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耐心，更没有那个把握。
可怜实力远没有阿波罗强、德墨忒尔又去大地给农作物赐福这么一会儿，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趁着母神不在溜走的珀尔塞福涅再度恢复意识一睁眼，就看到了一身黑袍，深深凝视着她的暗恋对象——冥王哈迪斯。
同时，她的右手紧紧拽着一把不知哪里来的冥王的圣花——水仙花。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比起亚撒，珀尔塞福涅在冥王面前和路边的娇花一样完全没有反抗之力，被一阵风卷回冥界的时候她还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隐匿在茂密的丛林后，靠着古老大树的阿波罗抬头看天，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的右手还残留着爱神厄洛斯给他的金箭的残留神力，淡淡的金光随着时间而渐渐消散，没有留下痕迹。
金箭的关键弱点是相貌相似，就可以‘移情’。说是容易，可哪怕相貌相似，要做到立刻让冥王哈迪斯移情别恋，这还不够。
所以这时候拥有爱神祝福的金箭就派上了用处——可这显然不是厄洛斯给阿波罗金箭的本意，哪怕是厄洛斯都万万没想到，阿波罗竟然会把一把由他加成过的金箭也算计进去。
由爱神祝福的金箭射中哈迪斯，再让他看到一个握有他圣花的少女，而那个少女，又与最初金箭所燃起的爱慕者有相似的容貌。后者的力量大于前者，加之金箭刚中的时候是神力最庞大的时候，这段时间哪怕是主神都会被爱情燃烧得失去理智。
先斩后奏，所有神都打着这个主意，这下可真是先斩后奏了。
当神王宙斯带着传令官赫尔墨斯姗姗来迟到大地上的时候，却听到了冥王对冥河下的誓言，誓言响彻三界。
“珀尔塞福涅？”宙斯大吃一惊看向同样错愕的赫尔墨斯，“不是说弄错神了吗？”
“是的啊！为此冥界乱到现在啊，陛下！”赫尔墨斯也急了，他可不觉得他的情报会错。
可如今这情况也太诡异啦！
宙斯沉吟了一下，藉由风传达的消息，才知道哈迪斯似乎在看到手握水仙花的珀尔塞福涅后‘移情别恋’了。
“是因为……相似的面容吗。”宙斯若有所思。
仔细想想，金箭确实只会让被射中者对第一眼看到的对象产生恋情，却和灵魂绑定毫无干系。但归根结底，金箭也只会让人陷入热恋，不过是一种感觉，最开始神力最强的时候不说，可都过了这么久，让哈迪斯‘移情’，仅凭借容貌……
“……不，还不够。”宙斯皱了皱眉，“珀尔塞福涅为什么会在这里。”
德墨忒尔护珀尔塞福涅和护眼珠子似的，自从知道珀尔塞福涅暗恋冥神，根本不允许她走出农神殿一步。更何况冥王哈迪斯的圣花可不是那么好摘到的。能够做到摘下还不被其影响的，除了继承农神之力的珀尔塞福涅，十二主神中能够抵抗其不详冥气的神明也没有过半。
究竟是谁……
他不怕德墨忒尔的怒火，也不怕金箭的效果结束后，来自冥王哈迪斯的震怒吗？
对于做下这次偷天换日的神，宙斯只能说一句：勇气可嘉啊，年轻人。
此外……
“三界之间的时差迟早有一天要害惨朕。”宙斯一脸心塞地如是说，“走，回奥林匹斯山了。”
赫尔墨斯欲言又止。
宙斯知道他想说什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走吧，刚才誓言响起的时候，朕已经用神力展开了噤声结界，现在真正听到冥王誓言的也没几个神明。德墨忒尔那边……瞒一时是一时。到大地成为冰河之川的时候再说。”
这句话透露的信息量有点大，赫尔墨斯神色一凛，安静地跟在宙斯身后回到了神界。
作为连宙斯都称赞的脑筋活络的这位神王使者，感觉确实十分之敏锐。对于这次事件的幕后者，宙斯其实某种程度上是觉得他干了件好事。
当赫尔墨斯弄错了神的时候，宙斯就在神王殿发现了命运轨迹的一个偏向——这将是大地会变换季节的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如今总算是物归原主。
所以说，人类羡慕奥林匹斯山的诸神拥有无限的寿命、强大的力量，以为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却不知道其实他们受到的限制才是最厉害的。
众生祭拜神明；而神明为众生铺路。
冥王的誓言响起的时候，亚撒算是少数几个不受宙斯力量干扰的。老实说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才对嘛’的同时，她也知道这事不一般——有谁在背后出手了。
