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孟樘是想考科举然后入仕为官,爬到位极人臣的位置然后告诉孟元嘉,他孟樘不需要沾镇北公府的光也能走上人生巅峰!
但他在老家那边参加县试扑街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读书科举太浪费时间,也太耗费银钱了,他现在可不能像在镇北公府那样想看什么书就有什么书,想要什么样的先生教导就能请什么样的先生。
光靠他自己,光买书本就能让他倾家荡产,所以他不考科举,是为了省钱,绝对不是考不上。
他这么聪明的人,只要努力读读书,肯定能一路六元及第名震天下的。
只是他为了省钱不得不放弃科举这条路而已。
入仕为官不止科举一条路,但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只有科举这一条路,其他为官之路,家里没有背景关系,根本走不了。
孟樘以前有这个背景关系,但现在没有了,又不打算考科举,于是入仕为官之路被堵死了。
他想了想,就想如亲祖父那般经商,虽然商人地位不高,但有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当他有钱到富可敌国的时候,就不再是普通商人了。
于是孟樘就在家里天天琢磨着该怎么经商赚钱。
他从小在镇北公府锦衣玉食,从来没有为银钱发愁过,更没考虑过以后没有钱了怎么办。
因为镇北公府有钱,特别有钱,昔日第一任镇北公随着开国皇帝征战天下,打仗哪有不发战争财的?收缴上来的金银财宝都是默认将领私占一部分。
然后历代镇北公夫人都是出自名门望族,嫁妆可不少,再加上孟家人丁不旺,极少有分家的情况,一代代积攒下来的财富绝对非同小可。
孟樘若还是镇北公府三少爷,日后分家就能分到一大笔财产。
现在这笔财产没了,他在琢磨怎么赚钱的时候,总忍不住嘀咕两句:“孟元嘉肯定是担心我分他家产,才把我赶出来的!”抹黑孟元嘉两句心里就舒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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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樘在自己屋子里写发财大计时,忽然听见门外有人敲门,把大门敲得砰砰作响,一听那节奏就知道敲门的人已经敲了很久,暴躁得恨不得踹门而入了。
在离京回乡的时候孟樘手头紧,就把伺候自己的丫鬟和厨娘都给发卖了,现在也舍不得再掏钱买人伺候,就这么一个人住着。
因此大门外有人刚开始敲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孟樘还真没注意到,现在才被人那暴躁敲门的动静给吵到了。
孟樘匆匆的走到大门处,扬声问道:“是谁在外面?”
敲门声戛然而止,门外传来一道略尖细的声音:“请问是孟樘公子吗?我家主子派小的来请公子过去一趟。”
孟樘皱了皱眉,谨慎的没有开门,就这么隔着门对外面的人说道:“麻烦转告你家主子,就说我病了,不宜出门。”
他并不知道门外的下人是哪家的,那人口中的‘主子’又是何方神圣,但孟樘猜想可能是他以前认识的人,现在想把他叫过去羞辱他一顿。
毕竟他以前作为镇北公府三少爷时可不是什么善茬,结怨的纨绔弟子并不少,现在落难了,难免有人会趁机折辱他。
他才不会傻的有人来请就答应过去呢,现在他就是个普通平民,被权贵子弟弄死了也无人申冤。
门外的人似乎被孟樘的回答惊到了,愣了好半晌才又敲门道:“孟樘公子,还请让我们进去,此事还得当面与公子你说清楚。”
孟樘直接装死不回复了。
他现在有点后悔之前应答门外的敲门人了,早知如此就该直接装作家里没人。
门外的人又说了几句,见孟樘始终不肯开门,敲门声音再次急促起来。
最后那道尖细的声音中充满了不耐:“直接撞开!”
孟樘吓了一跳,连忙撒腿就往屋子里面跑,找个地方打算躲起来。
然而还不等他跑进屋,大门已经被人踹开了,只见一个高瘦面白无须的人带着两个身形剽悍的壮汉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大汉动作快速的将逃跑的孟樘抓了过来。
那个面白无须之人走到孟樘面前,不悦的盯着他,用那尖细的嗓音说道:“孟樘公子,咱家不是说了不会对你怎么样么?你乖乖跟咱家去见主子不就好了,何必自讨苦吃呢?”
孟樘也是见过世面的,听着面前的人自称‘咱家’,嗓音又不同于正常男子,年龄不小了却半点胡须都没有,脑海中灵光一闪,问道:“不知您是哪位公公?”
李公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没回答,而是问道:“孟樘公子现在愿意跟咱家去见见主子么?”
孟樘心中顿时一喜,李公公没有回答,但同样没有反驳,那么就证明李公公的确是从皇宫里出来的人。
那么李公公的主子肯定是皇宫里的人,想想皇宫里的主子,皇子们还年幼,太后嫔妃不可能派人来找他一个外男,那么想见他的人身份呼之欲出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孟樘欢喜的道:“愿意愿意!”
