就是一些军嫂统一看孩子的地方,爸妈是长期缺席他们生活的。
然后他们的年纪大了一些之后,他们到了爷爷的身边。
算一算,上一次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是他们离婚的时候,一转眼,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已经过去六七年了。
她的儿子他们做外公外婆的都没看过,都是大忙人,还是别人说不出什么抱怨的话的大忙人。
听着下面爷爷和有缘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林云苓的目光飘向了正对面,她的正对面是弟妹,她靠在壁上,侄女靠在她怀里,她用一只手掩住她的耳朵,这是担心他们的说话声吵醒了她吧。
她低着头,她看不到她的眼睛,但是她的动作很轻柔。
不仅仅是她儿子他们没见过,弟妹的这两个孩子他们也没有见过。
只是寄了照片过去,大哥的孩子也同样,他们三个是散养的,全都不在他们身边长大,如果没有意外,他身边长大的就只有他和后妈生的小弟。
想到那个后妈,林云苓的嘴角有些讽刺。
如果她爸就这么去了,没有挺过来,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自己亏了。她当初嫁给他的时候,才二十多岁,现在也还不满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