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小夜微冷
时间:2020-09-09 08:41:10

  盈袖偷偷瞧去,看吧,此时的他就像一头蛰伏的猛兽,一眼不眨地盯着她这只猎物。
  “我和你有什么仇怨,你为何劫走我。”
  盈袖冻得牙关打颤,又委屈又气:“你的目标是陈老爷,与我有什么相干,他只不过念着往日的恩情,来我家里相看相看媳妇,还没有定,我和他真没关系,放我走吧。”
  左良傅只是笑。
  “我还是个姑娘呢,被一个男人家带出去,以后我还怎么嫁人?”
  盈袖鼻头一酸,泪珠子划过冰凉的脸庞,落入雪地中,消失不见。
  “您是朝廷的大官,何苦要害我。”
  左良傅笑着不言语,却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女孩。
  盈袖头撇过一边,没接。
  小腹的疼一阵一阵地传来,血把肚兜粘在伤口上了,她根本不敢乱动。想想就恨,从小到大,白氏虽说经常打骂她,可从来没动过真家伙,这陈南淮真够狠的,才见头一面就想要了她的小命。诚如左良傅说的,不愿意娶有的是法子,何苦要杀了她,可见是个心狠手辣的。
  “我是个外人,对陈家真没什么用。”
  盈袖咬牙,恨恨道:“陈南淮就不一样了,我哥说他是独子,您劫走他,用他来威胁陈老爷。大人您武艺高强,多少杀手都拦不住您,您就堵在这条道儿上,准能逮住他,放我走吧,求您了。”
  左良傅一笑,两指摩.挲着下巴上的微须,暗道:傻丫头,有些个事梅濂没告诉你,在陈砚松心里,你可远远比陈南淮重要多了,你知道老狐狸找了你多少年么,拿住你,就等于拿住了老狐狸的软肋。
  这话左良傅自然没说,揶揄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记仇的丫头,你想借我的手,弄死陈南淮?那头几日我扮成昆仑调戏你,这账你想怎么算?”
  盈袖连连摆手,哆哆嗦嗦:“不敢不敢,大人是有要务在身的,那是万不得已的,再说您也没对我怎样。求您了,放我走吧,我,我是个累赘,我,我还是个天煞孤星,逮谁克谁,亲生父母不要我了,梅家捡到我,可我先把养父克死了,后把二嫂克死,哥哥被我妨得丢了差事,养母也瘫了,您要是把我带在身边,肯定一件事都做不成。”
  “那你走吧。”
  “啊?”
  盈袖顿时愣住。
  “你要是不怕被狼叼去,就走吧,我不拦着。”
  左良傅抚着自己的长刀,微笑着说。
  “那我可真走啦。”盈袖试探着问。
  “去吧。”
  得到准信儿,盈袖立马踉跄着起来,正面对着左良傅,往后退了几步,见他果真没阻拦,一拧身就往前跑。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走,雪这么大,把马蹄印儿都盖住了,不过顺着官道准没错儿,大哥不会撂下她不管的,肯定会找出来。
  她捂着肚子跑着,时不时回头看,没留神,脚踩空了,整个人失去了重心,跌倒在地,顺着小坡翻滚下去。
  盈袖只感觉天旋地转,口鼻里不知进去多少雪,她听见底下有河水流动的声音,心凉了一半,次喇一声脆响,落在了冰上,半边身子进了河,水流速极快,刺痛的寒意立马传遍全身,没被陈南淮捅死和被左良傅吓死,倒他娘的要被河水淹死了。
  一阵急匆匆脚步声响起,盈袖还没反应过来,胳膊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将她从河里拖出来,连退了十来步,地上登时拉出条雪路。
  盈袖仍惊魂未定,趴在雪地里大口喘气。
  棉衣见了水,又沉又冰,腿和胳膊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方才从小坡滚落下来时,头绳也摔没了,头发散落了一身,湿哒哒地贴在衣裳上。
  “喂,你没事吧。”
  左良傅皱眉问,这姑娘此时蜷缩着发抖,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么冷的天,别把她冻死了。
  想到此,左良傅忙将自己的棉袍脱下来,谁料,这小丫头转过头见他这般动作,挣扎着往后退,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惊恐得连声音都变了:
  “你,你这个禽兽,你想做什么,别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二更,在中午1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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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鬼迷心窍(二更)
  她以为他要行禽兽之事?
  左良傅摇头嗤笑了声,双臂环抱在胸前,一步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女孩,故意逗她:
  “你骂本官是禽兽,那你倒是说说,禽兽会做什么?”
  “那自然是……是那个,哎呦,我不知道。”盈袖咬牙气道。
  左良傅坏笑:“不知道?是不是你这小姑娘今儿看见了陈南淮,觉得人家长得俊,生了嫁人的念头,急着想洞房了?”