然后孟樘就跟着李公公去了京城郊外的一处庄子上,他在这个看似寻常的庄子里见到了皇帝。
孟樘是没见过皇帝本人的,但他在自己认祖归宗仪式那天,去镇北公府见过了大皇子,大皇子的长相与皇帝很有几分相似,再加上他心中本就有些猜测,见到皇帝本人后自然立马猜了出来。
“草民叩见陛下!”
皇帝看着跪下磕头的孟樘,心里一阵舒坦,这些日子面对朝臣和孟元嘉心里战战兢兢的,日日怀疑有谁投靠了孟元嘉想要谋害他,现在看见对自己恭敬万分的孟樘,再想到孟樘与孟元嘉不和,皇帝就看孟樘十分顺眼了。
“快快平身。”皇帝脸上露出温和可亲的微笑,还亲自伸手去扶孟樘。
孟樘受宠若惊的站起身来:“谢过陛下。”
皇帝先是温和关心的询问了一下孟樘的近况,在听说孟樘日子不好过之后,就顺着孟樘的话去谴责元嘉:“这个孟元嘉实在太狠心了,你们好歹做了十几年的兄弟,居然说翻脸就翻脸,连他父亲的孝期都等不及过去,就把你赶出镇北公府了,太不像话了!”
这话真是骂到了孟樘的心坎里,他感动得眼泪汪汪的看着皇帝,要不是怕在皇帝面前崩了形象,他真想跟着皇帝一起骂。
孟樘感慨道:“陛下慧眼,一眼就看穿了孟元嘉的真面目。然而世人多愚昧,他们只看表面,都以为孟元嘉是好心好意的让我认祖归宗,实际上还不是怕我分他的家产?若镇北公府真有心让我认祖归宗,这些年也不会把我的身世瞒得严严实实的。”
实际上当年镇北公并没有刻意隐瞒孟樘的身世,只是一开始知道的人就少,后来见孟樘长大了把他和严氏当做亲生父母亲近,他们也不好直言说自己不是他亲生父母,让孩子难过。
时间久了,不管在府上还是在外面,别人都以为孟樘是镇北公府嫡三少爷了。
其实镇北公压根就没给孟樘上族谱,从未想过不让孟樘认祖归宗。
但这些真相对皇帝和孟樘来说不重要,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宣泄口,找个理由谴责镇北公府,骂元嘉几句出出气。
两人一起数落元嘉的种种罪状,最后数落得两人心心相惜,同是天涯沦落人呀!
第140章 权臣【09】
在同仇敌忾的骂元嘉一顿之后, 皇帝看孟樘感觉更顺眼了,语气也更温和亲近了:“孟樘,虽说孟元嘉表里不一, 但这也证明了他不敢明面上苛待你,只要你还认镇北公府的养恩, 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上门, 将自己与镇北公府绑到一起。你只说你是上门看望养母的, 孟元嘉断然不敢将你直接赶出门,否则外人的舆论就够他受的了……”
皇帝怂恿孟樘厚着脸皮回镇北公府搞事情,于是本来就很想回去却碍于孟元嘉和自己的自尊不能回去的孟樘顺坡下驴,一脸恍然, 感激的道:“多谢陛下指点,草民一定照办。”
他可不是贪图镇北公府的富贵才回去的, 他只是惦记着养母,只是奉皇帝旨意回镇北公府的。
其实就跟皇帝现在明知道元嘉可能谋反,却明面上不能拿他怎么办一样, 孟樘以报答养恩惦记养母为由回镇北公府,只要元嘉还要名声,就不可能公然将孟樘赶出来,反而还要赞许他不忘养恩的行为。
因为孟樘的身份代表着镇北公府的手下亲卫,如果孟樘没有犯什么原则上的错误应该被镇北公府抛弃,镇北公府是不能将其拒之门外的。
否则会令亲卫们心寒。
皇帝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觉得孟樘还有利用价值,特意亲自出宫一趟来见他, 将他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中来。
有孟樘这个对孟元嘉心生怨怼的棋子隐藏在镇北公府里,只待一个合适时机,他就可以利用这颗棋子给孟元嘉来一个致命一击。
皇帝自觉计划天衣无缝,美滋滋的想着等抓到孟元嘉后该怎么处置他才能解自己此刻心头之恨。
孟樘也自以为聪明机智的抱上了皇帝的大腿,孟元嘉区区一个镇北公又能拿他如何,同样心里美滋滋的幻想日后扳倒孟元嘉自己继承镇北公爵位的风光一幕。
这两人脑补美梦本事一流,在对付元嘉这件事上倒是达成了共识。
皇帝为了监视孟樘,还特意以帮助他的名义给他送了一些人手,叫孟樘把这些人手当做伺候自己的奴仆带入镇北公府,皇帝也算是借孟樘的手重新往镇北公府安插眼线了。
以前皇帝安插在镇北公府的眼线全都被元嘉给清理了出去,把阖府管理得水泼不进,再想安插人进去就很难了。
这次借着孟樘把人带进去,倒是个好机会。
孟樘也乐得皇帝白送他人手,反正他又没打算做什么背叛皇帝的事情,用起皇帝的人手来,并无心理压力。
在人手到位后,孟樘就带着一个小厮去镇北公府了。
“还请通报一声,就说孟樘前来拜见夫人。”
孟樘还正儿八经的送了拜贴。
严氏收到孟樘的拜贴后,果然忍不住立马让人把孟樘带进来。
孟樘见到严氏,面露激动的对她跪拜,热泪盈眶的道:“儿子拜见母亲!这几个月来孩儿还未曾拜见母亲,拖至今日才来,还望母亲恕罪!”
