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把梳妆台上的茶花油递给他。
“请帮我涂在发尾，谢谢~”
“好。”
他接过瓶子，将茶花油倒在手上搓开，慢吞吞地一缕一缕盘顺我的头发。镜子里映出的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完美青年，把所有事情都做到了一丝不苟，他修长的指尖似乎有意无意地滑过我的脖颈，然后那双充满力量的臂膀，突然慢慢从后面将我环抱了起来。
他低下头，将额头靠在我的肩上，金色微卷的碎发扫的我颈窝微微发痒。
我的身体瞬间就紧绷起来，但与之同时出现的古怪感觉是，我竟然并不是很讨厌这种感觉，内心中甚至隐隐产生了一种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期待感。
不，怎么会呢……
……这是吸血带来的后遗症吗？我一定是疯了……
“你是不是很好奇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珍妮？”
“……没错，你想告诉我真相吗？”
我很意外迪奥竟然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又要和我提什么条件。但发现了我产生了兴趣之后，他却摇了摇头，仿佛非常快乐地笑了起来。
“并不是，我只想劝告你收起多余的好奇心，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了解真相，不去关心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不够聪明的人在无知中，反而才能活的最长久。而你就是那种有点小聪明，却又不够聪明的女人……”
这是在警告我的意思吗？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明知道他不会回答，但还是继续问道，“你想说这些事情都有你的参与吗？”
“你没有证据的话，最好不要轻易指控别人，这很不礼貌。”
他慢慢抬起头望着镜子，与镜中的我进行了对视。
“……你知不知道昨天你见到的那个侦探是谁？他会找出你心中隐藏所有龌龊的秘密，你想隐瞒起来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是无所遁形的。”
我冷静地提醒道，“你不能再做让会让自己进监狱的事情了，你老实回答我，麦肯齐一家的事情，究竟跟你有关吗？”
“和我没有关系，珍妮。”
他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样，笑容无比邪恶。
“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我什么都没有做哦，哪怕是那位侦探，他也没有证据能指控我……我不过是告诉了你的那位脑子不太好的朋友，那位霍安公爵，是那位艾伯特·麦肯齐的岳父而已。”
“？！”
我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我挣脱迪奥的臂膀，扭过头难以置信地望向了他。
“……你说的是真的吗？”
霍安公爵是艾伯特的岳父？我顿时愣住了，然后这个时候意识到，亚莉莎似乎曾在“不经意间”提到过，她的女性朋友梅里斯在出嫁之前的名字，叫做梅里斯·霍安……
我竟然遗忘掉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当然是真的，我可没骗她们。”
迪奥站直了身体，非常愉悦地注视着我说，“我只是给她们提供了点消息，决定怎么做的人可不是我。”
“但这说不通……”
我动了动嘴唇，“就算她们决定报复，她们也没有能力制造出那样的现场……等等，难道是……”
结合亚莉莎可能隐藏在东区，如果她像迪奥在原著中做过的事情一样的话，她也会发展下属扩大势力，那些被仇恨所占据的女人们为了得到复仇的力量，也许选择了把灵魂出卖给魔鬼，主动选择了加入非人类的行列，所以造就了那样的现场。
这个时代过的如此痛苦，倒不如选择与之对立，她们作出了这样的选择。
我突然意识到，所有的环节竟然都是一步步都算计好的。迪奥利用了失控的亚莉莎，除掉了自己所有的仇人，而一切证据都无法指向他，哪怕是福尔摩斯也抓不住他的把柄，他的手上依然干净。
这个曾经难以控制住自己情绪，容易冲动的家伙，竟然在短短的时间中成长到了这个地步。他变得更聪明，也更能隐忍，冲动的表象只是演技，在布局结束之后，终于还是完成了表演！
潘多拉的盒子就从来都没有合上过。
“高兴点，这是件好事不是么，那些女人达成了自己的愿望，而我们也向共同的仇人实现了自己的复仇，是双方共赢的结局。”
迪奥十分愉快地说道，“接下来拥有超凡力量的她们也许会革命成功，对抗这个不公正的时代，这可是你那些过家家游戏永远做不到的事情，珍妮，承认吧，只有拥有力量，才能够站到顶点。”