让她出乎意料的是，随后不久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她以为的因为继承了神王，所以对于世界规则比其他神都有觉悟的、会试图想将命运掰回正轨的宙斯，而是她避之不及的——太阳神·阿波罗。
可哪怕是这个时候，她都没能把珀尔塞福涅和哈迪斯的事情联系到阿波罗的身上。
似乎下意识的就认定，这个人，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为谁、为什么，都绝对不可能。
“久违了，……亚撒。”
阿波罗张了张嘴，最终把本名‘千寻’给咽了下去。
在过去没有千寻的世界中，他已经知道了忌讳。何况这个世界是神明的世界，一言一行就更要谨言慎行。
总归是没坏处的。
“……阿波罗。”
亚撒看着面前熟悉也陌生的神明，想这大概就叫做一种避无可避的情况了。
许是一种感觉，亚撒总觉得面前的这个神明给她的感觉变了。
也许是时间隔了很久，也可能只是因为对方的容貌笼上了神明的光辉和冷漠——神性。
不知为何，亚撒就想到了这两个字。
“……倒是意料外的适合你。”她低低地说了句。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有点迟钝地将两件事连在了一起。
“是你。”
她似乎想要表达出疑惑的语气，却在话说出口时拐了个弯，变成了一种奇异的尾音。既像是在陈述事实，又像在惊讶于竟然会是他做的。
“为什么不会是我。”阿波罗上前了两步，抬手却是撩起了她的一缕发，这是个很亲密的动作，曾经他们也这样亲密无间过，“不恢复本来的样子吗？这脸，这发色，一点儿也不适合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啧，你们想踹翻本花的玩具车，胆子也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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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后遗症
以前的白兔子变成了黑兔子, 讲真，我有点方。——亚撒
本来变化外貌就是不想让阿波罗认出人来，如今自然也就没了这个必要。恢复原本相貌的亚撒尚且震惊于她所猜到的事实。
若不是灵魂的气息不变，她真的怀疑对方不是沢田纲吉。
她所知道的沢田纲吉, 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事实上, 正因为他偶尔太过正直, 让早就过了那个阶段, 接受了世界灰色的千寻经常只是看看, 不说话, 也兴趣缺缺。
将亚撒不可置信的神色看在眼里, 阿波罗的蓝眸深了深, 放下她的发, 任恢复白色的发丝垂下，他本人却是后退了一步，“很吃惊？”
何止是很吃惊, 简直是彗星撞地球一样的吃惊啊。
“……不管如何，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还有宙斯的, 亚撒心中补上这句话。老实说就大是大非上，阿波罗是做了件好事, 可有的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从大部分旁观者的角度, 阿波罗可是做了一件很令人发指的事情——把春之女神掳走给亚撒当了替身什么的。
还阴了哈迪斯。
那可是哈迪斯，一次金箭厄洛斯就做好金箭效果过去后哈迪斯找上门的准备, 连说辞和道歉物品都准备好了, 阿波罗竟然在原本的基础上又来了一发金箭。
简直就在把哈迪斯冥王的尊严往地上踩。
反正当厄洛斯听说哈迪斯掳走了德墨忒尔的女儿, 又感受了一下给过祝福、拥有自身神力的金箭所在地，他果断地关闭了宫殿, 并且给神王宙斯以及他的母神传信告诉他们他和他的妻子出门继续履行爱神职责顺便周游三界去了——归期不定。
顺带一提，这个归期不定是有生之年系列。
本来就和自家儿子不怎么近的阿佛洛狄忒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下一秒就把这个留言扔在脑后。倒是知道得太多了的宙斯联系了下前因后果，对厄洛斯同情得简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其实想到金箭效果彻底消失后，可能面对的哈迪斯的怒火，宙斯也有点害怕。
别看他大哥死气沉沉整天和修普诺斯靠拢，又宅又沉默，但这种人发起火来才最可怕啊。
对于诸神这样那样的想法阿波罗和亚撒自然是一概不知，也没兴趣知道，他看了眼似乎有点纠结，又欲言又止的亚撒，心中一叹，想果然还是要自己来开口，“‘春之女神珀尔塞福涅本来就暗恋冥王哈迪斯陛下’，‘命运本来就该是珀尔塞福涅来当冥后’这样的借口要多少有多少。可是依然是以前的我不会去做的。你想问的就是这个吧。”