严氏见孟樘如此情态,忍不住上前亲自将他扶起来,含泪道:“好孩子,你能回来看看我,母亲就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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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回府的时候,听大管家禀报今日孟樘来府上见过严氏了,现在还被严氏留在府上。
元嘉面色平静无波,并无意外,关于孟樘他从来就没有放松过监视,因此孟樘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全都瞒不过他。
他去换了身衣服,然后先去老夫人的院子里给她请安:“祖母!”
老夫人看见元嘉,脸上就露了笑,语气柔和的关心了他几句,然后也提到了孟樘:“你母亲她心软,养了孟樘一场,难免会被孟樘蒙蔽,我会提点提点你母亲的。”
元嘉微笑道:“那就麻烦祖母了。”
其实整个镇北公府,对孟樘看得最清的还属眼前的老夫人,因为她对孟樘没什么深刻感情,旁观者清,不会被感情左右,自然能做出最有利于镇北公府的决定。
严氏将孟樘当亲子抚养十几年之久,付出的感情那么多,又岂是说抽身就能轻易抽身的?
所以元嘉倒也没怪严氏把孟樘留了下来,这是人之常情。
元嘉说道:“祖母,如今我们镇北公府看似风光无限,实如烈火烹油,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所以还望祖母帮帮孙儿……”随即他压低了声音,凑到老夫人耳边轻语几句。
老夫人随着元嘉的耳语,面色微变,然后点了点头。
元嘉给老夫人请完安之后,又去给严氏请安。
他在严氏那里见到了孟樘。
孟樘看见他时表情有点慌乱,下意识的站起身来。
元嘉笑着走过去,跟他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的说道:“三弟怎么才上门?虽说你已经认祖归宗了,但我们镇北公府好歹养了你十几年,你也不能就此与我们划清界限,只认生恩不认养恩吧?都说养恩比生恩大,怎么在到三弟你这儿就变成了生恩比养恩大了?”
孟樘连忙解释道:“不是,二哥,我只是耽搁了时间没能及时来看望祖母母亲和二哥你,我现在不是来了么?”
元嘉笑眯眯的道:“你是担心被你生母知道你还认养母吧?”
孟樘辩解道:“我不是的……”
元嘉一副很体谅的语气道:“没事,我能理解,之前你认生母也是怕被母亲知道,现在你回家了,来看母亲怕被你生母知道,也是可以理解的。”
孟樘:“……”他真想揪着孟元嘉的衣领问他,能听懂人话不?
反正元嘉就是用‘我能理解你,我能体谅你,我知道你不容易,我知道你夹在中间很为难’的语气把今日孟樘来镇北公府看望严氏的行为定义为背着生母林氏偷偷摸摸来的,就如当初他还是镇北公府三少爷时背着严氏偷偷摸摸去看望林氏一样。
一旁的严氏心里酸涩难忍,虽然可以理解孩子的为难,但感情上难以接受啊!
当初孟樘偷偷摸摸去认林氏,就让严氏心里扎了根刺,现在孟樘来看望她这个养母还得背着林氏偷偷摸摸的来,她心里那根刺扎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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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樘被元嘉几句话堵得心塞不已,知道若是再留下来听元嘉哔哔个不停,他怕是要在严氏面前掉光好感了。
于是本来打算留下来和严氏一起吃个晚膳联络一下感情的孟樘提前提出了告辞:“母亲,二哥,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元嘉率先挽留道:“三弟难得来一次,还是留下来一起用晚膳罢,祖母也很想念三弟呢!”
严氏也点头,跟着劝道:“是啊,马上就是晚膳时辰,你留下来一起用晚膳罢,哪有饿着肚子走的道理?”
孟樘迟疑着要不要答应下来,总感觉元嘉这么热情的挽留他,有阴谋啊!
“还是算了吧,毕竟我已经认祖归宗了,不再是镇北公府的三少爷了,留下来反而尴尬。”孟樘面露苦涩笑容,看得严氏心疼不已。
元嘉见状,忽然道:“也是,想必你生母还在家中等着你一家团圆,若是你今晚没有回家用膳,想必你生母就知道你今日来我们府上了……你还是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