“……你知道这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吗？”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们选择成为怪物，就意味着要以他人生命为食！”
“那有什么问题吗？你似乎搞错了，珍妮，你为什么总是要站在人类的立场思考问题？你会介意自己为了活下去需要吃多少面包吗？哦对了，你那位朋友也觉得这样很不错，她们已经决定把那些伤害过她们的男人都变成食物。”
迪奥现在的样子让我几乎完全与原著中的那个他重合了起来，他并不在乎任何人，他只关心是否能利用别人达成自己的目的。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他的谴责与指控其实毫无意义，他显得满足无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向我微微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今天不是个应该庆祝的好日子吗？你想来点我的血液吗？我可以喂饱你。”
“……”
虽然他似乎什么都没做，但他抓住了一切机会，麦肯齐夫人曾经想让我们死，迪奥把这一切还给了她，似乎无可厚非。借助他人之手，实施了这个复仇。
他卷入了无辜的人，但他表示了自己可并没有去教唆，这是那些女人自己的选择。哪怕他非常清楚那些走投无路，充满愤怒的女人们，一定会作出这个选择。
我沉默了片刻后，抬头凝视着他问道，“你想成为那些怪物中间的一份子吗？”
“……”迪奥突然收起了笑容，他表情凝重地望了我一眼，然后再度展开了微笑。
“怎么可能，那可会被乔乔他们杀死，我看起来像是那种疯子吗？”
第112章 你与我的诚实
我盯着迪奥的脸看了半天，无法从他的表情中判断他的真实想法。
但现在的情况和原著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原著中迪奥是完全不知道有波纹这个能够克制他的东西，且在向养父下毒被发现，要下半生都蹲监狱，陷入走投无路的绝境时候才戴上了石鬼面。现在但凡只要他有点理智，他就不会这么做。一旦他无法控制自己伤人的话，齐贝林男爵一定会毫不犹豫决定消灭他，等于是直接去送人头的。而且他现在学业顺利，前途无量，不缺钱也不会进监狱，没必要做这样的事情。
……但愿他说的是实话吧。
“你想过最后会怎么收场吗？”
“她们究竟是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还是被乔乔他们击败，这些都将会是自然选择的结果，你问我的话，我也回答不了你呢，珍妮。”
他晃了晃葡萄酒杯，脸上挂着邪恶的笑意，当着我的面将里面的酒都喝了下去，喉结微微滚动。
这家伙……
我突然意识到，除非把他杀了，否则永远都别指望他能改变。
想让他安分老实的话，只有在眼皮子底下彻底监管他。一个不留神他就会搞出事情来，如果把他抛弃或者放任不管的话，那就彻底完蛋。
为什么我就摊上了这么不省心的一个家伙？如果是传统反派男主，早就对我彻底死心塌地，一心向善了！
他的毛病就是天生的，只是现在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他做的事情都没过那条线……
“你向我坦白承认了这些，不怕我都告诉乔乔他们吗？”我迟疑了一下，心情复杂地盯着他问道。
……不，也许他真的不怕，因为那些人未必会信，只会觉得是我想太多了。
迪奥在陌生人面前太会伪装，除了我之外，这些老好人根本看不清他真面目，只有福尔摩斯会相信这种可能。
“我不介意你告诉他们，你可以试试他们会不会相信你……只是我觉得你可能会因此而受伤，珍妮。当然，我也建议你在那个女人把整个东区都转化之前，还是去提醒乔乔他们找到她。虽然这样也很有趣，不过我已经达到了复仇的目的，所以接下来无论事情会变得怎样，我也只会做一名观众。”
迪奥轻轻嗤笑起来，“我对你很诚实，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够对我也诚实一些。”
不，我不信任你的“诚实”……
我发现了，他就是在自己有所需要的时候，才会告诉你真话，不想说的就绝对不会多说……不愧是他。
而且他还想让我怎么诚实？坦言我对他产生了谷欠望？我觉得他肯定已经察觉了，但我不可能承认的……他休想！
“那么，我要去告诉乔斯达爵士他们这件事了。”
我掩饰着自己的心虚，慢慢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看着他说，“还有什么需要自首的，趁现在一起说出来。”
“哦？你这么快就要出卖那些信任你的女人了吗？”
迪奥扬起下巴，故作意外道，“我以为你会给她们一个机会的，你可真是个冷酷的女人啊，珍妮。”
“……你说这话良心不痛的吗？”
我惊了！说出这话的人才是我见过最冷酷无情的家伙，他真是太不要脸了。