  “你胡说!”
  盈袖紧紧地环抱住自己。
  男女之事,她也是渐渐懵懂。
  记得小时候官府剿匪厉害,山上所有人都冲散了,白氏落在了后头,哥嫂带着她率先入了丹阳县,住在客店里。
  那时他们俩才刚新婚,一个年轻貌美,一个血气方刚,自然是如胶似漆,晚上她经常被床摇晃醒,隐隐约约也能听见那种类似打耳光的声音,绵密不绝。
  那会儿她小,不懂,就问:嫂子,咱们的床怎么老晃?
  嫂子给她掖被子,没说话,哥哥坏笑着重复她的话,问娇羞的嫂子:妹妹问你呢,床怎么老晃?
  再后来她长大了,懂了人事,晓得床晃的原因……
  “你欺负我,头先日子假扮昆仑欺负我,现在也欺负,你好歹是京城里的大官,干嘛和我过不去。”
  盈袖哽咽不已,到后面越发收不住,大哭起来。
  “哭什么啊,我又没把你怎样。”左良傅懵住了,一时间进退两难,不过是开了个男人女人的荤玩笑,至于么。
  他想过去哄哄,发现自己素日里要么和心机城府深沉的官员相互算计、要么用毒辣手段对付犯官和刑徒,并不擅长哄女人,甜言温语还没到口边就给恶心吐了。
  左良傅越发烦躁,大嗓门吼了声“闭嘴,再哭就揍你”,谁料姑娘听了这话,瞬间抖如筛糠,哭得越发大声,还抓起雪球往他身上扔,好像他真把她怎么了似得。
  左良傅只觉得吵得他耳朵嗡嗡响,直接动手脱掉自己的棉袍,扔在盈袖身上,冷声命令:
  “换上,千万别冻死在这荒郊野外,到时候我哪儿找个媳妇赔给陈南淮。”
  “少混说,我跟他没关系。”
  盈袖仍抽抽嗒嗒地哭,手哆哆嗦嗦地去抓他的棉袍,特别大,余温迎面簇簇扑来,还带着浓郁的酒味。
  这会儿天太冷,她落水的那半边身子已经冻得没知觉了,可,可在一大男人面前脱衣裳,到底有些不好。
  “怎么不换?”左良傅皱眉问。
  “你在看我。”盈袖紧紧攥住手中的棉袍。
  “看你怎么了。”
  左良傅一笑,并没有转身背开的意思,小丫头被陈南淮刺伤,不知伤口深浅,方才沾了水,别再溃烂了,得赶紧上药,这么美的姑娘,身上留了疤多可惜。
  想到此,左良傅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打亮了,催促:“快脱。”
  “你把火弄灭。”
  “弄灭了怎么看你?”
  左良傅忽而一笑,又想逗逗她,骄矜不已:“本官阅女无数,什么样儿的没见过?说不准你那嫂子抄家入狱时,也曾经过左某的手。你这丫头也太瞧不起本官了,本官御前伺候,便是后宫佳丽也见多了,还真没几个能入了左某的眼,你觉得自个儿挺美,比人家强?”
  “你可真无耻!”
  盈袖大怒,将棉袍用力扔到男人脚边,她不喜欢左良傅言语轻薄嫂子。女孩头一撇,倔强恨道:“请大人拿走,贫女生受不起。”
  “糊涂东西。”
  左良傅低声骂了句,吹灭火折子,踩着积雪咯吱咯吱走过去,弯腰抓起自己的袍子,蹲到女孩面前,凶她:
  “自己换,还是我给你换。”
  “你,你……”
  盈袖慌了神,冻得牙关直打颤,她云英未嫁,从来没被男人看过身子啊。
  慌乱间,女孩在雪里摸到一块石头。
  要不,装晕吧,瞅个机会照脑袋砸下去,然后逃。
  拿定主意后,盈袖轻哼了声,软软倒在雪地里,没入雪中的手去抓那块石头……
  “姑娘,姑娘。”
  左良傅皱眉,晕了?死了?
  大约见了太多生死,左良傅半跪在地,不慌不忙地将盈袖上半身抬起,让她靠在自己腿上,两指伸向女孩脖颈探脉,触手凉腻,如同羊脂美玉。
  他感觉到,在碰她的瞬间,这丫头微微躲了下。
  呵,装的。
  左良傅一笑,心想大约姑娘家害羞,加上受了点伤,脱不动衣裳,要他帮忙,又不好意思开口,便装晕。
  这有什么的,大丈夫急公好义,帮这个忙就是了。
  谁知刚扯开姑娘的小袄上的盘扣,左良傅忽然感觉危险气息传来,下意识侧过身子一躲,定睛一看,好险,这丫头居然拿石头砸他的头。
  “作死!”