从刚刚开始就语塞到现在的亚撒保持了高质量的沉默。
“人是会变的。”最终，阿波罗轻叹一声，他的声调很容易地让人升起一种同情，和心有戚戚的伤感，“你以前说过这句话，我还不信，现在我懂了。”
“我记得当初我后半句说的是人再怎么变，最初的本性是不会变的。”亚撒可不好糊弄。她迎向阿波罗的目光，对方的目光清澈而坦荡。
“是吗，我记不得了。”他说，“很多事情，我已经忘记了、记不清了。事实上，我有时候都觉得，作为人的话，我其实早已该走完了一生。”
亚撒无言以对，她知道阿波罗的感受，她那时候也是艰辛地走过来的，尽管内容不同。
阿波罗话锋一转，没再执着于这个问题，“我知你不想见我，其实最开始我感觉到你的存在后，并不想打扰你，只是想着看一眼你就好。”
亚撒抬手，制止了阿波罗打算继续的话语，此刻这位女神神色比阿尔忒弥斯的月色还要冷上三分。“你该知道要断就断的干净一些比较好。所谓只想回头看一眼毫无意义。往事俱如烟云，你大可以向前看——时间可以治愈一切。没有什么难忘的人，只是时间不够罢了。可这对你我都不是问题。”
“也许你是对的。”阿波罗的神色不动。有的事情不是只有一个人会去思索。亚撒想的这些，阿波罗又何尝没有挣扎过，也告诉过自己不过是执念，也许还带上一些不甘心，可终究有的事情骗不了人。而亚撒的想法是有些偏见的——世上从一而终的有情人少，但绝不是没有。
至少阿波罗自问做不到就这样让他和亚撒的情谊就此了断，过去如美梦般醒来。
没有谁，没有一个人，能够如亚撒那般只是看到就能给他带来愉悦，连嘴角都忍不住的翘起。总是想和她分享每一件事，得到回应就会加倍的快乐。
三千世界，唯有一人而已。叫他怎么放下，又如何忘记。
他是个普通的人类，又因为穿越而变得不普通了起来。仿若无尽的生命让他确实忘了很多事。
可是当他再一次遇到亚撒的时候，模糊的记忆又重新鲜艳，世间就只剩下这个人，和久别重逢的喜悦。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不会为自己做的事情找借口。好事、或者害了别人的事，都是我决定去做的。我也有付出代价的觉悟。”亚撒知道阿波罗指的是这一次将珀尔塞福涅带到冥王哈迪斯面前，“我知道你有应对的能力，可是我不能不管。”
闻言亚撒有点气闷，想发火，想说他自以为是，又知道若是吵起来了，那绝对是自己无理取闹。
果然所谓分手后是朋友或者分手后放下都是骗人的，到底最开始走到一起也是有原因的，到底是爱过，哪怕最后分开，又哪有那么容易否认曾经的一切。
重逢后，一点小事都可能会反应过度。
看着阿波罗带了些固执的目光，最终，亚撒妥协般地叹了口气，“你要怎么办，哈迪斯可能最后小惩大诫，但德墨忒尔不会就这么放过你。”
听出亚撒的松口，阿波罗也松了口气，他最怕的是亚撒心意已决，完全地想要放弃他们的曾经，他也不过是赌，并且他没有筹码。“我会先试着应对看看，若是实在不行……我会去找你的。”
“……太阳神来深渊？”
亚撒觉得最后头疼的还是会是宙斯，太阳神跑去深渊，大地没有阳光，这个世界药丸。
“阿波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太……阴了。
“大概是我变得比较变通了。”阿波罗总算是露出了重逢后第一个较为轻松的笑容，“我不想失去啊。”千寻。他的口型无声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亚撒的心微微一动。
“若是你不喜欢我做的事情，你告诉我，我们好好谈。吵架也好，骂我也好，不要再像那次一样……一声不吭就消失了。”
他至今还记得千寻将他推进时空印时候居高临下望着他的眼眸中，冰冷而没有感情。
那样的感觉，哪怕如今他成为了太阳神，只要回想一次，再炙热的温度也会瞬间冷却。
让他的心都冷了下来。
然后他的世界就再也没有了千寻，直到……这里。
这还是因为青烛帮忙的结果。可是纲吉何其聪明，青烛一看就是在算计着什么，若只是单单是他还好说，他怕青烛算计的其实是千寻。可他毫无头绪。
亚撒心软了。或者说，就如她所预料的一般，她和纲吉不能再见面，因为她……无法拒绝这个人啊。
之前难得下定的决心如今一戳就破，白用功。
之后的事情和他们想的没差。德墨忒尔找不到女儿，又得不到诸神的帮助，愤怒下她让大地的作物全部枯萎，就连季节都陷入永恒的冬天，地上的生灵大片生病与死亡，让宙斯不得不送信去冥界，要求哈迪斯交还珀尔塞福涅给德墨忒尔。而赫尔墨斯会去接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