但这件事情太难办了……是没有办法的，女人需要革命，需要进步，但绝不是以变成恶鬼去杀人的形式去杀光反对的人，这就像万C王为了变种人而做的那些事情一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们只会觉得这是恐怖的根源，只会考虑如何把她们消灭。而她们为了生存，也会残害其他生命，不管被她们吃掉的人是否无辜，我们谁都没有审判他人的权力。
虽然内心其实希望她们能做出点什么，给那些掌权者们带来恐惧。然而被亚莉莎转化的普通人根本保持不了理智，只会变成杀戮怪物，我能做的只有告诉乔斯达先生这件事，具体怎么做交给他们自己判断。
“那就随便你吧，这是你自己作出的决定，可惜你扼杀了她们的可能，你的朋友可能会因此而感到不开心。”迪奥仿佛很无辜地摊了摊手，坐在沙发上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我。
“够了，迪奥。”
我制止了迪奥继续说下去，我只想作正确的事情。在换上出行服准备去找乔斯达先生之前，我又深深看了他一眼，犹豫之后，还是出声警告道，“如果你也变成了那样的东西，杀了人的话……我同样不会放过你的，迪奥。”
“哦？”
他面带笑容的脸变得略为阴沉，但很快他又很阳光地笑了起来。
“那当然不会了，珍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最好是如此……
我在心里哼了一声，如果他能老实生活一辈子的话，哪怕陪伴他到万年，似乎也不是接受不了的事情了。相处了那么久，自己的想法也开始渐渐改变，人一旦产生了感情，就会有所不舍。只是我不清楚，迪奥对我究竟又有多少感情？真的一点都没有吗？
算了，想这种事情伤心的是自己，还是别去在意了。
“记得洗衣服！我现在要出去了。哦对了，不用洗内衣，这个我自己回来洗，你丢在篮子里就行！”
再次提醒他记得洗衣服，等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后，我便匆匆离开了家。
迪奥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想说的，我也越来越猜不透他真正想法，不过麦肯齐一家已经死了，目的既然达成，他多半也不会做什么了，让他了解一下被石鬼面转化的吸血鬼们的下场。只要他思路正常，他就不会想变成那种东西。
虽然能够得到超凡的力量，但他也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像亚莉莎一样疯狂，如果无法维持理智，丧失自我的话，得到力量和永生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一堆被本能所驱使的肉块罢了。
来到乔斯达家后，我把自己清楚的情况都告诉了他们。我这次学的比较聪明，没有直接指控迪奥，而是暗示了他参与了这一连串事件。
但不知道究竟是我表达不行还是他们理解有问题，我告诉他们是迪奥透露给那些女人关于霍安公爵和麦肯齐家族的事情，她们立刻选择加入吸血鬼一方，并杀了麦肯齐全家后，乔斯达先生依然认为这不是迪奥的问题。
“迪奥一发现不对劲就主动告知了你，这足以证明是他无意之举，请不要太苛责他，怀特女士。”
乔治·乔斯达慎重地向我点了点头说道。
甚至他还感谢迪奥的提示……表示多亏了迪奥的敏锐才让他们找到了线索。
好吧……我该说什么？
他们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恶，是真的认为人性本善，坏人也是会改变的啊……
不过这个大规模的转化，确实会暴露亚莉莎的行踪。
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会知道有多少人白天不再出现了。这件事情上我也有很大责任，迪奥永远不会像我希望中那样安分，他是能够把所有注定HE的全年龄游戏打成分级18的家伙。
他彻彻底底的利用了所有人的价值，虽然放弃做人是那些走投无路的东区女人们自己的选择，但原本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所以原本想在讨伐吸血鬼战役中选择置身事外的我，提出主动加入他们一起调查。
不过事实上，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选择加入了亚莉莎。
在我换上贫民区里人穿着的衣服，回到了这个住过两年的地方的时候，还是在街上看到了一些眼熟的人。
互助会上出现过的女士们，有些结了婚的女人把生意交给了丈夫开始共同经营，因为男性经商征收的税相较更低一些，而她们则不得不又开始做浆洗衣服的工作，勉强维持谋生。
还有一些有子女的女人，也做不到舍弃一切，她们告诉我在莉莉·弗兰肯斯坦小姐当天就组织了一群人，说要带她们去见一位能帮助大家得到力量，推翻这个时代的女士。但她们因为有所顾虑，考虑到要承担的后果，无法舍弃家人因此退缩了，没选择加入。但是到了第二天，她们也没见到那天参与集会的女人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