  左良傅大怒,扬手便去打,可巴掌生生在女孩脸边停住了,他下手没轻重,便是精壮的男人都受不住,更别提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
  可还是生气。
  左良傅虎着脸,两指在女孩额头弹了下,喝骂道:
  “好毒的丫头。”
  “你才毒!”
  盈袖只感觉脑门疼得厉害,拳头胡乱往男人身上招呼。
  就在此时,她看见前边出现两抹绿油油的东西,会动,像狼的眼睛,又像鬼火。
  “啊,后面!大人你后面有东西!”
  盈袖尖叫了声,吓得扑入男人怀里,仿佛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别怕。”
  左良傅环抱住女孩,轻轻抚着她的肩膀,将火折子重新吹亮,竖在雪中。
  他是行伍之人,对危险气息向来敏感。
  头先就听见狼嚎叫,没想到这畜生这么快就顺着人气摸过来了。
  “你乖乖换衣裳,我去宰这两头狼,别叫我再生气,懂?”
  “懂。”
  盈袖忙点头,心悸有余,得亏那会儿没跑,否则真要葬身狼腹了。
  女孩偷偷朝前看去,左良傅手执长刀,警惕地半弯着身子,朝步步紧逼而来的狼走去。
  这两头狼长得像有些像狗,但眼睛歹毒,皮毛水滑厚实,爪子往后刨雪,满是獠牙的口中往出喷热气,嚎叫了声,一齐扑向左良傅。
  “小心!”
  盈袖不由得呼出声。
  个头小些的那头狼察觉到她的声音,朝她极速奔来,就在扑到她身前的瞬间,被赶来的左良傅用力斩了首,热血高扬起,溅了一地,鲜红将白雪融化,似乎还有热气在飘。
  “怕不怕?”左良傅将狼头一脚踢开,沉声问。
  “怕?你这种人我都不怕,还会怕这种杂毛畜生?”
  盈袖紧紧闭着眼,强撑着说。
  当然怕了,她心这会儿猛跳,浑身都抖。
  “哈哈哈。”
  左良傅大笑,手腕一转,抖落长刀上的狼血,在满天大雪里朝前奔去,在与饿狼厮杀同时,还不忘调侃盈袖。
  “怕就哭出来,我不笑你。”
  “我才不会哭。”
  盈袖拳头紧攥,压根不敢动一下。她害怕那头没了脑袋的狼会站起来,怕活着的那头趁左良傅不注意,冲过来咬她的脖子。
  “数十个数,然后把眼睛睁开。”
  “一、二、三……”
  盈袖已经骇得说不出话,只能默默地在心里数。数到十的时候,她听见那头狼似乎被利刃刺透了身子,绝望地嚎叫;
  数到十五的时候,她听见左良傅将刀收回刀鞘;
  数到二十五的时候,她听见左良傅好像走过来了,蹲在她面前,看她,最后轻松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把她吓得一哆嗦,差点跌倒。
  “可以睁眼了。”男人嗤笑了声。
  盈袖慢慢睁开眼,蓦地瞧见面前有个血糊糊的狼头。
  “我要吃了你。”左良傅故意压低了声音,拉长语调,晃动顶在面前的狼头去吓唬女孩。
  盈袖吓得尖叫,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巴掌打掉他手里的狼头,顺便又甩了他一耳光。
  “走开!”
  盈袖哭着吼,没忍住,猛吐了起来。
  左良傅摸了下打的侧脸,颇有些无辜地嘟囔了句:“不过开个小玩笑,就敢大耳刮子打本官,皇帝都舍不得打我呢。”
  说罢这话,左良傅阴沉着脸起身,从地上拾起狼头和狼身,拖着往潺潺流动的河边走去。
  “缺心眼的狗官!”
  盈袖剜了眼男人的背影,捂着沉闷的心口,小声骂了句。
  她感觉苦胆都要吐出来了,浑身酸软无力,眼前阵阵发黑,真快撑不下去了。
  蓦地瞅见旁边放着左良傅的棉袍,盈袖又咒骂了两句,赶忙将自己已经快冻住的袄裙脱下,换上他的。
  刚穿上,冰凉麻木的身子就感觉到了暖意,盈袖勉强站起来,她是真不行了,浑身都是伤,得赶紧瞧大夫,现下,少不得靠在姓左的身上。
  盈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棉鞋早都被雪浸湿,脚都快冻得没知觉了。姓左的个子太高,棉袍在地上堆了起来,好几次差点把她绊倒。
  走近一看,她发现左良傅竟脱了靴袜,将裤脚高高挽起,上身只穿着层单薄亵衣,站在冰河中央,弯腰剥狼皮。
  “穿好了?”
  左良傅熟稔地剥皮,抬头看了眼女孩,笑道:“稍微等下,马上就好了。”
  “你干嘛要剥?”
  盈袖不敢看这血腥场面,忙侧过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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